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春暖桃红

(七)春暖桃红

陈劲的死带给方临风的不仅仅是惊恐,还有内疚、还有慌乱。

当一个熟悉的人,却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世人生命可以这样完结时,当这种完结的表述形式是这样的恐怖和丑陋时,方临风原有的精神世界崩溃了。当然方临风不是精神分裂,只是一些单纯认为生活只有美好一面的想法一去不复返。

他想不明白陈劲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房间,一米七五的块头,七十三公斤的体魄,任谁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这样离开人世,他清楚的知道陈劲绝不是自杀。

方临风从晕厥醒来,一个声音轻柔的飘来,“你醒了,想吃东西吗?”

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话语,不记得在几何时曾也听到。

有只手仿佛就在他额头轻抚,让他心情开始放松。

“让你不要进去了,你偏要进去,现在吓到了吧!呵呵,这下看你长记性不。”有个女孩调皮的嘲弄他,但言语中带着关心。

他无法说话,也不想反驳,只想继续听这美妙的声音。

“这样也许能帮你吧,你还需要一样东西,很快你就会好起来”。

虽然这句话方临风没听明白,但此时的他却满怀惆怅,因为他不能认真看着她,不能对她说,我想你了,我一直在等你。因为他知道她就是杨萍!

稍等了等她又说“我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声音中带点失落,渐渐远去。

他知道她走了,但她还说明天会再来,怀揣着小小的期待,方临风又沉沉睡去。

一丝白昼的光芒闪入方临风的眼睛,一个跳动,他猛的坐了起来。这是在哪?

环顾四周,他能肯定自己是身在医院,此时他才想起昨晚的经历。是啊!昨晚的自己很丢人的吓晕了,象个娘们!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他的大脑接收到的恐怖信息达到临界值时,晕倒只是一种保护。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有个重要的环节他疏漏了,那就是本来正常的生活,是因何而开始变化的。

“您醒了,感觉还好吗?”一个二十岁左右着护士装的女孩走进房间。

“你好,我想我可能不记得是怎么来的医院了,这是那里,还有昨晚好象有人在照顾我是吗?”

女孩微笑着看过来,她的眼睛很明亮。“您是昨晚八点多送进来的,不是我接的,我今天才来上班,我是这个病房的责任护士风木木,昨晚的事可能要问值班护士,等会我帮您问问。”

她的声音很好听,方临风觉得有点旋晕,目光怔怔的望着她不知所谓。

叫风木木的小护士有点调皮歪着脑袋,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嘴角钩起迷人的微笑。“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了,就是有点头晕,还有我想是饿了。”方临风摸了摸肚子,借以掩饰慌乱的心跳。

“哦,好的,我让阿姨给您送点吃的来。”说完她转身退出病房,在门口时又停住脚步,看着方临风说“有事您可以按床头的呼叫器,我会马上过来”然后才轻轻关上房门。

等她走出房门,方临风才松了口气,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堕落得象个**,对于萝莉也有了心跳的感觉。‘我心里还爱着杨萍,她才是我一生的梦想!’方临风再次确认了心中的信念,才缓缓躺下。但不可否认,风木木歪着头调皮微笑的样子还是在方临风脑中挥之不去。

早餐是碗米粉,淡而无味,但方临风吃得很快,也许是太饿了。刚吃完早餐景秧就来了,还提了一大袋东西,里面全是方临风的生活用品。聊了点案情,景秧不肯细说,只说已立案调查,让他安心休养,转了话题。

“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再去小楼了,就帮你收拾了点生活用品来,你们公司的同事等会就过来看你。”

此时方临风真有些感激涕零,还好没弄出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不然以后真不要见人了。

“景秧,你是个好人。”方临风突然冒出个这样的话,让景秧也有点不知所措,真害怕后面还来句‘我要以身相许’。

“这是人民警察的职责,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景秧立马打断了超级联想。

“呵呵,我是说你们太好了,医药费帮我交了没!”方临风一副二皮脸的问道。

“我呸,想得美,医药费我是在你口袋里拿的,当时有同事作证明,共有一千五百三十……”

方临风连忙打断他说道“好啦好啦,我是开玩笑的,真要谢谢你了!”

