第2章 雨妖来袭

今日多思费神,齐月雯忍不住咳嗽了好一阵儿,才缓过劲来开口道:“天色不好,大师便在府上避避雨吧。只不知大师是哪所寺庙的高人,又该如何称呼?”

那和尚始终泰然自若,闻言双手合十施施然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多谢檀越。小僧睿辰,师从世空寺道藏大师。”

“世空寺?”吴姮思索着喃喃道。

身旁的柳箐箐更是藏不住话,悄悄在吴姮耳边嘀咕着:“咱们逍遥宗也算是广知天下事了,可从没听说过有这门派呀?师姐,这梨落镇古古怪怪,这齐府里一屋子的人似乎也都奇奇怪怪的……”

看到师姐妹喁喁私语,亲密无间的模样,齐月雯不知为何竟有些黯然。

无崖子走南闯北,混迹于江湖底层,倒比吴姮等人更多知道些小道消息,心内纳闷想着。

“世空寺,别不是那个传说中避世隐居一心修行的佛寺吧?今儿倒是奇了,在这小镇上居然同时见到世空寺的高僧和逍遥宗的弟子。”

想到这,他忍不住拍了下大腿,手劲一时失控疼得自己龇牙咧嘴起来。

“不至于这么倒霉,今夜那个雨妖正巧来到这齐府吧?不会吧,从外面看,这齐府明明一派灵秀之气,分明是块风水宝地,按理说那妖怪怎么也不至于来这吧……”

他面上勉强不露怯,心内却已在叫苦不迭:“可是不说逍遥派,世空寺的人来这府上可绝不会是避雨啊,早知道不该贪这笔钱来这齐府了,哎呦呦……”

身旁的以宁没眼看地捅了捅师父,提醒他注意形象,无崖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大到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试图遮掩过去:“幸会啊幸会!齐小姐有所不知,世空寺内可都是佛法精深的高僧啊,今日有幸一见,瞧把老道我给激动的。”

他还试图努力找回自己端着的大师形象,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我刚刚算了一卦,今夜恐怕会不太平静。一会还容我和小徒为这客堂加护一层阵法,今夜只怕要委屈齐小姐暂居于这客堂了。”

吴姮鄙夷地看着无崖子这番装模作样,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柳箐箐听了无崖子的话倒满是好奇,忍不住问道:“齐小姐,这梨落镇究竟发生了何事啊?刚刚我和师姐一路来竟没有见到一个人,敲遍了沿路的人家,也是无人应声。吓得我险些以为误入了什么传说里的鬼镇呢?”

齐月雯柳眉紧蹙,轻叹了口气,先请睿辰坐下。

这才对柳箐箐解释道:“唉,我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近来梨落镇每逢雨夜便有人惨死家中,大家都传是妖怪作祟,人心难免惶惶。今夜眼见又是一个暴雨夜,想来大家这才不敢开门留宿。”

她见吴姮眉心紧蹙,脸上半是怨恨半是惊惧,心内奇怪,却不好相问。

倒是柳箐箐的反应更像常人,闻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便温声安慰着介绍道:“你也别怕,这是无崖子和以宁大师,两位都是道法高深的大师。想来睿辰大师也是佛法精深,你们又是行走江湖的高人……”

她又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咳嗽了片刻,才移开丝帕歉意一笑:“我身子不好,让大家见笑了。今夜大家不妨都暂且待在客堂里,有无崖子道长布阵和诸位坐镇,想来是什么妖魔也不用怕的。”

柳箐箐吓得连连点头,吴姮虽然仍是不大信得过无崖子,但见齐月雯如此恳切,便也同意下来。

睿辰本就是途经梨落镇看到镇子上方阴气环绕,尤以齐府这片最为浓重,未免妖怪伤人特来降妖的,自然也是一口应下。

一时众人简单吃完饭,无崖子带着以宁在客堂四角点符作法,忙忙碌碌。其余人留在饭桌旁,一时寂寂无言。

只听得窗外的风愈刮愈烈,庭院的草木被吹得飒飒作响,仿佛有千百只妖怪交替着在黑暗中发出阵阵呼啸。

气氛沉重,压得人心惴惴,堂内更加无人敢开口说话,安静极了。

忽然“嘭”的一声响,客堂东边的一扇窗户被狂风冲开,“吱嘎吱嘎”的来回摇摆着。

“呜呜”的风声愈加猖狂,只听“嘭、嘭、嘭”的连声响起,不知何处的窗户竟被接二连三地吹开了。

一股凉意涌入闷热的屋内,大雨倾盆而下,甚至溅进了屋内。

齐月雯最先受不住寒意,肺部火烧一般难耐,连连咳嗽起来。

吴姮却不知为何瞪大了双眼,猛地站起身向外看去,浑身颤抖,满目的惊愕与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桀桀”诡异的笑声。

睿辰立刻站了起来,却没去管屋外的动静,先快步走到齐月雯的身边,道了声“得罪”,然后抓过齐月雯的手。

一股暖流从两人交握的手心处缓缓涌入齐月雯的心肺处,肺部的灼热感渐渐平复,齐月雯终于能够勉强忍住自己的咳嗽。

吴姮此时也反应过来,她双目含泪地望了齐月雯一眼,见她已经好转过来,张了张嘴正欲开口。

屋外狂风更甚,脆弱的树木立时被折断,瓦砾也是噼里啪啦地摔落下来,屋外又响起粗狂诡谲的笑声:“胆小鬼们哈哈,我雨大爷来了!”

