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里归途

却说灵伯阳心中有个疑惑未解,便问:“当年石国王在山洞里发现这笔宝藏,拓建修筑洞城那会,为何不见有尸魔出来袭击?却要在千年之后,突然袭击我们?”

那老人说:“有可能是尸魔在幽暗之中禁闭久了,害怕白日烈火,所以才不会轻易现身。”

灵伯阳说:“洞城未遭地动塌陷之前,它们只能躲在黑暗洞穴里面,不敢轻易出来作恶。所以石国王也就未曾遭遇恶魔祸害。洞城塌陷之后,洞内陷入一片黑暗混乱,所以它们也就无所畏惧了。”

那老人指说:“你就是因为太过好奇,所以才会自取其祸。如今身遭厄运缠身,依旧本性不改。”

灵伯阳叹笑:“人生在世,早晚难免一死。士兵死于战场,农夫死在炕上,而我却死在了荒野途中。”

那老人说:“你的心态倒也乐观,是条血性汉子。”

灵伯阳说:“事已至此,伤心难过,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趁着最后一点时光,走得从容体面一些。

三人闲聊许久,那老人站起身来,看着两座黄土丘山,嘴里念叨几句咒语后,把手左右一挥。

霎时间,飓风忽然平地刮起,两边泥土飞扬而去,遮天蔽月,昏暗漆黑。如同开天辟地,一片浑浊不堪。吓得飞禽走兽急忙奔逃而去。

灵伯阳与邓珠看着面前这幕魔法奇景,感觉自己身在另一个世界之中,惊得瞠目结舌。真如梦中景象一般神奇玄幻。

过不片刻,飓风慢慢停止,尘埃缓缓落定。原地已无初时那般泥土如山的堆积痕迹,好似不曾有人来过这里。

灵伯阳还待要问出一些心中疑惑,只见那老人伸手制止,淡淡地说:“老朽先走一步,你们自己保重。”

灵伯阳问:“如此夜半之中,这里都是深山野林,不知前辈要去何处?”

那老人说:“老朽要去北地草原,看望我那老祖母。”

灵伯阳拱手:“我等愿意一路护送前辈。”

那老人微微而笑,默不作声。走去跨上鞍座,策马前往东北方向。

两人目送他离开后,坐在篝火旁议论这件奇幻异事。

邓珠惊叹:“天呐!世上真有这种奇人异士。之前我还不信魔法传说,今夜亲眼所见,真是大开了眼界。”

灵伯阳说:“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拜他为师。如果我也学得他这一身奇能异术,那我情愿放下一切红尘。”

邓珠说:“这样不太好吧!就算你学了他的本领,必然也会失去很多人生乐趣。常言道:有得则必有失。一个人不可能把好处全给占了,那别人还混什么?”

灵伯阳笑哈哈说:“言之有理,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邓珠疑惑:“他刚才说,要去北地草原看望老祖母,我怎么感觉不太可信?”

灵伯阳说:“我早说过,这位前辈阅历非凡,不会刻意撒谎。你又在怀疑他什么?”

邓珠指说:“我猜他的年纪,至少也有八九十岁了。他那老祖母,岂不是已有一两百岁?”

灵伯阳说:“那又如何?这个世上,又不是没有长寿之人。在彤城里,就有好两个百岁老人,我也见过。”

邓珠辩驳:“铁哥不要忘了,他那位老祖母,很有可能是他父亲的祖辈,这可不仅仅是百岁老人这么简单。”

灵伯阳细细推算年龄,默默点头:“如此说来,那老祖母,至少也有一百五六十岁了。”

邓珠疑问:“人是血肉之躯,但凡生老病死,都属自然常理。一个人可以活这么久吗?”

