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吸血虫豸
居庸关前，姜维亲率十万大军与兀良哈八万铁骑交战，大获全胜，致使文武官员无比震惊，就是在对朱祁镇的问题上，也开始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朱祁镇并未因此高兴，反而脾气变得不大稳定，时而不时动怒，经常一个人呆呆坐在城头，望着被清理之后的关隘，直到夕阳落幕才肯归来。
“转眼三天都过去了，你还没打听清楚？”
朱祁镇拍案而起，对着愁眉惨淡的姜维就是一顿指责：“朕要你这位大将军有什么用？你说！”
姜维单膝跪地，诚恳回应道：“末将已派出万余人马沿途打探，可一路上都没发现三卫撤退的兵马，更没有纳哈楚的踪迹，没办法，末将只能差人潜入兀良哈腹地，深入了解情况，只是末将也不知为何迟迟不见消息。”
朱祁镇气急败坏踱步，正要动怒，不料外面传来一声急报。
“进来！”
朱祁镇厉声道。
姜维虽勇，但仍自被这一声吓得微微哆嗦。
“皇上！我等潜入三卫腹地打探消息，眼下得知一个大秘密。纳哈楚战败后，一路逃亡至太平镇，被也先暗算，人已惨死，所剩三万多铁骑尽数被瓦剌所得。现如今，三卫群龙无首混乱一片......”
得知消息，朱祁镇倒在椅上，半晌说不出话。
他甚喜阿术的义气和勇武，是以早有收入麾下重用的意思，所以就算纳哈楚集结八万铁骑攻打居庸关，他也下令不诛杀纳哈楚，为的就是让他们父子为自己所用。
可现在大动干戈一场，成功为他人做了嫁衣。
如何让人能接受得了。
“是谁？究竟是谁给也先出的谋划？”
朱祁镇深信以也先的刚愎自用，还不至于能看透他的计划。
那禁卫军不敢直视朱祁镇，低头道：“路上传言，瓦剌第一谋士盛楚才已出山。”
盛楚才？
怎么又是盛楚才？
“查！接着查。”
朱祁镇冷哼道：“将他有关的一切，都给朕掀个底朝天。十天，朕只给你们十天的功夫！”
姜维示意身边的军卒先行退下，又低声道：“末将近日见皇上情绪不佳，一直有件事没说。”
朱祁镇哼道：“何事？”
姜维倒吸口凉气，低声道：“邝老在此战中被流矢击中左臂......”
朱祁镇眉宇生出一丝愁容，转而对姜维吩咐道：“军中现在该整顿一番了！从明日起，你要破格选拔那些有各种本事的军卒，集中训练他们，这些人以后在作战中起到关键性作用。”
姜维一怔，旋即笑道：“末将也曾想过，是不是也能挑选精明的斥侯严加训练，我方刺探军情的军卒死伤率太高了！最好，让他们懂一些必备的格斗、刺杀本领才行。”
朱祁镇颔首：“正是这个道理！你去安排吧。”
姜维面带喜色，急匆匆离去。
朱祁镇则换了身衣服，拎着自己做的饭菜，径直走向邝埜的住宅。
邝埜的宅子里没有太多仆人，只有一个老翁做管家，两个年轻农桑女为他准备生活起居问题，这三人朱祁镇都是见过的。
到了邝埜府上，见大门开着，朱祁镇径直走了进去，他见邝埜的住处灯火通明，便连连唤了两声，却不见什么人出来回应，正自诧异间，忽听室内传来哐啷一声，紧接有人破窗而出。
朱祁镇独自行来，又没带什么帮手，此刻不敢妄自追上去，只是急匆匆进了邝埜的住处。
室内一片凌乱，老管家胸前捅着一把匕首，嘴皮已呈青紫色。
两名婢女似是被人打晕，此刻也是没有动静。
**却没有了邝埜的影子。
朱祁镇大急，喝道：“邝老！”
正要准备叫醒打晕的两名侍女，却听床下传来一阵急促喘息声：“皇上，老臣......”
朱祁镇低下身子，却见邝埜老泪纵横蜷缩在床底，手上还握着一把菜刀，瑟瑟发抖不停，胳膊上的伤口已然裂开，鲜血已然染红衣衫。
望着跟随自己的老臣，朱祁镇不免心里一酸，连忙将他扶到**，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邝埜望着老仆摇了摇头，又瞥了身边的两个女婢一眼：“老臣不知情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她二人藏在了床下。可怜我那管家......”
朱祁镇环顾房内整齐摆放的用品，道：“先不说这些，朕自会让谢凌去追查。先让朕看看你的伤，怎么军医还没给你包扎好吗？”
邝埜急忙避开，惊慌失色道：“君臣有别，陛下不可为老臣自降身份。”
朱祁镇呵呵笑道：“都是男子汉，没什么的！朕要没你们这些肱骨大臣，也成不了今日的朱祁镇。”
邝埜不假思索只是感动，不禁再次泪目，任由朱祁镇褪下自己的左袖。
朱祁镇借着灯火查看了半晌，道：“这些庸医该死！你这伤口肯定是取箭头的时候没有注意消毒，伤口虽然简单包扎了，但是已然化脓，必须得清除脓血，然后用干净的绷带敷药止血才能好转。”
邝埜又不是没有在战场上受过伤，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听朱祁镇说的这么玄乎，不禁也有些怕了。
朱祁镇忙唤醒身边的两名婢女，那两名婢女见到邝埜伤口恶化，不禁同时尖叫起来，朱祁镇冷喝道：“闭嘴！桃花去烧水，绿萝你去找个军医过来，就说是朕有请。”
桃花、绿萝不忍看老管家的死状，忙捂着鼻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你也不必担心，有朕在此，可以处理好的。”
朱祁镇安慰邝埜之余，低声道：“这居庸关内已有人惦记上你了，你不能再待下去，等伤口包扎好之后，你明天就收拾行囊离开。”
邝埜垂泪道：“皇上，老臣尚能做很多事情的，您不能辞退老臣......”
说着，人已跪在**给朱祁镇磕头。
朱祁镇吁叹一声，按住他的肩头，道：“先别急着上情绪，朕这也是为了将来考虑，眼下三卫地盘群龙无首，朕想让你过去接管。”
邝埜顿了顿，忙摆手道：“臣不行的！臣这一副臭脾气看不惯那些人趾高气扬，说不得就会动手，动手之后定然有损皇上的计划。”
朱祁镇苦笑：“所以啊，朕给你安排了一个人去协助。”
邝埜惊讶道：“谁？”
他实在想不通谁还能适应得了他那副脾气。
朱祁镇却慢吞吞道：“他叫阿术！已故朵颜卫长纳哈楚之子，在三卫有不小的影响力。”
邝埜此刻就像是个打开了新世界的小学生，有着太多的问题要问：“纳哈楚死了？他怎么死的？既然纳哈楚都死了，老臣如何还能和阿术合作？他能听老臣的安排？”
朱祁镇大笑起身：“这些就包在朕身上，你老只管去发号施令就行。你离开后，朕也就可以放手处置那些窝在阴暗处的吸血虫豸。”
说话之余，脸上杀气已然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