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幽居
第九章 幽居
欧阳惠美被狄可青七弯八拐的带到一片小区后面的围栏前停了下来，围栏是用方钢做成的那种有图案的栏杆，围栏并不高，一个人想溜进去是轻而易举，围栏外面是一片起伏不平的小丘，小丘上栽了不少的常青树和植被。
狄可青选择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坐下，然后，示意欧阳会美也坐下来。
欧阳惠美犹豫了片刻，在离他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不安的问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干嘛？”
“你说呢？”他反问了一句，眼里有种绿光在闪动。
她感到浑身有点不自在，紧张的问道：“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狄可青笑了，是那种嘲弄的笑，“放心，这种地方虽然浪漫，但你却让我浪漫不起来。”
欧阳惠美涨红了脸：“你不是东西???”
“我当然不是东西，我是人！”他不怒反笑，甚至有些得意，脸皮也真够厚的。
“你究竟带我来这里干嘛？”她有些不耐烦了：“不说我真的要走了。”
他丝毫没有反应，只是紧紧的盯着前面的那排房子。
“喂！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她站了起来，冲他吼了一句。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小区里早已是家家灯火通明，只有其中一户没有灯光，它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让人感到一种神秘的恐怖。
“你看到没有？”黑暗中他终于出声了。
“还以为你死了呢？我什么也看不到。”她赌气的站在哪里。
他没有和她计较，也不想和她计较，因为他明白，女人你越和她计较她就越觉得自己是在嚼口香糖——有味极了。你不惹她她反而会安静下来。
果然，欧阳惠美不再作声了，她一双眼睛也被那间没有灯光的屋子吸引过去了。
黑暗的窗户里面是什么呢？
难道里面住的不是人？
难道客厅里面不是摆放着沙发？卧室里面不是摆放着宽大而又舒适的床？
她越是这样想着，越是充满了好奇心。
人一有了好奇心，就一定想探个究竟。
她干脆坐了下来，不声不响的望着那扇窗子。
里面灯好像永远不会亮了，她的好奇心反而越来越重。
会是什么呢？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地方和狄可青这几天神秘的消失肯定有关系。
她想不透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里面的神秘人又是谁？
赵小川？还是另一个神秘的送花人？
这样的结论都不能排除。
难道是陈清水？这样的念头刚一浮现在脑海就被她马上否决了。
佳宝父子俩的影子又在她面前浮现。
尽管他们有点不协调，但真正幸福的家庭又有多少呢？
有些人苦苦追求的却是一个肥皂泡，有些人相隔千里的却是一份真情。
人，本身就是奇怪的。
不可思议的怪物！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却被一道亮光惊醒了。
刚才那黑暗的窗子亮起了灯光。
一个苗条的身影投影在窗帘上，隔着窗帘难以看清。
只见黑影朝前挪动着。
她走的很慢，好像怕踩着地上的蚂蚁似的，又像怕惊醒了屋子里睡的人。
她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外面的人只能看见侧影。
这个人是谁呢？
陈清水？她不敢肯定。
她一把夺过狄可青手中的望远镜，里面的人果然是陈清水。
她在这里干嘛？
这是谁的家？
她怎么会有这房子的钥匙？
一连窜的问题立刻闪现在她的脑海。
她在缓慢的朝前移动，目光痴呆呆的，没有了刚才的光泽。
欧阳惠美的目光随着她的脚步朝前移动，屋子里装饰的不错，甚至是有点豪华，和她刚才看到的那个家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清水走到沙发前，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扶手，就像是抚摸着一个人的手臂似的那么温柔。
突然她好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她叹息什么呢？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哎！”欧阳惠美好像也有了同感，也跟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她又走到电视机前，站在那里久久的望着，她笑了，那是一种凄凉的笑一种把自己内心的笑声发泄出来一样。
这里难道也有他们心动的一刻？
她一步一步朝前挪着，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但又是那样陌生。
她推开一扇门，里面是豪华的卧室，宽大的铜床，一整面的水晶玻璃墙。
床在镜子里，人也在镜子里。
她侧了一下头，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但片刻之后又黯淡了下去，难道这里有她的过去？
她坐下柔软而又宽大的铜床上，从梳妆台里拿出一个镜框抚摸着，很慢，很仔细，似乎也很伤心。
刘大伟！那不是刘大伟的照片吗？
原来这里就是她和刘大伟的另一个家。
原来杜尚仁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原来她一直在骗她。
