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娼妓业也就在这种有利形势下得以产生并且发展。最早进入上海开业的妓女有两种,一种是苏州妓女,她们是善于弹唱说书的艺妓;还有一种是民间戏班中的坤伶,她是由原来的卖唱艺人逐渐转化成公开或半公开的妓女的。但上海在清朝道光以前,妓女往往标谤“卖艺不卖**”,妓院称为“书寓”。

鸦片战争前后,因增加兵防,妓院迁进租界,由于租界完全受西方资本主义影响,市面“繁华”,加之租界基本上不制约妓院活动,只要妓院向租界工部局领取执照,按时交纳营业税,即可公开挂牌营业。这时,上海妓女的卖**公开化。

旧上海的娼妓主要来源于江苏、浙江、广东三省,其中江苏约占90%,浙江约占6%,广东约占4%,另外还有少数其他地区来沪的妓女和外国妓女。妓院开设较集中的场所,最早在东门一带,清道光后,迁人西门附近,到清末,主要在宝善街一带。

民国时期,妓院或妓女集中的地区有好几处,如闸北的天道庵路一带,十六铺的横马路一带,以及虹口、八仙桥、北四川路等地。

这些娼妓原本多是些良家女子,她们之所以堕落风尘,沦为妓女,有多种多样的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卖身还债以及被拐骗引诱。一旦落入陷阱,就一辈子受流氓、老鸨、龟奴的钳制,永远无法跳出火坑。

民国初年的一天,在上海南京路大广里生生美术公司楼上一间破旧的小亭子间里,一个老妇缩身病榻,凄凉而死。死后,竟没有人来替她收尸,谁会知道,这个枯度如柴的老妇,就是1897年被上海的《游戏报》评为沪上四大姿色超群的妓女之一——“林黛玉”。

从“林黛玉”之死,足见旧上海娼妓的命运多么悲惨!

旧上海的妓院和娼妓也是有等级的,主要有以下几类——

1、书寓:妓女被称为“先生”,她们以陪酒弹唱为主,用艳色招来客人,一般不卖身。

2、长三:低“书寓”一等。妓女被称为“倌人”,也有称“先生”的,这里的妓女卖唱也卖身。

3、么二:妓女大都是老鸭的“讨人”或“押帐”,失去身休自由。陪客留宿一般收费2元。

4、烟花间:在销售鸦片的烟店里,雇用一些女子,名为给客人装烟,实则全部秘密卖**。

5、钉棚:开在棚户区里的妓院。妓女多老丑不堪,故都在晚上暗中接客。

6、野鸡:这类妓女没有固定妓院,也没有营业执照,一般在马路上“游击”拉客。其中有些是临时的妓女,待还债赎身后从良。

闲话休题,书归正传,却说杜月笙从十五岁开始玩女人,先玩“野鸡”、“钉棚”,到在大世界游乐场卖水果时常逛烟花间,去么二、长三却是进了黄公馆之后的事。如今,他做了上海滩第一号大亨,身份不同了,当然该去“书寓”寻觅佳人。

这一日,杜月笙来到一家书寓,忽而一阵悦耳的琵琶声传来,遁生寻去,但见一页丝竹窗后面一位身材小巧的二八少女,杏眼含春,还在专心地演奏。

杜月笙不觉怦然心动,驻足观赏,那副小巧玲珑、小鸟依人的模样,真令人怜爱。片刻后,少女发现有人看她,侧身弹完手上的一曲,然后起身轻移莲步,面含羞怯地进里屋去了。

很久很久,杜月笙才收回眼神,心中由衷赞叹:好一位色艺俱佳的美人,若能娶回家享用,也不枉为男人,当即令马世奇去把书寓老板拉来。

老板一听是杜月笙光顾书寓,喜得扔下手头的一切跑过迎候:“啊呀呀,杜先生大驾光临,怎不先打个招呼呢,我们也好迎接呀,你看、你看,这、这成何体统!”

杜月笙不失大亨风度地摆摆手:“不客气,我今日是偶尔路经此地,本无意进来,不想被一阵琵琶声引诱,双脚不由自主踏人贵寓。请问,刚才弹琵琶的‘先生’是谁呀?”

老板一听眉开眼笑道:“杜先生果然好眼力,她呀,还真有点来头呢,唱苏滩的筱桂林是她的姨妈,她叫孙佩豪,怎么样,杜先生,是不是也想点一曲?”

