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刀尖跳舞
大理司正堂内，几位大人正襟危坐。看到门忽然被推开，纷纷转头看向林奕。
这个国家的肱骨权臣，就在眼前！林奕立于大堂中间，心中有些惊叹，眼睛不由环顾四周打量着。
白墙灰地，正对着门的墙面上画了一幅巨大的海水潮日图。角落处挂着卷轴画，房内陈设简单，仅有的家具就是眼前的几把太师椅、几张案桌。
坐在当中的，是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此刻也正微眯着双眼盯着林奕。
估计这就是此次的主审——司空鹤！林奕猜测着。
而让林奕惊讶的是，置于右侧的人虽身着华服，气质非凡，但竟坐于木制轮椅之上！他身后还站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这是苏国的大皇子？怎么会是个残疾？！
林奕实在是没有想到，先前赤诚也未曾和自己提及。
“大胆刘谈玉！见了大皇子为何不跪拜！”堂上老者觉察出林奕看向大皇子时的惊诧，怒气十足地喊道。
面对司空鹤的怒气，林奕却联想到了之前阿布谈及自己入狱的情形。
果然是个嚣张跋扈的人！
想起自己手里还有这老家伙的“家丑”，林奕不由想笑。
一旁的赤诚早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悄悄拉着林奕的裤脚。
“司空大人莫急，谈玉这就跪拜！出入过那场大火就如同去了一趟鬼门关，脑子总是不灵光。”
能屈能伸，大丈夫！林奕心里安慰着自己，乖乖跪在赤诚身边。
司空鹤没想到刘谈玉忽然像转了性一般，竟如此顺服！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要依之前刘谈玉的做派，定会与自己呛上几句。司空鹤想起此人当红时，整日伴于皇帝身旁，深知天子喜好，还因坚持拥护太子，明里暗里处处与自己较劲！让他这个当朝元老吃了不少吃哑巴亏！
倒是坐在一旁的大皇子苏智城，双颊露出有所提防的浅笑，“刘掌印脑子不灵光未可知，嘴巴倒是更加能说会道了。”
“谢大皇子夸奖！”林奕立马面向苏智城，叩谢接话。
“哈哈哈，司空鹤你继续审便是了！”
苏智城的一句话，让司空鹤顿时失了方才的气焰。委身应道：
“是，大皇子！”
此时坐于大堂左侧身穿黑色官服一人，忽起身说道：
“大皇子您是否要移驾偏室旁听？可以更好地休息，微臣去备些茶点来。”
“万大人不必烦劳，本宫就在此处！”
马屁拍在了马蹄上！林奕憋笑想到。
可惜林奕不了解内情，这次算是猜错了。
大理司正卿万大安，实乃混日子员工代表，他只是想找个理由退下，好躲个清闲。
反正上面主审又不是自己，这堂审也只是借个地盘而已！万大安的小心思没有得逞，只得又乖乖坐了回去。
司空鹤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万大安，转头看向林奕，“刘谈玉，你作为内官监掌印，负责各皇宫值守、火药监管。三日前太子寝宫失火，现已查明失火原因，是火药内硫磺所致！你监守自盗，图谋叛逆！该当何罪！”
一句话说毕，直接将林奕放在了断头台上！
“司空大人冤枉！师傅他忠心伺主，日月可鉴！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赤诚急得赶紧替林奕磕头求情。
“我在问审刘谈玉！旁人休得插嘴！”
司空鹤历经两朝，也是见过大厮杀的人。内监管副手刘赤诚在司空鹤眼里，简直就是无名小卒，蝼蚁之辈！
刘赤诚被司空鹤的气势吓得再不敢言语。
林奕看了一眼赤诚，然后又抬头望向司空鹤，忽然开始大哭不已，简直就是哭天抢地：
“大人，小人知错！小人错在用人不明、检查不严！小人只是一个奴才，就算给我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有任何大志向，苟活于世只为了多吃上几口饭而已！大人明察！”
面对危险，林奕变得巧舌如簧，一边承认自己有罪一边为自己开罪。
能给口饭吃的就是爹！林奕想告诉堂上几位，刘谈玉就是这样的人！