灵伯阳说:“谁知道呢!或许他们都是长寿家族,喝过什么不老泉水。”

邓珠惊叹:“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两人围坐在篝火边闲聊趣事,各自精神疲惫后,就着火边寝睡。

翌日清晨,二人早起身来洗漱,收拾帐篷器具,准备淡水干粮后,鞍边拴着一袋珠宝,跨上马背,往东南方向行走,欲要回返雪国。

两人一路奔行,并无异常发生。转眼到了黄昏,来到一处平野荒地里。慢下蹄步,相互闲聊。

灵伯阳正行走间,突然面色难受,俯身呕吐一口黑血在地。眼前一抹黑,扑通栽落马背,嘴里一片气喘吁吁。

邓珠连忙翻身下马来看,见他腿部受伤处一片浮肿发黑,腐肉溃烂,连忙把那葫芦里的红丹药取出一颗,给他喂服下腹,抑制尸毒发作。

灵伯阳服下药丸后,闭眼镇定身心,平息气血沸热。一刻钟后,方才压制下去。

邓珠询问:“服用药丸后,铁哥感觉身体怎么样?”

灵伯阳说:“如此煎熬,实在难受。我知道魔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就连前辈也无法医治痊愈。我可不想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更不能拖累了好兄弟。”

邓珠劝说:“你要拼命克制。无论如何,一定要硬撑下去。”

灵伯阳说:“反正我也存活不了多久,趁我尸毒还未发作,你赶紧把我杀了,把头颅砍下来,带回雪国安葬即可。”

邓珠摇头:“这可不行,我做不到。”

灵伯阳说:“我若变成尸魔,就会丧失人性,届时身不由己。你若被我所害,那我可就死不瞑目了。”

邓珠摇头:“铁哥待我情深义重,恩若骨肉,我宁死也不做这等负义之事。”

灵伯阳说:“每当尸毒发作之际,我都感觉生不如死,比女人生孩子更难受。与其受这无谓煎熬,我还不如早点解脱痛苦。”

邓珠摇头:“我做不到。”

灵伯阳拔刀在手:“那就让我自己来。”

邓珠连忙抢住刀柄,苦苦劝说:“铁哥,咱们都说好了。不管怎样,一定要回雪国。即便要走,也要走得安宁,岂能葬在这个荒凉之地?”

灵伯阳叹息:“我真怕自己意志松垮,一时不慎,把你戕害。”

邓珠苦笑:“就算如此,我也不惧。路是我自己选的,无怨无悔。”

灵伯阳问:“我还能撑回去吗?”

邓珠说:“只要你有信念,不要放弃。我就算背,就算扛,也要把你带回东土。”

灵伯阳赞叹:“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倍感欣慰。”

两人对眼发笑,紧紧拥抱。眼见天色已晚,不宜再行赶路,便在一处高丘坡上扎着营帐。吃罢干粮后,相互笑谈天边夕阳光景。

那西原石国,距离最近的雪国边境长城,也有六千余里路程。一路都是江河沼泽、崇山峻岭、荒凉戈壁。千里人迹罕见,路途极为难走。

两人相互扶持,始终不离不弃,一路缓缓向南行驶。三个月后,终于来到长城西北边关一座楼城之中。

这楼城与雁城位置,皆是坐落于长城边岸,东西两地横距四百余里,互为犄角相望。那长城墙上,每隔十里,修建一座烽火台。两座军城相互预警呼应,共同防御北地九牧部族南下侵袭劫掠。

两人进入城门后,入住一家旅店,歇息数日。邓珠购来一辆马车,又载着灵伯阳赶往国都彤城而去。

又过了十余日,马车东行两千余里。当日午时,二人终于来到雪国西城门前。

抬头打量,只见城墙约有三丈高下,雄伟壮阔。城墙楼上,插着无数旗帜,迎风招展。旗面上绣着一条紫色巨蟒,乃是雪国图腾。众将士衣甲鲜亮,手持刀枪,走在关上巡视守卫。

城门出入口处,有无数百姓、车马、驼商进出频繁,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邓珠指说:“铁哥,我们终于回到彤城来了。等会便去老叔那家药馆,很快就能药到病除。”

灵伯阳经过数千里颠簸流离,此时早已形体憔悴,面唇发黑,奄奄一息。他摇头苦笑:“没用的,无法医治。不过还能活着回来,死在故城里面,总算是不幸之幸。”

邓珠强忍内心悲痛,也不多言,催驶马车进入城门。转走几条街道,来到一座医馆门外停住。

邓珠先去医馆通报事情。片刻,快步走出一个老者,约有五旬年纪,名叫灵芦生,是个医官。他与灵伯阳一样,也是王族分枝后裔,从事医术职业。

他见灵伯阳这般枯瘦发黑模样,大吃一惊,把话询问:“伯阳,你为何弄成这般模样?莫非是中了什么剧毒?”

