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各自安好2

果然,逢慈不肯死心,将包装盒与枪械带回市局,刑侦技术科没有查找到任何的线索,只能说汤敏惠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精心等待及策划,又因为她曾经身为准警嫂,经过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对警方的办案流程有所了解,也就避开了所有的暴露雷区,将打伤前任的这个凶器顺利还回到警方的手中,也算是让唐仕桪的辞职得到了圆满无虞的解决;而她自己则是通过跟费雷的婚礼,算是彻彻底底告别了过去的情感,开启全新的婚姻生活。

“那这就更可气了!”逢慈气愤难平:“他这是在向我们叫嚣,老大——我们一定要联手将这混蛋绳之以法!”

“哈哈!案子是办不完的,但老婆只有一个!”唐仕桪左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其右手却是挽搂过心爱的女人:“屠术就交给你了!”

“那好吧!”逢慈眼见无法挽留队长,唐仕桪为追爱去意已决,只得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话——老大,我会永远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果然是好兄弟!”唐仕桪关切道:“还有你的个人问题怎么办?该不会跟汤敏惠分手,你就真把此生奉献给我们伟大的公安事业,不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了吧?”

“顺其自然吧!”逢慈显得对此没太大的兴致:“这种事情急不来,我又不可能跑到大街上,随便抓个姑娘,问人家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或是跟我结婚。”

“这事可以问我啊!”宋鸢笑道:“你们离开警校太久远了,但我不一样,毕业才一年,很多关系还在,我可以给你介绍学姐或是学妹啊!”

“算了!”逢慈连连摆手求饶:“又找一个搞公安的,我们两个都忙得要死,还怎么照顾各自的家庭啊!”

宋鸢颔首:“这倒也是!”

唐仕桪和宋鸢将逢慈送到小区门口,两人相互依偎地面冲逢慈挥手告别,眼见长安便车调头离开,便旁若无人地彼此亲吻,似乎没有比这更加浪漫且缱绻深情的美好画卷了。

逢慈通过后视镜,瞧见两人亲吻远去的身影,表情流露淡淡羡慕的同时,便脚踩油门,绝尘地离开。

(陆)

二零一六年春天,逢慈由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副总队长正式升任为总队长一职。

这天,由度宽驾驶长安便车,廖长坐在副驾驶,逢慈坐在后车座,三人正前往俞城警官职业学院。

“队长,恭喜恭喜!”度宽通过驾驶室的后视镜笑眯眯地望向对方:“您这总队长的任命书总算是颁发下来了!”

逢慈也是一副感慨:“我这副队长做了三年,总队的位置一直空着,这也是我心里面没办法接受老大离开的事实啊!”

度宽流露感伤:“队长,你就别为唐老大忧心了。”

“是啊!”廖长也是颔首回应:“昨天,我才跟唐老大联系,他跟我说嫂子照看茶馆,他负责在家里带小鲟,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充满爱心、熟练带娃的超级奶爸了。”

“是吗?”逢慈满是意外的错愕:“最近太忙,都没时间跟老大联系,我可真想象不出——他当奶爸会是什么样子。”

度宽也是震悚地无法相信:“我也想象不到!”

逢慈艳羡地叹气道:“看来,他们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是啊!”廖长一脸坏笑地回头望向队长:“那要不——我们给他们小两口找点儿麻烦?”

“什么麻烦?”

度宽一边开车一边插话道:“这样,今年的团建——我们申请经费去丽江?”

“好啊,好啊!”廖长点头赞同:“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度宽听到附和正在得意,突然脚踩下了紧急刹车,是前方的斑马线绿灯亮起,一个身穿花色裙子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拉着一位九旬老者,祖孙俩步履匆匆地过马路。

“怎么了?”逢慈抬头,看到这一老一少的同时,恰见马路对面的儿童福利院,他们正位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的交通信号灯亮起了红灯的状态。

“小语,小心,跑慢点儿!”那位老奶奶回头,望向驾驶座的度宽,满是抱歉的模样:“不好意思!我这小孙女总是这么鲁莽、冒冒失失的样子!”

“啊!是我们应该抱歉!”度宽惭愧道:“应该早点看到红灯,踩刹车。”

“是啊!”冰语自小就是得理不饶人的个性:“奶奶,这斑马线都亮起了绿灯,是他们不守规矩!”

“好了!”老人温和地看向小孙女:“你就少说两句吧!”

“奶奶,我们要跑快点儿!”冰语重新拉住老人:“不然,就赶不上福利院的文艺汇演了!”

“好好好!”老人跟着小孙女走过了斑马线:“但也要注意汽车啊!”

交通信号灯亮起了绿灯,度宽脚踩油门离开,通过后车座的窗户,逢慈始终没太看清楚这对祖孙俩的面容,只瞧见女孩的背影正从车窗外快速地一闪而过。

恰是这匆匆一瞥,逢慈绝对想不到,三年后在俞城背后观音山上那座废弃了的庙宇,他会跟这个女孩及忆眼成为此生重要的好朋友。

祖孙俩跑到儿童福利院门口,冰语感觉身体一拽,是被奶奶一把拉住:“等等!”

就在冰语惊讶时,老人蹲下了身子,整理小孙女一头的乱发,附带拿出纸巾为其擦汗:“小语,你看你这满头汗水,一会儿还要上台,给小朋友们表演节目。”

“奶奶!”冰语疼爱地抱住对方:“您答应过——要跟我一起表演!”

老人笑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上去凑热闹了!”

“谁说您是这老胳膊老腿了!”冰语松开,打量对方:“奶奶,您的身体好着呢!您看您跟我跑了这么远,气都不带喘一口。所以啊!——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

“好好好!”老人露出慈爱的笑容:“奶奶就活到一百岁。”

“不!”冰语发出格格的笑声:“奶奶还要活到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总之,奶奶要活很久很久!”

老人笑出声道:“那我岂不是老不死啊!”

“是啊!”冰语点头:“我就要奶奶老不死,永远陪在小语的身边。”

“好好好!”奶奶疼爱地爱抚着小孙女的脑袋:“奶奶永远陪在小语的身边。”

这样,祖孙俩相视一笑,便快乐地手牵手,走进儿童福利院。

同一时间,逢慈一行三人来到了俞城警官职业学院,度宽将长安便车停在校内的露天停车场,三人一起走下了车门。

“队长,”廖长跟紧领导:“我们这次来警校选人当您的助手,您有什么要求或是侧重点吗?”

