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提心吊胆

我抻了下衣袖,用袖口掩住口鼻,憋了口气便径直冲到了房间里。

这时,黑烟已经渐渐地散去了不少,并不似刚才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我模糊的看见地上有一个人影,靠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季鹏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多想,旋即朝着他的位置跑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我这才发现,季鹏成的脸色煞白无血,嘴角还冒着口白沫。

眼下王三万已经不知了所踪,现在季鹏成又成了这个样子,我的心底不禁一紧,一股无奈和绝望油然而生。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两个人都成了这副模样,究竟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曾经的莽撞,还是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林家村老少们说我的那句话,“这小子八字极硬,克人克亲。”

当初,我一直以为这是他们不喜欢我的故意中伤,现在绝境中的我回头一想,难道我真的是谁对我好,我就会克谁吗?

心中这么想着,我焦灼的推了推季鹏成,眸中似是已经噙满了泪花,视线也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我哽咽的叫道:“季团长,你醒醒,你怎么了?”

虽然我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醒得过来,可是我还是这么一直推搡着,直到我的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到他的脸颊,我才停了下来。

看着他的半个白眼还在外面瞟着,我觉得他是坚持不了多久,心底一阵死灰腾起,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之前,我也见过他这种症状的人,只不过那人是得了羊癫疯,嘴角挂着白沫的同时,全身上下的抽搐。

当时,那人没有用了一刻钟的功夫,便与世长辞了。

我见现在的季鹏成没有任何反应,又与那人的死状如出一辙,心中颤栗的想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吧?”

旋即,我将手指探向了他的人中,与此同时我竟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鼻息反应在了我的指尖。

我也不知道此时我是庆幸还是惋惜,只是目中一怔,便联想到刚才屋内的那一连串的声音。

我本能的以为刚才的浓烟,便是刘所长幻化之后的报复,再想到火命需要水来的制的原理,旋即又去卫生间里接了一盆凉水。

跑出来的时候,我将一盆水,几乎一滴不剩的冲着地上瘫软的季鹏成泼了过去。

突然间,季鹏成一个猛子站了起来,他一边甩着头上的水滴,一边怒喝道:“林烯,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呢?干嘛泼我水啊?”

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挨骂过,看着季鹏成又活过来的模样,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季团长,你没事儿就好,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吧。”

季鹏成似是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一般,听完我的话,诧异的问道:“林烯,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了?怎么突然喜欢挨骂了?”

他刚说完,似是也觉察出了不对劲,片刻之后,他紧接着问道:“林烯,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本想将他刚才的惨状形容一下,考虑到季鹏成刚刚缓过劲儿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季鹏成过了半晌似是才反应过来,又继续问我:“难道……难道我刚才……是不是又一支脚踏进了鬼门关?”

此时,我十分想给他一个拥抱,在温暖他的同时,也温暖一下自己。

可是我刚刚双臂张开,却被季鹏成推了开。

“林烯,我他妈的喜欢的是女人,你别给老子来这套。娘娘气的厉害……”季鹏成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卫生间拿了条毛巾出来,在头上擦了擦,他又扫视了一圈屋内,问我:“林烯,刚才的那个麻袋呢?”

我指着地上的那个空瘪的,浸泡在水中的麻袋,轻声说道:“季团长,这不是吗?”

季鹏成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地狼籍,目中似是充满了疑惑,他踱步走到那个麻袋的旁边,左右看了片刻,还是一副怀疑的神色。

我想,不用说季鹏成了,若不是我亲眼目睹,无论谁告诉我这个事实,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有这么蹊跷的事情。

一个鼓鼓囊囊的装尸麻袋,居然在一盆水之后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我走到季鹏成的身边,想要搀扶他起来。

毕竟,他才刚刚与死神失之交臂。

可是,他却婉拒了我的好意,将手中的毛巾给我递了过来,“这……就是刚才那盆水之后的麻袋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刚才我所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一遍。

季鹏成一直在房间里没有跑出来,黑色的浓烟之下,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当然,我也只是窥见了一二,大部分也都是我自己的推论而已。

季鹏成听完我的解说,这才反应过来,是我及时的一盆凉水把他从死神的脚下拉了回来。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林烯,刚才……我也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你不要和我计较啊。”

我知道,无论是谁平白被泼了一盆水也一定会动怒。

相比之下,季鹏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他只不过是骂骂咧咧了几句,并没有和我动手。

旋即,我憨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季团长,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个兵客气了,你可是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又怎么会因为这点误会怀恨在心呢?”

