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款款渎伦纳新欢1

齐王李元吉居然喝令兵士将他宠爱有加的陈妃乱刀砍死,可怜如花美貌顿时成了一堆血肉模糊,又将含辛茹苦哺育他长大的乳母用残酷的私刑,活生生地扯碎成五大块尸肉……

绝世美貌的彭夫人一入宫,色胆如天的太子建成的大祸,就暗暗伏下了,红颜真的是祸水,但祸不在女人而在于男人。得知自己被糟蹋真相的彭夫人毅然当场拨剑自刎,彭将军一怒为红颜,不久,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喋血玄武门……

李元吉王妃杨氏是一个失节的节妇,为报答太宗李世民的款款深情不惜失节;而丞相魏徵出于大义,冒险救下了齐王的遗孤……

杀恩人

一般小孩子都是白白胖胖招人爱,可四皇子李元吉不然,他面貌的粗黑丑恶实在罕见,窦皇后一生下他来,就非常厌恶,而且不仅仅是厌恶,她在看此子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一种恐怖,血腥的恐怖。这种血腥的恐怖感让她认定此子将来必定是大凶大恶之徒,与其将来为害国家百姓,不如现在就下狠心除了他。于是窦皇后咬紧牙关,吩咐乳母陈善意,将才落地的李元吉丢到野地里去,生死随他去吧。做母亲的,实在不忍心直接让他死,不过估计这样一来,他生的可能性也是个零。

慈悲心肠的乳母陈善意却不忍心下这个毒手,悄悄地把李元吉抱回家里喂养他。乳母陈善意之所以能够成为乳母,是因为她有一个刚刚生产的、比李元吉大两三个月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丈夫新亡,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家境又实在贫寒而自己也实在身无长技,她是说什么也不会靠这一点乳汁为生的,要知道这点乳汁可是她嗷嗷待哺的女儿的活命源泉,可是为了生存,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嗷嗷却不哺,好在有宫里给的钱买些细软吃食来喂养嗷嗷待哺的女儿。

如今李元吉既被丢弃,那么留乳母也就没有用了,自然乳母陈善意现在就因李元吉而失业了。李元吉的胃口很大,就象只小狼一样,失了业的乳母陈善意本来以为这下子女儿终于可以吃到自己母亲的奶水了,可是不料想,这点奶水李元吉自己吃还不够,于是乳母陈善意狠狠心,总是先让李元吉吃饱了再喂女儿,可小恶狼一样的李元吉早就把奶水吸干了,到女儿吃的时候几乎不见一点乳汁了,饿得女儿哇哇大哭,可这个时候贫穷又失业的乳母陈善意哪里有钱买点细软美食来喂女儿,就只好任凭女儿嗷嗷而无哺,自己伤心地流泪,而这个时候,吃饱了的李元吉则在温暖柔软的襁褓里呼呼大睡。就这样因李元吉而失业的善良乳母陈善意,又因李元吉而让女儿挨饿,同时陈善意也因李元吉而让家里日子更难过了,因为她家更穷了。

好不容易,乳母陈善意把李元吉拉扯成人了,窦皇后也去世了,于是陈善意把李元吉送去见他父皇。唐皇见他面貌虽然生得丑陋凶恶,但武艺精良,唐皇这时东征西杀,正是用人的时候,便把李元吉留在营中。李元吉果然十分勇猛,屡立战功,唐皇非常高兴,封他做了齐王,自领一支大军,驻扎在边疆。

一离开了父皇,齐王元吉凶恶残忍的天性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行军沿路见有美貌女子,便掳去充作姬妾。一玩过三五次,他就厌恶了,厌恶了就把她丢在后帐。后来他抢的女人一天多似一天,后帐快装不下了,他新奇的玩法也就想出来了。那就是把那些他玩厌弃了的姬妾拉出帐来,脱光内外大小衣服,赤条条的一队一队地站着,给她们每个人一柄剑、一张藤牌;又另选了几队凶猛的武士,个个手执刀枪,逼着他们和这群姬妾厮杀。

