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心似箭2

112团的搜索连,装备有12门迫击炮,三门反坦克炮,各种机枪25挺,除了轻机枪,还有重机枪,剩下的武器,就是M4汤姆式冲锋枪和美式步枪。

日军在重武器和轻武器上,都不占优。迫击炮的射程是50300米,是掷弹筒的20倍;弹头重4公斤,是掷弹筒的4倍;杀伤半径20米,是掷弹筒的4倍。至于反坦克炮,它的炮弹连坦克的铁甲都能击穿,何况日军的肉体。

而三八大盖,更和汤姆式冲锋枪没法比。三八大盖仅仅射出一发子弹,而汤姆式冲锋枪已经射出了十发。即使三八大盖先射出子弹,在他的第二发子弹还没有射出,汤姆式冲锋枪已经将他打成了筛子。

日军的两个中队,就这样全军覆灭。仅有两名头部和手臂擦破的伤兵,像被追赶的兔子一样,失魂落魄地逃回了新平洋。

112团搜索连飞兵直下,逼近新平洋。留守在新平洋的少量日军,听到两名伤兵绘声绘色的描述,早就吓破了胆,他们知道无法坚守,望风而逃,逃进了胡康河谷。

搜索连没有追赶,他们要巩固新平洋,等待后面的大部队到来。

112团来到新平洋后,开始进行基础建设,他们砍伐树木,铲除荒草,平整土地,在这里修建了一座飞机场。然后,加油站、军火库、粮食储存站、被服站等各种设施立即跟上。几天前还荒无人迹的新平洋,变为了丛林中的小城市。

新平洋成为了中国远征军的战略基地。

112团留下一个连担任新平洋的警戒任务,其余部队挺进胡康河谷。

胡康河谷的第一道天堑叫于邦,也叫于邦家。这是一个土著人生活的小村子。日本人进入胡康河谷后,当地土著人吓跑了,日本人就占领了这个村寨,屯扎重兵。

从新平洋通往于邦,只有一条狭窄的人行道,曲里拐弯,宛若羊肠。而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从飞机上俯视于邦,只能看到漫漫林海,于邦被遮掩在无边的密林中。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中作战,远征军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因为无论是搜索、观测、通讯、侦察,还是步炮配合、地空配合,都无法组织。

在这样的环境中作战,就像两个人在暗井中打架一样。准以静制动,谁就占有先机。谁进攻,谁就吃亏。

而当时,日军已经在远征军必经的峡谷地段,埋伏有重兵。树梢上,是日军的机枪阵地;地面上,是日军修建的工事;工事前方,日军将大树砍伐,挡在路面,作为障碍。

据孙克刚的记载,当时盟军情报不准,认为驻扎在这一带的敌人只有四五十个缅甸士兵和当地的土人把守,由一个日军军官来指挥。而实际上,驻扎在这里的,是日军第18师团55联队和56联队的主力,携带有山炮和重炮。

情报的失误,导致了驻印军第一次遭遇重大伤亡。

1943年10月,就在新38师112团在新平洋向于邦进发的这个时候,远征军总指挥史迪威没有在军中,他飞到了重庆。

在重庆,蒋介石向史迪威布置了自印度雷多向缅北全线反攻的作战计划。随后,蒋介石又同意由蒙巴顿勋爵指挥中国在缅甸的全部军队,史迪威副之。

实际上,远征军的反攻早在这道命令颁布的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因为有这道命令,所以人们普遍将远征军反攻缅甸的时间,定为这个时候。

终于领到了正式任命书,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全权指挥中国驻印军,史迪威欣喜若狂,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有史以来头一次,授予我指挥使用(中国驻印军)部队的全权。没有绳索,那是我的部队。”据史迪威身边的人回忆,当时的史迪威哼着歌曲:“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坐在雪橇上,我们多快乐,嗨!”

然而,这时候,缅甸战场上的中国将军们,却一点也不快乐。

史迪威去重庆述职前,把权力移交给参谋长鲍特纳。这是一个没有能力,却又好大喜功、自以为是的平庸之辈。这个不学无术的老外,他之所以能够做中国驻印军参谋长,人们认为,一是他会说中国话,二是在中国生活过很长时间,做过情报员,但“对于战争的艺术,极为不行”。

鲍特纳在得知于邦和附近的守军,仅仅只有一名日军指挥官和四五十名缅甸士兵的时候,他命令112团在11月1日之前,占领于邦和胡康河谷北段。

这个命令遭到了孙立人的质疑。

孙立人认为,要从新平洋进入于邦,沿途尽是原始森林,荒无人烟,大军前行,必须开路。而且,此次前去,要占领横面为200里的区域,一团人无论如何兵力不够:,至于补给,更不可能,因为森林密布,无法空投,道路险阻,无法车行。

