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欲壑难填
可是周婉儿跟严瑜不同，她和赵新澹家世相当，身体十分康健，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即使潘华眉能接近她，她也不会听信潘华眉的话。
当时徐林刚来潘华眉身边，他沉默寡言，但是无论潘华眉吩咐什么他都会照做。潘华眉还得知他的亲姐姐就在赵家当丫鬟，二人感情不错，脑中生出一条毒计。
潘华眉的计划分为几步，第一步，在周婉儿坐车出门的时候，让徐林趁机弄坏周家的马车，周婉儿不得不下车休憩，这时潘华眉雇佣的混子上场，上去纠缠周婉儿，做出周婉儿与外男纠缠不清的假象。
第二步，潘华眉写匿名信给周婉儿，声称自己是赵新澹养在外头的外室，他们俩还生了一个孩子。潘华眉在信中以非常哀婉的语气表示自己也曾经是大家闺秀，由于家道中落不得不委身于赵新澹。但是赵新澹要成亲了，她有自己的骄傲，也不愿破坏周婉儿的姻缘，所以决意离开赵新澹，但她无法带走孩子，所以请周婉儿好好抚养孩子，还求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然赵新澹会阻止她离开。
潘华眉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扰乱周婉儿的心神，为了让周婉儿坚信不疑，她还在信封中装了一枚从赵新澹身上偷来的玉佩。
潘华眉通过徐林找到了急需银钱，又对周婉儿心怀怨恨的素梅，杜撰了一个通房出来，让素梅接受。她想通过素梅达到两个目的，第一，让素梅适时散播周婉儿与外男纠缠不清的消息；第二，时不时在周婉儿耳朵说一些赵新澹的事，让周婉儿心神不定。
贿赂素梅的银钱来自对此毫不知情的赵新澹。
周婉儿确实因为那封信心神大乱，甚至生出过退亲的念头，而素梅经常有意无意说起赵新澹，说他前程似锦，小姐好福气，说他有许多女子倾慕，让小姐一定要抓牢这个乘龙快婿。
周婉儿那段时间被各种念头折磨得不轻，百般挣扎后才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实。
潘华眉的第三步计划，来得十分机缘巧合。
潘亦州的小儿子出生后，潘华眉为了讨好大兄，时常会去探望。
有一天她看到小侄儿的奶娘，那个名叫朱秀的女子，她奶孩子干活的时候，都是一副恬淡的模样，可一旦有人提起她的丈夫，她就抿起嘴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个笑容在潘华眉看来异常的刺眼，她忍不住偷偷地观察朱秀，有一次撞到李铁匠来找朱秀，二人之间那亲密无间的氛围深深地刺伤了潘华眉。
有一天潘亦州回到家，潘华眉见他满脸烦躁，就上前安慰他，二人闲聊时，潘亦州提起了青禾县的“妖鬼杀人案”。潘华眉从中受到了启发，想杀死周婉儿很困难，而且很容易就会被抓到。可若是把周婉儿的死引导到厉鬼杀人上，就没人知道是她做的了。
怎么才能做出厉鬼杀人的假象呢？
徐林适时提醒了她，徐林说：“要是有一种武器，能在杀人后能让他人觉得是厉鬼做的就好了。”
潘华眉眼前一亮，对呀，妖鬼食人案中，那些人都是被啃食失血而死，那么就做一种类似兽齿的武器就行。
没有这种东西？
可以让铁匠去做啊！
太过显眼，容易被人发觉？
那就化整为零，把它隐藏起来。
让潘华眉没想到的是，徐林居然根据她一个想法画出了兽齿剪的设计图。这让潘华眉很兴奋，这就代表了周婉儿注定会死在她的手上。
潘华眉计划的第三步，就是找李铁匠为她打造可以隐藏起来的凶器。即便她接触李铁匠的时候，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是害怕身份败露。
这时徐林又带来了混子觊觎朱秀，与李铁匠有仇的消息。潘华眉眼睛一转，立刻让徐林向混子透露朱秀的行踪，混子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奸污了朱秀。之后就是李铁匠为妻报仇，锒铛入狱。
一个小小的计谋就除掉了两个碍眼的人，潘华眉为此得意了许久。
第四步计划，潘华眉让徐林联系杏妆，尽可能探听赵府中的各种隐私，最后她选中了伍姨娘，选中了闹鬼的听风苑。
最后一步计划，就是在喜宴那天正式杀死周婉儿。
潘华眉认为，在周婉儿达到幸福巅峰的时候杀死她，自己才会获得最大的快感，同时能给赵新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不过周婉儿身边有丫鬟跟随，特别是喜宴那天，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五六个打底。想要这些人同时离开，根本不可能。
除非……周婉儿主动让这些人离开。
潘华眉再次用外室的口吻写了一封信，信上说要趁着婚礼这天单独见周婉儿一面，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