可怜这些姬妾,原都是良家女子,被四王爷强抢来**,心中已是万分委屈,如今又把她剥得赤条条的,逼着她和武士们斗殴,不要说这些娇弱女子根本没有气力抵敌武士,就算是有力气,这么赤条条的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们羞也羞死了,个个都把身子缩成一团,哭得泣不成声,手只管捂住怕羞处,哪里还顾得上去拿什么剑和藤牌,更遑论什么撕杀。于是她们拼着玉洁雪白的二八年华的好肌肤,一任枪搠刀砍,霎时这几十上百条娇嫩的身体,横七竖八的,一齐被活活地杀死在地下,有的还没有立刻断气,尚在那里就着鲜血与断肢,一声声惨嚎一遍遍呻吟。齐王在旁看了,却拍手大笑。

齐王帐中有一个最受宠爱的妃子陈氏,她就是乳母陈善意的女儿。当年乳母陈善意把齐王收养在家里,他们两人朝夕相处,青梅绕竹马,幼时倒也两小无猜,可是不曾想陈氏女十六岁那年,竟养下一个小孩子来,乳母陈善意这才知道两个人早就瞒着她云雨暗渡了,乳母陈善意到这时也深深佩服当初窦皇后的巨眼识魔。但木已成舟,何况李元吉毕竟是金枝玉叶,女儿跟了他,将来也会享一份富贵,于是乳母陈善意就顺水推了推这已成之舟,让两人结了良缘。后来李元吉封王,陈氏女果然妻随夫贵,也贵为王妃。李元吉对别的姬妾早就弃如敝屣,惟独对陈氏宠爱不衰,倒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娇艳动人的容貌。

如今陈妃见齐王滥行**杀,她们母女一脉相承的慈悲之念,让刚刚看了武士杀死一群姬妾乐悠悠美滋滋地回到内室去的齐王,竟然听到陈妃絮絮叨叨滔滔漫漫的一大套劝谏的话。齐王几番呵斥不让再说了,可陈妃就是说个没完没了,惹得齐王动了怒,生死患难并夫妻十余年的情与意在齐王的怒火中早化成了浮云轻烟,他歇斯底里地狂喝一声“揪出去!”便来了十多个狼虎一般的武士,鹞鹰抓小鸡一般,陈妃就被抓到了外面的空场上,待齐王一声吩咐也照着处决那些姬妾的样儿,把贵为妃的陈氏也斩讫报来,免贻她聒噪心烦之后患;十多个兵士刷地一声响,齐齐拔出刀来,你也一刀,我也一刀,向陈妃雪似的肌肤上就砍了去。

可怜陈妃也一样地娇啼惨叫,颠扑躲闪,霎时就香魂邈邈早已到了离恨天上,玉躯沉沉血染空场;只不过这次齐王并没有在旁观看,当然也更没开心地拍手大笑。

到乳母陈善意得了消息,急急赶到空场上的时候,她如花美貌的女儿早已化作一堆血肉模糊,惨惨而死了。善良的陈善意如同一只受了巨创的母兽,含混地哀吼了一声,纵身上去一把就扭住了齐王的衣领,口口声声要赔她女儿的命来,接着又说如何自幼儿抚养他成人,又如何送他去见父皇,她女儿又如何和他情意深厚;直说得声嘶力竭,哭得泪流成赤。

齐王本来杀了陈妃后,随着怒火的熄灭,心里也正让懊悔折磨得非常难受,如今又被陈善意连哭带骂地痛说了一番,他在老羞成怒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甩手就把曾含辛茹苦抚育他成人不是亲生母亲却胜过亲生母亲的乳母陈善意推在地,大喝道:“拉碎了这个老贱人!”

原来齐王府中有一种私刑,由五个肌肉发达的大力士施刑,先拿绳子缚住被施刑人的手脚和脖子,然后五个大力士每人拉住一条绳子,用力向五个不同的方向扯去,那个被施刑人的身躯就被会活生生地扯碎成五大块尸肉。如今这些养得膘肥体壮闲得无聊的大力士得了王爷的号令,也如法炮制,活活地把乳母陈善意老迈的身躯拉碎成五大块尸肉。就这样,在陈善意当初抱着那个弱小无助的小生命李元吉从深宫里出来,到冒着违抗皇后懿旨的巨大风险,艰难地哺育他长大成人,乳母陈善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个样子地死于王爷李元吉的阶下,不过这下子总算是让她从失去女儿的悲痛中解脱了出来。

然后齐王也不下葬,就着当时的盛怒,吼叫着吩咐手下人,把她母女二人的尸身一齐抛弃在深山峡谷里,任凭狼撕鹰啄,随她去吧,一如当初窦皇后咬紧牙关吩咐乳母陈善意处置才落地的李元吉一样。从此李元吉无论如何滥**凶恶,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了。后来他回到洛阳,在京师王府里,回想起从前乳母陈善意的收养之恩,便替她建了祠堂,并私封乳母陈善意为慈训夫人,时常一个人到祠堂里呆坐一会儿。

