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保姆的自由

我叫朱小梅,今年23岁,从河北张家口来的。来北京时间不长,一开始主要是为了来找我男朋友。他比我早来北京一年,在一个小区的物业公司当保安。他老跟我说北京特别好,挣得比老家多好多。我想那就来试试,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再说,我也担心时间长了他变心看上别人。

我小学都没上完,刚来的时候啥也不会,找不到工作我男朋友就说要不来他工作的小区当保姆吧,给人家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这些活儿在老家也天天干,总不至于不会吧?我就说行,这简单。

这个小区挺高档的,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还有不少老外。我一开始还挺美,心想这儿给的工资一定高,却没想到越是有钱的人越爱讲究。我第一天去人家里就蒙了:扫地不用扫帚用吸尘器;洗碗有洗碗机;洗衣服**和外衣要分开,深色和浅色的衣服也不能搁一起洗……总之,事特别多特别麻烦。

我磕磕绊绊做了没几天就闯祸了,把女主人一件真丝裙子放洗衣机里洗了。后来才知道这种面料要送出去干洗。那女的把我臭骂一顿,说这裙子是名牌,要上万块,非要我赔。我和我男朋友所有的存款加在一起还不够赔人家一条裙带的。我差点儿给她跪下。最后还是男主人帮我解了围,说赔就不用了,反正也赔不起,但这几天的工资你也别要了,走吧。我就被解雇了。

后来小区里一个跟我男朋友还算熟的住户托他帮忙找保姆,说他妈妈马上要搬来住一段时间。男朋友问我还愿不愿意干,我心想老人的要求肯定没那么高,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应该容易一些,就去了。

男主人是个小伙子,比我大不了多少,自己开一个饭馆,人挺大方,张嘴就给我开了一个月3000块的工资他妈年纪也不大,还不到60岁,戴副眼镜,像是个有文化的人,第一次见面挺和蔼挺客气的,让我以后就叫她刘阿姨。我心想这回终于找对人家了。

没想到这些都是假象,我在他们家住的第一个晚上就发现有点儿不对劲。那天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刘阿姨就阴着脸走过来说,你多久没洗澡了?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啊?水一直哗哗地流,那都是要钱的啊!以后要注意我赶紧点点头,什么都没敢说

吃饭的时候,刘阿姨规定夹菜必须用公筷。我一开始老记不住,自己的筷子习惯性地就伸过去了,又被她一通教育。过了一会儿刘阿姨又说,你怎么把饭掉得到处都是啊?粒粒皆辛苦啊不能浪费。让我捡起来都吃了。我觉得委屈,但也忍了。

后来有一次他们家吃饺子,每人面前都放个醋碟儿,桌上还放了瓶香油。我也没多想,顺手拿起瓶子就往自己的碟子里滴了几滴。刘阿姨看了很不乐意,可也不跟我直说,反而冲着她儿子阴阳怪气地说:这香油我是专门留给你的,连我都没舍得吃呢!这不明显指桑骂槐嘛!我一口气憋在胸口,整顿饭都没吃好。

没过两天,男主人忽然找我,跟我说以后就不用住家里了,改成小时工,一周来三次就行,每次把活儿干完为止,按实际工作时间计费,1小时30块我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刘阿姨的意思,她还不定在背后说了我什么坏话呢!哼,不住他家里更好,我更自由,还能再接几份活儿同时干,挣得更多,就答应了。

刚改成小时工的那一两个星期,刘阿姨暂时恢复了亲切的态度,对我没那么苛刻了。毕竟不是一天到晚相处,距离产生美吧,当然我猜他儿子一定也劝过她。可好景不长,她又开始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了。这可不是打比方,最夸张的时候,我打扫到哪个房间,她就跟到哪个房间,一点儿都不带掩饰的,就在我屁股后面跟着,还离我特近,探头探脑的。只要我一有什么犄角旮旯没顾及到,她就立刻开始比比画画地唠叨,如果我擦到比较贵重的物品和摆件,比如说台式音响或陶瓷艺术品,她更紧张得连眼都不眨,还没完没了地跟我说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来历、花了多少钱、有多贵重,把我烦得好几次真想干脆一巴掌把这些都拍到地上砸了!但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会按照她说的及时改正,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住嘴,此时话题就会延伸到什么她年轻的时候在家里是怎么干活儿的,多么任劳任怨,说像我这么马虎粗心,在那个年代是连嫁人都没人愿意要的。我真是佩服她居然能找到这么多可唠叨的,而且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我还发现,但凡需要用到水或电的,刘阿姨都格外较真儿。我在厨房洗抹布或刷碗,经常洗到一半刘阿姨就走到我旁边,什么也不说直接伸手把水龙头拧小一半,直到水流比我小指头还细才满意。用电更可笑,只要光线还能让肉眼看到东西,她就不许我开灯,即使开了灯,在哪里就只能开哪里的灯,而且离开房间前一定要关掉,哪怕一会儿你还要回来。她不知道这样其实更费电吗?

