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长得好看又会断案

“越发荒唐了,春梨明明是女子,而且你怎知她和杏妆是一奶同胞?”潘亦州大声反驳。

堂下的百姓也是议论声不断,这种一波三折、曲折离奇的案情,简直比说书先生说的书还有意思。百姓听得来劲,同时也跟潘亦州一样产生了疑惑:男子怎么能做丫鬟,莫不是这位魏大人昏了头吧。

潘亦州冷笑一声:“我现在倒是明白魏寺正的目的了,杏妆已死,春梨失踪,你尽可以编出一段离奇的故事安在他们身上,还可以顺带将舍妹入罪,是也不是?”

“不管春梨是男儿身一事,还是他与杏妆有血缘关系一事,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并非是我杜撰的,自有证人可以证明其真假。来人,带证人上堂!”

小吏带上来一名五六十岁的老人,和一名衣衫褴褛,面带惊惧的少年。

“小老儿贾鲍,见过大人。”

“小人三蛋,见过大人。”

等着他们的不是魏凌洲的询问,而是潘亦州的惊呼,“贾老头,你怎么在这儿?”

贾鲍转头看到潘亦州也是一惊,急忙行礼,“见过大爷,是魏大人让我来作证的。”

“姓魏的,你什么意思?”潘亦州又惊又怒。

高大人终于看不过去了,他原本对潘亦州确实有些偏颇,但自上堂以来,潘亦州屡失分寸,而且是越说越错,再这么下去丢的是大理寺的脸面。

“潘寺正,这里是公堂,你非本次的主审官,要注意分寸!”

上官开口,潘亦州不敢强行顶撞,只得偃旗息鼓。

潘亦州终于闭嘴了,如一跟着松了口气,潘亦州实在太过烦人,处处和魏凌洲作对不说,那副尖刻的嘴脸简直让人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寺正的。

“贾鲍,我来问你,你是何身份?”

贾鲍不安地看了潘亦州一眼,但是实在不敢撒谎,只得答道:“小老儿是潘府老宅的看门人。”

“今年三月初,潘府老宅中发生了什么事?”

贾鲍老实说道:“今年三月,四小姐因为染上时疫,夫人就把四小姐送回老宅,说是养病,老宅只剩下两个老妪和我,老妪奉命照顾四小姐,我想着四小姐身体不好,老宅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决定去附近的山上给她弄些野味补补身子……结果刚走到山脚下,就看到一个乞儿,”贾鲍瞅了跪在一旁的三蛋,“他大喊着死人复活了便往我这边跑,我就拉着他问怎么回事,他说他看到一具尸体,就想去摸摸尸体身上有没有财物,结果刚摸了一把,那尸体就自己坐了起来,他还以为是诈尸,差点没吓死。”

“三蛋,贾鲍说的可属实?”魏凌洲问道。

三蛋畏畏缩缩道:“回大人,属……属实。”

“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小人,小人看到那个人身上衣服料子不错,所以一时起了贪念,没想到那个人他没死,真是吓死我了!这位老丈非要去看看,我有人壮胆,就带他过去了,结果发现那个尸体他没死,还求我们救他。老丈看他可怜,就央我搭把手,我们把那人带到了一个旧宅子。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那人相貌如何?”

“他……他是个男人,但长得又有点像女人,反正挺好看的。”

“你辨认一下,可是此人?”

魏凌洲话音刚落,长秋就拿着一张画像走到三蛋面前,三蛋仔细盯了半天,才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他!”

问完了三蛋,魏凌洲又开始审问贾鲍。

“贾鲍,你来说说救人前后经过。”

“是……我见那人病得厉害,他还不停地求我,一时生了恻隐之心,就和乞儿把人背回了老宅。当时四小姐的病刚见起色,我也不敢让人惊扰了四小姐,就把人安排在最外头的厢房里。那人说他叫徐林,他在**躺了几天终于能起身,他说他无处可去,还想报答我,我看他可怜,就把他留在老宅里干活,好歹每天都吃上一口热乎饭。”

“后来呢?”

贾鲍忍不住看了潘华眉一眼,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

“徐林很勤快,时常在院子里干活,四小姐身体渐好后,偶尔也会到院子里透气,之后他们就遇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府里派人来接四小姐的时候,徐林突然扮成了女人的样子,跟在四小姐身边当丫鬟。”

下面百姓听得鸦雀无声,这部分比赵新澹和潘华眉有私情还刺激,竟然直接是个大男人扮成丫鬟跟在小姐身边,就连画本子都不敢这么编!

潘亦州听得眼睛都快冒火了,之前他维护潘华眉,一方面他对潘华眉确实存在手足之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魏凌洲的缘故,可现在听到庶妹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荒唐到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潘亦州的怒气上涌,两只耳朵不停地嗡鸣作响,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潘华眉,你竟然做出如此丑事!”潘亦州眼睛血红,双手紧握成拳。

“大兄,没有的事,是贾鲍冤枉我,他胡说八道!”潘华眉哭得肝肠寸断。

可这时潘亦州已经不那么相信她了。贾鲍这个人他多少了解,是个老实人,给潘家守老宅守了几十年,他不可能被魏凌洲收买,也不可能无中生有诬陷潘华眉!