“也没什么特殊要求。”逢慈想了想补充:“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机灵,刑警这活累,而且需要干活细致,所以务必要选一个肯吃苦的,千万不要找像他们禁毒总队蒋快那样的傻小子,除了开车的本事,几乎一无是处。”

“队长——”度宽憋笑地凑近道:“但四年前的毒品杀人案,那傻小子在星梦奇缘号游轮也算衷心护主,救了邵洪涛一命。”

逢慈满是不屑的鄙夷:“那是因为邵洪涛笨,就是一棒槌,附带他那群下属统统都是一群棒槌,一伙人像糖葫芦似地喂到陆横生嘴边,不被绑架才怪!”

“哈哈!——队长说得太对了!”度宽和廖长被逗得前俯后仰,三人一同笑得皆喘不过气来。

他们来到教学楼前,可见站着一排毕业学员,大家身穿清一色的常服,一个个的站姿笔挺如松,倒是很有警校学生的青春与端稳。

一名教官位列队伍的左侧,恰好迎向逢慈一行,他正带头立正敬礼:“欢迎老学长!”

学员们异口同声道:“欢迎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总队长——逢队!”

“大家不用这么正式!”逢慈笑容可亲地挥手打招呼:“各位学弟好!我和身后的这两位都毕业于咱俞城警官职业学院,只是比各位早毕业几年,算是大家的学长吧!”

学员们再次异口同声:“师哥好!”

高翔在一众学员当中个子最高,他的声音也是最为嘹亮,其寸头的模样清爽干净,年轻英俊的面孔也是精气神最足,特别是那两道剑眉桀骜锋锐,透露出了一股年轻人的稚嫩,不似他之后干了几年的刑警,自带冷意的气场,因而老是跟冰语不对付。

那位教官立马走过来跟逢慈握手:“老学长好!”

“我记得你低我三届吧?”逢慈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干得不错啊!”

“我比起老学长可就差远了!”该教官凑近逢慈的耳朵:“您可是咱俞城市局最年轻的刑警总队长。”

“那都是前任老大的提携。”逢慈寒暄过后,收敛住了笑容,望向领头的学员:“这个小伙子挺精神啊!刚才,我听他的嗓门也是最大,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总队长!”领头的这位学员立马站出了队列:“我叫高翔。”

“高翔?”逢慈望向年轻人道:“飞翔的翔?”

“对!”

逢慈轻轻颔首,正要朝前移动,打量其他学员,却是听闻高翔紧步追问:“逢队长,我能提个问题吗?”

逢慈定住脚步,望向身侧的度宽与廖长,其目光显得饶有兴致,这才转冲面前的小伙儿:“你说!”

高翔面露满目的崇拜:“您就是四年前——毒品杀人案中的那个身负重伤的警官,获得了个人荣誉二等功?”

“哈哈!行啊!”逢慈笑望向一旁的教官:“这反侦察能力——居然把我调查得真真的。”

教官便凑近一步冲其耳语:“逢队,那毒品杀人案已被列为我校的重点推广案例。”

“哦?”逢慈略感意外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没料想到有此殊荣,表情是微露遗憾的若有所思。

其他学员虽然身姿站得笔挺,但也都交头接耳地低语,啧啧发出了崇敬的惊叹。

“原来,他就是那个受了重伤的英雄人物啊!”

“我们居然看到真人了!”

“果然英雄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我也要成为像他那样的英雄警察!”

……

逢慈扫了一目现场学员的议论纷纷,心里也说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惆怅,他总觉得正是自己所谓的英勇负伤,迫使前任队长唐仕桪离开了警察行列,所以心中多少对此感到愧疚亦或遗憾。终于,他将目光绕回到了高翔的身上。

“入校四年,将校训学明白了吗?”

“报告老学长!”高翔挺定身姿:“一入警校,校训为戒,终生示警,不敢有怠!”

“那好!”逢慈高声命令道:“那就背给我听!”

高翔昂扬着脑袋回答:“忠诚、严格、求实、勤奋!”

逢慈望回面前的年轻人,也看不出他是否满意,而是略带挑刺的期待:“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啊!”高翔反应迟钝地望向对方:“我——我自己的想法?”

“是啊!”逢慈面带微笑道:“你就说说——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高翔便目现忠诚及率真,于脸上挂着严肃的稚气,“唰”地敬了个军礼:“因为——我要永远当人民的警察,当正义之师的警察,要当将所有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的警察!”

“不错啊!年轻人,有志向,有报复!”逢慈欣喜地轻轻颔首:“那你就做我的助手吧!”

“啊!”高翔像是被馅饼砸中了般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便笨嘴笨舌地确认:“您——您让我做您的助手?”

“怎么?”逢慈观察对方的反应:“不想啊?”

“啊!没——没有!”高翔差点就兴奋地跳了起来:“我是没想到——即将毕业的这个当口会被彩票砸中!”

“但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逢慈似笑非笑地提醒:“我这人要求高,当我的助手可没那么简单。”

高翔点头哈腰地追求上进:“老大,您放心!我一切为您马首是瞻,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别叫我老大——”逢慈冷面道:“咱又不是社会上混的,叫我队长!”

“但——”高翔奇怪地小声嘀咕:“我听说——咱市局不都是管队长称作老大吗?难道是我听错了?!”

“对!”逢慈快步朝前走去:“是你听错了!”

在这位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新晋总队长的心目中:老大,只可能是前任市局刑警总队的总队长——唐仕桪,也只可能是唐仕桪,他没办法接替传统,由自己占据这个心里的称呼及位置。

这天夜已入深,萧家大院的小饭厅内,餐桌上摆着一只生日蛋糕,蛋糕上点着一支五十岁的数字蜡烛,冰语、奶奶及萧家管家周妈正围坐在圆桌旁,三个人看起来皆是喜气洋洋的神态。

“周妈,我和奶奶一忙完福利院那边的演出,就买了蛋糕赶回来,给您庆生!”

“哎呀!”周妈不好意思道:“我一个管家过什么生日啊!”

“周妈,你可不是我们萧家大院简单的管家。”奶奶和蔼道:“你为我们萧家服务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是我们的亲人了!”