杜月笙连连点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我冒失进来,正是为了洗耳恭听仙音,不知那位孙先生可愿以雅和俗?”

老板堆着一脸笑,却不走动,杜月笙会意,向马世奇递个眼色,马立即呈上五百元钱票:“这是杜先生给你的茶水费。”

老板一阵兴奋,收起银票,说:“杜先生太抬举佩豪了,能为您操琴,真是她的福气!杜先生,请随我来。”

杜月笙跟着老板走进一间洁静的雅舍,老板指了一张沙发:“杜先生请坐,老身随后叫佩豪过来。”

老板走后,又仆役献上苹果,稍后,孙佩豪才款款而至,怀抱琵琶,对着杜月笙鞠了一躬,后朱唇微露皓齿:“请问杜先生赐教哪首曲子?”

杜月笙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他也不懂听曲,遂道:“孙先生不必客气,只要是你弹的,杜某都喜欢。当然,弹首你最满意的更好。”

孙佩豪也不客气,抚琴调好音,然后轻捻慢抚,指掌间飞出音符。

杜月笙虽不懂音乐,但悲喜曲还是能听出的,只感到孙佩豪弹的曲,先是什么沉重,然后有马蹄声、厮杀声、惨叫声……不觉皱了皱眉头。待一曲终了,忍不住问道:“孙先生刚才这一曲弹的确是十分的好听,只是你我初识,为何不弹些轻快乐悦之曲?”

孙佩豪仍沉浸在刚才的曲章里,不语。

“刚才弹的何曲,孙先生可不可以相告?杜某人实在不懂乐曲。”杜月笙再次问道。

孙佩豪轻叹一声,说:“杜先生果然有非凡的听力,我弹的此曲书寓间少有人弹,一般客人也忌讳不愿点。这曲子名《四面埋伏》,据说当年诸葛阳亮设空城计,他在楼上弹的正是此曲。”

“孙先生青春年少,如花盛开,前程似锦,何故独爱此曲?杜某实实不解。”

孙佩豪一听,不觉泪下:“杜先生哪里知道,佩豪今日虽年轻色艳,可世上哪有常开不败之花?再过十年,待我年老色衰,门庭冷落,我再向何人讨吃?想必杜先生也知道民国初年生生美术公司楼上‘林黛玉’之死的事吧?我的结局又何偿不是她一个样?”

杜月笙劝道:“孙先生不必悲伤,你现在还年轻,如有机会,找个意中人一起过日子,岂不避免了那种悲惨的下场?”

孙佩豪一听,泪水不自禁流下:“找意中人?谁个不想?可是我是卖给书寓的,老板除了买下我花了钱,这些年来延师**、日用生活,算起来也是一笔巨大开销,谁会为我付巨金赎身?”

经孙佩豪一说,杜月笙才知道孙佩豪身世悲惨,从小父母将她卖给书寓,如今刚刚长大成人,老板还要把她当成摇钱树,直至她这株树枯萎,再榨不出汁来。

孙佩豪的身世唤起了杜月笙怜香惜玉的英雄本质,他掏去手绢替她拭去腮上的泪珠:“孙先生不要悲凄,一定会有人帮你的。好吧,你再弹一曲《凤还巢》,然后你定能交上好运!”

孙佩豪这才嫣然一笑:“杜先生对不起,我的工作是该讨你欢喜的,请你不要见怪,我这就弹给你听。”

孙佩豪说完,开始运动十指,在琵琶上操弹起来。虽说是纤纤嫩手,但弹拨起琴弦却十分有力,琵琶声如同疾风拂过原野,响彻环宇。

杜月笙对琴声并无兴趣,他最有兴趣的是孙佩豪的小脸蛋。那脸蛋白里透红,恬静而秀美,眼睛和鼻子都恰到好处地点缀在上面,最最诱人的是美妙的身材,再配上她高雅的姿式,令他心往神驰,恨不得立即将她……

一曲终了,杜月笙连声赞好,然后起身说:“今日得认孙先生,真是三生有幸,本欲再听几曲,无奈事务缠身,待日后有时间再来听孙先生操琴。”

孙佩豪亦起身相送:“谢谢杜先生捧场,弹的不好,还望多多指教!”

杜月笙离开雅舍,却并不急着回去,对马世奇吩咐几句,然后径向老板客厅走。

老板起身相迎:“杜先生就不听了,莫非孙先生弹的不好?”