可是住在京师的他仗着建成太子的威势,而父皇和二哥李世民又不常在京师,仍是滥**凶恶,并且胆子还越闹越大。

建成太子终日在皇宫里,开始还只是些宫女难逃糟蹋,后来渐渐地奸污起妃嫔来了,在和张、尹两妃私通后,更加明目张胆,甚至在宫廷中留宿。李元吉也学着太子的榜样,虽不敢进宫胡作,但在他的王府中却狂妄非为到了极点,收罗了三五百个娇娃美女还不知足,常常不论青天白日,或是夜静更深,便闯进人家的内宅闺闼中,见有美貌的年轻女眷,便随意奸污,放胆调笑。他随身带着二十个武士分几个把守大门,又分几个武士把她家的父兄或夫君捆绑起来。李元吉大模大样地直入闺榻,尽情取乐后,便一哄而散。

受他污辱的人家,一打听是四王爷,又有当朝太子和他通同一气,谁敢喊一声冤,有几个不识时务的,告到当堂,地方官不但不敢收状子,那告状人的全家老小准会在半夜时分被刺客杀得个寸草不留。

齐王又最欢喜打猎,每日带了鹰犬,和一大队弓箭手,坐着三四十辆猎车,在大街上扬长而过,吓得路上百姓个个躲得连影儿也不见。到了乡间,好好的田稻被践踏得东倒西歪,好好的民房被拉扯得墙坍壁倒。他手下的兵丁要讨主子的好,也不管家禽家畜,一齐拉来,献到齐王马前讨赏。临走时,又把乡下人家储藏的鱼肉果莱,吃了个干干净净,弄得十室九空,男嚎女啼。因此齐王每出去打一次猎,便糟蹋一方百姓。

大臣歆骤见李元吉如此胡作妄为,就到齐王府恳恳切切地劝谏了一番,说皇上以爱民得天下,殿下亦当罢猎爱民。谁知李元吉听了,冷笑几声说:“俺不知道什么叫**民,俺只知道打猎寻乐。俺宁可三日不食,也不可一日不猎。俺不但猎兽,俺还要请歆大夫看看俺猎人呢!”

歆骤失声惊问道:“殿下,猎人是怎么回事?”李元吉也不回话,当即命弓箭手驾着车子,自己拉歆骤坐在车上,向着热闹的街道就飞驰而去,然后李元吉喝一声放箭,顿时箭如飞蝗,竟直奔向人丛中射去。吓得那群正走在街上的百姓们四散奔逃,躲不及的就被流矢射死在街心,还有几个中了箭却没死的,倒在车前,疼痛得辗转不停,惨呼哀号。李元吉见了,一声狂笑,吩咐把车子向前劲猛驰去,可怜这些无辜百姓,没有死在箭锋之下,却死在车轮之下。

歆骤坐在车上,全身发抖,用袍袖紧紧地掩住了脸,不忍再多看一眼。李元吉却拍手狂笑大乐。直到他兴尽了,才缓辔回府。那车轮子上,已辗得一片血肉。在辗上无辜百姓血肉的车轮子经过的一路上,也是血肉模糊。从此京师百姓轻易不敢随便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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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皇从高陵田猎一回来,秦王和歆骤就密奏李建成和李元吉如何跋扈如何如之何。唐皇立刻把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召进宫去察看,却见他二人十分恭顺,不像有那样凶恶行为的。唐皇最信任的一位老臣是中书令封德彝,于是他又把封德彝传进宫去查问,谁知封德彝早已受了李建成、李元吉的贿赂,当即竭力替他二人分辩。

唐皇于是疑心,所谓李建成和李元吉如何跋扈一说,纯是他们弟兄间不和,所以互相攻讦。为使他们兄弟和睦,唐皇下旨令秦王搬进西宫承乾殿来居住,李元吉搬进武德殿去居住,建成太子住在上台东宫。三处相离甚近,唐皇认定这样一样,弟兄三人朝夕见面必会增进感情。谁知这样一来,李元吉和李建成防备秦王的心更重了,弟兄们平日在宫中来往都带弓持刀的,一言不合,两处的侍卫就在宫廷中厮杀起来。