“是啊!”冰语颔首赞同:“我由您抚养长大,您算是我半个母亲,母亲过生日,我这个当女儿的自然要为您庆祝。”

“是啊!”奶奶连连点头:“况且,今天是你五十岁的生日,这可不比寻常的生辰,当然要好好地庆祝一番。”

周妈感动得泪眼泛红:“谢谢奶奶和小语的生日祝福!”

“那就赶紧许愿吧!”冰语笑道:“我都忍不住要吃这蛋糕上的巧克力和奶油了!”

奶奶疼爱地嗔怪:“真是个小馋猫!”

冰语则是淘气撒娇地伸了伸舌头,完全沉浸在跟奶奶互动的快乐当中,她就像是一个怎么也长不大的孩子。

周妈便闭上眼睛,双手交握,表情看起来异常虔诚且真挚。

见对方睁开眼睛,冰语好奇地追问:“周妈,您许的什么愿啊?”

不想,周妈喜庆的脸色略呈悲伤:“老六离家也七年了吧?”

奶奶突兀地一愣,满腹伤感的面色:“鹏陆,在外面也应该很想我们吧!”

冰语宛若一只乖巧的小猫,她将下巴磕放在了桌面上,喃喃自语地回答:“我也很想六哥呢!”

也恰在此时,屠术就藏身于雕花铁艺的大门外——路边高大的毛榉树间,可见别墅的方向闪动着星星点点,这正是他离开了七年之久的萧家。

“妈妈,祝您五十岁生日快乐!”

漫天的星斗依偎在满月的夜空中央,犹若无数的孩子依偎在母亲的身边,至少对于三年后的那个屠杀之夜,这是一个暂时安稳而清宁的夜晚,屠术为周妈在萧家大院的门外守护了整整一夜,只为能看一眼心爱的母亲。

番外一:幸福茶馆

丽江人来人往的街道,由于是早上,茶馆没什么客人,唐仕桪正抱着一岁大的儿子在店外学习走路。

小家伙身穿当地的民族服饰,奶呼呼地像是一个肉团,颠颠走路既可爱又笨拙,直逗得唐仕桪哈哈大笑,颇有超级奶爸的风范。

宋鸢从隔壁的早点铺买来了酥油茶和烤饵块作为一家人的早餐,她走到自家的茶馆门口望了望,便一把接抱住冲她走来的儿子。

“小鲟,想不想喝酥油茶?”宋鸢见儿子点头,开心地抱起孩子:“那妈妈喂你好不好?”

“好!”小鲟奶声奶气地颔首。

宋鸢的爷爷懒,他以自己的名号,给茶馆起名为乾坤茶馆;相比之下,唐仕桪就更懒了,直接给他们的儿子取名为唐小鲟,只不过这鲟字取自于中华鲟的鲟。

宋鸢将孩子抱进茶馆,将早点放在就近的茶桌,眼见丈夫也跟了进来,从店后的厨房拿来了碗筷,她将儿子固定在儿童餐椅,望向丈夫道:“爷爷又带着肉丸出去溜街了?”

肉丸是爷爷养的一条大黄狗,由于喜欢吃大肉丸子,所以便干脆以此取名。

“是啊!”唐仕桪乐呵呵地回答:“爷爷说有我们,包括小鲟在内一家三口帮忙看店,因而他到附近的街道转转,看有什么小偷小摸亦或是什么不法分子——敢在他这位老公安的眼皮子底下作乱不成!”

“得嘞!”宋鸢完全一脸无语的表情:“自从我们接管了这家茶馆,爷爷就成了甩手掌柜。”

“我觉得挺好啊!”唐仕桪开心道:“老人家多出去走动走动,这对他的身体好!”

“但他那是走动吗?”宋鸢简直是爆炸了的模样:“他上个星期,为追一个小偷,足足跑了两条街;前天,为抓到一个当街买假货的,居然跟人家动手,直接扭送去了派出所。最可气的是昨天,为了抓一个毒贩,他老人家竟是爬上了屋顶,他这是要上房揭瓦,玩的就是心跳,是要吓死我吗?”

“哎呀!你爷爷就是一个老顽童!”唐仕桪笑道:“再者说了,那毒贩吸毒不是吸高了吗?产生了致幻效果,这才爬上了屋顶,爷爷那也是怕他摔下来,发生什么意外。”

“那他老人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宋鸢还沉浸在心惊肉跳没回过神来:“他这是要吓死我吗?!”

唐仕桪表示全面理解道:“所以我们退隐江湖,来看住你爷爷这就对了!他身为老公安,乐于奉献,发光发热,誓要保护这一方百姓的治安和平安,这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没办法,盖不住!”

“他都已经七十奔八了,”宋鸢来回地翻动手势表示这七跟八的关系:“万一哪天摔着了,或是碰到穷凶极恶的坏蛋,受了伤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向我爸妈交代?我怎么向我自己交代?我又怎么向我那过世的奶奶交代?……”

“嗯!我也得觉得老爷子太精神了,是得好好地教育教育!”唐仕桪点头附和妻子,却是抱起儿子开心道:“小鲟,你说我们的外太公是不是很勇敢、很厉害?……是啊!是啊!外太公太勇敢了,我长大也要成为外太公那样的男子汉!……”

小鲟才一岁,刚学会走路,他根本没听明白父亲说啥,但见对方学自己奶声奶气,正一个劲儿地嘿嘿傻乐。

“嘿!”宋鸢正往碗里倒酥油茶,她听闻丈夫纵容的话音,面露生气:“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爷爷?”

“我当然帮你了,但也在帮咱外太公!”唐仕桪和稀泥道:“老爷子高兴,只要让他保证身体健健康康,那就让他尽量发光发热吧!”

宋鸢简直是一副心脏病快要发作了的哭诉:“他这一天到晚,比猴还精神,说追人就追人,说干仗就干仗,说上房就上房……怎么保证身体健康、不会受伤?”

“好了!”唐仕桪憋笑地安抚妻子:“吃完早饭,我就去看看他老人家,帮他一起上蹿下跳,看护咱外太公的身体安全,这总行了吧?”

“那好吧!看来——这店里是要招人了!”宋鸢无奈道:“我既要照顾孩子,又要招呼客人,实在分身乏术!”

