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黄金荣退休后大肆收门生,势力日渐庞大,成了上海滩的太上皇

上一节说到黄金荣获得了很多荣誉,退休后过起了“安静”的生活,可是他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样赚钱。

上海毕竟是最繁华的都市,有钱人多,小瘪三也多。既然政治上不想发展,但在江湖上,他觉得有必要巩固一下势力,别老被杜月笙踩着走。

扩张势力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收门徒!

在收门徒的时候,顺便手下几块乃至几十块大洋的拜师礼。这种既赚钱又增加了势力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不干。

于是黄金荣大张旗鼓地滥收门徒,他收徒弟不举行开香堂仪式,只要徒弟写张帖子,上写黄金荣老师,下写某某门生敬拜。另外奉上大洋就行。

黄金荣自己并没有正式拜过香堂入青帮,早期以“空子”身份纳徒已是犯了大忌;晚年时虽勉强拜大字辈张锦湖为师称通字辈,则应更严格地谨守帮规才是,可他益发地破矩犯规。

黄的管家黄振世曾回忆说:“安清帮师徒相承,最初以二十字定辈份,即‘清净道德,文成佛法,能仁智慧,本来自性,圆明行礼’二十个字。到了清朝末年,二十字辈用完了,又添上‘大通悟觉’四字。民初辈份最大的帮会分子是大字辈。黄金荣没有正式老头子,在青帮中称为空子。按照帮会组织规定,没有进过香堂,就不能开堂收徒,所以他所收的都是门生,门生是没有字辈的。只因他位高势大,不需要再去投师拜祖,自有一批流氓头子尊他为‘老太爷’。他虽不是真正帮会中人,但在帮会组织的地位,反比几个大字辈的要吃得开。因此有人问他,他就开玩笑说:‘我是天字辈,比大字辈多上一画。’后来他的老朋友高士奎、曹幼珊、王德邻等大字辈都劝他认一个曾任通海镇守使的张锦湖为老头子,他也不推不就,实际上仍未举行过仪式。

黄金荣是见钱眼开讲实利的,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因此他仅仅在1928年,所收的徒弟不下二三千人。

黄金荣的徒弟,军、警、工商、文艺、科技以及星相医卜等各色人员全有。其中比例最大的当然是游手好闲的白相人。因为人数太多了,有的门生连他本人也叫不出名字。

这些门徒中,有很多是亡命之徒,黄金荣看好的就是这一点,他吩咐下人自行组织,三五人为一伙,对一些有钱但是没有什么势力的人进行绑架,然后像土匪那样发红票,收到钱就放人,否则直接装麻袋沉黄浦江。

即便除了事业不要紧,有黄金荣罩着,大不了被抓进去待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放出来。

既然绑架案是黄金荣的门人干的,有些人算是看清白了,直接找到黄金荣,交上一笔保护费,然后送上拜师帖,成了自家人就没事了。

果然,黄金荣一个月收的保护费,比在三鑫公司的分红都多。

黄金荣收钱收上瘾了,又想出了一个折,干什么呢?

过生日!

过去的人过生日是有讲究的,60花甲才做寿,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年过一个生日。黄金荣过六十岁生日的时候,收了不少礼金。他一看门徒那么多,得好好利用一下,于是每年过起了一个生日,还主动要求门徒上供礼金,最少不得低于五十块,多多益善。

生日那天,他命人挂上一块大红纸,直接写上送礼人的名字和礼金数额。这一招果然很灵,门生们面子上过不去,也都没少掏。

所有的门人中,杜月笙掏钱最多,也最爽快。

收了礼,当然要宴请宾客,酒席是少不了的,至于酒席的分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什么人参鲍鱼之类的肯定没有,都是一些家常菜,当然,也有几个特色才充场面。

在宴席上,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围住黄金荣,他穿着一身新衣服,胸前照例挂着法国东亚全权臣、安南总督授给他的头等、二等金质、银质、宝星勋章三枚,北洋政府陆军部颁给的二等银质奖章一枚。

而他手上经常拄着的漆黑文明杖,则是他60大寿的时候,蒋介石送给他的礼物。看似拐杖,实则是一支德国制造的手杖式手枪,手杖的套把处有机扣,而手杖外表却看不出扣机的痕迹。

在他黑缎马褂的第三只纽扣上,系着一条金澄澄的金练,练头是一只金表——也是蒋介石送的,放在左胸月牙形胸袋里。

这个时候的黄金荣,一张麻脸泛着油光,心理多少得到一些安慰和充实。

酒足饭饱之后,照例地开桌子赌博,偌大的酒席场地成了临时的赌馆。

钧培里黄宅内部的家务由寡媳李志清当家。全宅有男女佣工三十余人。账房(俞永刚)、秘书(骆振忠)、当差、装烟、门房、保镖、司机等等,各司其职。此外,有厨司三人及房里打杂的女佣五、六人。

李志清安排下人将礼物送进去,钱财收拾好,然后照应着大家,该喝茶的喝茶,该抽大烟的抽大烟。黄府内供应的大烟,与外面的不一样,除了事上等烟土外,还加了沉香珠粉及一些香料,使抽烟者及过足了烟瘾,又不受烟毒伤害。

黄金荣自然陪着几个贵宾在里间玩几手,李志清则扭着腰肢,穿行在各个台子中间,按规矩抽台钱。一个晚上下来,光是台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门生们摸透他的脾气,故凡黄宅婚丧等事,大都以现金相赠,不送礼物。这样每年一次的寿诞,除去办酒席等各项开支,至少可赚一两万元。