武器装备的优势,也谈不上。由于道路崎岖,重炮坦克都不能运走,士兵们只能携带轻武器。这样的轻武器,在进攻中无法发挥威力。

而且,孙立人综合前几个月的战斗,认为,日军绝对不可能在于邦和胡康河谷的北段,只部署缅甸士兵而没有部署日军。

孙立人向鲍特纳建议,将新38师113团和114团一同派上去,协助112团攻打于邦,但是鲍特纳没有同意。

孙立人将新38师从缅甸带出来,但是他没有指挥这支部队的权力。不但他没有,连新一军军长郑洞国也没有。

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第三节孙立人和廖耀湘夺回指挥权

几十年过后,方家绩一提起这场因为情报失误而损失惨重的战争,就悲愤不已。他说:“我们失去了一个营长,三个连长。”

在整个缅甸战役中,包括第一次缅甸战役和第二次缅甸战役,中国驻印军一共失去了两位营长,一位是在仁安羌牺牲的113团第三营营长张琦,另一位就是在于邦牺牲的112团第三营营长陈耐寒。

孙立人的建议没有被驻印军参谋长鲍特纳釆纳,理由是后方公路未通,补给困难,飞机太少,不能为112团提供援助。

孙立人没有办法改变不懂军事的鲍特纳的作战部署。当时懂军事的史迪威又去重庆未回,孙立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再次建议攻占拉加苏。拉加苏是一个制高点,占领此地,则可以压制日军的火力,必要时候,战局不利,112团可以退往拉加苏。

鲍特纳批准了。

112团是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贸然走进了胡康河谷。

112团在通过了隘口后,兵分两路,第一营进攻于邦,第三营进攻拉加苏,第二营为预备队。

连长江晓垣率领着一个加强排,走在第一营的最前面。当时,他并不知道,他们在一步步走进了日军的伏击圈。

江晓垣带着加强排走在距离于邦仅有6300米的一块高地前时,发现这里有一片丛林中难得一见的开阔地,东西长约6300米,宽约1300米。要去于邦,这个

开阔地是必经之路,由于开阔地视野开阔,阳光明媚,即使跑过去一只兔子,也会被发现。江晓垣把加强排分成几批,一批通过,另外几批担任掩护,以此类推。加强排在紧张的气氛中全部通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通过了开阔地后,加强排继续走进密林深处。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通过开阔地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躲在树上的日军看到了。而守卫于邦的,并不是驻印军参谋长鲍特纳所说的四五十个缅甸兵,而是几千名日军。此刻布置伏击圈的,则有七十多名日军。

加强排全部走进了伏击圈后,躲藏在树上的日军狙击手开枪了,走在最前面的中尉排长刘治倒了下去,连长江晓垣也负伤。

缅甸反击战中,日军的狙击手经常躲在树上,射杀从树下经过的驻印军的长官和机枪手。另外,在行军的时候,不能骑马,因为骑马的人目标太大,会成为日军狙击手的目标。

为了能够射杀孙立人,日军曾派出过上百名狙击手,人手一支狙击步枪,一张孙立人的照片。可是,直到战争结束,这些狙击手连谁是孙立人,都没有认出来。

日军狙击手的第一轮子弹过后,加强排立即滚入了草丛中,在平时的训练中,他们经常训练如果遭到突袭,应该如何应对。

现在,日军在树上,加强排在草丛中,日军无法挪动,加强排可以移动,日军手中是三八大盖,加强排人手一支冲锋枪。在日军第一轮突袭占了上风后,而现在的对峙,日军完全落于下风。

日军在树上构筑了交叉火力,如果发现了目标,几支三八大盖里的子弹一齐射出去。加强排藏身在草丛中,如果发现哪棵树上有子弹射出,几支冲锋枪的子弹也一齐打出去。冲锋枪的火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一梭子子弹打出去,

树梢上就会掉下来一名中弹的日军。

日军需要瞄准,加强排不需要瞄准,只管对着树梢扫射,扫过来,再扫过去,就会有一名日军,夹杂在断枝残叶中,像喝醉酒一样掉下来。

伏击加强排的有七十多名日军,而加强排只有30人,七十多人布置好了伏击圈,居然啃不动这30人。

黄昏时分,112团一营主力来到了这座高地前,战斗已经结束了。地面上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荒草,日军全部死亡,加强排仅剩几名重伤员。

一营将二十多名战友掩埋后,继续向于邦推进,经过一番激战后,他们前进到了距离日军主阵地仅有50米的树林里。

两军对峙。

战局对中国军队相当不利,中国军队没有补给,后方道路未通,所有的粮食弹药,都带在身上。而日军能够得到及时补给,从于邦到加迈有一条可通汽车的大道,加迈是日军粮食军火辎重囤积基地。有的资料中,把加迈翻译成卡盟。

