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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天摩那兰旅店没什么人,就算有也多半出去看热闹了。

所以店里只留了三两个客人,也就腾出了难有的安静餐厅。

“各位,这是后厨准备的清桃水,尝尝吧?!”一位面向清秀的男生走进餐厅。

他端着餐盘,将盘上的五杯清水安置在桌上。

男生便是这家旅店蓓塔太太的独子,伊恩。

“谢谢。”柒七对他微笑。

蓓塔太太出门前安排了一位魔药师,是个年轻的女人。

她带了些治愈伤口的基础魔药,为小优腿上的伤痕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随后又拿出一瓶气体罐让小优缓慢了吸了几口。

留在餐厅的其他客人围聚在一块私下议论着什么,毕竟这群家伙来自天空号,大家难免好奇。

小优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舒适安逸的气氛加上魔药师的调理已经让她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

薇薇因为吸入了过量毒物仍处于昏昏欲睡中,由瑜歆在楼上看着她。

优便一言不发地抱着双腿,除了魔药师需要配合的动作外,她始终低着头。

柒七双手环胸心情复杂地徘徊在餐厅内来回游走。

坐在小优对面的夏洛托着下巴,白皙的面色显着他的冷峻,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小优。

直到搜集到情报的蓓塔太太匆匆忙忙地从外面回来。

正在等消息的翊冰站起身,夏洛急忙凑上前询问情况,柒七看了眼保持原样的小优后随大家一同前去。

“可真是不得了啊!”蓓塔太太刚进门就发出一声长叹。

“麻烦您了,有得到什么消息吗?”夏洛不知道小优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她如此失魂,只能试图从蓓塔这里获得答案。

“据说A-SE亲自调查这件事,圣维罗聚集了不少贵族,所有船上的宾客必须记录口供!”蓓塔提了提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蹒跚着走到自己的椅子那。

“我还听说那些怪物应该原本是被封锁在天空号上的秘阁,但不知是谁把三层的秘阁炸出了个大洞才会把怪物放出来,真够吓人的!!”

“三层吗…”夏洛也是在三楼找到优的。

她躲在破旧的矮柜旁,若记忆没错的话那旁边确实有块黑漆漆的空间,但当时救她心切,并未仔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

纹丝不动的小优忽然深呼吸,察觉到这丝动静的夏洛终于像是猜到了什么。

“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去圣维罗做下口供比较好?”柒七征询着大家的意见。

“我去就可以了。”出乎意外的是沉默已久的小优忽然开口,她放下自己的腿站起来,虽然还有些摇摇欲坠但丝毫动摇不了她决定的心。

“这事谁都脱不了关系。”翊冰放下环胸的手,“走一趟吧。”

*

与爱斯汀堡城不同的是,布鲁城的建筑大多粉刷为蓝色,各家各院种植着鲜艳的花朵更是将这座城市点缀出了多彩的色调。

圣维罗坐落于布鲁城的中心地带,也是最为繁华的街区。

拜占庭式的建筑是圣维罗标志性的特征,挑高的蓝色穹顶显赫着它的威严。

喷水池门口的花园停着不少奢华的马车,卢瑟日报的记录者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也有些贵族们正站在马车旁侃侃而谈着什么,场面嘈杂却又严肃。

除了还在被魔药师调理的薇薇留在旅店外,其他人基本都来齐了。

进入门口受到礼宾员接待时被告知是天空号的宾客后,大家便被直接带入大厅。

诸多带着白手套穿着笔挺制服的议员们徘徊于厅室,在接到自己所负责的宾客后便会将他们带去专属的贵宾区。

因为此次事件涉及到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所以圣维罗每位议员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众人在登记口录入了自己的公民徽章信息,随后由专属议员进行接待。

所以大家会进行暂短的分离。

“小优到底是有什么心事吗…”柒七想着光是遇到使徒不至于把她吓成这样吧?

但优始终没有开口。

即便是夏洛问了两句她也无动于衷。

所以小优来圣维罗的决定没有被拒绝,他清楚这件事若不坦诚解开,会成为她永远的心结。

翊冰,瑜歆先后跟着议员离开,两个人也因此神色凝重。

领走小优的是位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女子,戴着好看的金丝边的眼睛,暗红色的工作制服非常衬她的肤色。

正当她打算带小优去后庭室时,跟在身后的优忽然对女子说了句,“您好,可以见下A-SE吗?”

