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失窃
昏暗潮湿肮脏的帐篷里，三个孩子兴奋地围着地上的行李查看里面的东西。
没有什么好吃的，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这让三个孩子有些失望。好在随后掏出来的现金，让他们的小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一人一张，这是老规矩。眼看着三个人面前的纸币越来越多，三个孩子开始嘻嘻哈哈讨论着这笔钱的去处。
帐篷携裹着一股冷风，猛然被掀开。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看见两个二十多岁、一胖一瘦，流里流气的男人站在门口。
“呦呵，收获不小啊！”
身形削瘦，竹竿一般飘了过来的朱二抓钱的动作简直行云流水，三个人的纸币瞬间到了他的手里。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偷来的成果让他拿了去，三个孩子都有些着急了。
个子稍高一点的那个孩子胆大，伸手去抢抓在瘦子手里的钱。瘦子早有防备，身体微微一侧，就轻松躲过了他伸出来的手。
胖子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高个子男孩的后脖领子，轻松一提，顺手一甩，就把他狠狠甩在身后的垃圾堆里。
两个孩子急忙跑上前，扶起怒目而视的高个子男孩，关切地问：“大哥，你没事吧？”
高个子男孩尚未答话，朱二走上前去，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剧烈的疼痛让他面目扭曲：“老大？哈哈哈，就你也配？！”
高个子男孩拼命挣脱朱二的手，不料，胖子在他身后狠狠一脚，让他结结实实趴在地上。
朱二一脚踏在他的身上，冲着他说：“小子，记住，这条街我是老大，以后，你们都要孝敬我！”
他回身扫视了另外两个孩子一眼，目光充满威胁：“否则，他就是下场！”
他的脚下用力，高个子男孩脸上渗出豆大的汗滴，终于忍不住痛，喊了出来：“啊！”
两个孩子惊恐地望着高个子男孩，却不敢上前。朱二看到效果已经达到，又暗暗下力踢了高个子男孩一脚，方才招手示意胖子离去。
高个子男孩在小伙伴的帮助下，勉强站起身来。他轻轻推开两人的搀扶，朝着朱二离去的方向瞪去，眼神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大哥，咱们怎么办？要不，咱们报警吧？”
年龄最小的男孩刚开口，就被另一个男孩顺手来了一个搂脖子：“你傻呀？！报警，报警警察不是把咱们仨一起抓了吗？”
小男孩挠挠头：“那咋办呀？咱们小，又没有人罩着，老是被欺负，以后可咋办？”
高个子男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咱们总会想到办法收拾他们！”
门帘再次被掀起来，老梁带着田玉英走了进来。三个孩子不自然的表情，老梁自然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屋里，发现一个背包放在角落里。
“长本事了啊？几天没有收拾你们，你们仨又开始偷鸡摸狗了？”
老梁一个箭步冲到角落抓起背包，塞到田玉英的手里：“大姐，看看少了啥东西没有？”
田玉英翻看了一下，证件还在，钱没了：“钱没了，其他的都在。”
老梁威严的目光落在了三个孩子身上：“钱呢？说！”
最后一个说字老梁陡的提高了腔调，吓得三个孩子一抖，战战兢兢看着老梁不敢说话。
“你，说！”
老梁一指高个子男孩，眼睛逼视着他。男孩避开老梁的眼峰，并未作答。
老梁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他欺身上前一把扭住男孩细瘦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提，轻松将男孩悬空提起。
“啊！疼！疼！”
男孩杀猪一般嚎叫起来，身边的两个小伙伴忍不住想要上前帮忙，却在老梁眼眸中的寒光里戛然止步。
“钱到哪里去了？”
男孩紧咬着牙，任由额头豆大的汗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就是一言不发。
“好小子，挺能扛啊！”
老梁准备加大力道，逼他说出钱的下落。身边的田玉英早就看不下去，一把拽住老梁的胳膊：“同志，松手！这孩子被你弄疼了。”
老梁苦笑一声：“大姐，你倒是心软，他还是不疼，要是疼了，早就说出来了。”
田玉英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证件找回来就好，钱我不要了，就当给这些孩子买吃的穿的了，还不行？”
老梁还没反应过来，田玉英使劲掰开老梁的手，男孩泥鳅一般灵活地逃了出来。
高个子男孩并没有急着跑走，而是朝着田玉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田玉英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当她看到男孩衣服的前襟有一个一寸多长的**时，麻利地从上衣的内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针。