潘华眉的辩驳让贾鲍颤抖了两下,他的嘴唇动了动,肩背佝偻,到底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

潘亦州骂完潘华眉,强忍怒气说了一句,“魏寺正,两个证人只能证明春梨就是徐林,可是不能证明他和杏妆之间有关系。”

魏凌洲面容冷峻:“放心,马上就有人证实这一点。带证人梁湾、红郸上堂!”

别说潘亦州,就连堂下的百姓都快木了,魏凌洲到底为了这个案子筹备了多久,找来了多少证人?

如一听到一对夫妻在小声说话。

“这位魏大人,还真像说书先生说的青天老爷。”说话的是妻子,声音中带着憧憬和羞涩。

“是挺有本事的,就是那张脸也太像小白脸了吧。”

“你会不会说话,”妻子语气不满,“人家长得好又会断案,哪像你又丑又没本事?”

男人被妻子贬低,心中不快,待要说两句难听的话,看着公堂上方那张脸,到底不敢,只能小声嘟囔了几声。

梁湾、红郸上堂的时候,那男儿的模样,妩媚的风姿很是让众人目眩了一阵子。

反应过来的人都有些不自在,尽管喜好男风之人不算少,但那是只有在幽暗处才能显露出来的秘密,看到男风馆的相公出现在大理寺这种地方,许多人心中都产生了不适。

梁湾和红郸不敢在大理寺卖弄**,上堂后就老老实实地跪下。

“梁湾,报上你的身份。”

梁湾俯下身,“奴是春回馆的馆主,他是馆中的头牌,名叫红郸。”

尽管之前大家心中已有猜测,听梁湾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许多人心中情绪激**,当时就喊叫起来。

小吏公差们上前维护秩序,百姓们半天才安静下来。

“梁湾,我问你,你可认识徐林?”

“回大人,奴认识。”

“他是何人,你细细说来。”

“是,徐林本是我从外乡买来的。我们春回馆为了维持客源,每隔两年就会去外乡买一些因家贫或者受灾而被卖掉的孩子,从中挑选一些样貌清秀,身段不错的重点培养,徐林就是我六年前买来的贫家子。他还有个姐姐叫春杏,当时他父母本来要卖女儿,见我不收女孩,才改卖徐林。”

“就在去年,他姐姐春杏突然找上了春回馆,不过她变化挺大的,我听闻她在一户当官的人家当丫鬟。还改了个名字叫杏妆。杏妆要为徐林赎身,我辛苦培养徐林好几年,徐林正是能赚钱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放他走?”

梁湾微微一笑,“我跟他们说赎身可以,给我五百两就可以把人领走。那两个傻子竟然相信了,开始拼命地凑钱,我寻思这样也挺好的,起码徐林能老实的给我赚几年钱,等他年老色衰了,我再放他也不迟。”

听了梁湾这番剖白,下面的百姓都给气坏了,他们不会想梁湾是把徐林当成一件商品来培养,自然不肯做赔本买卖。他们只觉得徐林身世堪怜,梁湾竟然逼着男人卖身,简直是丧心病狂!

之后梁湾走出大理寺的时候,就有人埋伏在暗处,扔了他一脸的臭鸡蛋和烂菜叶,这是后话。

“所以你确认徐林和杏妆是亲兄妹。”魏凌洲说道。

“是,我确定。”

“红郸,你有何要补充?”

红郸怯怯地看了魏凌洲一眼,“馆主说的没错。我与徐林一同进入春回馆,徐林时常提起他姐姐。后来他姐姐,也就是杏妆找了过来,我听徐林提过,杏妆是通过人牙子找到他的。杏妆每个月都给徐林送东西,有时是吃食,有时是衣服,有一次还送过这样东西。”

说着他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徐林告诉我,这是赵家赏给杏妆的上好伤药,杏妆转赠给徐林,徐林时常受伤,里头的药很快就用完了,盒子他舍不得扔。后来……他离开春回馆,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也包括了这个盒子。”

长秋上前拿走木盒呈给魏凌洲,魏凌洲端详了几眼,“果然是赵府之物,上头有赵府的家徽。长秋,拿给赵大人看看。”

魏凌洲重新递给长秋,长秋小跑到赵立旌身边,将木盒恭敬地递了过去。赵立旌再不情愿也不能不看,只好随意瞥了几眼。

“没错,是我赵府之物。”

证据这么明确,潘亦州哑口无言。

“春梨与徐林确系一人,杏妆与徐林乃是亲姐弟,所以杏妆那日的证词可以判断无效。”

“精彩,精彩。”王大人拍了两下手,转头看向高寺卿,“高大人,本官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断案了。有道是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魏寺卿准备得如此充分,还真是年少有为,不可小觑啊。”

高寺卿表现得十分谦逊,“哪里,哪里,王大人谬赞了。”

赵立旌冷笑一声,“老夫虽对判案不甚了解,但是本案中少了很关键的一环,魏寺正从头到尾竟是提都没有提过。”

“赵大人说的可是凶器?”魏凌洲朗声问道。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