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茫茫深山处
茫茫武夷山，山高路险，密林丛生，生存于此的野兽，比生存在的人口还要多呢，至少勾践这一路行来见到的野兽，肯定是要比见到的人要多。
勾践气喘吁吁道：“这里可比我想象中还要荒蛮啊。”
勾践累得终于坚持不住了，瘫坐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此次来到武夷山，是为了按照范蠡之前的计划，前来拉拢联合生存在这里的百夷族群。不过看到武夷山脉这么荒蛮，勾践对范蠡的这个计划，也不由得也产生了一些质疑。
一旁的范蠡，自然是听明白了勾践这是话里有话，于是调侃道：“呵呵，大王莫要忘了呀，仅仅只在二三百年之前，我们越国在中原人的眼里，也是如现在的百夷族群一样呢。”
勾践闻言，憨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也没心情说什么，毕竟勾践每次跟范蠡对话，总能被范蠡的睿智话术弄得不知所措，还不如少说为妙。
这武夷山脉又称虎夷山脉，相传，彭祖的两个儿子彭武、彭夷曾率其一部分族人来此开辟领地，这一带山民最早的教化便是来自于那一部分彭氏族人。而之所以又有“虎夷”一称，则是因为那里是山林荒僻素有老虎出没，居于此的原住民还奉守宗族部落制度，他们则又被中原人称之为百夷族群。“虎夷”一称其实是中原人对武夷山的一种蔑称。而几百年前，越国先祖百越族群，曾经也和百夷族群一样，居于荒僻山野，民众几乎毫无教化，百越族群和百夷族群当时的交往比较频繁，被中原人统称为“百越百夷”。不过由于百越族群距离中原更近，土地环境相对也比武夷山脉更好一些，因此逐渐开始和长江以北的中原各国密切交往，然后慢慢地得以发展起来，并由之前的宗族部落制过渡形成了国家统治。
如今越国比之中原各国实力虽然弱小，可是比之百夷族群来说却要强大很多。但是，百夷族群虽然在名义上依附于越国，但实际上，越国对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管辖，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松散的盟友关系。
所以，当越王勾践终于来到百夷族群大族长领地所在的武夷山寨时，迎接他的不是山呼海啸般的君臣叩拜之礼，而是简单的待客之礼。
百夷族群的大族长彭夔开门见山地问道：“越王这么稀奇来我们这个荒山野林的穷地方做什么？”
百夷族群的人说话做事都比较直接，也讨厌别人跟他们弯弯绕地说话，因此，勾践也直言自己的此行目的，严肃道：“寡人是想和大族长商议百越百夷互相紧密联合，共谋更好的发展。”
彭夔冷笑道：“那越王认为怎么才算是更好的发展呢？我们武夷山脉虽然荒僻贫穷，但也正是得益于此，其它国家和势力对我们也才没有任何觊觎之心。我们百夷族群数百年来几乎与世无争，我的族人很满意这样的现状。况且......听说头几年，越王你为了给国家谋求更好的发展，竟然发动了对吴国的战争，可结果呢？”
勾践面露尴尬，用能莞尔一笑，心中更是对这个毫不知道顾及自己脸面，且戳自己痛处的彭夔恼怒不已，不过自己此来是寻求合作的，因此也不好发作，只能装傻忍让。
范蠡见状，忙上前帮勾践解围道：“结果呢，自是我们越国不自量力的败给了吴国，所以痛定思痛之下，我们大王认为，只有联合大族长您的部落才能取得成功呀。”
彭夔不屑道：“所以你们接下来不久，还是要准备攻打吴国了，是吧？这就是你们所认为的更好发展吗？你凭什么认定你们一定会成功呢？我们百夷部族又凭什么要帮助你们实现这狼子野心呢？”
范蠡对彭夔不屑的态度，根本不在意，继续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大族长，您且听我道来，您久居武夷山，对于山外之事虽然略有耳闻，但恐怕知道的还不太清晰。容我与你细细分析一下，吴国灭亡越国之心已久，只是由于吴国担心其北方的齐国偷袭，所以之前才没有乘胜灭亡越国。但是，一旦吴国打败齐国，消除了自己身后的一大隐患后，那么吴国肯定马上就会转过头来灭了越国。换言之，就算将来吴齐争霸，吴国败给了齐国，齐国向南侵占吴国的地盘，吴国打不过齐国，自然而然地就会向南侵占比自己更弱的越国。所以不管怎么说，越国都无法自保，所以只能奋起反击。”
彭夔道：“照你的分析，吴越早晚还会有一战？”
范蠡正色道：“是的，我最担心的是，一旦吴国灭亡越国之后，接下来要对付的肯定就是你们百夷部落了，所以你们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战争是残酷的，很多时候，是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的。大族，长我这么说你可明白啊？”