欧阳惠美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和愤怒，她一把丢下望远镜，朝前冲去。
狄可青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早已越过了栏杆。
女人发起疯来就像一头母老虎。
等狄可青越过栏杆，欧阳惠美早已跑到楼下，抓着落水管蹭蹭的爬到了二楼阳台，已像壁虎一样趴着一动不动了。
她再犹豫是进还是不进，这可是私人住宅，况且陈清水并没有犯罪，至少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是没有。
她又有点后悔了，刚才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毛病为什么总是改不了呢？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陈清水对着窗外悠悠叹道：“窗子又没关上。”
欧阳惠美吃了一惊，明明看见陈清水一直都处在右上当中，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而且还没有一点惊惶？
陈清水好像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来了？”
欧阳惠美点了点头。
难道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或者是未卜先知？这怎么可能呢？到了这份上，她也不好再犹豫了。
她试着推了一下窗子，窗扇果然没关。
她打开窗扇，翻了进去，当她一脚实实在在的踩在这间屋子的地面时，尽管刚才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可还是被里面的豪华装饰所震惊。
“狄先生不想进来吗？”她的问话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欧阳惠美说的。
欧阳惠美惊疑的站在那里，用一种怪怪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当然了。”陈清水依然是那种语气：“狄先生是正人君子，那就麻烦欧阳小姐把门打开请狄先生进来。”
欧阳惠美像个听话的孩子，走过去打开防盗门，狄可青走了进来。
“夫人好。”狄可青站在客厅中很客气的说：“晚上打扰了，真实多有得罪。”
一席话说的陈清水很是受用，一扫脸上的残云，款款的走了过来，客气的说道：“请坐。”
狄可青毫不客气的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而欧阳惠美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仍然站在那里。痴痴的望着陈清水。
陈清水笑了笑，“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们来了的。”
欧阳惠美点了点头，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女人如此神奇，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先知先觉，如果有，刘大伟夫妇会死？
陈清水继而又对她说了句：“你进去看看。”
她听话地走了进去，首先印入眼帘地是那张宽大地铜床，然后又看了看墙上地镜子，镜子恰好把阳台的一切都收了进去，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
欧阳惠美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她的视线之中。
原来如此，她笑着走了出来。
陈清水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不过……”
陈清水道：“不过，我是怎么知道狄先生要来的？”
欧阳惠美不由得点了点头。
陈清水道：“这也只是一种推测。”
“对，推测！一般晚上女孩子总是胆小的，她要干什么，总的有个人跟着，我想既然你来了，狄先生也应该跟着来了。”
欧阳惠美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很有道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狄先生的？”
陈清水笑了笑，“你给我的名片上不是写着可青侦探社吗？”停了一会，又说：“哎呀，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狄大探长啊？”
“大名倒是有一个，鼎鼎却是不敢当。”狄可青谦虚的说道：“刘大伟夫妇之死是我们接到的第一个案子。”
陈清水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马上改口道：“有些人办了一生的案子也没有什么名气，有些人还没出手却早已名动江湖，狄先生大概就是属于这类人吧？”
“夫人过奖了。”狄可青道：“这里应该是夫人的家吧？”
陈清水笑道：“狄先生还真会开玩笑，这里如果不是我的家，我敢从大门走进来吗？”
她这是在影射欧阳惠美，欧阳这时却也能沉住气，“夫人既然有这么好的家，为什么不搬过来住啊？”
陈清水叹了口气，“哎！我是要搬过来的，可是我那老公。”她把老公说的格外重，“可是我那老公却说什么也不搬过来。”
“为什么呢？”欧阳惠美抢着问，她也染上了狄可青那总爱问为什么的毛病。
“说是舍不得那份老业。”
“这是可以理解的。”狄可青道：“不过，这栋房子登记的好像是杜佳宝？”
陈清水脸上闪过一丝乌云，但马上就云开雾散了，“那是我老公坚持用佳宝的名字登记的，他说这房子反正以后是孩子的，我想也是，你说呢，狄先生？”
狄可青笑着道：“还是你老公想的周到。”