李建成又在外面私招了四方骁勇和长安恶少,共二千多人带进宫来,驻扎在左右长林门,称作长林兵;又令左虞侯可达志,往幽州去招募突厥兵三百名,悄悄带进宫去埋伏着。两路伏兵约在半夜时分举事,不期又被忠心耿耿正义凛凛的歆骤悄悄到唐皇跟前告了密。唐皇亲自入宫一搜,果然搜出许多兵士来,追问情由,李建成和李元吉两人你推我诿,唐皇也不忍穷追,只把可达志刺配嶲锦州就算了事。又加上张婕妤、尹德妃和众妃嫔们处处为太子说好,唐皇依旧格外信任建成太子,凡宫中一切重要事务,统交给太子处理。

不久,唐皇又出巡到外地打猎了,建成太子自然终日迷恋在宫中,就在这时忽然遇到那位千娇百媚的彭夫人。李建成也明知道彭将军不好惹,但彭夫人的美色真是天上难寻人间不二,太子甚至想,若能和她真的销魂一回,既便是为她送了性命也甘心。太子府中有一位专替太子在背后谋划些阴险诡秘事宜的杨大夫,于是就为太子设了一条如愿的毒计。

太子依计而行,立刻在府中另辟出一间精致华丽的密室,铺挂好了绵衾绣幕。半夜时分,打发府中一个轻功甚高的侠客,飞檐走壁,偷偷溜进了将军府。

这时彭将军正随着秦王出征在外,彭夫人绣衾独拥,正矇矇眬眬地睡着,忽觉罗帐外一个人影一闪,她惊醒过来,正要声张,鼻中只觉一缕香气,沁人心脾,再就迷迷糊糊地开不得口动不了身了。

侠客一见彭夫人让蒙汗药迷倒了,就动手轻轻地把她的娇躯从被窝中抱起,又怕她在睡梦中着了风寒,随手拉了一幅绵被裹住,回身从楼窗口就跳了出去,不消片刻,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就被送进了密室。

早候密室里的太子接过手来,立刻便拥进销金帐去。只见彭夫人星眸微启,云髻半偏,粉颊红润,朱唇含笑,太子一见越发喜爱得连连在她的粉腮儿上狂吻着,待到揭开绣衾一看,果真肤如凝脂,腰如弱柳。建成太子痴痴地抚摸着鉴赏着,一时间爱也爱不过来,趁美人半睡不醒之际,太子轻薄了一回犹觉意不尽,就又打起精神要了一回,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交给侠客,让他仍然悄悄地抱着依旧送回将军府。

就这样如此几番,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将军府中上上下下没一个人知道,就是那位夫人几次遭建成太子的污辱,心中也恍恍惚惚,每值阳台梦醒,自己下体云雨淋漓,但但看看枕屏岑寂,就疑心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

玄武门手足相残

建成太子用尽心计,终于得到了彭夫人的身体,可总觉得美中不足,那就是每次销魂,总在美人沉睡时,自己欢呀爱的,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倘若能够在她清醒的时候,和她颦笑相对,言语相亲,这旖旎风光是何等地迷人。恰巧这时听说彭夫人家中请了一班高僧高道做驱邪避祟的法事,太子就打扮得倜傥潇洒,摆起全副道子,到彭府中去参拜佛事。

他自然是会找一个彭将军出征在外绝不可能在府中的时间到来,果然彭夫人在内院,一听说太子驾到,忙出来走到中堂,隔着帘儿迎接。太子在帘儿外殷勤行礼,倒也中规中矩,彭夫人在帘儿里深深敛衽回礼,端庄凝稳重。可一经坐下,太子的轻薄就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点,说:“我和夫人在宫中时,不是一天见几回面儿吗?如今隔着一层帘子,模模糊糊的,真要闷死了。快请夫人撤去了帘儿吧!”

