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长满莲叶的大唐皇宫(唐朝二)

到了朝会大典的日子,小葱四人一大早就起床梳妆打扮,戴着缀满了珍珠和金铃的绣花尖顶帽子,眉间贴着闪光的花钿,紫色的罗衫裙上系着长长的腰带,一同在大厅外面等候着。小葱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本来就很紧张,还被来来去去的表演人员挤来挤去,特别是几个跳破阵乐的大个子横冲直撞的,丝毫不懂得礼让。

“小葱,你咋又缩到墙角去了?”小仙儿说:“你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啊,百戏那么大的场面你都经受过来了,这算什么啊!”

“我没有!”小葱说:“就是人太多太杂了,搞得我手忙脚乱的,你放心吧,舞蹈我已经记熟了。”

“既然胸有成竹,那就放轻松一点。”

“小葱,你过来,我给你吃糖。”温玉说,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沙糖放在小葱手里,绵软的糖皮包裹着金黄色的糖沙,嚼起来满口脆香,小葱吃完之后,把手在衣服上擦擦,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准备好了!”

“好啊,我现在可知道你的解压秘诀了。”小仙儿用手指刮了一下小葱的鼻子。

“我可真舍不得小采壹和小温玉。”小葱悄悄对小仙儿说。

“没事,咱们走之前,一定要让她们大放异彩。”

小仙儿带着小葱跑上前去牵着温玉和采壹的手,四个人在宫外转起了圈儿,好像一个紫薇花环,不停传出一阵阵笑声。

不久之后,乐官大声宣布柘枝舞开场,四人被引进宫内。抬头一看,殿里几乎每一块木头都绘有红绿彩画,两旁湖蓝色的帘帐映衬着珠玉串成的帷幔,半遮半掩之间,各式琉璃、玉雕、金银画片和花鸟屏风流光溢彩,孔雀的扇羽在宫女的手中轻摇,煽动着那些从熏炉里升起的暖暖香雾。飘飘若仙之间,丝竹渐起,忽然一阵清脆的鼓声响起,宫殿中央广阔的百花毯上徐徐走来了四位手执莲花的童女,站在中间的小葱和小仙儿亭亭玉立,而左右两边的温玉和采壹侧身向地面,共同呈现出一朵四瓣荷花的形状,接着四人翘袖折腰、摇响金铃、顾盼生辉。随着鼓点越来越急促,她们也开始飞腾旋转,快得好像地面烫脚似的,一滴滴汗水渗透了纱裙,一双双翻腾的锦靴也几乎磨破了百花地毯。就在这风驰电掣、电光火石之间,四人帽子上的串串珍珠突然脱线滚落,变成了一颗颗莲子,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四个童女就已经原地消失了,只剩下满地莲子在桌腿间弹跳。

就在众人纷纷用目光搜寻之时,百花地毯上绣着的那朵大莲花突然摆头而起,扬起了一阵淋漓的水花,而地上的每一颗莲子都迅速发芽,竞相生长,不一会儿满屋子人就都坐在了高低错落的莲叶丛里。只见大殿中央,莲花正悄然绽放,随着花瓣一片一片打开,藏在里面的居然不是小葱,也不是小仙儿,而是温玉和采壹。二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是自己站在了莲花里,开心得立即翩然对舞,变换出各种高难度的对称动作,如同鸾鸟双双,接着二人从莲花上一跃而起,从一片莲叶跳到另一片莲叶,满屋子蜻蜓点水,小脚丫几乎快要踩到宾客们的肩膀。而大家也随着鼓声拍手欢呼,只见皇帝坐在高台之上,忍不住伸出双手招揽二人前来,于是温玉和采壹一级一级跃上龙座,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扶手之上,脚丫刚刚踏过的莲花莲叶全都化为了香雾,萦绕着青青帘帐迟迟不肯散去。而早已变回了男孩模样的小葱,和换回了普通衣服的小仙儿,这时正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往外偷看。

“这算是咱们给温玉和采壹的最后一份礼物了。”小葱不舍地说。

“是珍珠就不怕被埋没,她俩无论如何都会变成大明星的。”小仙儿说。

“是啊。”小葱说:“咱们只是锦上添花了一丢丢罢了。”

“你小子还挺会拽成语!”

“你可千万别忘了,咱们过来是找祖先的,现在有动静了吗?”小葱问。小仙儿拿出血缘罗盘,看着上面到处乱指的银针,只好对小葱说:

“喏,还在发疯呢。”

“你这破玩意儿不会是坏了吧?”

“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更多的歌舞节目接连上演,只见南诏奉圣乐舞队戴着缀满珠宝的花束,不停排成“南”“诏”“奉”“圣”“乐”五个大字,好像天边的大雁在不停改变队形;而圣寿乐的舞者们每脱去一件笼衫,整个舞池就由红转绿、五彩交替,如同一道变幻的彩虹,看得坐在龙座上的温玉和采壹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皇上也忍俊不禁,宠溺地往她俩的怀里塞满各式糖果;忽然之间,殿内传来一阵充满西域风情的胡琵琶声,胡旋舞和胡腾舞队列中的外国人面孔立即引起了小葱的兴趣:

“欸!有老外!”