112团一营挺进于邦,进展不顺利;而三营攻取拉加苏,同样不顺利。

第一营出兵于邦的时候,第三营出兵拉加苏。

第三营没有费多大劲,就占领了拉加苏。然后构筑工事,准备做长期抵抗。

如果远征军的后续部队能够赶到拉加苏,那么拉加苏可以称为第二个新平洋,在这里集结重兵,修建机场,囤积粮草,作为攻占胡康河谷的后方基地。

可惜的是,驻印军参谋长鲍特纳直到现在,还在想当然地认为,这一带只有缅甸兵和少量的日军指挥官,根本对中国军队构不成威胁。

孙立人一再相求派兵增援112团,鲍特纳一再寻找各种借口拒绝。

112团第三营孤立无援,而日军则昼夜兼程,向拉加苏和于邦增派援兵。从日军后方基地加迈到于邦和拉加苏的道路上,满载着士兵的卡车隆隆驶过,卡车后拉着野战山炮,山炮后还奔跑着赶去增援的日军。

而这一切,中国军队都不知道。

112团一营遭到了一次伏击后,而112团三营又遭受了一次偷袭。

在日军援兵的先头部队到达时,与中国军队对峙的日缅军在这天夜半对拉加苏发动了一次偷袭。

偷袭的队伍由日军和缅甸义勇军组成,以缅甸义勇军居多,高达一个旅。这天夜半,一个旅的缅甸人手持缅刀,像贼一样摸到了第三营的阵地前。他们轻车熟路,熟悉丛林,所以当他们一直摸到了第三营的营门前,中国军队还浑然不觉。缅甸人的后面跟着日军。

然后,缅甸人一声唿哨,就挥舞着缅刀,冲进了中国军队的营房。中国军

队持枪拼杀:可是,长长的锋利的缅刀在短短的没有刺刀的冲锋枪面前,大占便宜,中国军人倒了下去。

即使如此,这支骁勇善战的中国军队仍然拼死反击,与日缅军胶着厮杀。战至天亮,日缅军退走,中国军队中,机枪连连长吴瑾阵亡。而日缅军则留下了 200具尸体,其中包括两名大尉,一名中尉。

三营的伤亡,虽然没有确切记载,但是考虑到当时是白刃战,拿着短武器的中国军队,应该比日缅军伤亡更大。

此战被中国军队视为奇耻大辱,因为那么多的战友,倒在缅刀下。

这场战斗,给孙立人留下了极为惨痛的记忆。孙立人后来规定,每个班至少要有两把中国大砍刀,既可以作为短兵相接的武器,又能够作为在丛林中开路的工具。

由于战线太长,兵力缺乏,设立在一处高地上的112团团部,仅剩下一个警卫排负责警戒保护。

第三营遭受夜袭后不久,112团团部也遭到日军一个大队的夜袭。团长陈鸣人指挥警卫排拼死抵抗,无奈兵力太过悬殊,阵地多处被日军突破。陈鸣人命令突围,但是一名美军顾问害怕,躲在山洞里,不敢出来。

天亮后,陈鸣人带队冲出重围,而那名美军顾问却被活捉了。

当时的战场形势危如累卵,团长陈鸣人都险遭不测,可见情况危急到了何种地步,可是,参谋长鲍特纳仍旧固执己见,认为当面之敌,只是少数日军兵力。

于邦和拉加苏的危机在升级,孙立人和鲍特纳的矛盾也在升级。

孙立人一向脾气很好,但是固执的鲍特纳惹怒了孙立人。

日军从加迈赶来的增援部队,迅速进驻于邦和拉加苏,中日两方对峙的天平更加倾斜,本来,中国军队占据武器优势,可是,因为道路险阻,重武器无法运往前线,而日军的野战山炮则可以用卡车牵引着,沿着康庄大道,直接驶人于邦和拉加苏。

现在,日军不但武器占优,而且人数更占优势。据中日双方的资料对照,此时进驻于邦和拉加苏的,是日军第18师团的两个联队:第18师团的第55联队和第 56联队。

日军一个联队的编制人数,相当于中国一个旅。两个联队,就是两个旅。

而中国军队仅有一个团,而且是已经激战多日,伤亡巨大的一个团。

这场战役注定是异常惨烈的。

一天早晨,日军阵地上升起了气球,气球是为了给日军炮兵指挥方位的。

早在淞沪战场上,日军就用气球侦察中国军队的阵地。我采访过当年第七军1730师1020团二营机枪排排长梁天恩。梁天恩说,淞沪会战开始的时候,远在广西的第七军就昼夜兼程赶往上海。一到上海,双方都打得非常艰苦,谁也制伏不了谁。头戴钢盔脚穿草鞋的钢七军来不及休整吃饭,一个猛冲,就把阵地上的日军赶到了轮船上和大海里。