没等男孩有所反应，田玉英已经打开背包，找到针线包，穿针引线一气呵成。
拉着孩子的衣服，田玉英塞到她嘴里一根草棍，认真地说：“孩子，咬住！”
男孩听话地张开嘴，噙住了草棍。田玉英一针一线地开始缝合孩子的衣服。她专注的眼神全部都在衣服上，压根没有注意到男孩逐渐湿润的眼眶。
田玉英用牙轻轻咬断线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缝合的衣服，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吐了吧。”
男孩迅速低下头，轻轻吐出嘴里的草棍。他不再看田玉英，背过身子，微微抬了一下袖子。
老梁对田玉英的妇人之仁不以为然，可能所有的女人都母性使然吧。他又一次准备上前抓住男孩，让他说出钱的下落。
男孩回头，走到田玉英面前：“奶奶，钱是我们的拿的，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老梁一把揪住他的脖领：“臭小子，既然是你拿的，赶紧拿出来，还耍什么花样？！”
两个小男孩赶紧上前解释：“警察叔叔，钱真的不在我们身上，被坏人抢走了。”
老梁嗤笑：“原来是黑吃黑呀！谁抢了你们？”
男孩一脸镇定：“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
“呵呵，小兔崽子，人不大，口气不小。少废话，赶紧说是谁？”
两个小男孩显然觉得他们力量悬殊，是不可能自己要回钱来的。所以，拉了拉高个男孩的衣角，低语：“大哥，咱们斗不过他们，还是让警察去要吧。”
高个男孩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小兄弟，的确有些以卵击石的意思，犹豫着瞟了一眼田玉英，还是开了口了：“是朱二和胖三。”
老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两个人老梁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是这火车站附近的一霸，经常做一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事情，已经是三进宫了，可就是屡教不改。
“你们不用管了，这事我负责。不过，再让我看见你们不学好，小心我办了你们！”
“知道了！”
三小只回答的异口同声，老梁唇边忍不住冒出一丝笑意，赶紧收了起来。
田玉英上前摸摸这个的头，看看那个的胳膊，就像奶奶看着久别重逢的孙子一样慈祥可亲。
孩子们在她的注目之下，显得局促不安。高个子男孩更是有些躲闪。
“唉，还都是孩子，你看看这小身体，明显营养不良啊。”
老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家里大人不负责任，这么小的孩子离家都没人寻没人问，造孽呀！”
老梁拉着田玉英：“大姐，你先去派出所等我，我去给你把钱找回来。”
田玉英搭眼朝着帐篷里看了一眼，朝老梁挥挥手：“你去吧，我在这里帮孩子们拾掇拾掇。这环境，怎么能够住人呢？！”
老梁望着田玉英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散乱的被褥、衣服，摇摇头，走了出去。
三个孩子站成一排，静静地看着田玉英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被褥被一根绳子拉着，在太阳底下摊平。田玉英吩咐孩子打来一桶水，开始清洗衣物。
肮脏的帐篷前，五色斑斓地晾晒着清洗干净的衣服，阳光下，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三个孩子微微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干净的味道。
高个子男孩抱着一件衣服怔怔地看着，这种熟悉的场景离开他的记忆已经很久很久了。他偷偷望了一眼忙碌的顾不上擦一把汗的田玉英，悄悄跑了出去。
最小的男孩举着一瓶水，递到田玉英面前：“奶奶，喝水。”
田玉英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头，慈爱地笑了：“好孩子，奶奶不渴，你喝吧。”
小男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奶奶，你真好，就像我的亲奶奶。”
田玉英被孩子的哭声搅得心里一乱，柔声安慰：“好孩子，不哭。你奶奶在哪里呢？”
男孩索性依偎在田玉英怀里，抽抽噎噎地答道：“我，我奶奶去世了。”
田玉英将孩子往自己怀里搂了一把，让他更贴近自己的身体：“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旁边的两个孩子看着田玉英抱着小男孩，眼中都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田玉英察觉，笑着问：“你们的奶奶呢？”
高个男孩闻声迅速转身，撩开门帘走了出去。稍大一点的男孩看了一眼田玉英，怯生生地说：“死了，早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