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狗
金安府，按察使司衙门。
张元青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放在书案上。
“这里到京城，京城到西北，然后办了黄家，时间差不多到了。”
想通了的张元青，忽然正襟端坐：“小乙，把那位状告兰溪县令的人带过来。”
燕小乙环臂抱胸，耸着肩膀缩着脑袋。
自从张元青与黄知府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后，他对待张元青的态度就变了。
按察使升堂。
一民满脸横肉的男子被带进来，跪在地上。
张元青漫不经心的问：“台下何人？”
肥胖男子声音洪亮：“小人贾宝，兰溪人士。”
张元青的胳膊放在案头，身子微微往前躬：“你的状纸我都看了，有何证据？”
贾宝脱口而出：“小的亲眼所见。”
张元青哦了一声：“你亲眼所见兰溪县的县令与倭匪私通，还看见他造谣？”
贾宝重重的点头：“对。”
张元青忽然话锋一转：“哦，那兰溪县令是何模样？”
“本官见过他几面，你既然了解的如此清楚，不会连他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吧！”
贾宝哪里见过县令，他是拿了银子提告的，安排他做事的人打了包票，此事很容易办。
贾宝的声音软起来：“是个红脸胖子。”
“碰！”
张元青忽然拍响醒木，胡扯：“兰溪县令分明是个瘦子。”
燕小乙身子一震，张元青不是说会包庇吗？
贾宝赶紧改口：“不不不，小的方才记差了，是个瘦子。”
张元青呵呵冷笑，从旁边竹筒中抽出令箭：“满嘴胡话，先打十板子。”
按察使衙门的衙役将贾宝抠住，裤子往下扒拉。
一棍子下去，贾宝疼的两腿直抽抽：“哎呦，啊！”
“大人，别打了！”
“我招，是黄师爷让我这样说的。”
贾宝本就是无所事事的地痞，遭顿打便什么都招了。
张元青瞥向旁边记录审案经过的案牍：“让他画押。”
燕小乙看向张元青的眼神不太懂了：“你不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张元青嘿嘿笑了：“小乙，去拿人吧。”
“是。”燕小乙的这声是格外响亮。
按察使衙门的人前往金安府衙门拿人，等到黄知仁招了的时候，师爷已经全部都招了。
原来此事是黄知府亲自下令，令兰溪四县不防守，不反击。
张元青同样将师爷收监，画押。
“张元青！”
黄知府带着金安知县十几名捕快闯入衙门。
此时，黄知仁的脸上只有愤怒：“你敢抓本官的师爷。”
张元青不再是那个软弱的语气：“黄知府，你来的正好。”
“你家师爷说，是接了你的命令，所以兰溪各县才会不作任何反应。”
黄知仁似乎没听到张元青的话，眉毛倒竖：“金安的事情，理应有金安县令管束。”
“你算什么东西，敢抓本官的师爷。”
张元青浑然没把黄知仁的话当回事：“黄大人，这是按察使司衙门的案子，我想如何办就如何办。”
“你还没回话呢！”
两人既然已经撕破脸，张元青没必要再给对方留面子。
黄知仁用抬起手指，对着张元青的方向：“张元青，本官现在怀疑你贪腐，要抓你的人问话。”
“金安县令，还不快动手。”
“给给给给给给。”
张元青捧腹大笑，将脑袋上的官帽拿下，摆在桌上：“大可不必。”
“怀疑本官贪腐，为什么抓本官手下的人？”
“直接抓本官便是。”
黄知仁懵圈了，他本来是想给张元青一个教训。
张元青这是主动认罪了？
金安县令也不知道如何办了：“黄大人？”
黄知仁冷哼一声：“虽说按察使归都察院直管，但本府有问责的义务，抓他。”
“宋县令，抓人。”
宋平也承受很大的思想压力，按察使虽是七品官，却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金安府是不能过问的。
黄知府的来历，宋平知晓。
张元青的来历，他也知晓，是皇上钦点的按察使，也有内阁李大人的首肯。
由皇上钦点的人都是天子门生，背景同样大。
“加急邸报！”
“邸报！”
外面停下来一匹红鬃马，马背上跳下来驿员，斜背着布包。
“兵部侍郎黄伟联通浙省黄员山，私通鞑靼，重走茶马道。”
“黄家嫡系上下二百余口已被捉拿，抄家……。”
黄知仁觉得天嗡的一下黑了，抢过驿员手中的邸报，上面有内阁和司礼监的大印。
黄家倒了！
宋品也赶紧查看邸报，发觉黄家真的倒了。
张元青扯起嘴角：“本官已收到。”
“宋知县，快绑了我吧。”
树倒猢狲散散，黄家只要倒下，上奏黄家的奏折会如山一样。
宋平笑呵呵的拿起桌上的官帽：“张大人，天气虽热，也不能拿掉官帽。”
“本官怎么会有资格绑大人。”
宋平冲着捕快们挥手：“瞎看什么，还不快撤。”
黄知仁仍旧没反应过来，黄家是大明的一座山，一座山怎么可能说倒就倒下。
张元青也没料到李东阳会这么大动作，竟然直接割掉黄家这块烂肉。
不过，他刚好借着这股风，把金安府的事情正大光明的解决。
“黄大人，还记得书香苑吗？人的嘴不能太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黄知仁缓慢的抬起头：“张张大人。”
“张张大人。”
黄知仁满脑门汗珠，偏偏身上冷的可怜。
他现在就站在薄冰上，只要有人踩一脚，他立马会沉入河底。
“我在金安有一万亩田产。”
“全部转入张大人名下，不用等到大造年，现在就修改黄册。”
张元青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却不接黄知仁的话。
汗水流到黄知仁的眼睛里，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却什么也看不到。
“张大人，只要你保本官这次，本官可以做你的狗。”
黄知仁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的倚仗是黄家。
黄家在就会护他周全，就算他被办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本官可以……。”
张元青忽然发出嘿嘿憨笑：“黄大人，你上次在书香苑可不是如此说的。”
“也对，我是个什么货色，还敢跟你们黄家提建议。”
张元青反问黄知仁：“你又是什么货色，也配做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