她的表情藏着深意。

女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她,对于小优的话感到意外,“喔,我的姑娘。虽然A-SE确实在我们圣维罗,但如果没有特殊身份是没办法为你直接安排会面的。”

“关于天空号我想亲自传达自己所经历的事,这很重要,所以…”

两人停在了人来人往的长廊上。

“相信我小姐。”女子摊了摊手,“天空号上每个人所经历的都很特别,但我们仍需按照正规流程来完结此事。”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吗?”小优像是掉进了没底的深潭一样无奈。

“虽然我很希望能帮你,但是很遗憾。”女子温雅地耸肩。

“带她去,完成公民诉求是你的工作不是么?”

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优遵循着声音回头,是穿着白色正装的小白,白森。

如他的名字那般明净,高大魁梧的英姿举止投足间透着优雅,深黯的眼底刺透着心底的温柔。

女子提了提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仪态稍作修整,她卑躬向白森表达着自己的敬意,“阁下…”她显然犹豫了,“可是…”

“流程以我的名义汇报,文件记得找我签署,提前告知A-SE这件事以免打乱她们的计划。”

“我明白了,马上去办,请您在此稍等片刻。”女子竟然也对小优用了敬语。

小优为此措手不及。

白森的嘴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宽厚的手掌拍醒了优的呆滞,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浑厚充满着致命的磁性,“别谢我~稍后会有人带去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优刚缓过神想要拉住他,弄清楚为什么帮自己的缘由,他却已然离去,干净修长的背影令人恍惚间产生了某种幻觉,让小优确信他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幻觉。

*

狭长的走廊往来着各种匆忙的身影,驻守在原地的优终于迎来了带她接见A-SE的特派专务。

A-SE正于圣维罗的理事长室进行着工作。

站在窗前的尤美翻阅着议员们上交的资料,将无用重复的撇去,留下可疑值得盘查的才会交付于纱葵。

认真的纱葵坐在桌前,柔软的黑色羽毛笔正随着她铿锵有力的笔法起舞,笔下全然是签署意见以及圈出的要点。

谨慎的尤美不断做着对比,生怕自己忽略了什么。

静谧的房间除去纸张翻阅的悉索以及落笔时的沙沙声便只有肃穆的氛围,而这份紧绷很快被一声敲门的动静打破。

纱葵顺势停下手中的动作,被批准开门进来的女孩到不令人意外。

只是有过太多的照面且忽然活跃于CLAIRE世界难免让人在意。

小优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竟然直接要求与A-SE交谈,而那份勇气在跨入房间时忽然消失殆尽。

毕竟两位女生是CLAIRE世界万众瞩目的人物,代表着世界至高的权利。

虽然生活在元世界的小优对魔法世界的阶级分明没有深刻的概念,但两人所散发的气势足以压迫到她无法呼吸。

更何况纱葵,是住在自己心里遥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走到她们面前的小优保持着镇定,事实上她想聊的事也过于严肃,有过控场经验的她很好的稳住了自己。

尤美的目光始终都在小优身上,第一次是在雅之图,第二次是阿拉斯超能者世界的魔法监狱。

监狱事件收尾时还发现她跟着个可疑的人离开了,为了尽量不牵扯过多的关系当时的尤美没有追究。

第三次是在天空号上,所以尤美对眼前的姑娘也算是非常面熟。

尤美拉了张椅子在纱葵边上坐下,顺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您好,或许有些冒昧…”小优本想先表达一番自己的礼貌。

“敬语和多余的寒暄就不必了~既然要求亲自见我们想必是有话要说吧,保持你一贯的风格就行哦。”尤美在旁替纱葵开了口。

纱葵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她双手交叉着,意味不明地注视起小优的模样。

尤美忽然手指了指优面前的椅子,“嘿,坐吧。”

小优点头说了句感谢便拉开了座位。

直面纱葵时凛然的气势不由的让她感到紧张,暗红色的马尾如夏日的烈焰,耀眼的金瞳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深海,她看起来并不好说话。

微风从窗口吹进,垂挂在琉璃窗两旁的纱幔轻柔地拨动着。

屋内弥漫好闻的葵兰味,墙上嘀嗒嘀嗒的摆钟发出沉闷而又空悬的声响,萦绕耳边沉淀着思绪。

“虽然我不想面对,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发生了,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不慎引出卡罗弗的那场爆炸,是我造成的。”小优平静且坦然地说着。