彭夫人心想太子的话也有道理,早在宫中也曾见过几面,如今相见,也不必遮遮掩掩;于是就命丫鬟撤去了帘子。太子一见盛装的彭夫人,益发出落得仪态万方,艳丽无比,顿时想入非非。

彭夫人见太子两眼亮晶晶地射定在自己的粉脸儿上,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把脸儿低了下去,端庄得体地说道:“千岁请到外边书房中坐吧。”府中的参军闻听,忙上前来引导太子曲曲折折地从外宅院绕过花园,走进书房中去。

太子一看不得和彭夫人亲近,岂不白跑这一趟了,于是谎说今日到府,一来是拜佛,二来是因张婕妤和尹德妃她们有几句心腹话儿,托我转传给夫人,快请夫人来!参军不敢怠慢,又急急忙忙地跑到内院对夫人说了。

彭夫人闻言,踌躇半天不肯出中堂,但太子是奉贵妃之命传话来的,况且他本性难缠,实在没法躲避,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一个小丫鬟,从陪衖中绕到书房里去。太子又传话出去,只为事关密言,须得把丫鬟留在外厢,只准彭夫人一人进见。

待彭夫人走进屋子去一看,只有太子一个人坐在室中。他见了彭夫人,劈头一句便问:“张婕妤、尹德妃她们都和夫人很是知心的吗?”彭夫人回说:“承蒙张婕妤、尹德妃两位娘娘瞧得起,所有心事都晓谕妾身知道。”太子接着又问道:“那张婕妤、尹德妃她们和我的一段姻缘,夫人也该知道的吧?”彼时太子建成说这话时的态度非常地轻薄暖昧,他甚至还半眯着一只眼,向端庄的彭夫人做了个鬼脸。

彭夫人猛不防太子问出这个话来,顿时羞得双颊晕红,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太子一见,抢上一步挨近彭夫人身边,两眼定定地望着她说:“你可知道你自己也和张婕妤、尹德妃她们走上一条路来了?如今张婕妤和尹德妃她们托我传话与夫人,要夫人好好地珍惜这个宠爱你的人。”太子说着就伸手去拉彭夫人的纤手。

彭夫人急忙缩回手,把身子向后退去,猛然变了脸色,说:“千岁须放稳重些,将军知道了,可是不妥的。”太子听了,轻薄地大笑道:“什么妥不妥的,夫人的身子早都让我亲热过了,如今捏一捏手儿,料也无妨!”说着,又要扑上前去轻薄。

彭夫人急忙缩身躲在书架背后,随手从书架角上斜挂着的一柄剑鞘中,嗖地一下,拔出一柄宝剑,挡住了太子的身体,厉声说:“千岁不可如此污蔑妾身!请问千岁有什么凭据,说出这种轻薄话来?”

被剑挡住的太子又笑道:“夫人要向我要凭据吗?那容易,只须在夫人身上找找就是了。夫人的左面**下面,不是有一点鲜红的小痣吗?这便是凭据了!夫人裤带儿头上,一头绣着鸳,一头绣着鸯,这也是我亲手替夫人松过的,这还算不得是凭据吗?”接着太子就洋洋得意地把如何宫中偶遇一见即魂销、回府以后如何眠思梦想、如何用谋设计打发侠客半夜盗美人来太子府密室中、如何一任他轻薄的事,美滋滋乐悠悠地说了一遍,又说和夫人肌肤之亲,也不止三五遭了,如今特来和夫人当面说明,求夫人以后继续了这个良缘,免得彼此再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不尽兴。

太子说完便追到书架后,正要搂抱彭夫人,不料她惨厉地唤了一声:“将军!”回手就把剑锋往粉白的脖子儿上一抹,一缕鲜血飞溅出来的同时,她也倒地闭目了。顿时色胆大如天的太子也吓呆了,半晌,讪讪地打道回府。

第二天,满京城都传说彭将军夫人暴病身死,建成太子心中不安,悄悄和齐王李元吉说了事情的内幕,李元吉听了也十分惊慌,说:“彭将军是有功于国家的人,况且他大兵在握,生性又十分刚烈,这事一旦真相大白,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太子更是慌张,后来还是李元吉心生一计,速命庆州总管杨文干募三千勇士,秘密送进京师埋伏。等彭将军回朝,没什么举动便罢,倘有什么举动,便命三千勇士围攻将军府。建成连说好计!好计!然后便依计而行。

待到年终,转了一大圈的唐皇从鸣犊泉罢猎回朝。彭将军带领上万兵士沿途护送。秦王世民也从蒲州回朝,半夜时分,忽然彭将军请见。两人在密室中相会。

李世民见彭将军神色不对,就探问他有什么心事,彭将军冷冷地说:“我替你们李家一生厮杀,差一点就送了性命,如今家中一个妻小,你们李家还不能容得,活活地被你家太子威逼自尽了。”