“小鲟,”唐仕桪望向儿子,那小家伙正捧着碗喝酥油茶,便面冲孩子眨巴着眼睛告状:“妈妈这是在诉苦,所以你在店里要乖乖的。”

小鲟听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格格傻乐,导致酥油茶倒灌进气管,连连发出了呛咳的声响,直心疼得宋鸢用孩子胸前的口水巾给儿子擦嘴。

“好了,好了!你看把儿子呛得!”宋鸢嗔怪道:“你们一大一小,外加一老一少,三个大老爷们都不让人省心啊!”

“好了,好了!我闭嘴好好吃饭!”唐仕桪冲儿子做了个鬼脸,由于眼见妻子望来,便乖乖地吃着早饭。

“对了!”宋鸢望向丈夫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你叫桪也就算了,为什么给我们儿子也起名鲟?”

唐仕桪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们的儿子是中华鲟,宝贵得很!是不是啊,小鲟?”

宋鸢继续刨根问底:“我一直不知道你这名字里的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起寻常的寻?”

“哈哈!”唐仕桪开心地回复:“我出生时,我们家楼下有棵槐树,我爸爸为给我想名字,翻了一晚上的字典,都没找到合适或是满意的,我父亲干脆说就起唐仕槐,我母亲觉得槐字半边是鬼,不吉利,因而就改成了桪。”

宋鸢不明白道:“那这桪又是什么意思呢?”

唐仕桪眨眼回答:“桪是传说中的一种似槐的大树,我爸爸觉得这个意思好,所以就给我起了这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宋鸢大笑了起来:“你爸爸还真会钻空子,非槐树不起。”

“是啊!”唐仕桪也笑了起来,眨眼向儿子开心道:“小鲟,你说爷爷——也就是爸爸的爸爸是不是很聪明?”

小鲟当然没办法回答,因而继续呵呵地傻乐。

宋鸢颔首无语道:“你这性子倒是跟你父亲一脉相传,非寻字不起。”

“这鱼字旁的鲟多好啊!”唐仕桪望向儿子道:“我希望我们的小桪,就像是一头机灵可爱的中华鲟,自由在这金沙江水中翻腾游玩。”

小鲟就像是听明白了对其名字的解释,因而愈加发出格格且无忧无虑的笑声。

夫妻俩正说着话,宋鸢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是蒋快的微信,她正在查看信息的内文,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唐仕桪随口问道:“谁来的微信啊!”

“蒋快问我——”

岂料,宋鸢还没来得及说完,唐仕桪的醋意便打翻:“那小子对你还念念不忘啊!”

“没有啊!”宋鸢随口回答:“他昨天和一帮同学去看了我们在警校时的老师,老师问我的现状,他就顺便代为问候。”

唐仕桪则是不依不饶:“他就是对你念念不忘,趁此机会跟你打招呼!”

宋鸢抬头见丈夫醋意的表情,不免觉得好笑,便意味深长道:“那你跟苗佳佳呢?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你们是不是就在一起了?”

“靠!乱说什么呢?”唐仕桪直翻白眼:“我怎么可能对那个八婆有意思?!”

“但我可是瞧出那八婆对你有意思,”宋鸢撩眉挑衅道:“特别是你第一次对我强吻壁咚的时候,她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恨不得将我给撕了。”

“不对啊!”唐仕桪皱眉不解:“我第一次跟你壁咚,你不是应该很害羞,然后完全享受投入其间,怎么还有闲情看别人的反应?”

宋鸢脸红地回答:“我就瞟了一目,就什么都看清楚了!”

“这说明你当时不够投入,也不够认真啊!”唐仕桪摆出色眯眯的笑容,步步为营地靠近,一把搂住了爱妻,其眼神直勾勾地凝视对方:“看来——现在要趁热补回来!”

“不要!”宋鸢挣脱开对方,捂嘴嘻嘻地笑道:“干嘛当着孩子的面儿,别把小鲟给教坏了!”

“小鲟还小,什么都不懂!”说着,唐仕桪一只手搂着爱妻,另一只手便轻轻地转过儿子的小脸,抬嘴就要亲吻宋鸢,但被对方摆头躲开。

小鲟听到爹妈之间既亲热又像是在吵架,便开心地拍起手来,好似在起哄亲一口,赶紧亲过去,这乐得宋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抱起儿子既亲又恼:“你还是跟你爸一样坏,长大了一定是只小灰狼。”

“是啊!”唐仕桪笑道:“到时候,这只小灰狼就给我们老两口拐个小白兔回来!”

不想,这小家伙拍手得更欢腾了,犹若真惦记着长大之后,给爹妈拐个小白兔回来。

当天傍晚,唐仕桪护驾外太公回到了茶馆,老人满是一脸喜上眉梢的开心,宋鸢已经做好了晚饭,便招呼两人一起吃饭,并特意给肉丸准备了一大碗的猪肉丸子,那只大黄狗便趴在餐桌下吃得“吧嗒吧嗒”,且不停舔嘴地伸出了舌头。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宋鸢正一边喂儿子吃饭,一边望向乐呵呵的爷俩:“怎么一回到茶馆就笑个不停?”

唐仕桪代替爷爷回答:“今天下午,老局长给爷爷打电话,说他马上就要退休了,也来咱丽江,参股茶馆,说要到这里来养老。”

“什么?”宋鸢的眼睛都瞪绿了:“老局长是要跟着我爷爷一起上房揭瓦吗?”

唐仕桪笑道:“我看老局长那人也闲不下来,跟咱爷爷一样,都是热心肠。更何况,他们曾经身为上下属,配合默契,这也是免费义务护卫这一方平安啊!”

“是啊!”宋鸢的爷爷完全没有七十奔八的老态,其身体健朗得简直如六十岁的小伙子,正乐呵呵开怀地欢喜:“当年,我带那小子执行任务,他转业进入咱公安系统,由于经验不足,许多刑侦方面的专业知识,还是我教给那小子的。”

“哈哈!”唐仕桪顺着爷爷的毛溜须拍马道:“这些我们都听老局长说过,说您当年带他侦破了不少大案要案,老厉害了!”

“那是!”爷爷愈加一副老顽童似的洋洋得意。

“这下好了!”宋鸢一脸头大的无奈:“您和老局长——两个老人家是想来个郎朗乾坤的组合,继续维护这丽江街道的一方治安是吧?”