而她的这份平静,是花了诸多时间才平复出来的。

纱葵表面虽不露声色,内心却激起了一番波澜。

从她忽然靠向身后的椅背双手交叉于胸前这样一个转变,尤美便可以探出她的心思。

“缘由呢?”纱葵终于开口,狭长的凤眼透着凌厉。

小优保持着文静的坐姿,这是她不愿再度勾起的记忆却又不得不重现于脑海,“我在找我的同伴,房间里的地板忽然就塌陷了,像是被人操控着,我不清楚他们想做什么而掉下去的我也根本不知道下面藏着卡罗弗。

我只想救我的同伴并且离开那里,我尝试了仅可能的办法但没想到…”

“果然是个意外啊。”尤美面色凝重地说着。

小优低沉着,“我很抱歉。”

“事实上我们在秘阁的空气内检测到了微量的迷禾香,由于空气的挥发到底有多少剂量现在不得而知,这是场意外我们已然有所察觉。”

纱葵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女孩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消沉,“事实上我看过你在议证会上的表现。当然,是通过魔法部的文案,方便告诉我你的全名吗?”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让小优颇感意外。

“优木颖,优氏,科伦斯比亚公民。”

纱葵眼眸微底,闪烁着冰凉的光芒,“你在议证会上的说辞表现的很精彩,由此可见是个聪明且谨慎的女孩子。

来圣维罗坦诚事情的经过你做的很对,我们也正需要这份关键的记录。

抛开这些令人难过的经历,我想知道天空号上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小优诧异的抬起头,没想到纱葵竟好奇自己的想法,“我还并没想那么多…”原本她是想婉拒的。

谁知尤美不禁嗤笑了一声,“随便聊聊~放轻松点!”

优斟酌了小会,在A-SE面前发表自己的想法岂不是小巫见大巫?

但是看两人都露出隐隐的迫切,她才犹豫着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观摩整个事件的发生,我想幕后原本针对的仅仅是我们吧,类似于阿拉斯事件。

因为随意带些无关的上船势必引人怀疑,才刻意安排了排球赛。

你们低调潜入天空号参加婚礼应该为的也是幕后原计划。

事实上进房间时我察觉到了有人跟着,可能是怕耽误时间过久对他们行动不利才强性先将我弄下去,因为发现同伴时她已完全失去了意识。

幕后没想到我会引出使徒,终而是被我打乱了计划。

正因如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贵族们受伤这件事上,而各位选择在这种时刻表露身份,或许是想借此机会告诫与警示那些人在必要的时候戢鳞潜翼吧。”

纱葵拖着下巴,用手轻点着她的眼尾,不露锋芒,“你觉得是谁计划的?”

“这很难说,即便揪出一位幕后却也可能牵扯出一大票人,所以即便有所怀疑却也不敢轻易定谁的罪。”小优的眼眸愈加深邃。

“确实。”纱葵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虽然导致诸多人员受伤的原因是卡罗弗窜逃出秘阁,可真要追溯起来并非是你的问题,即便如此对你来说依然有很大的心里压力。”她道出了小优内心的困境。

小优再次陷入失意,“如果我能够思虑的更周全,或许会有别的办法而我没有保持足够的冷静。”

“那样的情况任谁都没办法真正冷静。”纱葵认真地审视着小优,“当我们涉入太多问题的时候场面往往都会失控,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万全的方式。

我想你已经试图努力了,所以你该庆幸你守护住了你想守护的东西,你的朋友们都还好吗?”

被提醒的小优才恍然倍感欣慰,只顾沉浸在这份暗影里的她差点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好在身边的大家都安然无恙,“是的,都很好。”

这何尝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在天空号上放置使徒从某种意义上是他们咎由自取,做这些勾当早该想到会自食其果,你的愧疚与自责是无辜之人的慰藉,我想,他们会宽恕你的。”

“会吗…”小优看着纱葵,那是一种希望的寄托。

纱葵意味深长地对她点点头,“相信我,会的。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改变那些你曾无能为力的事情,别因为天空号的意外困住了自己的心。”

没想到纱葵竟会说出如此激励人心的话。

小优试图深呼吸,压垮在她心头的重石似乎没那么沉了,“谢谢您所说的这些,我会好好思考并继续努力的。”