做饭更是噩梦。我自认为自己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被人说过不好吃,可一到刘阿姨这儿就全被推翻了。她说我们乡下人干活儿太粗,切的菜那么大一块只有畜生才咽得下去,还问我是不是在老家天天喂猪啊?这不是侮辱人吗?!我听了特别不高兴,就回了两句嘴。这下可算摸了老虎屁股了;我真没想到她为这么点儿事能发那么大的火,冲我大喊大叫,骂我不尊重长辈,什么都不懂还不虚心,等等一大堆。只要我稍微一辩解她就变本加厉,像火上浇了油。没过几天,连菜也不让我去买了。男主人解释说他妈想每天找机会出去溜达溜达,其实我还不知道她那是怕我偷她的钱!

我觉得刘阿姨是打骨子里看不起保姆这个职业,看不起我,觉得我特没素质还喜欢占便宜,甚至拿我当小偷一样提防。在这种环境里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生怕什么地方又做得不对了要挨骂,心里特别压抑。我男朋友心疼我,就说要不别干了。我也觉得这样下去还不如回老家呢,就去跟男主人辞职。没想到他极力挽留我,说他妈那人就这个性格,谁都没辙,其实是嘴硬心软,对我的工作还是很认可的,让我看在她一把年纪了多忍耐一下。最重要的是,他妈妈不久就要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他愿意给我加一倍的薪水,希望我坚持下去。唉,说一千道一万,赚到手里的钱才是硬道理。我想了想还是忍着同意了。

刘阿姨虽然年纪不算大,但特别注重保养,特别怕病怕死。除了医生规定必须吃的降血压、降血糖的药以外,每天还要吃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维生素。有些维生素需要饭前吃,有些要就着饭一起吃,有些要在饭后吃,很复杂,不能弄错。她要我每次饭前都把这些维生素分门别类地盛在不同的小盒子里,按顺序摆好,这样她吃起来就很方便。

这么一来我的头可就大了!也许是我记性不好,也许是小时候没好好读书,我连那药瓶上的说明都认不全,更别说还有几瓶药是国外的,上面都是外文,我更是两眼一抹黑了。刘阿姨一共就给我讲过一遍,再问,她就特别不耐烦了。我怕挨骂,就私下去问男主人。他找了张纸,把所有的药名和服用方法都写下来,让我揣在身上,每次照这个准备就不会错。

事有凑巧,有一次我早上睡过了头,醒来后发现去刘阿姨家上班要迟到了,一想到又会被她数落没有时间观念我就心虚,脸都顾不上洗就跑出门了。午饭前要给刘阿姨准备药的时候,我一摸兜儿才想起来那张纸丢在头天换下来的衣服里了,早上太匆忙把这事儿忘了,只好硬着头皮凭记忆了。我想反正是维生素,又不是治病的药,也吃不死人,就算稍微搞错一两种也不会有大事。

没想到还是被超级细心的刘阿姨发现了问题,有一种饭后才吃的维生素被我弄到饭前那一拨儿里面了。既然发现了,赶紧调整过来不就得了吗?这刘阿姨那天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张嘴就冲我破口大骂起来,说我欺负她孤儿寡母的,看她儿子经常不在家就欺负她,又说知道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是存心要害死她……总之越说越离谱。

我赶紧解释,她根本不听,最后竟然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硬塞给我,让我照她脖子上砍,还说什么她死了干净,一了百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赶忙想把她推开,结果劲儿稍微大了点儿,她趔趄了几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吓坏了赶忙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她就赖在那儿死活不肯起来了,还哭了起来,说我动手打她了,要去报警。幸亏那天她儿子回家早,赶紧把她拉起来左哄右哄的,她情绪才稳定了一点儿。

人都有底线,经过这一回,我一直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怒火终于忍不住被点燃了。我从来都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还是有文化的城里人,简直连我们乡下那些婆婆妈妈都不如!给我再多钱我也不能受这个气了!

你不是怕死吗?你不是冤枉我要害你吗?好,我这回就来真的给你看!

我和男朋友一起寻思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觉得下毒最好操作。耗子药物业有不少,要搞到并不难。我看过不少破案的电视剧,知道如果有不在场的证明就会更加万无一失,所以我早早就去跟男主人请假,提出今年要回老家过春节,然后和男朋友像模像样地收拾了行李,跑到小区附近的民房租了间地下室,一心盼着春节假期快点儿到。

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我们的保安队长。因为我男朋友很细心,事先早已想到春节期间小区人非常少,目标会很明显,很容易被监控录像拍到。于是我们在临走前咬牙买了条好烟买通了保安队长,麻烦他等我们的通知,一旦我选好下手的日子,就提前请他去监控室把录像带悄悄撤掉。那时候物业的人也有一大半都回老家了,不会引起怀疑的。

我有刘阿姨家的钥匙,而且她一般什么时间出去买菜我也很清楚,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趁她出门的工夫溜进家,往她平时喝水的水壶里撒了一小包耗子药,搅匀,就跑了,整个过程还不到10分钟。

哼,让你以后接着骂我!