“对对对!”爷爷眉开眼笑:“郎朗乾坤这个名字好,既嘹亮又敞亮!”

“是啊!”唐仕桪也是眼前一亮:“我也觉得这个组合好!既谐音了老局长的姓,又用了爷爷的名号,我明天就打电话告诉老局长。”

“那好吧!”宋鸢无奈地说道:“我也要告诉两位一个重磅的消息!今天逢哥给我发微信,说他新招了个助手,他们打算队里今年团建,就选咱们丽江,是不是很开心,也很惊喜——surprise啊?”

唐仕桪大吃一惊:“他们团建从俞城拉练到丽江,不费油吗?”

“不费!”宋鸢回复:“局里有报销!”

“好好好!”爷爷更加欣喜地摩拳擦掌,简直开心坏了,望向唐仕寻道:“等你那群小崽子来,我和郎局一起给大家回忆往昔的那些峥嵘岁月。”

晚饭后,爷爷便带着小鲟在茶馆内玩耍,他们夫妻俩难得坐在后院赏月,因为恰是月中,一轮圆月当空,月光为阵阵花香的院子蒙上了一层浪漫温情的雾纱。

“怎么了?”唐仕桪坐在竹制的贵妃榻,从身后搂抱着心爱的妻子,两人一起望着天上的月亮:“有什么心事吗?”

“啊!”宋鸢的语态略带失落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闭上眼睛,老看到戚剀他们一家三口惨死在机舱内的画面。”

唐仕桪侧脸望向妻子:“想起当时的情景害怕了?”

“那倒没有!”宋鸢叹气道:“只是觉得那种惨状,让我更加珍惜我们一家三口,包括爷爷在内,四世同堂幸福在一起的日子。”

“他们戚家三口怎么能跟我们比!”唐仕桪十指交叉地握住爱妻的手:“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宋鸢稍露同情:“有时候,我觉得戚剀其实怪可怜的,特别是他最亲近的养母跟其他男人好了,他们戚家的血缘关系、夫妻恩爱、家庭和睦……所有在他看来这幸福的一切,却是在那一瞬间便彻底崩塌毁灭,这也难怪——他对窦满舟充满了那么大的恨意。”

唐仕桪微笑地望向对方:“你该不会跟那家伙相处了一晚上,便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吧?”

“那你呢?”宋鸢挑眉地望向丈夫:“度宽和廖长都给我说了,你将葛容带到戚剀的住处审讯时,你仿佛巴成附体,该不会也被那女人训化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我要训化也训化你呀!”唐仕桪嬉皮地撩起了妻子纤美的下巴:“说——你愿不愿意像人质中的那名女职员克里斯蒂安居然爱上了劫匪克拉克那样爱上我,哭着喊着要给我生猴崽子!”

“哈哈!”宋鸢被丈夫这般亦正亦邪好玩的样子给逗笑了,别开脑袋的同时,喋喋好笑地分析:“人家克拉克可是被喻为这世界上最帅的绑匪。不过,这Christian作为名词时,意思是基督徒或信徒,所以那名女职员是将绑匪当作追随的基督来看待了吗?我看过这个名叫卡拉卡绑匪的相关资料,显示他跟不同女**往,一共生有六个孩子。”

“我才不管他有多少个孩子!”唐仕桪潇洒地比了个黑人牙膏式的招牌动作:“我还不是这世界上最帅的刑警总队的总队长!”

“哈哈!你要脸吗?”宋鸢笑得肚子都疼了。

“在我最最最心爱的女人面前,我唐仕桪还要什么脸?!”宋鸢的面状一愣,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说,但她还来不及惊诧时,嘴巴就被堵上了,伸来的舌尖好似潮水的涌动,便将她带入进了亲吻的巅峰。

宋鸢便搂紧爱人的脖子,尽情享受这亲吻的欢愉,这恋爱的盛大,这婚姻的幸福,以及这人生的圆满。

“对了!”终于,两人放开的同时,宋鸢想起了什么:“现在回头想想——他和生母葛容怕是正用这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作为他们母子之间的情感羁绊吧!”

唐仕桪也是颇有感触地回应:“葛容当时想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好让她的儿子脱罪,这也算是母爱展现的一种方式吧!用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是啊!”宋鸢回忆起直升机失事惨烈而恐怖的画面,特别是机舱内的三个人都被烧得不成人形,难免悲叹地说道:“葛容也算是完成了此生的夙愿,在另一个世界跟心爱的男人相遇,并且和儿子团聚,这也算是让他们一家三口真正地在一起了。”

“好了!这么美好的月色,就不提他们了。”唐仕桪越加搂紧了妻子,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满月。

“对了!”宋鸢拿起胸前的挂饰:“我一直想问你——这戒指项链跟柳桢有关吗?”

唐仕桪觉得没必要在爱妻面前撒谎,便直言相告道:“这是我准备带她去民政局登记结婚那天,送给她的礼物。怎么?你嫌弃了?”

“这倒没有!”宋鸢举起挂饰,她透过戒指望向天上的月亮,可见一轮圆月在这圆箍之中,好似将这人世间所有的圆满也皆装在了这条铂金挂件的戒指当中——因为Eternal Love——真爱永恒:“我觉得我比柳桢幸运,也更加幸福!”

唐仕桪从身后满怀地拥抱住自己的爱人,两人正侧脸相视一笑,便再次深吻在了一起,他们仿佛怎么也吻不够,怎么也亲近不够,怎么也相爱不够……直到吻至天荒与地老。

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亲吻照得无比动人而璀璨,他们的耳边正传来了《华丽大圆舞曲》,这才是此曲最美好温馨且浪漫的时刻。

一个月后,逢慈果然带上助手高翔,以及其他队员拉练到丽江搞团建,据不完全数据统计:他们在这里团建的一个星期,老爷子简直高兴坏了,由于好吃好喝地招待,作为回报,逢慈带队帮宋鸢的爷爷抓了十一个小偷,扭送派出所十五个卖假货的,以及捣毁了七个制假窝点,附带打击了三宗毒品交易……由此可知,该次团建取得了远超出预期重大且实质性的拉练效果。

