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顾晴
洞穴已塌，宁不缺站在高处，向全城弟子发出命令，结阵防御。一道紫色的屏障从天降下，将滚落的土石挡在外面。
望着半山腰冒出的滚滚烟尘，齐霄面色凝重。宁不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齐兄不必担心，师妹她不会有事的。”齐霄叹了口气，道：“宁兄，我们走吧。”说完便和宁不缺离开。
下了山，宁不缺给了齐霄一张鬼面具，淡淡地道：“齐兄，我们要进城办件事情，戴上面具，方便行事。”齐霄颔首，将面具戴在脸上。
进了森罗城，齐霄跟着宁不缺来到他的住所。途中，齐霄遇上了两个巡逻的弟子。那两个弟子朝宁不缺躬身行礼，宁不缺像往常一样询问他们巡逻的情况。齐霄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现在是以精神体的形态生活在过去。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改变，那么在第二天子时过后他应该已经杀了这两个人，还因此碰上了白无常。齐霄想起唐琳对自己说过，他现在是在识海里，但这是谁的识海？是自己的，还是唐琳的？或者说，这一片识海会不会不是某一个人的识海，而是一群人的识海？
齐霄知道，自己现在能够相信的人只有唐琳。但他也知道，唐琳不在自己身边，如果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可能会对未来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宁不缺挥手示意那两个弟子离开。齐霄脱口问道：“宁兄，在下斗胆一问，你知不知道这世间有种法术，可以让人回到过去，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从而改变现在的状况？”
宁不缺转身道：“齐兄，你说的这种法术，我有所耳闻。恕我直言，这种法术很危险，齐兄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齐霄道：“宁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不缺道：“到我屋子里说吧。”说完便领着齐霄进了屋。
刚进屋门，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便上前欠身道：“奴婢见过公子。”宁不缺微笑道：“免礼。”
“这位是我的侍女顾晴。”宁不缺对齐霄说完，转头看向顾晴，“阿晴，这是齐霄齐少侠。”
顾晴颇有礼貌地对齐霄道：“奴婢见过齐少侠。”齐霄怔了怔，问道：“阿晴姑娘，你是哪里人？”
顾晴道：“奴婢是荆州人氏。”
“荆州？”齐霄顿了顿，又道，“我在荆州住过一些时日，不知姑娘家在何地，家中可有亲人？”
顾晴红着脸，没有回答。宁不缺把齐霄拉至一边，道：“齐兄为何对我的侍女这么感兴趣？”
齐霄道：“我看这姑娘像是我一个朋友的亲人，就想帮他问问。”
“原来是这样。”宁不缺恍然道，“恐怕要让齐兄失望了。阿晴这丫头，虽说是荆州人氏，可五六岁时就被他那个没良心的哥哥卖给了牙行，后来师妹奉命去了趟京城，在路上看见了她。阿晴那时被人砍断了手脚，在街边乞讨，师妹心善，见她可怜，便把她收留了。你知道，师尊这个人冷血无情，在他眼里，人没有好坏之分，只有优劣之别，阿晴是个残废，是不可以留在宗门的。师妹为了救她，不惜用光了草药谷里所有的药草，最后竟奇迹般地让她生出四肢，与常人无异。阿晴为了报答师妹的再造之恩，便服侍在她身侧。”
“那后来她怎么成了你的侍女？”
“师妹喜欢独来独往，知道我身边没有人伺候，便把阿晴安排在我身边，所以从那以后她就成了我的侍女。”
“宁兄，我能和阿晴姑娘单独聊几句吗？”
“可以。”宁不缺淡淡地道，“别聊太久，我们还有正事要干。”
齐霄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阿晴面前，他笑着问：“姑娘，在下有些话，还望你能如实回答。”
顾晴道：“齐少侠请说。”
齐霄道：“你的家中是不是有个哥哥？他是不是住在沙头市？”
顾晴沉默了许久，道：“是。”
齐霄又道：“你芳龄几许？”
顾晴道：“奴婢年方十五。”
齐霄想了想，道：“你昨夜在何地？”
顾晴道：“昨夜我一直陪在公子身边，不曾离开。少侠若不信，可问我家公子。”
“看来是我多虑了。”齐霄说完，刚要转身，忽然又对顾晴道，“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青袍，披头散发的男子？”
“身穿青袍，披头散发？”顾晴道，“少侠说的这人，可是药王大人？”
“是，就是他。”齐霄兴奋道，“他昨夜去了趟沙头市，带走了一个和你同姓的女子，你知不知道这个女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晴别过头，道：“少侠为何关心这个女子？莫非她是你的红颜知己？”
“不不不，姑娘，你误会了。”齐霄摆了摆手，道，“我昨夜在沙头市遇见了我的娘子，她是被鞑靼人抓走的，我救回她后，她对我说和她一起被鞑靼人抓走的还有一个姓顾的小姑娘，只不过她已经被药王带走了，我想知道这个小姑娘现在在何地，如果可以，我想把她送回家去。”
宁不缺走到齐霄身边，道：“齐兄，你说要我帮的忙，该不会是指这个吧？”齐霄转头看了看宁不缺，道：“我说的忙，是另外一个。”
“齐兄，别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宁不缺冷冷地道，“过去发生的事情你无法改变，你能改变的只有现在。”
齐霄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顾晴忽然问道：“齐少侠，你的娘子可是叫雪姬？”
齐霄惊道：“姑娘怎知她的名字？”
“阿晴，”宁不缺正色道，“不该问的别问。”
“宁兄，你让她把话说完。”齐霄转头道，“阿晴，你快说，我的娘子是不是被笑面鬼给抓走的？”
顾晴刚要说下去，忽然被宁不缺下了禁言咒，捂着自己的喉咙，表情恐惧。