此外,他还要求他的门生,每年三节要送节礼孝敬。

黄金荣虽然闲居家中,犹如下野官僚,每天交往访会的客人川流不息。这些客人中,有外省军政人员、当地富商缙绅、青洪帮流氓头子、下野军阀、失意政客以及国民党达官贵人等等,各式各样的人物全有。

黄金荣和杜月笙不一样,他是典型的势利眼,看人下菜的。

大家看看黄金荣的势利眼有多现实,敬客的香烟都是分等级的:普通客人奉以大前门,中等客人奉敬白锡包,上等客人则为茄力克,再高级一些的,就以上好大土供给。对于子弟也是如此:身价较低的门生,见面点一下头,就算敷衍过去了,像杜月笙那种地位高势力大的门生,才显得亲近一些。

黄金荣退隐闲居后,每星期日,一般黄门子弟不邀而集,都到澧河泾花园内聚会,中午就在那里聚餐,游玩到下午三、四点才尽兴而散。黄本人每年过了立夏节,就迁至花园内歇夏,一直到八月秋凉后,再回钧培里本宅。手下一班游手好闲的门生,成天陪着他抽鸦片烟或赌博,消磨岁月,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黄爱好挖花牌和碰铜旗两种赌博,龚天健、夜壶阿四、陈福康、鲁锦臣四个门生终日跟随为伴。偶然也到澧河泾附近小茶馆去摆测字摊(泡一壶茶闲聊),视作闲居一乐。

黄金荣大肆收门生之后,势力果然日加庞大,他虽然窝在家里,却成了上海滩的“太上皇”,在幕后指点江山。

他是个很迷信的人,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神灵的保佑,为此经常去城隍庙烧香,也非常愿意结交僧道。对于那些上门化缘的僧道,他显得非常慷慨。

五台山、九华山和普陀山的当家和尚,常到钧培里来化缘募捐,龙华寺的僧人则更是黄公馆的常客了。他曾召集门徒好友建立关帝会,人数达千余人,并合资在永嘉路、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口淡井庙内设关帝殿,烧香膜拜。

旧上海的城隍庙,在1924年就被一把大火给烧了,剩下一些残垣断壁。

黄金荣与城隍庙有着独特的关系。童年得病时,其父黄炳泉便带他到城隍庙的玉清官烧香磕头,求神仙保佑。他的母亲邹氏还在三巡会上,穿上大红的衣服和裙子,装扮成罪人,沿街游行,为生病的儿子赎罪。看三巡会也是童年时代的黄金荣的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后来学生意也在城隍庙附近。因此,他对城隍庙有着一种深厚的敬意。

而且黄金荣深知城隍庙的好处。他在做小瘪三时就曾经对同伙讲过这样一句话:“只要把城隍庙一天的蜡烛头拔下来,归于一人出卖,就可不愁一年的吃用。”可见城隍庙的财源是何等丰厚。

有黄金荣张罗,城隍庙很快就修建好了。“功德碑”上,黄金荣的名字排列第一,其次是杜月笙和张啸林。

城隍庙的香火很旺盛,周围的春风得意楼、庙桂茶楼、湖心亭茶楼、绿圃廊茶楼和松运楼、桂香楼、松月楼、绿杨楼等酒菜馆,以及那些有名的点心店,不管过去进过青帮的哪个门槛,如今既要在城隍庙活下去,都得服服帖帖地投拜在黄金荣门下为门徒,每个月缴纳一定的保护费,否则,立刻叫你关门大吉。

在江湖上混的人,一旦发迹之后,都会做一些善事,掩盖自己过去的罪恶。黄金荣之前就出资创办了“金荣小学”,另外还有几处“乞丐收容所”。

每到年关,黄金荣都会在门徒的簇拥下,带着一批棉衣和食品,准备一些角子洋钱,到处去做慈善,看到可怜的人就丢几个铜洋。

在三大亨中,黄金荣虽然最吝啬的,但为顾及面子,每当有慈善事情发生时,他总是带头捐款。

1931年苏北发生水灾,他的徒弟顾竹轩是江淮旅沪同乡会的会长,徒弟的家乡闹灾,当师父的当然要出力,于是捐出五千元大洋,不过,三大亨中杜月笙捐棉衣五千套和大洋一万元,张啸林捐棉衣三千套和大洋六千元,算来还是黄金荣捐得最少。

林桂生离开后,黄金荣就把府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儿媳李志清。李志清自嫁入黄府,婚期还没有过完,老公就是死了,成了寡妇。她没有再改嫁,就那么耗着青春,好在黄金荣待她不薄,经常关心她。

这公公对寡居的儿媳妇关心多了,自然就会生出很多非议来,外面都传闻黄金荣爬灰。究竟黄金荣有没有爬灰,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不过,就他那种对儿媳的关系,似乎过了一点。

李志清终究是女人,有一旦时间和杜月笙打得火热,还帮着杜月笙去做媒。黄金荣看在眼里,心里肯定不舒服。

身为大亨,其实黄金荣不缺女人,露兰春出走之后的那几年,还经常下窑子,甚至带女人回来睡觉,不过却没有再言娶妻。虽然杜月笙等人也劝他再娶一个,可是他自己却没有那个想法。

公公和儿媳之间,就那么不清不楚地过着。李志清领养了一个孩子,母子俩过得很安逸。

一个寡妇,还是有点姿色的,不可能没有男人惦记,这不,黄金荣的得意门生唐嘉鹏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