彭夔没有回话，只是安静的在思考范蠡的一番局势分析，勾践只好补充道：“我们百越、百夷两族自古交好，唇齿而相依，唇亡而齿寒，寡人所说之事，是为我们两方共同利益考虑的，还望大族长三思。”
彭夔沉吟了片刻，没再和勾践、范蠡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是吩咐了一声备饭，然后邀请勾践和范蠡赴宴。可是当范蠡和勾践看到彭夔专门给他们准备的那一桌饭菜后，俩人同时皱了皱眉头，只见在一张一丈见方的大石桌上几十道菜品没，可却有一道是正常的饭菜。其中有一半还是生食不说，剩下的一半有还能看出形状的老鼠肉、蛇肉，以及各种说得出名字说不出名字的虫子。
见到范蠡、勾践脸色难看，彭夔呵呵一笑道：“越王、范大人莫怪，我们百夷人在这穷山恶水间蛮野惯了，日常的吃食最好的，也就是这些上不得席面的蛇虫鼠蚁。俩位要是实在吃不惯的话，还是尽早离开我们武夷山，回你们会稽城享福去吧。”
范蠡没有说话，忍住没有呕吐出来，吐了一口长气，然后随手抓起一块蛇肉放入嘴中，然后冲着彭夔龇牙一笑道：“哈哈哈，味道不错，大族长如此盛情款待，我们一时半会儿还真舍不得离开呢。”
勾践没有去动石桌上摆放的食物，对着彭夔问道：“听说武夷山五步蛇的蛇胆有强健体魄之妙用，大族长怎么舍不得拿来款待我们呀？”
彭夔有些讶异道：“蛇胆固然有妙用，可是需得生食，越王确定要吃？”
勾践呵呵一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武夷山，自然是要尝尝的，大族长，可不要小气才是哦。”
彭夔冷哼一声道：“去挖十条五步蛇的蛇胆来！我们百夷人待客向来大方，不过却不喜欢客人浪费食物。”
很快一盘还带着丝丝血迹的新鲜蛇胆，就被端到了勾践面前，十枚蛇胆的分量其实并不算大，但即便是在百夷部落内部，也很少有人很难能够忍住，这股血腥加苦涩的味道吃得下去。勾践直接拿起一枚蛇胆就丢进了口中，一边吃一边冲着彭夔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调侃道：“不算什么美味，但也不算难吃。”
勾践一边说着话，一遍又往嘴里扔了一枚蛇胆，同时一道红绿相间的**，顺着勾践的嘴角流了出来，这一幕看得范蠡头皮阵阵发麻。而彭夔看见勾践将十枚蛇胆，一枚接着一枚的丢进口中，他的眼神也逐渐由之前的不屑，变成了震惊与难以置信。蛇胆十分苦涩，别人吃蛇胆，都不在口中咬破蛇胆直接囫囵吞下，而勾践吃蛇胆却个个都咬破，非得在最终细嚼慢咽一番才肯吞下，这个吃法别说血腥难忍了，蛇胆中的苦涩滋味也全都被激发出来，两种滋味一混合想想都觉得难以下咽。
彭夔自问就算是他自己按照勾践这个吃法，恐怕也吃不下三枚蛇胆，就要恶心的吐出来。可是反观勾践，嚼咽蛇胆就好似吃一颗蚕豆一般轻松。等到勾践吃完十枚蛇胆，彭夔就像傻了一般，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勾践见状笑着问道：“让大族长失望了，我和范先生都挺喜欢你们百夷部落的特色食物呢。”
彭夔哼了一声道：“哼，俩位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啊。”
彭夔终于收起了他之前所有的不屑与冷落之意，开始热情地连连向勾践、范蠡敬酒，宴席间，三人始终也没有再继续讨论之前的话题。但范蠡和勾践也都看得出，至少现在随着彭夔对他们态度的转变，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主动权。饭后，彭夔不但亲自给范蠡、勾践安排了住处，还亲自把他们送到了住的地方。进入彭夔给他们安排的屋子后，勾践直接就将自己**的被辱扔到了地上，然后转身从屋外抱来了一捆茅草铺在了**，躺上去试了试后，又出去捡了几根荆棘条扔在了**，接着又躺上去试了试，带着尖刺的荆棘条刺的勾践疼的龇牙咧嘴。
见状，彭夔莫名其妙地问道：“范大人，越王这是作甚呢？”
范蠡见怪不怪地，笑着回道：“我家大王自从吴国归来后，卧薪尝胆以磨练自己，发誓若不能灭吴，则日日如此。”
彭夔这次是真的被震惊到了，赞叹道：“啊，很有志气啊。”
等到彭夔离开后，勾践这才梗着脖子问范蠡：“现在屋外没有百夷人了吧？”
范蠡向外瞅了瞅：“没有了，大王要做什么呢？”
范蠡话音刚落，勾践立刻捂着肚子，把之前吃的饭菜全部吐了出来，哀嚎道：“他娘的！蛇胆太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