“你小子,胆子这么小还晚上跑去小楼干嘛?”景秧也知道他有时会突然发神经,懒得理他。

“我是去拿东西的,对了我有个布兜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你们有没有看到”此时方临风才想起这担事,急急问道。

“布兜?”景秧神情突然冷淡下来,认真看着方临风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的大眼,里面没有一丝杂质的回望着他。

半晌景秧才放松了警惕的双眼,有点威严的回答“那是个重要的证物,现在不能给你。”

“为什么?”方临风想不通布兜怎么就成证物了。

景秧有点突兀,“这个布兜你是放在那的?”

“这是舒承昨天给我的,早上因为和你聊天就顺手放在沙发上,后来出门时就忘拿了。昨晚我刚进房间时还看到在沙发上,可灯熄之后就不见了。”

景秧好像想起有这么回事,认真问道“你说昨晚第一次进去时还看到布兜在沙发上?”

“对啊!”方临风疑惑的望着景秧,不知他为何这样问。

“你知道布兜里装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还没来得及打开。”方临风心里有点不痛快,感觉是在受审讯。

“哦,没事了,临风啊,好好休息吧。”景秧也察觉到语气有些不妥。

“我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送别景秧,留在方临风脑中的疑问更多了。‘该死的景秧,每次都喜欢搞得神神秘秘的。’

同事十点多都来了,看得出他们心情也很悲痛,陈劲来的时间不长,可人很勤快,突然的死,让人真的接受不了。听他们说陈劲的妈上午来公司闹过,警察也来了,告诉她陈劲的死与公司无关,案件正在调查中,让她回家等消息。陈劲的爸死得早,他妈把他拉扯大不容易,现在突然说没了就没了,真是不知该如何去安慰。

说到这方临风心情也沉重起来,“孙姐,下午到帐户里支三万送到陈劲家里,算是抚恤金,就说我明天身体好点就去看她老人家。”

孙姐是公司的会计,欣慰的点了点头。

其实方临风也不知要怎样处理,他害怕这只是个开始。

“你们这几天先回家休息,如果工作上有事的安排好,不用到公司来,等我电话。不是我亲自打的电话谁也不要听。”

这些同事听着都很奇怪,想方总平时说话很有条理的,今天可能是病糊涂了。

一一安排好后已是中午,等他们全走了风木木走了进来。

“您可真忙,该吃药了。”还是那种调皮的语气。

这次方临风才认真看着她,风木木是耐看型女孩,皮肤很白,被她粉色的护士服映衬得更加水灵。长长的头发挽起呈漂亮的发髻,调皮的眼睛让人看了就有心跳的感觉。

“吃什么药?我又没病,只是晕倒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方临风不至可否的说着,手还是接过风木木递给的药丸。

“不行啊,这是医生开的药,您一定得吃了。”风木木认真的说。

方临风摇摇头,闭上眼把不知名的药给吞下去,心想不知什么时候起也变得听话了。

风木木有点好笑,这个人吃个药象吃毒药,还要闭上眼。

“您中午想吃什么,我让阿姨送来,您要减少运动才能好得快。”

“我又没事,你看,我身体棒着呢!”说完方临风想起床走动走动,谁知有条脚竟然不听使唤的僵在床上,只到此时他才想起在床上躺了一上午,还没活动过。

看他突然的动作,风木木有点惊慌,正要让他别动,可方临风已经掀开盖着的被,下身只穿了条裤衩,在那条僵硬的腿上,小腿肌腱处留着一个乌黑的手印。从小腿起整条腿都是僵硬得不能动,一个念头闪过,我是不是废了。他震惊的望着风木木,想知道答案。

“医生说可能被外力伤到了神经,正常情况下过几天就好了。”风木木慌乱的帮他盖好被子。

现在方临风心情很乱,不想为难风木木,“让医生来一下,我想问问病情。”

“好的,我这就去。”

几分钟后医生来了,胖胖的,圆圆的脸庞顶着厚实的镜片。开口说话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你好,我姓张,是你的主治医生。有什么事吗?”