吴姮顿时忘记了眼泪,瞪圆了杏眼,心内一阵胆战,但此刻气愤更快盖过了恐惧,她气得鼻翼微翕,抓过自己的剑便向屋外冲去。

一旁的柳箐箐一头雾水,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喊道:“师姐!你做什么呀??”

见吴姮不理不睬,已是冲到客堂门前,柳箐箐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齐月雯等人,轻咬下唇,“哎呀”一声跺了跺脚,无奈地拿起配剑追了上去。

她一边追一边喊:“师姐,外面形势莫测,好像真是妖怪。哎呀,咱们又不会捉妖,还是老实待在屋里吧!”

无崖子侧过身子,避开柳箐箐祈求的目光。

从窗口向外望去,外面已是漆黑一片,那妖怪仍在猖狂地笑着,却不见踪影。

他不敢再装模作样,左手摇起金铃,右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连跺三下脚,口中念念有词。

那黄符迎风自燃,客堂四角红光一盛,连成一片,阵法已成。

无崖子在心内默念了一句“谢天谢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准备老老实实龟缩在屋内避难。

以宁却还是热血心肠,见到两个只会武术,对道法一窍不通的姑娘冲出了屋子,一时激动,咬咬牙便抓起自己的小桃木剑跟了上去。

无崖子刚施法完成松一口气,一转身发现徒弟不见了踪影,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赶紧带着自己的家伙事儿追在他身后。

他一边追一边哭天喊地:“哎呦喂徒弟哎,这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妖,你那三脚猫法术追上去能做什么,老实待在屋子内保命要紧啊!”

齐月雯也是摸不着头脑,但见到吴姮不管不顾冲出屋子,实在忧心她有危险,又生怕无崖子道长只肯保全以宁不愿多出力护住吴姮和柳箐箐,连忙起身郑重行了个万福,对睿辰说道。

“大师,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还求您出去帮帮忙,万望您千万护住她们师姐妹!”

她杏眼盈盈,鼻尖微红,瞧着可怜又可爱。脖颈处悬着一根红绳,不知挂着什么,隐隐一股灵力波动。

睿辰心间一动,他刻意忽视掉心头刹那的怪异之感,竟不敢去再看她,连忙扶起齐月雯。

他本就是为降妖而来,自然答应,嘱咐着齐月雯等人好生待在屋内,无论如何不要再出去,然后赶紧带着自己的法器追出屋外。

齐月雯虽然心焦,却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出去亦是拖累,只忍着不适和李嬷嬷来到窗前,看向屋外的局势。

那雨妖不辨面容,漆黑的身子,巨大无比却又行动矫健,一会跳到西面一会飞到东边。不时发出可怖的笑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听得人心慌,更难以识别出它的所在。

庭院中已是遍地狼藉,一股股黑气肆虐其间。

树木瓦砾被狂风骤雨卷席得七扭八歪摔在地下,大雨噼里啪啦甩下,在地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无崖子右手结印,勉强撑起一道法罩将以宁和柳箐箐护在身后,左手不停摇晃着金铃,谨慎地试探着找寻雨妖藏身何处。

以宁压抑着嘴里的血气,紧紧抱住一直想向外冲的柳箐箐。

柳箐箐甫一出来,天空中一道黑气就如箭般射向她,却又无形无状,根本不能用剑抵挡。

多亏以宁紧随其后,举着自己的小桃木剑挡在柳箐箐的身前,接下那雨妖的一击。

却到底法术低微,他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来,如今又这样不顾自己身子拼命抱住她。柳箐箐实在不忍用力伤着他,又实在忧心师姐,只能凄怆焦急地冲着吴姮哭喊:“师姐!你根本伤不到这妖怪的,我求求你,你快过来吧!”

吴姮神态癫狂,不管不顾地挥舞着长剑,努力朝着声音的方向刺去。

长剑却总是慢雨妖一步,她又根本无心防卫,不仅没有伤到雨妖分毫,反倒被肆虐穿行的黑气击伤。

她开始脚下踉跄,青衣湿透,尽显狼狈。尽管大雨一直冲刷,身下却依然聚起了一滩血痕。

李嬷嬷本是护在齐月雯的身旁,见此情景竟全然失色,泪眼婆娑,一时忘记一切,忍不住走上前来,将身子探出窗外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喃喃自语道:“像!实在是太像了!像极了……”她泪流满面,忽见一道黑气射向吴姮后心,又惊又怕地探出手去,声嘶力竭得喊道:“夫人,小心!”

好在睿辰已来到了吴姮身前,将手上捻着的佛珠一个回旋抛出,轻易便击溃了袭来的黑气。

他双手结印,先为吴姮加上了一层法罩,接着冲着天空念起一声佛号,声若磐钟,蕴藏的法力惊人。

那雨妖未料到齐府有此高人,立刻收回怪笑。空气蓦地沉默下来,一时寂静地更加可怕了。

那妖怪正暗自思量如何是好时,双眼一转,看见窗边探出半个身子正不停念叨“阿弥陀佛”的李嬷嬷,“嘿嘿”一声轻笑,计上心来。

它于是收敛声息,借着漆黑的身子与墨色的天空恰好融为一体,悄声向窗边袭来。

庭院中一时只闻得“哗啦啦”的雨声,吴姮和睿辰一时失了找寻雨妖的方向,只是立在当地左顾右盼。

屋内的齐月雯一心悬挂着吴姮,只顾倚在窗前远眺着她,见她终于脱困,暗自松了口气。

这才顾得上方才李嬷嬷莫名喊出的那句“夫人”,却见李嬷嬷半边身子探出屋外,思及睿辰出去前再三叮嘱不得出屋的话语,忙要将她拉回来,惊慌地唤着“李嬷嬷,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