日军退却了,第七军这才埋锅造饭,可饭还没有做好,阵地上空出现了几个巨大的气球。第七军的战士没有见过这种玩意,纷纷跑出来看稀奇。突然日军舰船上的炮弹铺天盖地倾泻而来,战士们这才知道,气球原来是给日军的舰炮指定方位的。

日军升起气球侦察中国军队阵地上的情况,哨兵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孙立人。孙立人意识到日军大举增兵,连重炮部队都赶到了,前线的112团一定极度危险。

孙立人又找到鲍特纳,报告日军重炮部队出现在于邦和拉加苏的情况。

可是,鲍特纳像一头要撞倒南墙的野牛一样,坚决地认为,当面之敌没有日军的重兵。他想当然地说,日军放气球,是虚张声势,故意造成他们有重炮部队,让中国军队不敢进攻。

孙立人继续据理力争,可是,鲍特纳说,他是炮兵出身的,他清楚地知道,于邦和拉加苏那样的地形,大炮根本就无法拉上去。

在这样固执愚蠢的上司面前,孙立人对敌情的判断再正确,也无法实施。

前方传来的战报反映,112团在不断地伤亡,孙立人心急如焚,可是鲍特纳稳坐钓鱼台,一副“你骗不了我”的神情。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就这样,112团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又苦苦支撑了20天。日军尽管反复攻打,都被112团奋死击退。

因为兵力严重缺乏,112团第二营本来作为预备队,现在也走上了前线。

1943年12月25日夜晚,是西方的平安夜。

这一天夜晚,围攻拉加苏的日军炮兵指挥官森山大尉看着缅北的月光,想起了当年在德国上军校的岁月,他突然心血**,命令拉出几门炮,对着中国阵地一通轰击,作为庆祝圣诞节的礼炮声。

就在当天夜晚,坚守拉加苏的中国军队112团第三营营长陈耐寒,带着几名参谋人员,潜伏在阵地的最前沿,观察日军动态,想发动一次奇袭。没想到,日军的炮弹就从天而降,陈耐寒和几名参谋壮烈殉国。

陈耐寒是缅甸反攻战中,中国驻印军牺牲的最高指挥官。

森山大尉指挥几门大炮轰击过后,立即拉着大炮转移阵地。

我釆访79军98师29团炮兵连长骆首瞻,他说,在炮兵对射中,每打一发或者几发炮弹,就要赶快拉着大炮离开原地。因为你的炮弹射出后,对方马上就能够从弹道推断出你的大炮所在的方位,对方马上就会进行反击。而你在装填炮弹的时候,有一个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里,对方的炮弹就会落下来。

可是,这天晚上,拉加苏的中国军队阵地上没有大炮还击。

因为这支中国军队根本就没有大炮。

中国驻印军在缅北与日军的作战情况,中、美、英三方都非常关注。因为缅北战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战场。如果缅甸战场上,中国军队进展顺利,中印公路就能够修通;中印公路修通了,大量的装备就能够进入中国;大量装备进入了中国,大量日军就无法在中国战场上脱身;大量日军无法在中国战场上脱身,则美军的太平洋战场上的压力就会得到减轻;美军压力减轻,“二战”进程就会加快。这是从美国的角度分析的。

再从英国角度分析,如果中国驻印军在缅北战场进展顺利,日军肯定就会把缅甸南部的兵力调往缅北;日军调往缅北,印缅边境压力减轻;印缅边境压力减轻,则英军就能够发动反攻,收复殖民地缅甸。

所以,美国和英国,对缅北战事都非常看重。

中国军队在缅北于邦和拉加苏与日军浴血奋战的时候,中、美、英三国首脑蒋介石、罗斯福、丘吉尔在开罗召开会议,确定统一对日作战事宜。

参加这次会议的蒋介石,本来喜气洋洋,可是,有一件事情却给他泼了一

瓢冷水。这就是中国驻印军在缅北的止步不前。

孙立人在他的《统驭学》中记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在开罗会议期间,中国驻印军参谋长鲍特纳看到112团在于邦和拉加苏迟迟打不开僵局,就向开罗会议报告说,中国军队不能作战,不肯前进。“蒋介石听到后,非常难过。”孙立人这样记述,因为鲍特纳的报告,严重影响到了中国的声誉。

开罗会议结束后,蒋介石夫妇专门飞到缅北,找到孙立人,了解中国军队反攻的情况。孙立人向蒋介石报告了详情后,指出鲍特纳的三点错误:“一、他的命令等于接防,好似不预备作战;二、作战时兵力应当集结,不能分散;三、作战时补给应密切联络,不能将部队送到前线不管。”