番外二:屠术之名

二零一九年夏日的某个夜晚,汤敏惠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一条夜间无人的街面,自从跟费雷结婚以来,她便辞去了宝美Auto 4S店的销售经理,为了照顾老人和孩子方便,便在住家附近的超市担任营运课长一职。

汤敏惠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为零点三十八分。她正要将话机揣回口袋,这时手机铃响,屏幕显示是家里的来电。

“星星,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妈妈已经下班,马上就要到家了,你如果再睡不着的话,妈妈就要打你的屁股了!……乖!快睡吧!……”

汤敏惠刚挂断电话,便感觉其肩膀一重,回头瞧见一个身穿黑衣的陌生人——但她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儿眼熟,但因为对方隐藏在暗影里,所以看不太清那人的五官。

男子面露和蔼可亲的笑容:“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不等汤敏惠奇怪,男子便挥手作刀,砍在了女人的右脖颈处。

……

俞渡白岸边的俞渡机械厂——那片废弃了的老旧厂区内一座废旧厂房的二楼,可见墙角放着一张木板床,床板的一头由于点着两根蜡烛,照亮那个陌生男子英朗的五官,正是屠术;汤敏惠平躺在**,闭上了眼睛,睡容很安详。

一阵夜风吹过,烛火飘忽乱晃,将两人的影子一躺一蹲打在了墙上,竟是营造出浪漫而温馨的凝澹气氛。

“汤女士,我们又见面了!”屠术像是用目光抚摸面前的女人道:“只不过——我不会让你知道我就是七年前——在你和你前任的租赁屋内见过面的那个不速之客,你已经把枪想法设法、神不知鬼不觉还到你警察前任的手中了吧?……这可比我亲自还到警察的手中,简单有效多了。……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温柔、美丽、善良、聪明的女人!”

汤敏惠皱了皱眉头,好似听到绑架者的喃喃自语,但她没有醒来,只是有些困惑,不知道其梦中见到了什么。

屠术居然极尽温柔地笑了一下:“我们第一次在你和前任逢慈——也就是现如今的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总队长——你跟他在爱琴海公寓的租赁屋见面时,你曾经问我第一次怎么杀人,那还真是惊心动魄的一个夜晚啊!”

屠术永远无法忘记,他接到指令时的那份兴奋与紧张,当时是二零一二年四月二十二日后半夜的凌晨四点零四分,他就藏身在人民广场一角的公共卫生间背后。当时,他身穿黑色防风服,头戴连衣帽,不时地查探四周的情况。

广场上几乎空无一人,偶尔一两个路人经过,屠术连忙将脑袋一缩,随而感觉手机震动,是戚剀发来的微信:怎么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屠术回复的同时,抬头眼见曾徒从广场的一侧走来,大概是喝醉了,走路蹿蹿倒倒,便急忙结束了对话:不跟你说了,目标已出现!留言的同时,他将手机往外套的口袋里一放,便拉盖住头上的连衣帽,压脸面朝目标走了过去。

曾徒恶心地想吐,抬头望了一眼路过的公共卫生间,便踉踉跄跄地走进去,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屠术跟在门口,左右张望无人,也尾随进了卫生间。

曾徒趴在门口的盥洗台,呕吐过一阵后,用手洗了洗脸;与此同时,屠术走到其背后,正要摸出口袋里的绳子,恰好曾徒洗完脸抬头,望见了镜子里的自己,毕竟这他是首次杀人,屠术多少有些心虚,心跳也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他将绳头暂且缩回了裤兜,走过目标人身后,步向最里内的隔间。

怎料,也不知道曾徒是不是喝晕了,眼神不好使,便飞快地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屠术,**地噘嘴道:“哎呀!我的小乖乖,你看你这小脸嫩的,让我亲亲,快让我亲亲!……别不好意思嘛!”

屠术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和心虚,像是勒死一只鸡或鸭子,面无表情地将绳子往对方的脖口处一套;他本来就人宽体阔,没等曾徒反应过来,干脆背身将目标人一扛,就将曾徒背在了身后,双手死死勒住了绳头,任凭曾徒窒息难受地奋力挣扎。

即使隔着衣服,屠术也能感觉曾徒浑身滚烫得厉害,这是因为溜冰——也就是吸食冰毒后会产生强烈的生理兴奋,导致体温上升的重要表现。冰毒是一种神经系统兴奋剂,通过刺激大脑分泌快乐因子——即多巴胺,可达到控制人脑及精神的致幻效果;而性行为也同样如此,所谓的性快感其实就是大脑分泌多巴胺的过程。

吸食冰毒之类的兴奋剂之后,大脑就会一直处于活跃当中,让吸食者感觉体内有用不完的劲儿,所以需要寻找各种事情来发泄亦或释放,这个过程恰被吸毒人员称之为散冰,而疯狂的性行为也正是散冰的一种。

这也由此解释了,曾徒见到屠术为何会意乱情迷,甚至将他当作了女人抱住就亲,这明显正是散冰时的乱性之举。

第一次杀人,屠术就能如此干脆利落,如此冷血残酷,如此条理不乱……他还是真一个天生的杀人狂,浑身透露出冷静肃杀的气氛。

曾徒仰躺在屠术的后背,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终就像是一条死狗,软趴趴地扛在杀手的后背。

当即,屠术闻到了一股恶臭,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其脚后跟,他足足憋气了一分钟,这才松开绳子,掩了一下鼻头,尸体便顺着其脊柱滑落在地,可见茶砖的地板反射尿色的水光,这混蛋居然大小便失禁,难怪气味令人恶心作呕。

屠术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他厌恶地看了看地上的死者,便打开了最里内隔间的房门,将尸体单手抓起,扔沙袋般朝内一抛,便关上了房门。

屠术拍了拍手准备离开,但似乎想想不对,便倒退回了身子;他手臂够长,身量也够高,站在门外,长臂入内,反锁上了房门,是为了达到曾徒的尸体尽可能晚被发现的效果。

果然直到当天一早,保洁员牛顺发现死者曾徒,而逢慈和女友汤敏惠由于坐在广场,马路对面就是俞城市民政局,而这恰是毒品杀人案的开端。

……

此时此刻,俞渡机械厂废旧的厂房内,屠术注视着床板上的女人,汤敏惠的睡容仍然很安详,特别是在烛火的照耀下,透出了一抹淡淡的平和。

“这就是我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就像老师说的那样——”屠术抬手看了看沾满鲜血的掌心:“其实,杀人没那么可怕,只要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第三第四……源源不断的杀意在胸口涌出,只有通过一次次杀人,也才能得到释放及解脱,这还真是痛快,痛快至极啊!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屠术收敛住笑容,嘴角温柔地浅吟,对女人和颜悦色道:“你想知道我这杀手的名号——屠术是怎么来的吗?也是拜我的老师——戚剀所赐啊!”