一边继续嚎啕大哭，林奕一边偷偷观察着堂上几人的表情。
司空鹤完全被林奕哭声给震蒙了，他还没见过太监如此恸哭，简直比死了亲爹还惨烈！
大皇子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转头看向他身后的男子。
而坐于左侧的万大安也是一脸震惊，但完全是看热闹时的惊讶表情。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红色官服、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听到林奕大哭却没有抬头，板着面孔低头沉溺在整理官服之中。
而坐于左边最外侧的，是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正皱着浓眉摆出一副审度之态。
不管之前的刘谈玉是如何站队，现如今刘安已摆出一副弃之不顾的姿态。林奕心里打定主意，自己需要努力做出愿意向大皇子臣服的样子，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毕竟有宦官集团一把手养子、内官监昔日掌印的身份，还是会让眼前的大人物觉得自己有点用处！
当林奕看到大皇子的反应时，觉得自己赌对了。
但司空鹤却没有看出其中端倪，缓过神后依然不肯松口，拍着案桌厉声质问道：
“当日负责值守火药库的太监已经招供！你曾差人去过火药库，还特意领走了一些硫磺！火药库当日出库薄上都有记录，刘谈玉你还有何可说！”
我靠！连人证、物证都有了！林奕心里顿觉不妙。
“不可能的大人！失火当日，我与师傅一直都在一起当差，师傅从未曾差人去过火药库！”
赤诚不顾司空鹤威严，忽大声申辩道。
林奕微微侧目看向赤诚，这个少年双腿轻微颤抖，但依旧努力挺直腰杆，为刘谈玉申辩。
备受感动之余，林奕脑海里回想着司空鹤的控告。
是有破绽！
“司空大人，小的要是真有胆量谋逆，怎会让人自报家门地去拿硫磺！还留下证据等着大人去查证！”林奕依旧啼哭不止，一副蒙受不白之冤的神情，继续喊道：
“何况小的发现火情还是第一个冲进火场，于情于理，谈玉得不偿失啊！”
“这......”
司空鹤没料到，害怕到痛哭的刘谈玉，竟和自己玩儿起了扮猪吃老虎！
“这就是你企图谋逆的高明之处！掩人耳目的把戏！”司空鹤很快又拿出了元老的派头。
“依大人所言，非要定谈玉个火烧储君、企图谋逆大罪，那我为何不等着太子围困、寝宫尽毁再装出救主模样？”
“大人啊......大皇子明察啊！”
不等司空鹤反应，林奕一边大哭一边还向前跪挪几步，冲着苏智城喊冤起来。
司空鹤气得涨红了脸，但又见他冲大皇子喊话，只得站起身朝苏智城行礼。
此时苏智城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戒心渐消的微笑，但却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位正卿——刑部正卿夏儒清，大理司正卿万大安。
“夏大人，万大人，你们有何高见？”
万大安虽是个混日子的，但也得在形势明朗之下混。现朝臣们私下都在传“太子寝宫刚失火，皇上就遭病患，此乃天道易储之势！”
如此想来，万大安一时不敢多言，陪着笑脸应和道“：大皇子明察！”
旁边的夏儒恩却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声音低沉地回禀道：
“臣以为，刘掌印所言不无道理！”
林奕观察着各个大人物的反应，倒是发现夏儒恩虽不爱逢迎、不苟言笑，但却是个敢直言的人！
“哈哈......”
苏智城听完回话，大笑起来，扭头看向林奕，“刘掌印，你且先暂回督查狱司吧，今日提审就先到这里吧！”
大皇子声音低沉、洪亮且自信。
“叩谢大皇子，谈玉感激涕零！”
林奕觉得那笑声中透露着威严，激使人臣服于他的威严，而刚刚的演技看来已经打动了最重要的观众。
刘谈玉这个死太监，暂时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