杜月笙连连摇头,认真说:“那位孙先生果然琴技卓绝,我还想问你,她年方几何?”

老板眼珠子一转,心下明白,望着杜月笙说:“正值二八年华。”

“身子还完好吗?”

“我们这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杜先生问这话是何意?”老板故意装糊涂道。

杜月笙随手甩开折扇,在胸口扇动几下,拿出一张支票说:“这位孙先生我包了,从今天起不准她再见其他男人。”

老板喜出望外,收好支票,说:“杜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这、这……真有点不好意思。”

“不客气,我这是为孙先生赎身!”杜月笙目光望着天花板说。

老板一听立即傻眼了,忙把支票取出来,拈在手上,脸色十分难看:“这个……这个……”

马世奇见状,立即瞪了老板一眼,然后四处张望,口里自言自语说:“这个地盘不知属于哪个码头管辖,生意这么好,保护费应该也收取不少吧!”

老板一听,果然变色。

这时,杜月笙收起折扇,开腔道:“好吧,我再加五千,若不行,我当然不好强人所难,老板你说呢?”

老板一听,哪里还敢说个“不”,连连赔笑道:“杜先生真是好眼力,孙先生这样色艺绝伦的女子全上海滩都少有!不过,杜先生配孙先生,也没有委屈她,这就叫做天生的一对,地出的一双!”

杜月笙不愿和他多说,吩咐马世奇道:“你马上去江中饭店把168房包下来,另外还去公馆叫几名女佣。”转对老板,“今晚上天黑前,你一定要把孙先生送到江中饭店去,不得有误!”

老板点头哈腰道:“一定照办,一定!”

当天傍晚,孙佩豪就离开了书寓,住进江中饭店。早有几个女佣人按吩咐侍候她洗澡、更衣,然后在富丽豪华的套房内等候。

她知道是杜月笙赎了她,但对杜先生将如何处置她心里仍没有底,因此,心情也不是很愉快。

晚上九点钟,饭店门外开来一辆豪华雪佛莱轿车,孙佩豪知道,那是杜月笙的车。

一会,杜月笙果然兴致勃勃来到房间,笑眯眯道:“孙先生,你没想到是我吧?”

孙佩豪悄悄地环顾,女佣们便知趣地离开,并随手带上了门。

杜月笙走近:“现在,‘四面埋伏’都撤走了,孙先生,你自由了,哦,不,应该是解围了。”

孙佩豪仍抿着眉,很久才说:“四面埋伏的敌军虽已撤走,可是,那救我者身份和用意仍然不明,杜先生,你说这也叫‘解围’了吗?”

杜月笙动情地望着她,改变了称谓:“佩豪,请你相信我,我赎你并无恶意,只希望你成为我的姨太太——第三房姨太太,你不会介意吧?”

孙佩豪这才悄悄放心,仰起脸望杜月笙说:“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还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最怕的是刚逃出埋伏圈,又入陷阱,如果你真心纳我为妾,为什么不把我带回杜公馆?”

杜月笙将她揽进怀里:“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收拾房间,明天你就可以正式成为杜家人。”

孙佩豪见杜月笙说得十分认真,疑虑也打消了,杜月笙要行好事之际,孙佩豪突然感到害怕:“杜、杜先生,我、我不敢……”

杜月笙柔声细语道:“不用怕,你虽是第一次,可我已久经沙场,我会用我的经验好好的帮你度过这人生的第一次。”

次日,杜月笙准备派人把孙佩豪用大花轿抬回来,但陈帼英反对说:“沈姐姐不在家,这么大的事你应该让她知道的。”陈帼英这样做,其实是想洗脱沈月英对她的怨恨。杜月笙经她提醒,才记起家中有很多事需要结发妻回来处理,因此,他立即派马世奇去林桂生家请太太回来。

马世奇遵命去了,这时,陈帼英突然含娇对杜月笙说:“月笙,有件事儿我想告诉你。”

杜月笙不知何事,又见她那副形态,估计不是对他有害的事,因催促道:“什么事,对我也瞒么?”