蒋介石听到这种情况后,才恍然大悟。

可是,蒋介石“大悟”了也没有采取实际行动,美国人依然牢牢控制着中国驻印军的指挥权。

第二天,史迪威飞到缅北,就缅北战情和孙立人辩论,争吵达到12个小时。一些美军参谋问孙立人:“你和总指挥怎么有那么多的架要吵?”孙立人说:“如果我不和他吵,他永远也不知道我的想法。”

从孙立人的回答中能够看出史迪威的性格,非常顽固执拗。孙立人和他争吵长达12个小时,他还听不进去一句话;更何况性格温柔敦厚,不会说英语,也不会和史迪威争吵的郑洞国和廖耀湘。所以,中国将领和这样的美国佬合作,实在太难。

孙立人和史迪威争吵了 12个小时后,还是无法说服史迪威同意向112团增兵,孙立人气愤地说:“天亮后,你和我同去前线视察。”史迪威同意了。

这次视察,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孙立人和史迪威、鲍特纳来到112团的前线阵地时,适逢一场激战刚刚结束,中国守军击毙日军四十多人。打扫战场,中国军人从一名日军指挥官身上翻找到一份机密文件,从这份文件中得知,日军从10月份开始,已经从滇西抽调了第18师团的第55联队和第56联队,星夜赶往于邦和拉加苏增援,而炮兵第 18联队和重炮独立21大队也向这一带集结。而第18师闭指挥部前推上百公里,以便指挥其增援部队,这名日军指挥官是山下中尉。

直到现在,两位美国佬才知道112团对抗多日的,居然是日军两个联队,而不是几十个缅甸兵。

为了证明日军不但有步兵,还有重炮部队,112团的战士受命抬来日军大炮发射过来,而没有爆炸的臭蛋,让鲍特纳观看。至此,鲍特纳羞赧不堪,明白自己错了。

由于参谋长鲍特纳的判断失误,又自以为是,让驻印军新38师112团付出

了巨大牺牲。

史迪威宣布,撤销鲍特纳的参谋长职务,新38师由孙立人全权负责,立即组织另外两个团113团和114团,昼夜兼程赶往于邦和拉加苏,增援112团。

鲍特纳不心疼中国驻印军,但是史迪威心疼。因为中国驻印军是他唯一能够依赖的部队,他还想依靠这支武装打翻身仗,反攻缅甸,一雪前耻。两年前,他被日军从缅甸赶出,在美国尽人皆知,史迪威丢不起这个人。

孙立人终于夺回了对新38师的指挥权,一些资料记载,孙立人从山下中尉的身上看到那份加密文件后,心中一惊。第55联队和第56联队所在的第18师团,是新一军的老对手。

在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的时候,税警总团的当面之敌就是第18师团,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又遇上了。

笔者在采访上高会战的时候,当地研究上高会战的专家昝鸿祥说,抗战时期,日军的某一个师团专门与中国某一个军作战,这是日本大本营制定的作战方针。因为日军这个师团作战次数多了,就能够熟悉当面的中国军队,知道它的漏洞在哪里,能够更轻易击败。同样的道理,中国军队也能了解日军的特点,也能更轻易地击败它。

比如,日军强焊的第五师团,专门和中国当年唯一的机械化军第五军过不去,结果在广西昆仑关,第五师团被第五军打成了残废,中村正雄少将阵亡。日军第18师团,则像影子一样跟着新一军,最后的结局,地球人都知道,第18师团被打得死去活来,连师团长田中新一的关防大印都被缴获了。新一军有了这枚关防大印,可以在日军营地里畅通无阻。

孙立人能够指挥新38师后,立即兵分两路去救援112团。113团赶往拉加

苏,孙立人亲自带着114团解救于邦。

然而,山高路险,道路崎岖,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增援部队,要赶到前线,至少需要20天。

这20天里,113团和114团昼夜兼程,披荆斩棘,急如星火;这20天里,前线的战斗一直非常激烈。

于邦北部,仅有几里远,有一个地方叫临滨,这里驻扎着112团的一个连,连长叫刘益福。

日军如果占领了临滨,就会截断于邦和拉加苏中国军队的后路,中国军队就会陷人包围圈中,面临被全歼的危险。

所以,对于日军来说,临滨必须攻取;对于中国军队来说,临滨必须坚守。中国守军是一个连,日军围攻的是一个大队。敌我兵力比将近10:1,而且日军还占据了武器优势。

临滨阵地前,中国士兵用被日军炮火轰炸折断的树木作为障碍物,障碍物后,有一棵巨大的树木,树冠被日军炮火劈去一半。叶先贵、余元亨两名重机枪手,把一挺重机枪放在了树干后,让粗壮的树干作为阻击阵地。这棵只剩一半的大树两边,是手拿冲锋枪的全连战士。

临滨的战斗一直打了七天七夜,日本士兵每次冲过障碍物后,都被重机枪子弹像割麦子一样撂倒一片又一片,后面的继续冲锋,被继续撂倒,再继续冲锋。反正日军的人数多,他们死得起。

日军《步兵操典》是一根筋,日军打仗也是一根筋。

七天过去后,日军大队长田中胜、两名中队长原良和吉五,还有400名日军,倒在了中国军队的阵地前。

对这场战斗,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日军为什么不用炮兵打中国军队的重机枪?

