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鱼

这一年高考，我的发挥出其不意地糟糕。从学校回来，每天我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发呆，就是无尽头地躺在**睡觉。这天早上，爸爸叫我道：“小飞，起来，跟我去送货！”我不得已从**起来。溽热的盛夏，我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像一片枯败的叶子。

回来的时候，一位远房的伯伯搭我们的车回家。他忽然递给我一个水瓶子：“这里有五条凤尾鱼，送给你吧！我知道你从小就挺喜欢小动物的！”啊，真是五条小鱼，它们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在水里轻捷地穿梭着。大伯说：“你看那条肚子很大的鱼，它怀孕了，过几天就要生小鱼了！”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五条鱼儿放进一个体积比较大的盛米瓷罐里。映着昏幽的月光，我看到它们在水中欢畅地游弋着，快得像是箭一般。这些小鱼最长不过一厘米，穿着橘红色的绫罗绸缎，最为显眼的是那鲜丽的尾羽，熠熠发光，真像是一个个从天而来的仙子。那条怀孕的鱼儿鼓着臃肿的肚子，体型比其它鱼儿要打出一倍多。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故事。我的心情渐渐明朗了，时常寸步不离地望着它们，直到深夜。

果然，一星期之后，那条鱼儿开始产仔了。一条、两条、三条……我努力地数着，总共21条！那些黑色的小家伙极其微小，充其量不过一颗黑芝麻那么大，从母腹中出来后，先是沉到水底，然后缓缓抖动几下身子，感知了周围的环境后，就快活地游弋起来。一个傍晚的功夫，整个瓷罐里就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鱼了！我一直以为，鱼类都是通过产卵孵化繁衍后代的，没想到还可以通过直接产鱼仔来繁衍后代！我的心被好奇和兴奋充满了。

虽说都是自己辛劳孕育的孩儿，但是鱼儿们并不爱护自己的孩子，我多次看到母鱼亲口将一条条小鱼吞进嘴里。看来生产完后，母亲的任务就结束了，与孩子们形同陌路。大伯告诉我，小鱼儿出世后，要尽快将其和大鱼分开，否则它们都会成为大鱼的腹中餐！我想到这，就赶紧取出了一个瓷盆，将小鱼捞出来养。

我的世界里忽然增添了着许多的小生命，就像废弃许久的花园一夜之间忽然开出了满园的鲜花，不能不欣喜万分。我一有空就来到鱼儿旁，痴痴地望着它们，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我惊讶生物界竟然有这样多的美丽和奥妙！

鱼儿们不知疲倦地追逐着、嬉戏着，从晚到早，从早到晚。当夕阳烧红了西天，缕缕光芒洒下来，那水面上俨然镀了一层薄薄的琥珀。

一段日子后，另一条鱼儿的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很快产下了十几条小鱼仔！原来那条母鱼，也开始孕育第二轮后代了。我家的瓷盆里，渐渐地挤满了小鱼儿。每一条快活的生命，都像是一个神秘的梦。

转眼间暑假过去了，我已经做好了复读的准备，对新的战斗严阵以待。很快地，寒风夹着千片万片的雪花，扫过了北方的大地。大伯曾说，凤尾鱼是热带鱼，怕冷不怕热，冬天只有把它们放在暖气上，它们方能存活。我去上学了，母亲把鱼儿们都搬进了屋里，却只搁置在屋子一角。我马不停蹄地学习、备考，终于在第二年夏天涨了将近一百分，考取了一所还算不错的重点大学。

那些鱼儿呢，却都不在了。复读期间我回来一次，发现它们少了一批，再回来一次，它们又少了一批，整个冬天还没过完，它们就**然无存了。那些大的、小的鱼儿，曾经怎样地欢快、生生不息，却都没有熬过一个冬天。我收拾行囊，告别了故乡的一切，我的中学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