夜幕下的挑战拳击馆,屠术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鸡汤,来到三楼大厅的擂台,将台面一角当作餐桌,戚剀坐在一侧,屠术放下汤盆,便坐在了“餐桌”的另一边。

“我今天去了命案现场,看到了死者曾徒。”显然,戚剀是在提及人民广场公共卫生间的命案现场。

屠术的表情一愣:“你这样不会被警方怀疑,甚至是发现吗?”

戚剀微笑且自信地摇头:“应该不会!”

屠术不解道:“你为什么去哪儿?”

“我想看看——你第一次杀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看出了什么?”

“果决狠辣!”戚剀盯视地望向对方:“你还真是一个天生的杀手,就算我是医生,也不得不佩服你拥有这种杀手的天赋。”

屠术埋头没有说话,他并不为此而得意,甚至嘴角咧出了一抹苦笑,那是一种此生再也无法回头的苦笑,是此生正式成为了杀手,再也见不得阳光,走入进无边黑暗的苦笑。

“怎么样?”戚剀接过对方递来的碗筷,面露笑容,感兴趣道:“曾徒还好对付吧?”

屠术轻轻一乐:“一个吸毒者,云里雾里地正在散冰,我埋伏在他每天晚上必经的人民广场,见他跟那群狐朋狗友吸完毒蹦完迪,正在返往住家的方向。我正准备尾随,那家伙因为呕吐,走进广场一角的公共卫生间,我想这倒是个好机会,便跟了进去。”

戚剀点头:“这个情况——我通过今天上午在人民广场造成的那番躁动,以及警方的现场勘查已经推测到了,那在卫生间都发生了什么?”

屠术便继续讲述道:“我还没正式行动,就被他从身后抱住,猛往我脸上啃,还真把我当成女人了。我掏出准备好的绳子,就把他给勒死了!”

戚剀倒是有些意外,他仔细地打量对方,像是认定了似地轻轻颔首:“你还别说,你这么仔细一看,还真挺秀气,特别是你眼边的这颗痣,很像女孩长的泪痣”

“秀气你妈!这不是泪痣,而是男人痣!”屠术最听不得外界对他女性化的评价,脱口而出的骂骂咧咧,直惊得戚剀面现意外。

就算戚剀是医生,他也不会把肌肉健硕的屠术朝往克氏综合征那方面靠,只是稍稍觉得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自卑少言听话的学生,当下支棱起了全身的尖牙利刺,如同一只碰不得摸不得的刺猬。

“啊!不是!”当即,屠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纯爷们,怎么会是女人呢?!”

屠术闷头吃鸡肉,也不想多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瞬时跌入冰点;戚剀几次抬头望向对方,眼见屠术沉默地吃东西,脸色看不出其心里怎么想的,也就继续闷头喝汤。

终于,戚剀趁着舀汤的动势,找到重启话头的机会:“对了!之前,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叫老六。”这个男人满面笑容道:“但老六这个名字对于一个杀手而言,太显得没气势了。”

“哦?”萧鹏陆奇怪地看向对方:“那你说我叫什么?”

“屠术。”戚剀嘴角淡笑地回应:“寓意为屠杀有术之意!”

“屠术?!”萧鹏陆表现出难得的开心:“这个名字有意思,我明天就把这风放出去,就是屠杀有术之意!”

“看来,我这个老师没白当啊!”两人之间的气氛恢复了些许柔和。

“那老师就多吃一个鸡腿!”获得杀手之名的萧鹏陆夹起汤盆里的鸡腿,放入进戚剀的碗中,他们师徒俩难能可贵地相视一笑,这也不是他们平日里的相处模式,因而双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虚假。

“对了!”屠术想起了什么:“老师,您曾经跟我闲聊,说你们戚家是中医世家,爷爷开中医馆,你爸爸本跟随你爷爷学中医,但他为什么没继承中医馆,而是转为了牙科?”

“那是因为牙科更赚钱啊!”戚剀笑道:“我父亲娶了我母亲,在有了我之后,由于要养家,所以就到俞城医科大学的口腔医学专业进修,拿到了口腔类别的执业医师资格证。”

屠术点头:“原来是这样!”

事后,戚剀在自己工作的俞城市人民医院,意外遇见了长大、甚至成为实习刑警的宋鸢,他也会时常思考父亲戚木森如果继续从事中医的话,应该不会碰到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宋鸢也就不会无意间偷窥到养母和窦满舟的私情,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了毒品杀人案——警方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自己跟宋鸢交集之后的一系列事件发生,特别是女孩通过调查发现窦满舟下乡落户到养母吕霞的家乡,两人由于情感种下了因,甚至有了他们共同而唯一的孩子——冯保罗。

然则,这样的如果没什么意义,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而且是无法回避的命运安排。

两人吃过晚饭,时间已经不早,屠术将戚剀送到了楼下的大堂门口。

“屠术,”戚剀转身望向学生:“这里你不能呆了,警方迟早会查到这儿来。”

屠术对之后的计划颇感兴趣道:“老师,你已经有了下一步的安排?”

“先来说说你的计划吧!”戚剀淡笑地答非所问:“离开这儿,你能住哪儿?”

“我可以住龙星皮鞋厂,”屠术望向俞泰皮鞋城的方位:“而且——那儿距离拳馆这儿也近。”

屠术显然对这通盘计划有所顾忌道:“那就算计划实施成功,但会不会胜之不武?”

戚剀一副阴险诡谲的笑容:“我要的是复仇的结果,而不是那些什么所谓传统道德无用的正义!”