新一军老兵说,当年日军在树梢上,除了埋伏狙击手,还有机枪,专门射杀从树下走过的中国军队。中国军队遇到树上的狙击手,可以用冲锋枪打。可是遇到机枪手,冲锋枪就不是对手,因为机枪会压制冲锋枪的火力。怎么办?新一军的炮兵就对着大树打几发炮弹,炮弹过后,日军机枪手和机枪就从树上掉下来,即使没有被打死,也会被摔死。

可是,临滨的这次战斗中,日军为什么不用炮兵对付重机枪呢?

日军《步兵操典》有规定,在步兵冲锋前,可以炮击;在步兵冲锋时,不

能进行炮击。

日军《步兵战法》的规定让田中胜大佐和这400名日军死得不明不白。那棵巨大的树木下,可能有树洞,或者树木下挖有掩体,日军在冲锋前的炮击日才,叶先贵和余元亨把重机枪拉进掩体里,等到日军冲锋时,再抬出来。这样,没有了大炮掩护的日军,正好变成了菜刀下的黄瓜,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对于临滨阻击战,当年的《大公报》有详细的报道,其中有几个细节特别耐人寻味。

这场阻击战的起因很有意思。这天,刘益福连长带着士兵在阵地的左侧防守,突然看到从树林里走出了一群穿着远征军服装的人,向着阵地走来。警卫哨兵鸣枪,前卫部队扫射,那群人用中国话高喊:“班长,班长。”通讯兵看到这种情景,急忙跑来告诉刘益福说:“连长,是自己人,打错了。”刘益福略思片刻,说:“打吧,不管那么多,就算是我们自己人,事先没有通知,而贸然闯进我的防区,上面也不会怪我的。”结果,这边枪一响,那边那群人立即找到掩体,伏地还击,临滨阻击战,就此打响。

第18师团的日军很狡猾,他们会说一些简单的中国话,比如:“班长、排长、中国人……”他们经常冒充中国军人,喊着这些简单的中国话,来迷惑远征军。

战斗开始后不久,刘益福考虑到防线太长,兵力有限,会被日军突破,所以决定收缩防守。他命令将最前线的一排人后撤。

这排战士撤回后,清点人数,缺少了吴行山、易明清、唐海、施鸿明四个一等兵。刘益福派出传令兵去寻找,没有找到。

这四名战士因为没有接到通知,就一直坚守在第一线阵地。

第二天下午,四名战士看到他们的掩体前方,有四个日军抬着一挺机枪,

压低腰身,从他们掩体的正前方偷偷摸摸地向左面走去。日军知道中国军队连夜撤退了,但是不知道这里还有四个没有接到命令的战士。

四名中国战士,四个日本鬼子,不多不少,一人一个。中国战士发现了鬼子,而鬼子没有发现中国战士。四人约定,一人瞄准一个,同时射击。

四把枪同时响了,四个鬼子倒了下去施鸿明纵身跳出掩体,想去抱回那把机枪,唐海一把拉住了他,说:“等一下,我要先报告班长,让树上的机枪阵地掩护我们,再去取枪,这样安全。”

唐海去报告班长的时候,找不到班长了,不但班长找不到,喊树上的机枪阵地,也没人答应。四人这才知道,战友们早都后撤了。

四人这才回到后方阵地。

因为敌众我寡,又没有后援,为了节省子弹,刘益福连长规定,在日军没有达到50个以上,不能开枪射击。冲锋枪和步枪不一样,一打就是一梭子。有一次,刘益福派出两名搜索兵,侦察前方日军的情况,并一再叮咛:

“非发现50个以上的敌人,不要开枪。”

两名搜索兵走进了密林中,侦察日军动向,突然看到有一伙日军正在换防,大喇喇地交谈着,完全不知道此刻已经被两名中国士兵盯上了。两名侦察兵数了数,面前的日军应该有47个。

一个说:“好机会,打吧。”

一个说:“不能打,不够50个。”

一个说:“我再仔细数数。”

一个说:“连长叮咛过的,不够50个不能开枪。”

两名搜索兵数来数去,一共只有47个,还缺个,怎么办?