“王警官?王警官!”

没有回应。

陈队长扭过头,只见王小红右手肘撑在桌面上拄着下巴,嘴巴微张,两眼发直,一动不动地盯着桌子对面的朱小梅。

陈队长伸出右脚狠狠踹了她一下。王警官终于惊醒:“啊!噢!”

王小红迅速调整身姿坐正身板儿冲朱小梅说:“你,接着交代!记住坦白从宽啊!”

朱小梅一脸委屈加困惑:“我都交代完了啊!还不够坦白?”

也不知戳中了王小红的哪根筋,她只觉得有股无名火腾地从心底蹿起,刚要发作,被陈队长及时按住:“你先跟我出来一下。”说完就往审讯室门外走。

王小红将一口气生生憋在胸口,不情愿地站起来跟着到了门口,依然不忘回头对朱小梅追加一句:“你在这儿给我老老实实反省!”

审讯室外的走廊里,陈队长背靠着墙,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王小红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想什么呢?整个审讯过程都不在状态啊!笔录都没做全吧?”

王小红却嘴角一咧快要哭了:“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怎么可能是个小保姆干的?”

“你没事吧?”陈队长脸上的笑意顿时隐去,“那你觉得应该是谁呢?”

“谁都有可能啊!”王小红再也绷不住了,“首先就是艾明啊!一般这种案件前女友的嫌疑最大,电视上不也都是这么演的吗?你忘了咱们发现的那束花?李响威胁要暴露艾明跟前夫之间的权钱交易,还会牵连到艾明她爸,你说艾明有没有作案动机?”

陈队长微微点点头:“但艾明前夫的嫌疑也很大啊。”

“是啊!后来发现这事也牵扯到艾明前夫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可能是他们俩合谋干掉李响的。毕竟事情一旦败露,方程损失的可几乎是他毕生奋斗的心血啊,要不他也不会雇私人侦探去盯李响的梢儿,还破坏了他的刹车,要说不是方程干的也太说不过去了!”

“可你之前怀疑刘天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呀,几乎一字不差。”

“那是因为刘天一的嫌疑确实一点儿不比这俩人小啊。”王小红两手一拍,“啪”的一声脆响,“他的罪状都有点儿罄竹难书的意思了:欠高利贷钱,拉李响下水帮忙卖毒品还债,非礼哥们儿的女朋友未遂……李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和刘天一的老婆还搞出一个儿子!偏偏刘天一又没有生育能力,纸包不住火,李响企图亲近自己的儿子又威胁到了田源,她怕刘天一发现了真相他们的婚姻就玩完了。这个田源也是绝对动了杀心的,要不怎么会暗中给李响下毒呢?”

“可刘天一是在李响死后才发现儿子是李响的呀。”

“光凭李响手里攥着他这么多把柄也足够让刘天一每天睡不踏实了吧。总而言之,这夫妻俩跟艾明他们有一拼,险恶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是各怀鬼胎,不敢彼此串通作案罢了。”

“其实我还怀疑过王悦。”陈队长接着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王悦虽然在他们这个朋友圈子里不怎么起眼,却是爱李响最深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头至尾对李响都抱有幻想的人。尽管从来没得到过李响的回应,却一直隐忍付出,不仅心甘情愿主动奉上家里的积蓄给他做生意,还肯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表姐的孩子拐带出来。她以为总有一天李响会被感动,会发现她的好,可惜最后李响连正眼都没瞧过她,所以她受到的打击才是最刻骨铭心的。以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杀人无非两种动机:为钱,或为情。这两点在王悦这里都具备,所以我本以为……”

王小红听得直点头:“也许那个冰箱里的有毒的酸梅汤就是王悦干的。”

“这个就不好说了,也许是李响以前那个同事干的也说不定呢。你不是去李响以前的公司调查过吗?据说李响也是被迫辞职的。”

“对对对,特狗血。李响和老板的小蜜在会议室里亲热居然被拍下来了,搞得外企圈子里几乎尽人皆知。肯定是有人跟李响有仇,存心报复。不过究竟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人叫什么来着?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王小红用食指不住地戳着眉心苦想。

“陈然。”

“对,陈然。是不是陈然干的还真不清楚,反正他们外企挺复杂的,钩心斗角也很难免。”

“关系亲近是仇恨产生的基础,没听说过有人会跟陌生人结仇。公司里就陈然跟李响关系最好,他们又是一个小组的,之间必定存在利益竞争。不过就算是他干的,咱们也没有证据,也没发现指纹什么的。这个人一定非常有心计。”

“我还是觉得下毒更像是女人的所作所为。您没听过吗?毒药是女人的武器。”

“我看你是宫斗剧看太多了!谁告诉你只有女人才会下毒的?”