“明白!”屠术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同样阴险诡谲的笑容,眼见戚剀的离开,两人便挥手告别。

……

当时当刻,屠术的目光回到**躺着的女人,他再度用眼神抚摸对方,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放心!汤敏惠,我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人,当年没有告发我,并且代替我将枪支还给了你男朋友的上司——唐仕桪,所以我也不会伤害你。”屠术停顿了一下继续:“虽然我是个杀手,见利忘义,享受杀戮,嗜血成性……但本质里残存的良知还是有的,至少为你而存在。”

男人久久地凝视着女人。

“另外,我其实也是想利用你,看看时至今日的逢队——也就是咱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总队长——逢慈对你是否忘情,你恐怕也没忘记他吧?”屠术用手势抚摸着汤敏惠面额的那层空气,烛火宛如一只柔波的大手,正轻轻爱抚着女人的眉眼:“你肯定也很想跟他重叙旧情吧?”

汤敏惠平躺在**,她的面容正沉静着宁和的睡姿,承受着来自绑架者的自言自语。

这样,屠术作为俞城广域传媒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萧启诺的第六个儿子,便加速开启了他针对家族的报复,以及残忍凶暴的杀戮之旅。

二零二二年七月初稿

二零二二年十月复稿

二零二三年一月三稿

后记:直面体制

《毒杀》的创作就像是在还愿,还《回忆师Ⅰ侦相》第十个案件《萧家之谜》中所提及毒品杀人案的愿,这也是我第一部描写禁毒的案件,也是第一部直接创作警察的案例,可以说——它是逢慈当上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总队长的前传。

虽然写过不少悬疑推理,但在此之前我几乎没有正面以警察为视角进行创作,例如“猫系列”四部曲的兄弟妹三人,他们是以警察外围的身份查找遗失在童年里的种种真相,亦或是《回忆师Ⅰ侦相》,主角忆眼也是以回忆师的身份,通过自身的特异功能,搭档冰语辅助警方合力侦破了各类的大案及要案。

由于一旦以警察作为第一视角来创作故事,这就意味着作者必须对公安体制有所了解,以及涉及到各种办案细节都尽可能要做到绝对的专业,甚至包括在公安系统体制内流程及制度描述的不可露怯,不然必定会受到读者们的贻笑大方。

但也可能这正是我身为普通作者的一种优势,上述老师们作为体制内的专业人士,他们更多是想以真实的案例引以为鉴,传递给读者人性的奥义,但我一直在认真地思考:这种真实是否会限制作者的想象力?而想象力以及对人性的观察和剖析,是否又反哺成为我们这些普通作者最强有力的创作武器与灵感的来源?因而,在自知之明和勇敢创新的双重夹击与矛盾间,我将《回忆师Ⅰ侦相》第十个案例《萧家之谜》所提到的“毒品杀人案”单独成篇,并首次尝试以警察作为第一视角来创作故事。

不管读者的观感如何,我在整个创作过程中,写作体验皆是酣畅淋漓。写作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瓶颈,但这并非是坏事,这表明作者对自身的要求及心狠,是为了一再避免重复过去,并且尽可能开拓新的未来,以及其他作者很有可能还没有想到的点子亦或创作的极限。

每当走入一个死胡同,特别是悬疑推理小说,在前人创作的基础上,身为一个还算有追求及有理想的作者,你想开辟自己的风格,尝试其他人没有写过的路径,所以你经常把自己逼入绝境,痛苦失眠、茶饭不思、辗转反侧、满脑袋都是故事……这是创作的常态,因为你无时无刻不想着故事的发展及突破。同时,你无法在已经形成了的路径中倒退回去,所以当面抵着一堵死胡同时应该怎么办?

这堵死胡同——可能让你瓶颈了一晚上,一个星期,甚至更久……但终有一天,你如同一列隆隆前行着的火车,极具破坏力地摧毁了眼前的遮挡,创作的思路便在这剧烈的冲击下,水落石出,豁然开朗,拨云见日,海阔天空……

我这里所说的打破死胡同,恰是小说中段三艘疑似带货船:第一艘是抵达武汉的货船,第二艘是路过南京的游轮,第三艘是俞江夜景豪华游船……为了营造故事的悬念效果,当然不可能将真正的货物放在第一艘。于是,我就想在第二艘游轮上制造混乱吧!同时,也可将容莎莎的重要性放在这儿,毕竟之前为此人物铺设了很多伏笔,表明这个女人很厉害,因而不能光说不练假把式。

之后,我便着重编织故事的细节,有心安排容莎莎制造骚乱,但如何制造骚乱,想了四五个版本,一直都没有找到让我感觉眼前一亮的解决方案。小说便在此形成了瓶颈,大概卡了将近一个星期。如果换成其他作者,可能放弃此策略,另辟蹊径,再起炉灶,但这正是我说的“你无法在已经形成了的路径中倒退回去”,因为我很不甘心。

同时,我放入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心理动因,该桥段不仅一再起到戏剧的反转效果,我更是发现这才是整部小说的点睛之笔,顺带将整个故事全面盘活,让它成为了小说最为重要的戏眼,并且贯穿了小说的始末,由此比我之前所预期的故事效果恰是高出了五六个档次,最终也抬高了整个故事的精神世界与内核。

写作往往是一个不断反省曾经过往的创作经验,寻找更新的自我,以及摧毁曾经过往固定经验化的过程。这种感受真的很像一列隆隆前行着的火车,用极具破坏力的方式摧毁了眼前的死胡同,在强烈突破自我、创新自我的同时,也带来了重塑自我的快意恩仇,这有点像是每个作者内心自我江湖搏杀和战斗的过程,一旦你赢了曾经的自己,就是战胜了昨天的写作,进而让你的创作经验更上一个台阶,这当然是令人欢欣鼓舞的自我升华。

如果你能达到这种创作忘我的境界,这也往往会让你发现来到了一个你之前全然出乎预料,很可能将高出你起初预想的那条思路,甚至这有点像是上天的启示,将其落为白纸黑字,这也就自然铸造了你的成就感,你的突破自我,你的非凡意义,以及你整个人生的喜怒哀乐……而这通常也正是写作本身所带来的快乐源泉,这也恰是写作本身带来生命意义的价值所在。

最后在此补充一句,俞江夜景豪华游船正是重庆两江游的翻版,因为一切创作的源泉皆是涌动于生活本身。

很开心——恰恰在这些突破了自我之后,此次的创作旅程暂告一段落,我已经开始了全新的写作目标,也期待在新的创作旅途跟读者们相遇,用新的故事走过心灵之旅,以及再一次相聚喜怒哀乐。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