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月华
“你……你为什么要……”唐琳话没说完，那人便接过她的话道，“为什么要阻止你？我说的对吧，少主？”
“我才不是什么少主！我是唐门的大小姐唐琳！”
女子怔了一下，忽然媚笑一声，道：“你是唐门大小姐？那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回唐门？”
唐琳两眼瞪着她，撅嘴道：“我手头上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等我办完了那些事情，自然就回唐门。”
“等你手头上的事情办完，唐门怕是早成别人的囊中之物了。唐琳，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当初？”唐琳眨了眨眼，“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唐珩听了她的话，笑道：“琳儿，在玉女洞修炼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和她见面吗？她可是那个把你从活阎罗的魔掌里救回来的姐姐，你难道忘了吗？”
“阿珩，我并不是她的姐姐，”女子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创造我的人给了我一个奇怪的名字，叫月华。自我诞生起，我就一直寄宿在你的身上，看着你长大，也看着你一点一点地改变。我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会出现在你面前，只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地成长起来。”
“可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还要阻止我让齐大哥恢复记忆？”唐琳咬了咬唇，大声道，“什么另一个我，分明就是另一个活阎罗罢了！”
“唐琳，其实四哥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唐珩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唐琳，你也不该叫我四哥，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舅舅。你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你，是她创造了你，论辈分，你该叫她一声娘亲。”
“唐珩，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唐琳气呼呼地道，“我和你是同个爹生的，年龄差得再大也是兄妹，麻烦你搞清楚关系好不好？还有，你是不是被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勾了魂，见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就向着她，她自己都说不知道自己是谁，万一是魔教派来的奸细，你相信她就是出卖唐门！出卖唐门，你的下场是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月华轻叹一声，道：“四哥。”话音未落，唐琳就指着她，厉声道：“不许叫他四哥！四哥是我的！”
月华沉声道：“好，他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她接着道，“四公子，方才你说的话虽是真的，但实在欠妥。唐琳，你确实是我生出来的孩子，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你也可以不认我这个娘亲，但你要想让齐公子恢复记忆，就必须回到你最初修练的地方。唐琳，祸是你闯下来的，如果要改变，也应该是从你身上开始。你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与其从一开始就改变它，不如顺应它，等你知道自己何时犯下不可挽救的错误时再去做出改变。”
唐琳发现自己手上的红线消失了。红线消失，意味着她即将形神俱灭。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形神俱灭，只是感觉身体冷冰冰的，就像被人直挺挺地插进冷水里一样。
除了在一旁观看，她什么也做不了。
月华告诉她：“唐琳，做我的眼睛吧，我会让你看清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但愿你不要欺骗我。”
唐琳说出了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齐霄没有在唐琳身边，唐珩也没有在唐琳身后，有的只是唐琳和周全。周全微笑道：“少夫人，你还好吗？”
唐琳回过神来，道：“周师兄，我很好。”
“少夫人，若没什么事，周某就先告退了。”
“师兄且慢。”
“少夫人请说。”
“师兄，苗疆有个阿蛮姑娘待会会上船，她是我的朋友，就是脾气怪了点，如果做了什么怪事，比如下毒啊，下蛊啊什么的，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周全道：“既然是少夫人的朋友，我们自然不会见怪。少夫人若不介意，我可以去知会那个阿蛮姑娘一声，请她入座。”
“不必了。”唐琳淡淡地道，“这个丫头野惯了，你突然请她过来，她会不好意思的。”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
齐霄正坐在房间里，见唐琳来了，张口便问：“唐姑娘，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唐琳道：“去丰都城。”
“丰都城？可你不是说要去……”
唐琳瞪了齐霄一眼，问道：“去哪？”
齐霄挠了挠头皮，憨笑道：“我忘了。唐姑娘，你接着说。”
唐琳道：“齐霄，你知道丰都城和森罗城有什么区别？”
齐霄道：“丰都城是官府设的一座县城，森罗城则是玄月宗那帮人在平都山上建起来的。”