先一个等不及了,他打开冲锋枪的保险,对着日军就是一梭子。后一个看到先一个射击了,也不再争执,拿起冲锋枪也射击。结果,这伙日军不明不白地做了冤死鬼。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枪弹是从哪里来的。

在拉加苏,日军森山大尉炮击中国军队的营长陈耐寒,陈耐寒牺牲;在临滨,刘益福连长指挥迫击炮轰击日军的一名联队长,该联队长也阵亡。

当地的百姓向《大公报》记者介绍说,那天,日本一名联队长隔河向中国阵地观望,一发炮弹落在他的身边,联队长倒地不起,血流如注。当地百姓抬着这名联队长想送到医院,在半路上,联队长就没气了。

这名联队长的名字叫什么,没有记载。我去查阅资料,也没有查到,因为日军一个师团里,除过三四个步兵联队外,还有搜索联队、炮兵联队、工兵联队、辎重兵联队、骑兵联队,除此而外,还有通讯队、卫生队、野战医院、防疫给水部队、装甲车队等。一个日军师团里,具有联队长级别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联队长死后,双方又转入了相持对峙。

后来,113团赶来增援,日军狼狈逃走。

中国军队追击日军,却发现路边竖立着一张张木牌,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上面写着:“这次你们胜利了,我们佩服你们的厉害,孟关再见吧”“中国的弟兄们,不要再追了,我们已经让步了。”

第四节李家寨的大榕树

说完了于邦北面的临滨,再说说于邦。于邦阻击战更为精彩,精彩到了超出我们的想象。

史料中记载的于邦之战,时间为1943年10月1日到12月29日,差不多有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的于邦之战中,最为精彩的、最超乎想象的是李家寨阻击战。而李家寨阻击战中,最匪夷所思的、最精彩纷呈的是大榕树阻击战。

于邦为缅北水陆交通要道,一面临水,三面森林,用兵书上的话来说,此处地势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

上面写到过112团一营加强排三十多人全部壮烈牺牲,连长江晓垣牺牲在于邦渡口的一棵大榕树下。他们误入日军的埋伏,然是如此,加强排硬是用冲锋枪击毙了70名日军。

江晓垣连长带领的加强排全部牺牲后,攻打于邦的兵力不足了,112团一营营长李克己亲自带着一个加强连,前来增援于邦。

加强连前面开路的,是一个尖刀班,班长姓秦,名字不知道;副班长叫倪星和。

1943年11月4日,尖刀班趁着夜色向前搜索前进,黎明时分,他们来到了一片密密的丛林里。副班长倪星和一个人走在最前面,透过飘散的晨雾,他看到前面的空地上,有三十多个日军正在开饭。日军完全没有想到,中国军队的增援部队,会突然来到他们的眼皮底下。

倪星和趴在地上,看到端着搪瓷缸的日军聚集在一起,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三八大盖架在一边的草地上。倪星和看到日军毫无防备,就端起冲锋枪一阵扫射,日军像狂风中的荒草一样,纷纷倒伏。

走在后面的秦班长听到前面突然传来枪声,立即加快脚步向前赶。没想到,居然和十几名刚刚从营房逃出来的日军碰个正着,秦班长立即命令射击,气喘吁吁的日军自以为逃出了狼窝,没想到又进人了虎口,一下子又倒下了几个,只有五个日军借着树林的掩护,七拐八拐逃脱了。

五名日军逃人了工事里,秦班长也带着尖刀班追到了工事前。

五名日军跳进了壕沟,逃到了工事里。尖刀班也跳人壕沟,准备钻人洞中,将日军从洞中掏出来。

可是,机枪响了。

壕沟两边是密密的树林,日军在树枝上建立了狙击阵地。当尖刀班跳人壕沟后,日军的狙击手就对着壕沟射击。

与此同时,工事里的日军也向壕沟里丢手榴弹。

秦班长牺牲了,倪副班长也牺牲了,尖刀班只剩下一名叫周国成的弹药手。

周国成从秦班长手中拖过轻机枪,对着树枝上的日军狙击手射击,有两名日军狙击手从高高的树上掉下来,他们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被摔死了。

此时,周国成的右手也负伤了,他抱着机枪滚了两滚,改为用左手射击。不久,左手也负伤了。周国成无法再射击。

就在这时候,莫自愚排长带着一排战士赶了过来,立即组织战士对着日军工事展开攻击,拔下了几个火力点,可是,莫排长牺牲了。

姜副排长接替莫排长的职务,继续向日军攻击。

日军负隅顽抗,战场上呈胶着状态,姜副排长也牺牲了。

我手头有一份《流芳录》,是新一军军部于1945年12月收录的482名烈士的名单,它只是缅甸战场上新一军阵亡27000名将士中的一部分。

在这个名单上,排列第一位的是新一军副军长齐学启,他的军衔是少将。在新38师阵亡将士名单中,少尉一栏,第一个是莫自愚。在准尉一栏中,我查找到一名烈士的名字叫姜荣耀。而且,少尉准尉中,也只有此一人姓姜。那么,这个姜副排长,可能就是姜荣耀。