陈幅英瞟了他一眼:“谁瞒你了,我不正要说么?我、我……有了……是你的……”

“真的?!”杜月笙喜出望外,使劲搓着手,“太好了,太好,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亲骨肉了!”走上去,摸她的肚,“在哪里?我看看。”

“人家才是一块血呢,刚刚受孕两个来月,你怎么能摸得到。”陈帼英撒着娇道。

杜月笙于是在陈帼英脸上亲嘴:“谢谢你,如果你能替杜家生下一个儿子来,我一定奖赏你!”

陈帼英得意道:“现在看你高兴的,等我生下五个六个,那时有你烦的时候呢!”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不烦。”杜月笙对陈帼英满意极了,她不仅思想开通,允许丈夫纳妾,而且还能替他养孩子。如此一想,沈月英在他心目中变得更加一文不值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钟,马世奇匆匆赶回,身后并不见沈月英,杜月笙问道:“你师娘呢?”

马世奇回道:“师娘她——”

“她怎么了?是不是不愿回来?”

“她愿意回来,但说非要你去接她。”马世奇清清喉咙说,

“我说师父没时间,正在家中迎娶三师娘,大师娘一听,当场气得差点晕倒,幸小翠扶得快,要不真气倒了。”

杜月笙对沈月英的恨又加了一层,冷笑道:“她若只有这一点气量,我看她最好早死,不回来更好,我偏要再四房、五房,直至把她气死!”

陈帼英劝道:“月笙,你不能这样对待沈姐姐嘛,她想不开是因为没读什么书,见识也短,看在原配夫妻的情份上,你该去接她才是,要不,她真的好没面子。”

杜月笙咬牙道:“我偏偏就是不去接,看她能在桂生姐家呆多久!”

这里正说着,顾嘉棠匆匆进来察报:“师、师父,大师娘和少爷自己回来了!”

杜月笙一愣,走出大厅门,果见沈月英抱着林宝正从黄包车上走下来。其时,杜公馆上上下下因为迎娶孙佩豪忙碌着,谁也没有理会她。

杜月笙定定地望着她走来,当看清她脸上的皱纹及老气横秋的举止,虽然两个多月不见,却并无那种久别胜新婚的感觉,仍至于还有了厌恶之感。他心里明白,他和沈月英的爱情已经死去,再无法换回。

沈月英走近杜月笙,林宝叫了一声“爹”,杜月笙用手在男孩脸上刮了一下,出于基本的礼节,他说:“月英,我想告诉你个事儿,我又替林宝找了一位小妈。”

“我已经知道了。”沈月英冷若冰霜地说。

就在这一刹那,杜月笙被沈月英冰冷的口气激怒,内心涌起一种非要好好教训她的念头,他突然有了让对方无法承受的杀手铜,干咳一声道:“还有,我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自己的亲骨肉,原以为责任在我,但现在我这一方可以排除了——”

沈月英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一双充血的眼睛仇视地直盯杜月笙……

杜月笙脸上掠过一丝恶毒的阴笑,如果此时他还顾虑一点夫妻情份,他是不该说出后面这句话的,但是,他偏偏就是说了出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陈帼英已经有了身孕。”

杜月笙原以为使出这一招杀手铜,沈月英无法承受,起码会昏厥,没想到她竟十分平静,淡淡一笑:“是真的吗?真是一个好消息,月笙,恭喜你了。”

杜月笙一愣,那感觉就象用尽千钧之力去打他痛恨的东西,结果却扑了个空。这种失落是十分微妙和难以形容的。

双方僵持片刻,沈月英以胜利者的姿态开始反击了,她将林宝交给一位迎上来的佣女,回过头来说:“月笙,从今天起,我已经想通,以后,你纳四房、五房、一百房小妾,我都不会出面干涉,我觉得我不能为你而活,你也没必要为我而活。做人,更多的时候是为自己活,你说是吗?”

杜月笙总算找到一个反唇相讥的机会,冷笑道:“月英出去了几天,果然有长进。你若早己悟透,又何苦做出那些举措?在下人面前,你的脸己经丢尽!”

沈月英拉下脸道:“我已经说过,我要为自己而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丢脸?杜月笙,你去抱你的新太太吧,沈月英用不着你教训!”

