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上一节说到黄金荣眼红杜月笙修建祠堂的气派,觉得徒弟都这么风光,师父应该更加厉害才对,于是给整出了“黄家花园”这一出戏。

花园建好,他还赚了几万大洋。

花园的名字很直接,就叫黄家花园。但是他忘记了,之前花园没有扩建前的老底子,是前妻林桂生出钱买下来的,两人离婚后,林桂生负气搬出了黄公馆去了摩西路,能带走的钱财都带走了,却没有带走那个花园的地契。

龚天健用五十块袁大头,请朱复戡先生题好园名后,送回钧培里。接着,报纸上的新闻就出来了。

林桂生派人送来了口信,必须叫林家花园,否则就让人把原来的老花园给拆掉。

黄金荣是入赘林桂生家的,几十年来受够了她的**威,如今两人已经离婚,按理说已经没有瓜葛了,可是林桂生心里不舒服:老娘在这里熬着日子,凭什么你活得那么潇洒?

黄金荣知道林桂生说得出做得到,要是再花园落成典礼上大闹一番,他老黄的这张脸可就丢尽了。于是,黄金荣让杜月笙去求林桂生,也提出了条件:如果林桂生愿意复婚,那就叫林家花园。如果不复婚,只要不拆,愿意用两倍的价钱赔偿给林桂生。

林桂生也知黄金荣在花园里种了很多桂花树,心里还是想念着她的,在杜月笙的周旋下,她收下了五万大洋的补偿费,算是给黄金荣面子。

好歹夫妻一场,她不想做得太过分。

在花园的落成大典上,张啸林担任大总管,调度一切事务;杜月笙负责总招待,招待诸路来宾。应邀前来的,有上海国民党的军政要员和各巡捕房的头脑,以及黄金荣遍布上海的徒子徒孙。

这个落成仪式虽然没有杜月笙的祠堂仪式那么辉煌,但是派头也不小,黄金荣尽管感觉有些不尽人意,但他心里明白,自己确实老了,正如当初林桂生告诉他的,江湖代有人才出。现在的上海滩,已经是杜月笙的了。

由于黄金荣不服输,大肆招收门徒,虽然看上去势力不错,但是门徒鱼龙混杂,为了利益勾心斗角,不断相互攻击和争宠,经常出现内讧,前面提到的顾竹轩雇人杀唐嘉鹏即是很好的例子。

杜月笙和四川军阀范绍增的私交不错,他的门徒叶清和范绍增在重庆合办的鸦片加工厂,因土法制作的鸦片质量不行,晕倒上海后卖不出价,叶清和索性开了一家精制厂,把各地的低质量鸦片收购过来,二次加工成上等鸦片,这样赚了不少钱。

陆连奎眼红叶清和的买卖,几次伸手都未能如愿,他是黄金荣的得意门生,历任公共租界捕房便衣警探队长,刑事科督察长等职,八面威风,作恶多端。

陆连奎的鬼心眼多,他知道叶清和仗着杜月笙撑腰,不给他面子,但是他可以搬动老头子黄金荣,去压杜月笙啊!于是陆连奎在黄金荣面前添油加醋,说杜月笙暗中将三鑫公司的货都交给叶清和去提炼,只要是叶清和厂里出来的东西,都与三鑫公司无关,这样一来,等于断了黄金荣的分红。

黄金荣也觉得三鑫公司这一两年的分红不如以前了。他想了一下,直接让陆连奎找个理由,把叶清和的工厂连锅端了。并暗示如果杜月笙找他麻烦,有师父替他撑腰!

陆连奎办事利索,很快就把叶清和的厂子给封了,人也给抓起来了。

叶清和被抓之后后,其亲信通过公共租界上层的关系,以四万元保金的代价将他“保外就医”。叶被释后,咽不下这口气,便不惜以每次六千元出庭费的代价,聘请大律师章士钊控告陆“敲诈未遂,滥捕无辜”。

陆连奎则以“违法私设毒品工厂”对叶反诉。官司从租界的会审公廨一直打到苏州的江苏高等法院,由于叶的毒品工厂人赃俱在,而陆的敲诈勒索无真凭实据,故叶屡诉屡败,尽管花了二十万元仍未打赢官司。