齐霄忍不住生气道：“宁不缺，你干什么！”宁不缺瞥了齐霄一眼，道：“齐霄，我已经说过了，你改变不了过去。”
“我既然可以回到过去，为什么不能改变？”齐霄怒道，“琳儿抓住了要害我性命的唐珩，还带着我进了玉女洞，破坏了活阎罗精心设计好的阵法，这一切不是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一天对我来说已经经历过了，既然可以改变，那为什么我不能从别人口中得知阿雪的下落，把她救回来？”
“你不是已经把她救回来了吗？”宁不缺冷声道，“难道你觉得昨夜被你送回家中的人不是你的娘子？”
齐霄缓了缓情绪，道：“如果我的娘子这么容易就能回到我的身边，那先前琳儿又为什么要假扮笑面鬼，对我说阿雪被她送去了不周山的鬼樊楼，而且我还救不了她？宁不缺，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吗？”
宁不缺正要回答，一个玄月宗弟子忽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少……少主，出……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宁不缺看向那位弟子。那弟子道：“唐……唐师姐她……她提前出关了。”
“什么？”宁不缺怔了怔，“她不是要等到明年祭典前才出关吗？怎么现在就提前出关了？这件事宗主知道吗？”
玄月宗弟子道：“宗主大人今早不知何故就去了玉女洞，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宁不缺道：“玉女洞塌了，宗主却不曾出来，师妹偏在这时出关，莫非她已经……”话说一半，他改口问道，“唐琳现在何处？”
“师姐她已经登临森罗殿，长老们正准备推她为新一任宗主。”
宁不缺看了看齐霄，道：“齐兄，随我去趟森罗殿瞧瞧，如何？”齐霄点了点头，道：“好。”
森罗殿前的广场上，站满了身穿劲装、头戴鬼面具的玄月宗弟子。
殿门外依次站着判官、孟婆、牛头、马面四位长老、黑白无常两位护法使者以及十二分堂的堂主。宁不缺和齐霄及时赶到，判官见状，低声道：“不缺，就差你发话了。”宁不缺笑着道：“师妹呢？为何不见她来森罗殿？”
“师兄可是在找我？”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轻飘飘地走到宁不缺面前。
众人见唐琳出现，纷纷下跪，连声道：“恭贺圣母大人！”
齐霄被宁不缺用力拽下，半跪着看向唐琳。唐琳正好把视线放在齐霄身上，她抿嘴一笑，柔声道：“平身。”
“谢大人。”众人说完，纷纷起身，随唐琳移步殿中。唐琳坐在宝座上，翘起二郎腿，冷声道：“即日起，本座便是玄月宗新一任宗主，诸位可有意见？”
四长老面面相觑。判官闭口不言，牛头马面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敢说什么，偏偏是孟婆和黑白无常，见唐琳盛气凌人，心中不悦。
孟婆上前道：“圣母大人莫要忘了规矩。”
“哦？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孟婆道：“我宗自祖师爷创立以来，就定下规矩，继任者继位前需登临祭台，完成大典方可继任宗主之位。如今离祭月大典还有个把月，圣母大人若是匆匆继位，可就坏了规矩。”
唐琳听后，冷笑道：“孟婆长老，如果我的手上有月神法旨，是不是可以提前继位？”
“这，”孟婆顿了顿，点头道，“当然可以。”
唐琳道：“此话当真？”
孟婆道：“属下怎敢欺骗圣母大人？若有半句假话，老身愿把命献上。”
“好！”唐琳拍了拍手，口中念诀，道：“法旨，现！”
霎时间，月神法旨现出。众人大惊失色，赶忙道：“宗主大人，请受我等一拜！”
“行了行了，”唐琳收起法旨，不耐烦地道，“活阎罗那套规矩，别在本座面前用了。”说完，她对孟婆道：“老妖婆，本座问你，你徒弟笑面鬼是不是抓走了一个叫雪姬的东瀛女子？”
孟婆听她叫自己老妖婆，气不打一出来，道：“唐琳，别以为坐上了宝座，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我可是宗门里的长老，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撵下来，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区区一个长老就想把我这个宗主撵下来？”唐琳说完，转头看向判官，道，“判官大人，我问你，宗门长老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判官顿了顿，朗声道：“按律当斩。”
“那就这么定了。”唐琳说完，把手一拍，厉声道，“来人，将罪臣孟婆拉出去斩了。”
孟婆被两个鬼卒架着，口中止不住地谩骂。很快，她就死在了屠刀之下。
孟婆死了，黑白无常也不敢再说什么。唐琳指着白无常，道：“七爷，笑面鬼是你派出去的，他干这事你可知道？”白无常上前道：“回宗主，在下的确知道一些关于雪姬的事情。”
齐霄一听这话，忍不住开口道：“还请七爷能细细说来。”
白无常见是齐霄，冷笑一声，道：“齐霄，你怎么在这？”宁不缺挡在齐霄面前，替他道：“齐少侠是宗主的朋友，还请七爷不要见怪。”
唐琳道：“齐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无常道：“齐霄，既然你是宗主的朋友，那我便告诉你吧。你的妻子其实已经死了，她就死在笑面鬼的手上。你后来见到的那个妻子，不过是宗主用她的身体做成的一具傀儡而已。”
“什么，阿雪她……她竟然已经死了？”齐霄大吃一惊，“那……那她腹中的孩子是？”
“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元神。”唐琳道，“那一天，我将她夺舍了，用她的身体炼化我的元神，如此才能助你活到现在。”
“不，这不可能！”齐霄捂着头，大叫道，“阿雪她不会死的！不会死！”
一声“不会死”，把齐霄的神识带回了身体。齐霄惊醒，忽然发现自己又到了另外一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