杜月笙本来还想说几句刻簿话,转而又觉得没有必要,瞪了她一眼,昂首离去。

从钧培里回来后,沈月英果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把孩子的事,全交给佣人,对家中大小事一概不闻不问。所有的时间她用来跑戏院、逛公园、看跑狗、赌赛马,要不就和一帮姐妹轮流做东搓麻将。

杜月笙见她以后不再吃他的醋,也落得耳根清静,任由她为所欲为。

话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中时间过去了一年,陈帼英为杜月笙产下一女,孙佩豪亦有了身孕。这一年来,杜公馆倒也十分平静,主仆、夫妻间都相安无事。在女人方面,陈帼英、孙佩豪虽早已过了新鲜期,但杜月笙没有碰到更令他满意的,也不曾再纳妾。当然,逛窑子是他的爱好,这一爱好是一辈子也无法更改的。另外,他的情人林桂生,小翠虽都健在,因彼此顾虑名声,十分收敛,有时数月内才偶尔一次云雨之欢。

但另一位女人却不肯放弃杜月笙。此女人高马大,身躯健硕,性情暴躁,性欲旺盛。在江湖一直流传着她的一段壮丽传闻。说的是这女人名声鹊起之后,有几个流氓起哄:“都说你是女英雄,我们不信,XX赌场生意正做得火爆,如果你敢去吃一份俸禄,我们就认你是真正的帼国英雄。

她受这么一激,二话没说,就闯进坝浪摇赌场,四肢往骰宝台上一躺,高声叫道:“老娘要吃俸禄,你们若不服气,今天宁愿挨你们一顿!”恰好老板在场,若不打她,面子上过不去,即令一群壮汉对她大打特打。半个小时过去,她硬是不吭一声。她的举动令一班须眉由衷地折服。

依照赌台规矩,经得起这番考获者,就有资格在赌台上吃一份体禄。这一次,她不仅吃上了俸禄,而且名声更加远扬。她曾是杜月笙的情人,杜月笙未发迹时,经常赌债满身,十数日闻不到女人味,他就死乞百赖纠缠。有时还跪在地上不放。

如今,杜月笙发了迹,且有两房嫩美的小房,窑子里更是他常去的地方,对这个又老又粗的情人,当然不会有半点兴趣。

可不,这一天杜月笙在南京路遇见了她,悦忙躲闪,谁想躲闪不及,被她认出来了,她大叫一声,如河东脚吼:“水果月笙,你干嘛躲我?难道怕老娘吃了你不成?”

杜月笙忙道:“哟,原来是金绣姐。对不起,我真的没看见你。”

强盗金绣走近,双手一叉腰,冷笑道:“你在我面前玩这一套。当初你在大世界游乐场卖莱阳梨时,是如何向我求爱的?你还记得吗?”

杜月笙左右瞧瞧,羞红了脸,小心央求道:“金绣,别说这么大声,给人听去不好看。”

强盗金绣有了一种胜利后的骄傲,口气也轻级了:“想要面子也可以,只是你休想甩掉老娘!老娘可不是那种想要就要,不想要就甩的小粉头!”

杜月笙苦着脸道:“金绣姐说到哪里去了,月笙可不是那号忘恩负义的人。近段时间确实很忙。还望金绣姐姐多多包涵!”

强盗金绣双手一抱脚:“那好,今天我们难得一见,去附近开间房,正要试试你最近有没有长进!”

杜月笙这下可急了,几乎是求饶道:“金绣姐,今天就算了吧。我哦……”

“不行!”史金绣怒目圆睁,“你不给面子,我就到处公开你当年跪在我前面的羞闻!”

杜月笙不得已,只好实话实说:“金绣姐,不是月笙不喜欢你,实实在在是我刚刚玩了个粉头,因是过火了点,我现在是和太监没有两样。改一天好不好?”

强盗金绣见杜月笙这副样子,知道再强求也是枉然,只好自找台阶:“那好,你说话可要算数,什么时候我约你出来,如果再摆谱,休怪我不客气!”杜月笙连连称是,如获大赦地离去,回到家中,已是一身大汗。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月,杜月笙以为强盗金绣不会再找他了,突然一天,她打来电话,约杜月笙去江中饭店见面。杜月笙虽然万分不情愿,但这遭是非去不可的。

杜月笙由于是去跟又老又丑的情人幽会,为了面子,他不带任何随从,亲自驾了雪佛莱轿车去江中饭店。

进入到约好的房间,出人意外地强盗金绣没有早到。杜月笙极不耐烦地在房间走来走去,时间过去两个钟点后,才见强盗金绣驾着自己的轿车姗姗来迟。

进了屋,杜月笙忙将门关上,第一句话就说:“金绣姐,你的路可真远,我都等不及了。”

强盗金绣严肃起来,“月笙,你别把你自己想得如何高贵,我史金绣再****,世界上也不会只有你是男人。你别吓着,今天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大事的!”