“我们也感激你的坦诚。”纱葵不再是那张毫无表情的扑克脸,“你所说的我们会如实记录在册并上报给魔法部,后续的问题相关议事部会搞定的,这件事对你来说,就算是结束了。”

她微妙的情绪总是藏于眼眸与话中,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谢谢。”除了对纱葵表达自己谦卑的感激之外小优无以言表,她不愧是自己内心所仰望的那道光,虽望尘莫及,但竟是如此瑰丽和温暖。

负责为翊冰与瑜歆记录的议员因为两人没有过多交涉这场事件,因而早早地结束了供述,将两人安排于大厅的休息室休息。

柒七在交代事件经过的时候直接提起了安亚也在船上这件事。

殊不知议员直接告诉柒七,安亚是凛夜社的最高权枢,与婚礼的两大家族有些渊源算是旧识,阿芙罗拉女王虽然避讳着艾德利兹世界,但这些私交只要不影响CLAIRE的情况下便会熟视无睹。

所以圣维罗一致认为主使并不一定与安亚有直接关联,他不会愚蠢到做这种显而易见的计划。

至于凛夜社与艾德利兹世界的内斗问题,便不由CLAIRE操心了。

但这场婚礼归根结底都与兰威格和特罗伊两大贵族脱不了干系,而谁买通了天空号与凛夜社的使徒又将成为魔法分协最头疼的案子,以及最终该如何定夺,贵族们都翘首以盼着魔法部的公示。

为夏洛记录口供的是位年长的老者,他穿着暗红色长袍,白色长领勾着复古金边。

老者与他对视时总能看到他露出慈祥的微笑,满是皱褶的前额下饱含深邃的眼眸透着微亮的光,浑浊而又温润。

夏洛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坐姿,他注意着老者手上的戒指,宽厚的流彩制工艺配着玛菲石交相辉映透出神秘。

他再是留意到老者的一举一动,心怀所思。

老者慢条斯理地将羽毛笔置入笔筒,重新审视起自己所写的内容,温厚而低沉地说着,“感谢你所述的一切,这将对我们提供莫大的帮助。”

夏洛起身,嘴角扬起礼貌的微笑,“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迷离的光线将他细如美瓷的皮肤衬地更为白皙无暇,纯白衬衫与的整洁的黑色英伦外套恰到好处地突显出他完美的身形。

就在他打算离开之际。

“夕氏,这个姓氏并不多见,是科伦斯比亚比较普通的家族吧?”老者忽然抬起头,苍老的面容充满令人无法捉摸的神情。

夏洛停下脚步转身,灰色眼眸如冰凉的泉水一般清澈,他继续示以微笑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优雅,“是的。”他沉稳地回答道。

“所以是在CLAIRE旅行吗~孩子。”

“是的,议员先生。”

老者笑了起来,饱经风霜的脸庞留着岁月刻磨的纹理,“不知道旅行前你对CLAIRE的历史是否有些了解。”他十指交握,甚至有种满怀期待的感觉看着夏洛,“比如尊敬的维格先王?”

夏洛虽不知这位老先生为何要与自己说起这些有的没的,但是他既没坐下也未离开,思绪中潜藏的深意脱口而出,接上了老者的话题,“现世纪对先王的记载寥寥无几,论了解程度怕不及阁下您。”

老者故作沉稳却依然掩饰不了他眼中的惊讶,恍若隔世地与夏洛对上眼后继续笑着收回了目光,他自嘲道:“原来早已被你看出。”

即便如此夏洛始终保持着敬意,“您的穿着,您手中佩戴的戒指以及您的谈吐都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哪怕非圣维罗的权枢也必然是有名望的高位,记录口述这种问题只是普通的议员的工作本无需您介入,不知您为何见我?”

事实上夏洛在进门见到他时就产生了疑问。

原本他并不想提起,因为老者表现出伺机寻找话题的模样,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老者缓慢站起来,“安格尔·汉德。”

他自报自己的姓名,按正常逻辑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礼节。

“没别的,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个故人,我曾在奥菲利亚城的北境·羊角镇工作,那会还只是个小议员。”

“奥菲利亚城?是哈瑞斯世界。”夏洛顺着他的话题说着。

“是的,或许你不明白到了这样的年纪总会怀念年轻时的事,你像极了那位故人,喔当然我说的并不是长相,或许是气质之类的,所以忍不住就想找你聊两句,带了点私心啊。”安格尔说的非常坦诚,眼中竟有分慈祥之意,令人感到温暖的慈祥。