叶清和见官司未赢,想通过师父杜月笙来整治一下陆连奎,不料黄金荣早就打电话通知杜月笙,说徒弟之间的事,我们做师父的千万不要插手。

杜月笙也知道是黄金荣暗地里使坏,他从三鑫公司调货给叶清和,也确实损害了黄金荣的利益,为了不与黄金荣闹翻,杜月笙没有插手。

在这一个回合的较量中,黄金荣完胜杜月笙,杜月笙吃了哑巴亏。

叶清和没有杜月笙的庇佑,自然斗不过陆连奎,这个鸦片大王见势不妙,脚底抹油,便逃往老家厦门,继续干他那贩卖鸦片的勾当。

兴许是觉得三鑫公司的账目有问题,有一天,黄金荣打电话约杜月笙、张啸林两人前来吃饭,顺便提出看一看三鑫公司来往的账目。

为贩卖黑货、开办赌场、捞取黑心钱而走到一起来的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从合伙一开始,便因彼此私利而矛盾不断。

“三鑫公司”是三个人的,由杜月笙和张啸林两人经营管理,黄金荣根本不管事,只享受每个月的分红。

黄金荣没有退休的时候,每个月的分红都很可观,可是自从他退休之后,分红每况愈下。

要说杜月笙没有玩小手段,那是不可能的,陆连奎好歹是一个能办事的人,不可能无风起浪。

黄金荣虽然对杜月笙不满,可是杜月笙已经成了气候,他也无可奈何。此时借陆连奎的手打击杜月笙,也是一种警告,目的就是告诉杜月笙:别以为我真的老了。

杜月笙一听黄金荣要查账,当即让马祥生等人把三鑫公司的所有账本搬到黄公馆。这些账目其实都是经过处理的,黄金荣查了三天三夜,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杜月笙说了三鑫公司为什么收入比以前低的原因,主要是如今上海滩进来了很多南京那边的关系户,那些人得罪不起的,人家要做买卖,总不能不让人家做?

黄金荣听懂了,说句直接的话,那就是上海滩不再是他们三个人的,而是又多股势力介入。

自国民党政府执政以后,宣布为“刷新政治”,颁令禁止帮会活动。所以,精明的杜月笙学着老朋友戴笠的样子,给自己的帮会组织弄了一个很响的头衔“恒社”

组织“恒社”的建议,最早是由杜月笙的徒弟陆京士提出的,其社名,一说为章士钊所取,另说为陈群所拟,取义于古书云:“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在陆京士看来,参加恒社都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不是入杜门的学生都可以作为社员,并规定,文职要科长以上,武职要少校以上,工商界则必须主任职务,年龄必满三十周岁。

陆的主张,意味着参加恒社的人都将是各界的实力人物,这实际上是为杜月笙在中上层社会中,组成了一支帮口力量,用集团的势力,影响和左右上海滩上的中上层社会。

陆京士的建议深得杜月笙欢心(不久,杜即推荐陆当上了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处长和国民党上海市党部执行委员),即把组办恒社的重任全权托付给了他,又亲自指定上海吴淞商团团长唐承宗、汇丰银行买办徐想堂、《申报》主笔唐世昌、社会局调解股股长王先青、第三科科长许也夫、总管家万墨林等十九人为发起人。

这十九人中,万墨林事实上是杜月笙的私人代表和主要联系、决策人。

恒社还制定了一个圆形社徽,周围十九颗星(指十九个发起人),绕成一个花边,中间一口铜钟,象征“声”之源,钟的外壁悬一新月,“声”“笙”同音,寓“月笙”名字,整个图案为众星拱月,组织意义十分明显。

经过陆京士等人的精心筹划,1932年11月,“恒社”正式成立,宣布二十字宗旨:“进德修业,崇道尚义,互信互助,服务社会,效忠国家。”

成立初时,恒社仅有一百三十余人,但主要人员的分布,却颇能反映杜月笙兴趣所在,在国民党上海市党部方面,有陈君毅、林美衍、黄造雄等;在市政府社会局方面,有科长张秉辉、许也夫及主任王刚等;新闻界有唐世昌、赵群豪、严服周等,邮务工会有陆京士、傅德卫、张克昌等;电影界有张石川、任矜革等;鱼市场有唐缵之、朱东山等;法商电车公司有邵子英等,京剧界有赵培鑫、孙兰亭、汪其俊等;交通业有周祥生等。

除上述行业之外,银行、企业、纳税华人会等机构中也都有人,巡捕房里还有若干包探、巡捕,有的分开,有的暗藏;各尽其通风联系、相互利用之能事。而一般社员则分布在上海社会各阶层。

恒社的成立,顿使杜月笙在上海上层社会中也掌握了一股威慑力量,它和大小八股党一起,组成了杜月笙手下的文武两套班子,成为杜月笙在上海滩“打天下”的组织基础。

黄金荣一看,杜月笙这“恒社”不错,玩得转啊!

行,我也成立一个。我叫黄金荣,就叫“荣社”。(欲知黄金荣成立荣社的时候,会遇到什么怪事,请看下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