从强盗金绣严肃的口气和表情里,杜月笙感到了某种不祥,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什么大事?快告诉我!”

杜月笙的内心更加沉重了,点头道:“绣姐,你大胆说吧,我就算天塌下来,我也顶得住!”

“好,我说。”强盗金绣咽下一口口水,“外面传说,你家里人不守妇道……”

如晴天霹雳,杜月笙只感到脑子嗡嗡响,双眼冒金花,很久才回过神来,硬咽地问道:“她是谁?老大;还是老二?”

“你看,你看,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你就急成这样子,看来我真不该多嘴!”说完,转身欲走。

杜月笙急了,又象过去求欢一样一把抓住强盗金绣的双肩,哀求道:“金绣姐,别卖关子了,你把事情摊开来讲,不要转变抹角,我一定会冷静对待的!”

强盗金绣扑哧一笑:“看你这副模样,还是大亨呢,我是有意逗你的,我若不想告诉你,约你出来于吗!好吧,我问你,你家老大可有个表哥?”

杜月笙起身,暗中咬牙:果然是她!但表情仍装做平静地说:“她以前和我说起过。”

强盗金绣点点头:“这就对了,半年前,他表哥来了上海,沈月英经常和她在一起。”

“臭婊子!”杜月笙骂道,“难怪这段时间经常往外跑。金绣姐,告诉我,她们在什么地方幽会?”他内心的醋意正在翻江倒海,此刻恨不得将他们当场抓获,碎尸万断。

史金绣又是一笑,双手抱胸:“我又不是包找听,不过道听途说而已。好吧,我不多嘴了。”

“不!金绣姐,我知道你的用意,怕我鲁莽撞出大祸来。我不会的,我很冷静,知道该怎么办。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道理月笙还是懂得。你先告诉我他们约会的地方,让我分出真假,然后再量情处置。”

“她是你杜月笙的妻子,无论她真偷汉还是假偷汉,关我个屁事!”史金绣酸溜溜说着,随后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香槟票”,在手上晃着,“不过,是真是假,这东西可以揭开谜底,你打算怎样谢我?”杜月笙看了一眼那张“香槟票”,然后望着她说:“这里就我们两个,我会使出浑身本事陪金绣姐。”

金绣摇头:“你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刚刚出了这么件大事,你哪来心思跟我好呢?就是霸王一次,也很勉强,没啥意思的。拿去吧,等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有了心情再来谢我。”她将“香槟票”扔给杜月笙。

杜月笙接过,见上面写着“本年十月第xx期大赛”,于是,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因为,近日沈月英确实经常去跑马厅参加赛马。

跑马厅在静安寺南边,是洋人开办的赌博场所。早在1862年,洋人开办这个跑马厅时,不许华人入内,只限于跑马协会的成员。后来,他们发现向华人开放可以刮进更多的钱财,就改为购票人场。这样一来,想发财的人们争先恐后地购票进厅,赌一赌各自的运气。接着,洋人又想出法子,赛马票可以事先购买,各场得胜马号报上公布,凭票兑奖。这种票就是所谓的“香槟票”。颁发香槟票的时间为每年春秋两季,商店、码头、栈房、街头巷角的摊头到处有代售,每张十元,上面印有号码。一旦中彩,就可在一夜间变富翁。

买了“香槟票”的人,总想自己发财,因此,只要有空,就要去跑马厅亲眼看一看为自己尽力的马匹奔驰;有些来买“香槟票”的人,只要有空闲,也会不自觉走走、看看。特别是到了大赛之日,报纸上大做广告,爱热闹的上海人都成群结队去观看。因此,这也是情人约会的最好时机。

杜月笙得到了这张香槟票,也就等于掌握沈月英与情人约会的地点。

此事因牵系到自己的面子,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他单独只叫来马世奇,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他,然后再交代任务。

马世奇一听要他去盯梢沈月英,连连摇头说:“这个不行,师娘认识我,到时认出来岂不露了馅?”

杜月笙道:“此事必须由你去,别人我不放心,至于怕认出来好办,我找一个最好的化妆师把你的形象改变一番。马世奇这才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