李世民大惊,忙细问是怎么一回事?彭将军就把他夫人被太子威逼惨死的情形详详细细讲了一遍,说到气愤处,磨拳擦掌;话到悲惨时,也撑不住洒下几滴英雄泪。他只以为是太子欲行不轨逼死了夫人,根本不曾知道还有夜盗美人入密室轻薄这一段。

“将军且请息怒!小王明天去奏明父皇,务必要请父皇废去了这个**恶的太子!”彭将军闻言,抽出佩剑,刮刺的一声,把剑折作两段,说:“若不助千岁出死力驱除此**恶太子者,有如此剑。”接着他两人又谈了些机密话,彭将军才告辞回家。

第二天,李世民独自一人进宫去,在便殿中参见父皇,正要奏说太子的事,忽然杜凤送进奏本来,上面说庆州总管杨文干起兵谋反,带领五万人马直扑京师。唐皇急忙把奏本给李世民看。李世民正看时,忽又见黄门急急进来奏说:“不知哪里来的一支兵马,围攻彭将军府,彭将军已被乱兵杀死。现在乱兵正围攻太和宫,听风声说要捉拿秦王。”唐皇不觉也慌张起来,李世民却镇静地说:“此事惟太子知道,父皇速速传太子进宫来。”

建成太子正和李元吉在府中调兵遣将,忽见宫中传旨来召,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点齐府中二千勇士,意欲直冲进宫来杀了世民。正出府上马,詹事主簿赵弘智上前去一把扣住了太子的马,再三劝谏不可妄动,务须轻车减从,前往谢罪。又说皇上待千岁不薄,千万不可去惊坏了圣驾。

太子这才依着赵弘智的话,带了几个随身卫士进宫来。却见唐皇满面怒容,他弟弟秦王也愤愤地站在一旁。李建成立即跪倒在父皇跟前谢罪。那宫门外兵士喊杀的声音,直传进宫来。秦王也由不得跪在地下,求父皇杀死了孩儿,以解宫外兵围。

唐皇看看他兄弟二人并肩儿跪在殿下,心中很是不忍,命黄门官把兄弟二人扶起,宫外喊杀的声音更加凶猛了,于是传旨魏徵速平京师叛乱。

叛乱平息后,宫门外尸横遍地,血流成渠。

不多久边关报急,说突厥兵势浩大杀近边关。李建成便保举李元吉统兵北讨。这原是他二人的一计,使李元吉借着征伐突厥的名儿,得以统着大军,待一出京城,就把京师团团围困起来,指名要捉拿秦王,一天不杀秦王,就一天不解围。

谁知秦王的耳目很长,这一计早已被秦王府中的房玄龄、杜如晦、侯君集等谋臣勇士识破。杜如晦那年因为尹德妃父亲削指事件,被唐皇革职逐出京师,秦王又悄悄把他唤进府来,暗地里运谋定计,颇有奇功。如今的事,也是杜如晦首先觉察。然后众人商量了个办法,李世民就悄悄地从后门进宫去了。

这时已是黄昏,宫中灯火齐明,唐皇正在后宫进膳。黄门官报说秦王有要事求见,唐皇就在膳桌前传见秦王。秦王一见了父皇,忙跪倒在地,满面流着泪,口称父皇快救臣儿的性命!唐皇一见这种情景,忙退去左右,把秦王唤到跟前来问话。秦王劈头一句便问:“父皇可曾发下派元吉去征讨突厥的旨意?”唐皇点头说:“这事朕已准了太子的奏本,明日一早便须下旨。”秦王急急说道:“父皇若爱怜臣儿性命,万万不可下这道圣旨。”接着就把太子和李元吉的计策奏明,索性又把太子历来私通宫闱、强奸民妇、作践百姓、**逼官妻的种种劣迹讲了,最后说臣儿倘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唐皇顿时气得咆哮如雷,尤其是与张婕妤、尹德妃的暖昧关系,让建成太子一下子就化成一柄利剑刺向了皇帝李渊的最痛处,在大痛且大惊之中,李渊连连吼着他们竟敢干这样的事?!

李世民忙抓紧时机,紧接就又说有一次太子建成请他到府中饮酒,却不防端杯刚喝下,就腹痛如绞,当时他的叔父淮安王正好在场,就与侍卫一同将世民背回西宫。刚一回去就一阵呕吐,吐的都是鲜血,多亏李建成下的毒还不是太厉害的,且又请医调治及时,总算是慢慢地又康复了。世民说到这儿,早已泪流满面,说如果不是处处防备,“臣儿恐怕早就见不到父皇了”!