方临风再次掀起被子,让他看腿是的手印,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手印不大,比方临风的手掌要小很多,比小孩的手掌又要大些。

“哦,这个手印啊,昨晚你送来时就有了,象是被人抓伤的,可能伤到了你的神经系统,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张医生似乎觉得很正常,平淡的语气说着。

“您看这能恢复吗?”说着方临风用手抬了抬僵支的腿。

“嗯,这个难说,也许明天就好了,也许要几年吧!”

张医生平淡的语气让方临风有些窝火,但想着自己这条腿还在人家手里,只得心平气和的说“那要麻烦您多给看看,帮我尽快治好。”

“这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说着径直走了。

方临风给伤腿拍了张照,又把昨晚的情况一并写好发给舒承,让他在星城的大医院了解一下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

想着够憋屈的,又给景秧打电话,你们救人就救人呗,干嘛把我的腿给掐废了!

电话那头景秧也有点蒙,说谁掐你了,当时怕伤着你都是让120的救护人员用担架抬你出去的,到医院才知道你腿上的伤,要不是比较过陈劲的手比这大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

听那口气要真对上了现在方临风还不知在哪蹲着,想想也对,这些事情都和自己有关,景秧现在对自己还算不错了。

一时无语,挂了电话方临风也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可记忆中没有这样的情节啊!他追索着昨晚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让人恐怖的环节。

对了,当他跑下楼时,在三楼转弯处……,他不敢再往下想。因为那一声惨叫已经布满他的大脑,他双手捂住耳朵,不想让声音钻入大脑,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一双温暖的手轻抚着他,将他拉入一个柔软的躯体,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驱走了恐惧的寒冷。方临风一把抱住这个身躯,害怕她从指缝间滑落。

“啊!”原来是风木木,她象突然醒悟过来,猛得推开环抱着她的方临风,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

严重的失落充满方临风的内心,刚才的那一刻他以为是抱着杨萍,但又好像知道这不是杨萍,他在一片混乱中瞬间失陷。

风木木本来想进来问他中午想吃什么,谁知进来时却看到方临风痛苦的模样,然后她就鬼使神差的抱住这个男人。风木木咬了咬嘴唇,努力用很严肃的语气说“您中午想吃什么,我让阿姨送过来。”

方临风苦笑一下,尽量恢复平稳着说“随便吧,也没什么胃口。”

其实方临风真有些饿了,但方才一搅,心情糟透了。

下午和舒承通了电话,他找了星城一所全国有名的医院,在神经外科咨询了一位专家教授,教授告诉他,只有在严重的外伤情况下才会出现他这样的腿部僵硬,从他伤处看伤到神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让他做做物理治疗,也许很快就能恢复。

不过舒承好像对这个手印有些其它想法,但他没说,只说明天会过来看他,方临风一再阻止,但他没听,就挂了电话。

唉,如果不是自己这样,也不会想再去让舒承参与进来。

下午风木木只来了一次,就匆匆去了别的病房,能看出她有些尴尬。

至于吗?方临风有些YY的想着,自己也没吃到啥豆腐啊!

临近下午六点,风木木又走进病房,咬了咬嘴唇,轻声说“我要下班了,已经安排好同事会来照顾你,你想吃什么请和她说。”说话中不自觉的带出一丝腼腆,和上午的调皮模样差别很大。

方临风不敢造次,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在她临出门时关心的说道“路上注意安全!”

“我就住在医院宿舍,不远。”风木木顺口就说了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方临风,逃似的跑了,眼光里泛着桃花。

“又急去和男朋友约会了!”路上一位护士大姐开着玩笑说。

桃花谢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委屈,“才不是的,我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