陈清水道：“谢谢狄先生夸奖，他虽然外表憨厚，但还不错。”
“哦？”狄可青接着问道：“夫人刚才在卧室里好像是在看一张照片，是你们的全家福吗？”
陈清水一惊，但她努力的保持镇定，道：“不，那是一张故友的照片。”
“故友？”狄可青故作惊讶：“不知夫人的故友我可认识。”
“狄先生说哪里去了，我的故友当然也是狄先生的故友啊。”
“哦？不知道是哪一位？”
“狄先生真的不知道？”她反问了一句，面上十分镇定。
狄可青想了一会，“夫人说的该不会是刘大伟吧？”
狄可青又重新打量了她一下，外表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狄可青又换了一种称谓道：“想必陈夫人和这位故友一定很熟了啊？”
“是的，我和我老公的婚姻还是刘总帮忙撮合的呢。”她又把刚才对欧阳惠美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和刘总是怎么认识的？”
“我中专那时刚毕业……”又是刚才对欧阳惠美的那一套。
狄可青耐心的听她说完，问了句：“你对刘总的死有什么看法？”
“我？我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他为什么不可以自杀呢？”尽管这问题问的有点刻薄，但还得又把问题踢回去。
陈清水叹了口气，“他有事业，有美满得家庭，有……”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有朋友。”
“你是指像赵小川这样得朋友吗？”
“你说呢？”她反问了一句。
狄可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呢？你是不是他的朋友？”
这样一问，好像又撞击了她一下，面部瞬间发生了一些变化，又迅速的恢复了原状。
这一丝变化也没能逃过狄可青鹰一样的眼睛。
“我们不是朋友。”她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欧阳惠美迫不及代的问了一句。
她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怪她多话。
“我从来都是把他当作一位长者，恩人。”
“哦？”狄可青道：“那你能帮助我们，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吗？”他停顿了一下：“比方说，情绪反常，或者……”
陈清水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们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联系了。”
“能说的具体点吗？多长时间？”
“一年多吧。”
狄可青有些惊讶：“一年多，你是说你和刘大伟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陈清水有些不高兴了，“狄先生认为我在说谎？”
“啊！”狄可青赶忙解释道：“绝对没有。”
“你不想听听？”
“当然想听听，你能说说吗？”
“当然想说。”她瞟了欧阳惠美一眼，“但不是现在。”
欧阳惠美气的肺都要炸了，但她强忍着，要不是有狄可青在这儿，她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你们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吧？”陈清水故意把特别两个字说的很重。
“占用了你的时间，真实不好意思。”
“不是我要赶你们走，实在是我要回去了。”她说的十分诚恳，令你不得不接受她的要求。
欧阳惠美第一个跨出这个房间，狄可青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相信她的话吗？”欧阳惠美一走出大门就迫不急代的问了一句。
“有几分相信。”
“有几分？”欧阳惠美瞪大的眼睛，“你还有几分相信她的话？该不会被她迷住了吧？”
“哈哈，你想哪去了。”
“我想哪去了？好，那你说说你究竟相信她哪几句话？”
“她确实有很多话要对我们说。”
“不，不是我的。”欧阳惠美反驳道：“是你，你一个人。”
狄可青不置可否的笑道：“他们也许真的有一年多时间没见面了。”
“这句话你也相信？”
“你没见到茶几下面的烟灰缸里落满了一层灰吗？”
“那与这有什么关系？”
“这只能说明它的主人有好久没用它了。”
她承认这点也暗暗佩服她的洞察力，只是嘴上没说出来。
“你认为那个主人是谁呢？”
“不会是杜尚仁。”狄可青扳下一个指头。
“也不会是赵小川。”欧阳惠美替他扳下了第二个指头，“这就只能是……”她瞧了一下狄可青，“我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说出后你不准重复我的话，但是一定要和我说的是一个意思。”
狄可青苦笑道：“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欧阳惠美笑了，“不会的，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倒我们的狄大探长呢？”
“那好，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吧？”
欧阳惠美又补充了一句：“可不准跟我说啊！”
直到他点头，她才说道：“刘大伟。”然后，盯着狄可青，看他如何作答。
狄可青看了一眼天空，天空除了几颗星星眨巴着眼睛，什么也没有。
“佳宝他爸。”
“你说什么？”
“当然不是杜尚仁。”
“你说孩子是刘大伟的？”
“难道是杜尚仁的？”
“你不会搞错吧？”
“你想知道真实情况，明天你去问问她吧。”
“我可不想去。”
“为什么？”
“人家等的是你，我去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