“哈哈,老外在这儿早就不稀奇了!唐朝可是最为开放的盛世,经常有‘万国来朝’的盛大场面呢。这胡旋舞来自西域的康国,和今天的新疆舞很像哦;而胡腾舞来自中亚地区,都是在唐朝最为流行的舞蹈呢。”

只见在宫殿中央的一块小圆毯上,一个胡旋女郎穿着轻飘飘的衣纱急转如风,浑身的熠熠珠宝都在旋转中化为流光,湛蓝的眼睛好像能和空气擦出火星;胡腾舞的舞者是同样高鼻梁、白皮肤的外国男子,他们跟随着鼓笛的节奏,在一方花毯上蹲腿踢踏,起身腾跃,绕圈旋转,潇洒自如,引得在场宾客兴致高涨,纵情饮宴,好像围坐在了篝火狐鸣的大草原上。

正在酒足饭饱之时,一阵闻所未闻的螺号声把所有人都吸引得向殿外走去,小葱一边跟随着人流,一边问小仙儿: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人人都在往外走?”小葱问。

“听这螺声,应该是从东南亚远道而来的骠国,也就是后来的缅甸,正在外面朝圣哦,骠国乐可是今天朝会大典的**呢,就算在唐朝宫廷也难得一见。”

小葱远远看去,只见一个顶着锥形发髻的纹身少年吹着一个白色海螺,引领着庞大的游行队伍从广场远处走来,轮番上演着十二场来自南方热带雨林的歌舞。他们有的穿着娑罗花做成的衣服,一路芬芳四溢;有的摇曳着满头花串,如同龙蛇飞舞;有的颤动着珍珠璎珞,如同繁星点点;还有的化身白鸽翱翔、仙鹤展翅、孔雀抖羽、野鸭成双……简直目不暇接。

正在人头攒动、水泄不通之时,小仙儿突然发现罗盘指针开始有规律地摆动起来,赶紧叫上小葱过来。只见指针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固定在两个刻度之间,运转速度飞快。小葱激动地带着小仙儿穿过看戏的人群,看着指针的速度越来越慢,好像一个大钟摆在有规律地左右摆动,不禁抬头一看,前方居然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难怪!”小仙儿说:“难怪罗盘之前一直在发疯,原来你在这儿有两个祖先!”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一直离得很远?”

“对啊,直到今天两个人因为看骠国乐而被人潮挤在了一起,指针才终于指出一个方向。”

“哈哈哈,看来咱们来对了。”

二人定睛看向前面两人的背影,只见左边的男生瘦瘦条条的,布衣布帽,一股子儒雅书生气;而右边的女生身姿矫健,穿着轻便的军衣,手里居然拿着一个龙头面具,小葱忍不住惊呼:

“欸!小仙儿你快看!这不是王大川的面具吗?”

“是的!没错!”小仙儿盯着罗盘不敢相信地说:“简直不要太巧了,这个女生正是王大川的后代,闺名王蛟蛟,蛟龙的蛟,这个面具就是王大川祖传给她的;更巧的是,右边的这个名叫王炳之的书生,你猜是谁的后代?”

“哈哈哈哈,王逑之!”

“你猜对了!”

“居然真的这么巧!”

“但是……还真奇怪呢!”小仙看着罗盘,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怎么了?果然有蹊跷吗?”

“是啊,你看,这两个人都是你的祖先,也就是这个朝代跟你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但是他俩却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你说怪不怪?”

“哦?”小葱想了一阵:“那是不是说……”

“哈哈哈。”小仙儿俏皮地笑道:“这两个人会变成一对儿!”

“我我我……刚想说呢!”

“咱们先别着急,先分别打探情况。”小仙儿说着,一转身变回了原本的小人儿形态,又把小葱也变成了一个上绿下蓝的小人儿模样,同样是四片花萼在空中旋转漂浮着,好像一朵玲珑可爱的豌豆花。

“欸,我也变成你了。”小葱激动地说。

“小人儿形态方便咱们分头行动,你跟着女孩王蛟蛟,我跟着男孩王炳之,随时刺探情报,互相汇报!”

“收到!”小葱举起一片花萼做出军人的手势:“报告长官!”

“说。”

“咱们怎么交流情报啊?”

“哦对了,忘了给你这个。”小仙儿花萼一挥,两人的头上立即长出了一根弹簧似的绿色细芽,不停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这样我们看到的一切都会跟对方实时传送啦。”

“哇,真是太高科技了,爽!”

“一切准备就绪,咱们这就出发!”

就在这时,舞歇歌停,王蛟蛟和王炳之正擦肩而过,往不同的方向离去,只见王蛟蛟流星健步,眉目灼灼,有着一般女孩少有的英朗之美,只是那满脸的愁闷,让人忍不住想去问她在烦恼着什么;王炳之也同样是一副殚精竭虑的模样,挽着湛蓝的两袖急步向前,清秀的脸庞上透露出少年心气。小葱二人于是就地分别,跟随其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弄清楚藏在这两副愁容背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