季鹏成想来是知道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他从地上缓缓的站起身,轻拍了两下我的肩膀,又将话题转到了怎么去到王三万家。

我想了想,说道:“季团长,一会儿拿个床单捆在我的腰际,你在这屋拉着我点儿,我翻过去看看吧。”

这间房子的情况我虽然还不了解,可是我去过王三万家,也曾经留意过他们两家的阳台。

只要有一定的安全措施,以我的弹跳力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翻过去的。

季鹏成迟迟没有接话,拉着我走到了里屋房间的阳台,径自看起了地形。

过了片刻,我见他半天还在犹豫,也心知肚明的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旋即催促道:“季团长,现在不要在犹豫了,你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其实,翻墙一事儿,我们两个人都知道很简单。

最多不到三米的距离,不论是我也好,季鹏成也罢,我们都能轻易的到了王三万的家。

可是刚才的那一团黑烟悄然溜走,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个回马枪,这才是我们更为犹豫的地方。

我还小,身子肯定是比这个多年以来养尊处优的季鹏成要灵活一些,再加上王三万与我和他之间相比,与我更为亲近。

现在是为了救王三万,我怎么可能不首当其冲。

季鹏成见我的决心已定,终于狠了狠心,同意了我的决定。

之后,我们两人将卧室里的两套床单拧成麻花的模样,然后一头系在了我的腰际,一头绑在了他的身上。

我告诉季鹏成,“可以将另一头套在床腿。”

可是他的意思是,要掉下去,大家一起下去,谁也绝不能一个人苟活与世。

我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当团长,又能服众的原因吧。

一个官居要职的人,到今天还能与一个战士同生共死,谁能不爱戴这样的领导呢?

我冲着他点了点头,便起身着手爬向了阳台的窗沿。

此时已至深夜,天空的幽兰色里淡淡的挂着几颗寂寥的星宿,也不知道哪里来得一团乌云,已经将那一弯斜月的光亮遮挡的丝毫都看不见。

我向下瞟了一眼,突然脚下竟晃动了起来。

季鹏成见势一把将我又扽了回来,关切的问道:“林烯,你是不是恐高?”

我憨笑了几声,告诉他:“我没有恐高症,也许是夜风的原因,也许是窗户不太牢固也有可能。”

季鹏成长舒了口气,便自嘲的笑了笑。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担心我的安全,就如同刚才我担心他一样。

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我和他真的成了相依为命。

这一点儿,想必多年前的我和他谁都也没有想到,两个身份悬殊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成了同生共死的战友呢?

可是,现在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我们的面前,也因为此,我和他也被一起逼到了墙角,逼到了一条战线。

莫不说我现在已经是军人,并且是部队驻瑞城县招待所的所长。

就算不是,我和他在一定程度上也已经成了战友。

在对抗阴魂和那些灵异事件的道路上,我们只能相依相伴。

片刻之后,我重整旗鼓,深吸了口气之后,再一次的爬上了窗台。

我知道,有的时候担心也好,恐惧也罢,都是一时的,要是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再犹豫下去,我将更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所以,刚刚两只脚踩在铝合金的窗沿上,我便一个纵身跳到了王三万家的阳台。

他们家是没有包阳台的,不像这个房间,整修的如此精心、雅致。

当然,有了孩子的家庭和二人世界的区别,也在于此。

我转身冲着季鹏成,说道:“季团长,你从前门进吧,一会儿我开了防盗门。”

这时,我发现季鹏成的面色突然十分的窘迫,我以为是他刚才提心吊胆我的安全问题。

没想到,季鹏成痴痴的望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身后,那迷茫的眼神分明就是与我擦肩而过。

他遥指着与我肩头相错的方向,战战兢兢的说道:“林……林烯,你看看你的身后,是不是有一团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