“森罗城有一道结界，名叫鬼门关。这个鬼门关平日里就是一处山门，但到了夜半时分，鬼门关内就会冒出一团浓雾，里面还会发出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当地百姓都知道太阳下山后不入鬼门关，如果要入，就得在城中找所谓的鬼匠打制一张鬼面具，还得去找分堂的香主请一块令牌，带齐这两个物件后跟着引路使者方可穿过结界。不过，这是平时，明天就不同了。因为明天就是七月十五，届时森罗城的鬼门关会全天向外人开放。这是我们进入森罗城的最佳时机。”
“琳儿，你的意思，我们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进森罗城？”唐珩笑着道，“如此甚好。”
“好什么？唐珩，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唐琳故作严肃道，“人多眼杂，大白天进城，要是被发现，逃都来不及。”
齐霄道：“既然不能大白天进去，那我们就等夜半三更再进去。”
“齐兄，半夜进城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大晚上走的都是些孤魂野鬼，你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他们撞见了，只怕会惹上麻烦。”唐珩道，“我有一个朋友，兴许可以帮你。”
听到这里，唐琳忽然笑了笑，道：“四哥，你说的这个朋友莫不是你在丰都认识的尤玉高？”
唐珩诧异道：“琳儿，你怎么也知道他？”
“我不仅知道他，还知道他在苗疆有个妹妹，叫阿蛮。”唐琳道，“昨夜我交代你的事，你是不是忘了回我？”
“琳儿，瞧我这脑子！”唐珩说完，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笑道，“昨夜我到附近联络那些江湖人士，想从他们那里打探到阿祥的下落，可是他们都说不知道，最后还是阿蛮告诉了我，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了？”
唐珩竟一时答不上来，许久才道：“我想起来了。阿蛮说，她曾经看见阿祥跟着活阎罗去了一趟森罗城，就在昨天。”
“阿珩，这话分明是你说的。”
阿蛮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她还是老样子，未见其人，先见其蛊，还是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的蝴蝶蛊。
“阿蛮，你可算来了。”唐珩说完，赶忙介绍起来，“我身边这位就是……”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阿蛮打断了唐珩的话，她走到唐琳面前，行礼道：“阿蛮见过大小姐。”
唐琳微笑道：“阿蛮，你是不是也认识身边那位手握宝刀的公子？”
阿蛮转过头，看了看齐霄，把目光放在了他的刀上。“这位少侠，你手上的这把刀可是天绝刀？”
齐霄怔了怔，道：“正是。”
阿蛮又道：“齐思远齐大侠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齐霄正要说下去，唐琳忽然道：“齐思远是他的师父。他叫齐霄，是齐思远唯一的徒弟。”
唐琳知道自己那时做错了什么。之后发生的事情无一不是跟齐霄的身份有关，如果让齐霄自己忘记与父亲的关系，只当他是自己的老师，那么齐霄也就不会永远生活在他父亲的光环之下，以致被人利用，错把自己当成父亲。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天绝刀的后人。”阿蛮兴奋道，“齐少侠，你是不是也要去森罗城？”
“我……”齐霄沉默了片刻，颔首道：“是。”
“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我们就以茶代酒，祝这次任务取得成功。”唐珩说完，先是自己喝了一杯，接着又倒了一杯，走向齐霄，道：“齐兄，森罗城内危险重重，须小心为上。这杯茶就当为你壮行，愿齐兄能采得药草，平安归来。”
“唐兄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齐霄说完，便要与唐珩碰杯，唐琳忽然一手将茶杯打翻在地，作势一惊，道：“哎呀，失礼了，失礼了！”
“唐琳，你干什么！”唐珩勃然大怒，“我在为齐兄壮行，你捣什么乱？”
“壮行？”唐琳忽然冷笑道，“唐珩，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齐大哥一人去森罗城采药草？刚才的话你还没有给我解释清楚，现在你又想干什么？”
“唐琳，我这是担心你。”唐珩道，“你是玄月宗的少宗主，若去森罗城采药草是为了外人，活阎罗定会让判你一个监守自盗，此事传出去，我唐门的脸面也放不下。齐镖头头脑聪明，武功又高强，让他一个人去自然会安全不少。倒是你，本来好好的气氛，一下子被你搞坏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付得起责吗？”
“唐先生，大小姐跟你可能有些误会，看在她是你妹妹的分上，你还是不要跟她计较了。”齐霄勉强笑道，“唐姑娘，我一个人去确实会安全一点。”
唐琳冷哼一声，道：“齐霄，只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说完，她瞳色忽然一变，只见碎在地上的茶杯里忽然爬出一条黑虫。
“这是中害神！”阿蛮大叫起来，“茶里竟然有中害神！”
“唐琳，你使的什么邪术？”唐珩故作诧异道，“好端端的茶杯里，怎么会有中害神？”
唐琳冷声道：“唐珩，我看使邪术的人是你吧。”
“这……这怎么可能？”唐珩慌忙道，“我是个治病救人的郎中，怎么可能会下蛊害人？”
“谁说郎中就不会下蛊害人？”
又是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人。
“温子轩，是你！”
一袭青袍翻窗而入，正是药王谷的谷主温子轩。
唐琳故意咳嗽一声，道：“姓温的，你来做什么？”
“大小姐，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温子轩笑着道，“我也想看看，当齐兄掌握了天绝刀的秘密之后究竟会做出什么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