“希望你不会介意。”他补充道。

“当然不会,我很荣幸能和您愉快的聊天。”

不过,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

夏洛也就姑且这样认为。

安格尔耸肩,“我始终相信世界上有些其妙的缘分,很高兴你让我想起了那位重要的故人,希望你的生命里也会出现值得你永远珍视的人,孩子。”他言语里竟带着期望与嘱托。

虽然这让夏洛感到唐突,但他还是顺应了老者的话,“谢谢您。”

“耽误你了,你的供述没问题,现在去休息室等你的伙伴吧。”他微笑着,却让人感受到一种失意。

“没关系,打扰了。”夏洛用礼貌的词语拜别了安格尔先生。

临走时他又忍不住多看了安格尔一眼,总觉得他言语中透着莫名的诡异。

万里无云的天空如碧玉一般澄澈,蔚蓝的城市在绚烂的阳光下散着妖艳。

不同于爱斯汀堡城的纯白,行走在布鲁城的街道宛若沉溺于深海,各种眼花缭乱陈旧的建筑无一不在述说这是历史更为悠久的神秘城镇,也便是诸神庙设立于此处的原因。

“凛夜社的权枢吗?”听得出来翊冰的口吻充满着惊讶,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配着浅蓝色的长裤,耀眼的棕发与谈吐间无与伦比的温柔气质,仿若春日里的微风。

“想不到这样的年纪的就已经就此高位。”瑜歆总是冰凉凉的。

走在两人旁边的柒七若有所思却又如负释重的表情,如果只是当做旅行中的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安亚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

至于他出现的缘由连小优都不想知道,那她也就没有刨根究底的必要。

用一种方式来说,或许就是本能的逃避吧。

跟在三人后方的小优低头看着脚下的石路,双手背在身后缓慢前行着,或许是还在思考纱葵说的那些话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对了。”小优忽然说,她始终保持着微低头的模样,“谢谢。”

夏洛三番五次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份情谊无论出自什么都值得她为此感谢。

“如果当时我陪你离开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不必太放心上。”他故作毫不在意的无关痛痒的态度。

事实上他是想告诉小优责任是他的才对,如果可以他愿意为她承受这一切。

“已经没事了。”小优努力为自己挤出一个微笑。

而正是小优常常伪装出坚韧的模样才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与保护啊,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吧。

夏洛那张淡薄无情的面容上深藏着阴霾的情绪,无法全心全意地靠近小优索性始终保持着距离吧。

一心一意心无旁骛是他对感情本该有的态度,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记忆中的女生这对小优来说是种伤害,所以他会坚守到自己找出那份答案为止。

“晚上吃什么呀?!是在蓓塔太太的店里呢还是出去逛一圈?”前方的柒七忽然大声问起。

街旁其实有许多环境优雅的露天小店,五彩缤纷的招牌写着各种有趣的文字,人们享受着安逸的下午茶时间,时而会有街头的魔法师表演着有趣的节目,街道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先回去看看薇薇的身体状况再决定咯~”翊冰的眼眸如一轮弯月。

“薇薇那家伙别看她昏迷成那样只要告诉她晚上出去溜达,保准一溜烟就起床了!”柒七信誓旦旦地说着。

“柒七你也太真实了吧。”瑜歆没什么表情,却打心里认可柒七的吐槽。

“要不然问问小优的意见?”翊冰转过头,对优露出微笑。

其实大家多半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可没人会反复扒开这段不好的回忆。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大家重拾愉快的心情,这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嗯?我吗?”小优还处在茫然中。

柒七忽然跑过来一把勾住她的肩,“对呀,想吃什么,甜品还是大餐呢我请客!!或者都吃吧反正你都那么胖了也不挑食。”

“说什么啊你?!”小优顿时面红耳赤的抬起头,慌张地扫视每个人的反应。

而大家不由分说的露出了笑容,连瑜歆都不例外。

目光始终落在小优身上的夏洛看她似乎打起了点精神倍感欣慰,那张冰冷俊秀的脸颊竟也露出一丝温暖。

远方的天空张扬着浩瀚宏伟的美丽,瑰丽地熠熠发光。

不知未来会怎样。

但我想,只要有未来,只要你还在我的未来里,世界就一定不会褪色。

回到摩纳兰旅店的众人一听蓓塔太太说薇薇醒了,非常激动的跑上了楼。

原本小优也想亲自看看情况但想到之前的薇薇对自己有些不愉快,便只在房间门口徘徊着等候消息。

房间内。

“是嘛,所以现在已经在布鲁城了吗?”