信是杏妆提前放到新房中的，并且放到了只有新娘才会碰触到的地方。潘华眉果然发现了那封信，她偷偷看过信后就把人都打发出去，于是给了潘华眉从容杀人的空间。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唯一不顺的是厉鬼杀人的说法并没有唬住魏凌洲，他揭破了伍梅装神弄鬼的真相，使得整个计划出现漏洞。
潘华眉虽然在赵府上应对从容，但是她仍然害怕事情会牵连到她身上，特别是赵府里还存在着一个什么都知道的杏妆，可徐林和杏妆是亲姐弟，徐林怎么会为了帮她隐瞒罪行杀死自己的亲姐姐呢？
正当潘华眉万分焦虑的时候，突然传来杏妆畏罪自杀的消息，还让她觉得这件事颇为梦幻。
听到杏妆的死讯后，徐林难过了许久。所以潘华眉觉得，应该是有个神秘的力量在背后帮她。
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很兴奋。
因为周婉儿的死，赵新澹一度开始怀疑潘华眉，潘华眉用演技蒙骗过关。
潘华眉本以为，周婉儿死了，赵新澹得了个克妻的名头，再想嫁进赵家就没那么困难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哄赵新澹，赵新澹就是不肯松口，还是用一点不走心的甜言蜜语敷衍她。
这个时候如一突然撞了上来，在同济寺的时候徐林就觉察到端倪，潘华眉间接杀了两个人，亲手杀了一个人，她的心性早就已经扭曲，既然人不对劲，杀了就是。
如一不是不够警觉，而是她面对的敌人早就超出一般人范畴，所以才会着了道。
潘华眉和徐林定下一个计划，等如一上门，就做戏引如一上钩。其实如一不知道，她从潘府出来后一直有人跟在她的身后。等如一到了柳月阁附近，徐林出马打晕如一，再把她背到内城河，准备毁尸灭迹。
如果不是如一够幸运，如果不是魏凌洲恰好去了画眉小肆，这一遭如一必死无疑。
如一听到这里忍不住愤懑道：“我就知道，肯定是潘华眉害我！”
“嗯，”魏凌洲温柔的附和，“她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如一没有觉察魏凌洲的语气，颇为遗憾地说道：“潘华眉是首恶，那赵新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次恶了，可惜他只是人品被人诟病，并没有实质上的惩罚。”
“如果潘华眉不是罪行败露被抓进来，我觉得她下一个要对付的，很可能是赵新澹。”魏凌洲说道。
如一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潘华眉就不是正常人，她和赵新澹纠缠，并不是因为她爱赵新澹，而是因为她想通过赵新澹获得更好的未来。而赵新澹从来没想过娶她为妻，等潘华眉彻底绝了嫁进赵家的心思，赵新澹哪还有命在？
想到这里，如一颇觉遗憾。
“对了，魏大人，你让我修复金簪，是为了把金簪归还严老爷吗？”
魏凌洲颔首，“金簪毕竟是严瑜的遗物，潘华眉不不正当的手段偷走，现在正应该物归原主。”
“可严老爷不是想把金簪毁掉吗？”
“等他知道自己女儿死亡的真相，就不会了。”
大理寺内种了几棵黄栌，秋季一到，它们的叶子就慢慢变为艳丽的红色，秋风一吹，叶片随风飘摆，落到哪儿是哪儿。
这不，一片红叶朝着魏凌洲的方向飘了过来，眼看就要落到他的头上，他举起两只手指一弹，红叶飘飘****落到了地面上。
如一就没他那么快的反应，一片红叶落在她的头顶，她刚要伸手去拿，魏凌洲突然挡住了她的手。
“别这样拿，叶梗挂在发钗上了，直接拿下来头发会乱。我来帮你拿。”
魏凌洲的手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如一有些心慌，她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过亲密，但又觉得自己和魏凌洲是朋友，稍微亲密点也算不上什么。
所以魏凌洲把摘下来的红叶放到她手中，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潘华眉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承蒙魏大人几次相救，我想正式道谢。”
魏凌洲微微皱了一下眉，“你我是朋友，用不着这么生疏。”
如一笑盈盈地说道：“好吧。我想请大人到寒舍吃饭，看在朋友的份上，请魏大人不要拒绝。”
魏凌洲露出微笑，“好。”
如一想了想，“就订在明晚可以吗？”
“魏某一定准时赴约。”
如一走出大理寺的时候，回首望了理亭的方向一眼。
天空瓦蓝瓦蓝的，几片白云点缀其中，那么美，那么辽阔，就像此刻她的心情一样。
如一转了转手中的红叶，古人说红叶可以传情，她以前没有感觉，现在倒是信了。
这枚红叶，她要带回去做成书签，希望每次见到的时候，都能回忆起今日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