王小红忽然沉默了,刚才讨论的热乎劲儿似乎没有减轻她心中的困惑。她的面部轮廓重新耷拉下来,两眼望着地面某处,不再接话。

陈队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踩了雷,小心试探道:“又想到什么了?”

“是啊,谁说女人才会下毒?谁说朋友就一定值得信任?谁说爱你的人不会恨你?他们说不定还想杀了你。”王小红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一天你都不大对劲。”

“我就是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你自以为可靠的人和事,真实面目却都出乎意料地黑暗。哥们儿、同事、前女友、情人,甚至一直死心塌地暗恋你的人,几乎都有完美的理由想要置你于死地,你还天天美滋滋地周旋在他们中间毫无察觉。我发现李响的心理素质真是挺强大的,如果换作是我,大概早就崩溃了。”

王小红说着靠墙慢慢蹲下身,双手抱住了头。

陈队长见状也俯下身,企图安慰:“可他们并没有真的杀死李响啊。”

“其实就差一步。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只要再往前迈那么一步,一小步,就是真凶了。”

“结果阴差阳错,被小保姆代劳了,尽管她的目标甚至根本就不是李响。”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置信,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真实的生活本来就充满了戏剧性,比任何小说和剧本都来得更精彩,有时候甚至很荒谬。从某种程度上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所有人借小保姆之手杀掉了李响。”

“真是想想都害怕。”王小红的十指插进头发来回地挠着,本来就没扎紧的马尾很快就散乱成一团草,“还有什么是真的啊?还有谁真正可以信任?我的闺密?我的男朋友?还有每天都见面的同事?”

王小红抬起头望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不时有人进出,里面不断传出电话铃混合着交谈说笑的声音。这种再平常不过的环境噪声今天却让王小红的脊背上不自觉地冒出阵阵寒意。

“也许他们当中的某个人正对我恨之入骨,每时每刻都在寻找对我下手的机会。”王小红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陈队长蹲低身子凑到王小红身边,不想却吓得她浑身一震,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陈队长本能地伸手要去拉她,却被王小红一把挡开:“也许队长你也一直很讨厌我,觉得我不成器吧?万一有一天我办案不力连累了你,或者不小心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你会不会也不择手段想要把我干掉?”

“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啊?”陈队长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可看到王小红脸上真实的惊恐还有眼角若隐若现的泪光,上翘的嘴角一秒钟冰冻在脸上。

他干脆坐到地上,声调完全低沉了下来,目光中似乎有不可言说的感慨,此刻却又不得不说:“谁说不是呢?一切皆有可能啊。可你有没有想过,归根结底一切其实都是因果,种了什么因,自然会得什么果。李响如果不那么任性放纵,到处拈花惹草,又怎么会让人抓住把柄而被迫辞职?如果他在知道刘天一贩毒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阻止而不是跟他合伙儿,事情哪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如果他得知女友被哥们儿非礼之后能够像个纯爷们儿那样绝交,而不是为了报复去睡哥们儿的老婆,后面又哪能多出个私生子?结果贻害无穷。一切看似偶然的发生,其实都是必然的结果,这就叫性格决定命运。李响任性、自负、缺乏责任感又十分情绪化,虽然罪不至死,但面对危机意气用事,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最终万劫不复,招来杀身之祸,这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陈队长扭头看看王小红,又道:“所以,至于你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包括我在内,以后究竟会不会对你起杀心,最终还是取决于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你用什么标准选择朋友,如何待人接物,面对是非是否能不随波逐流而做出正确的选择,等等吧。说多了又成官话套话了,你也不爱听。我知道这很难,也不是说好人就不会遭人算计,但的确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处理不善就会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这也叫蝴蝶效应。明白了吧?”

陈队长一番循循善诱确有治愈效果。王小红的情绪有渐渐平复的迹象,尽管鼻子还不时地**一下,但泪水已然退潮。

陈队长心疼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傻愣着了,赶紧把头发梳好。”

这时从审讯室的门内传来敲门声。

王小红狐疑地与陈队长对望一眼,三两下绑好马尾,站起来推开房门。只见朱小梅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门的另一侧,一见王警官脸上瞬间堆起假笑,试探地问道:“同志,我能走了吗?”

王小红蒙了:“走?你想走?”

朱小梅两手一摊:“是啊!那啥,该说的我都说了,刘老太太不是也没死吗?我为啥还不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