醒来的薇薇从翊冰嘴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的表情明显有了一丝暗沉的变化。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坐在**的薇薇脸庞微低,双手不自觉捏紧被褥,柔美的黑色发丝一同垂下,将她的阴郁的侧脸完全盖住。

当然,任谁听闻这样的事,都不会再有好心情。

“事发前的事你还记得起来吗?比如你是怎么掉进秘阁的?”翊冰坐在床旁的椅子上,目光谨慎地问着。

不过他并没有强迫要问出什么的意思,看薇薇总是皱眉,就猜到她可能还因为毒素有些不好受。

薇薇很为难地摇了摇头,她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在脑海中努力搜寻出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我只记得当时没找到柒七,后来也回过剧场,发现连你们也不见了,晃了半天一个人都没看见。

所以就想着回房间等你们,你们怎么说都会回来的,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她迷茫的捂住自己的额头,似乎是因为过长的睡眠令自己发晕。

柒七无奈地叹了口气,瑜歆始终板着脸,双手架在胸前,透出冰凉的强势感。

“殃及了…很多人吗…?”薇薇克制着自己惶恐的情绪,她根本无法想象在自己昏迷的时候竟然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

翊冰意味深沉的点点头。

“那,查出这件事的源头了吗??”她问着,晶亮的黑眸闪出一片好奇的光泽。

“各大权事机构还在盘查中,这件事牵连太多,没那么快会有结果。”回答她的是站在窗口的夏洛。

“这样啊。”

薇薇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可是又有一种欲言又止的纠结摸样,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对了,小优她…没事吧?”

“多亏了小优保护你,你才能毫发未伤的躺在这啊~”翊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嗯。”

薇薇的应答虽然只是仅仅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人感觉这其中参杂了许多许多复杂的感情。

“那个,有水吗?”她又突然问。

翊冰从床边站起身,淡然地说了句,“我去帮你倒。”

“好,谢谢~”薇薇冲他温婉一笑,顺带又看了眼旁边的瑜歆,柒七以及夏洛。

从前那样心思单纯的薇薇,竟也会流露出别有深意的神色。

打开房门时正靠着墙壁出神的小优立马转到翊冰面前,满怀关切之意,“怎么样,薇薇状态还好吗?”

“看起来没事了,天空号发生的来龙去脉也全都告诉她了,她看起来完全不知情,听说伤亡了很多人而为此心情低落着。”翊冰平静地说。

小优耐人寻味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凝结在她心中的抑郁呈现在她的阴霾里。

翊冰忽然拍拍她的肩,棕色的眼眸温柔如玉,“每个人都在为此难过,但是,会过去的。”

他总会温柔地宽慰别人。

“谢谢翊冰。”

“不客气~”

“您好,蓓塔太太。”

下了楼梯来到大厅,翊冰扬起他绅士般的微笑,那与阳光融合的温柔气质总会让人感到特别舒心。

此时,蓓塔正弯腰整理柜台下的杂物。

听见有人喊她便不紧不慢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回应起来,“喔~你好,年轻的小伙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蓓塔太太是位有着贵妇相却又穿着朴实的中年女人。

金色的蓬松卷发衬着她白嫩圆鼓的脸颊,她总会涂抹艳丽的口红,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

“麻烦了,可以给杯水吗?”他浅笑。

“当然,举手之劳!”

她转身,慢慢悠悠地从柜子中拿出杯子,“以后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可以直接从餐厅那取,那儿的厨师会为你服务。”

“我知道了,感谢。”

“不客气~”她笑着将盛满水的杯子呈递给翊冰。

就在翊冰刚刚接过手准备离开之际,蓓塔太太的儿子正巧抱着一盒箱子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他因为工作而忙的大汗淋淋,却依然掩盖不了他那朝气蓬勃的爽朗形象。

“母亲,看看,今天的货都齐了!”

“噢!”蓓塔太太绕过翊冰的身子瞥了一眼,“先堆在这里吧,今天也没什么客人。”

“好的!”

翊冰稍稍无意地停留了一会,却在他真正要离开之时,忽然被男生叫住。

“抱歉,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