灵伯阳早与邓珠商议定了,相互保守这个绝密,不对任何人提说这件恐怖的事。担心若让别人复走旧路,只怕日后还会酿成无穷灾祸。

灵芦生见他不答话,又见他气血虚弱,摇摇欲坠,也不再多问。就与邓珠把他扶下车厢,带入楼阁一间病房躺身安歇。

灵伯阳早已虚弱不堪,顷刻便睡入了梦中。

灵芦生把他身子检查翻看一遍后,见他从里到外,血肉发黑溃烂,气味腥臭难闻。这等恶毒病症,他生平从未见过,便好奇询问:“邓珠,伯阳究竟经历过了什么怪事,为何会染上这种恶病?”

邓珠支吾着说:“我也说不清楚。”

灵芦生说:“你若不说明白,让我如何为他诊治,怎么对症下药?”

邓珠巧言说:“铁哥好像是被尸魔所伤。”

灵芦生虽然年长,却从未听过尸魔一事,不知如何下药医治。便问:“尸魔是什么东西?”

邓珠把手比划:“就是一种行尸走肉、千年僵尸、半人半魔那种怪物。”

灵芦生疑问:“世上会有这种怪物?你们又是在哪里遇到的?”

邓珠说:“就在长城关外。”

灵芦生摇头:“没听说过。”

邓珠也不好与他详说这场离奇可怕的遭遇,便又恳求:“老叔,请你进往王宫一趟,多找几个同行高手问问,又或是翻找医书。看看人被尸魔所伤之后,该要如何救治痊愈。”

灵芦生走近床边,看着昏睡中的灵伯阳,不禁啧啧皱眉,摇头叹气:“如此病症,我是从未见过,估计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太可怕了。”

邓珠说:“不管怎样,老叔总要用心试试,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灵芦生说:“这病十分凶狠,咱们还是先要做好防御措施,以免被剧毒感染。”

两人就把纱布蒙上口鼻,手戴指套,把他剥掉衣裤,抬放在一张布桌上。

灵芦生把一根银针插入灵伯阳体内,取出来看,只见银针迅速变黑,显然血液里都是剧毒。

灵芦生指说:“你来看看,血乃人体命脉,却变成了这般模样。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邓珠询问:“老叔,铁哥是否还有活命的机会?”

灵芦生摇头:“此毒已经融入他的血脉之中,浸透骨髓里面,无法排出体外。任凭谁来救治,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邓珠哀叹:“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灵芦生说:“老叔是个医者,与伯阳又是血脉相连,我何尝不想把他给医救回来?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我又怎会轻易放弃?”

邓珠坐在边上,一阵唉声叹气,满面悲伤苦恼。

灵芦生说:“等他醒来,还能保持一些理智。他若有什么遗言交代,那就让他趁早说出,以免走得匆忙。”

邓珠惊愕:“老叔是说,铁哥撑不了多久?”

灵芦生点头:“他的肺腑早已衰坏,气血虚弱不堪。还能撑到现在,简直就是一种奇迹。三天之内,必有噩耗。我去通报他的家人知晓。”

邓珠挥手劝阻:“不可。铁哥生前对我已有交代,不让家人得知情况。等他尸体火化以后,我把骨灰送回去便是。”

灵芦生说:“这样也好。若让父母看见他变成这般模样,肯定会承受不了悲痛。”

邓珠不禁伤心落泪,正要把手前去触摸。灵芦生挥手制止:“不要赤手碰他,要是被染上了毒,到时你也会像他那样。”

邓珠惊讶:“这毒如此厉害?”

灵芦生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邪怪。但是我能肯定,这种剧毒,世间罕有。”

邓珠倒吸一口凉气,满眼都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