因为没有重武器,中国军队进攻受阻,日军龟缩在坚固的工事中,负隅顽抗,中国军队没有进展。

第一营营长李克己带着一个加强连来到的时候,看到前方攻击不顺利,为了减少伤亡,就下令停止攻击,加固已经占有的工事,从三面包围日军,只留下一个面对河流的缺口。这种打法叫做“围三阕一”。

“围三阕一”的打法,并不是要故意放走日军,而是把日军引诱出来再歼灭。中国军队有一部埋伏在河岸边,而且在日军河岸出口的两边,布置了两个重机枪阵地,就等着日军从乌龟壳里钻出来。

根据战后中日两方的资料比对,当时被围的日军有600人,而中国军队仅有一个加强连,人数只及日军的一半。然而,日军不知道来了多少中国军队,他们只是想当然地认为,既然敢对着他们发动攻击,人数肯定远远超过他们。所以,藏在乌龟壳里的日军,始终不敢突围。

现在,中国军队就守在洞口,切断了田鼠洞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田鼠洞里的日军弹尽粮绝,没有饮水,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李克己带着加强连将日军围困了三天。在这三天里,曾有一股日军乘着船渡过河来,想给田鼠洞里的日军送给养,结果被加强连用重机枪打退了。

田鼠洞里的日军焦渴难耐,只能等到夜晚,偷偷爬出工事,挖掘工事外的芭蕉根充饥。

日军开始过起了揭不开锅的青黄不接的日子。

三天后,日军的援兵赶到了。

日军的援兵有重炮,而李克己所带的加强连没有重炮。日军援兵架起重炮,隔河向中国军队的机枪阵地轰击。重机枪连连长吴瑾牺牲了,第一营的重机枪阵地被毁坏。

重机枪是当时第一营唯一的重武器,没有了重机枪,中国军队将无力与日军交战现在,工事里有600名负隅顽抗的日军,工事外有人数不明的日军增援部队,尽管人数不明,但是能够携带重炮,说明增援的日军肯定至少有一个大队,因为日军只有在大队这个级别,才会配置重炮。

日军增援部队破坏了中国军队的重机枪阵地后,立即从下游渡河,占领制高点,反而将中国军队包围了。

现在的情况很微妙,日军增援部队包围了中国军队,中国军队又在包围圈里包围了顽抗的日军。

这种形式很像三明治。

方家绩所在的新38师112团第一营重机枪连趁着夜色去增援了。

刚刚牺牲的吴瑾连长是重机枪连连长,怎么方家绩这里又有一个重机枪连,第一营到底有几个重机枪连?

当初,美国是按照美军陆军的装备来武装新一军的。当时,美国给新一军配备了三个师的装备,装备拉到了蓝姆伽,可是这时候的新一军只有两个师:新38师和新22师,怎么办?三个师的装备就按照两个师的人数分下去了。这样,新一军每个师的装备,比美军还要多。

因为装备太多了,而人员还不够。当时,很多战士还没有从国内空运到蓝姆伽,一个营配置一个重机枪连,还剩下很多挺重机枪,怎么办?那就一个营设立两个重机枪连。所以,当时新一军的编制很变态,变态到了让国内的军队想都不敢想的地步。这就像你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人家开着宝马车去上班;人家不但开着宝马车,而且宝马车的后面还用绳子拉着辆宝马,一个人开着两辆宝马车上班。

武器太多了,怎么办?那就赶快从国内征兵。

报名来新一军的,大多数都是当时中国珍贵的知识青年。这些人本来是要留给战后建设使用的,可是国难当头,知识青年踊跃应征,当时有一首歌曲《知识青年从军歌》,至今还让人热血沸腾: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当年,仅仅西南联大,就将1100名学子送上了战场。西南联大,那是抗战时期最有名的大学。西南联大校长梅贻琦甚至也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了战场。其中的一部分,就来到了缅北战场。

李克己带着加强连处于日军的包围圈中,日军随时都能够两面夹击,形势非常危急。

如果贸然突围,则会遭到日军的拦击,而工事里的日军也会冲出来追赶。既然冒险冲出去了,也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而且,这股日军冲破了于邦防线后,会一直冲击到新平洋,而新平洋,那可是驻印军的战略基地啊。如果被日军占领,中国驻印军就会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所以,李克己决定固守待援。

这一守,居然就守了47天。和衡阳保卫战坚守的时间一样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