激动中的李渊于是连夜就要把李建成、李元吉传进宫来问罪。李世民又奏说:“太子党羽甚多,仓促之间,怕有祸变,待臣儿出宫去召集兵士,保护好了宫廷,再传唤太子来也不迟。”

秦王出宫后悄悄地四处召集兵马,在宫门外四处埋伏;又令府中参军带领一支人马,在太子府门外候探着,若有人出入,暗地里擒住千万不要惊动了太子。

果然不出秦王所料,秦王在宫中和唐皇说的话早有小黄门偷听了去报给张婕妤,张婕妤连夜就打发黄门官到太子府中去报信。黄门官才走到太子府门口,就被埋伏在暗处的兵士擒住送到秦王府。秦王严刑拷问之下,黄门官熬受不住疼痛,就把太子如何与妃嫔们通奸,如何谋害秦王;张婕妤又如何窃听了消息特打发他到太子府中去报信,一一招了出来。自然这个黄门官,世民是舍不得杀了的,他把这个黄门官送进宫去交给了皇帝父亲,这下子他刚才说的关于张婕妤等妃嫔与太子建成**并内外勾结的话都有了铁的佐证。

第二天一清早,秦王骑着马,带领三十个武士,到玄武门去巡察了一周,见人马在宫墙外驻扎得十分严密,才放心地进宫去候着。过了一回,圣旨下来,传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宇文士及、窦诞、颜师古等文武大臣进宫,然后又下旨传唤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

唐皇驾临临湖殿,李建成和李元吉还不知道出了事,只随身带了十二名武士,到临湖殿来朝见父皇。他二人才走到朝门,便有御林军上前来,把十二个武士扣留在门外,说万岁有旨,太子入朝,不得随带护卫。李元吉一看,心中便有了几分怀疑。两人骑着马进了宫门,在甬道上走着。李元吉留心一看,两旁埋伏着兵士,走到殿门口,守门兵士喝一声下马,李建成正要下马来,李元吉向李建成丢了个眼色,李建成也心中生了疑。正这时只听得殿上一迭声地唤:“快宣太子和齐王上殿!”

李元吉心知大事不妙,忙拨转马头,向门外逃去。太子见李元吉逃出宫门,他也转身拍马,从甬道上逃向朝门外。正逃时,忽听身后秦王的声音,喝着李建成“站住!父皇有旨”,接着耳旁呼呼地飞过三支箭来,最后一支射中了太子后心,李建成只喊了一声“啊哟”,就身不由主地撞下马来死了。

秦王抢过太子的马骑上,急急向宫门外去追李元吉。看看就要追上,李元吉转过身来,挽弓搭箭,飕飕飕,一连三支箭,径对秦王面门上射来。秦王一低头,避过箭锋,依旧拍马追赶。正这时,前面横路上冲出尉迟敬德,手起刀落,把李元吉砍死在马下。

二人见已除了李世民成为继任皇帝的大障碍,当即兴高采烈地并马回朝。忽听玄武门上,鼓声如雷,飞马报到说太子手下兵马二千人,围攻玄武门。秦王急忙把手中银枪一举,顿时宫内伏兵齐起,跟着秦王向玄武门杀去。一时间喊声如雷,箭如飞蝗,血肉横飞。有几支箭甚至落在了唐皇御座前,裴寂忙保护唐皇退入后殿去。

萧瑀和陈叔达急忙上前跪奏道:“建成、元吉既无功德,又为萧墙之忧。秦王功盖天下,内外归心,宜立为太子,付以军国大事,陛下可释以重负。”

心里的主意一向随着软软的耳根听来的话转的唐皇,立刻点头说:“朕欲立秦王为太子之心久矣。”于是命尉迟敬德捧着诏书,到玄武门城楼上,高声宣读,说李建成已死,立李世民为太子。李建成手下的叛兵一听说李建成已死,顿时没了斗志,各自四散逃窜。

李世民回到宫来,委屈并痛心已极地哭倒在唐皇脚下,直到唐皇好言抚慰,他才借着这个台阶,心满意足地下来,回府暗暗欢庆不已。

李渊也禅位

李世民做了皇太子后,便移入东宫居住,一边又替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发丧。灵柩路过宣武门,李世民在唐皇和李建成、李元吉二人的旧臣面前,俯在柩前哭得十分伤心,躺在柩中的老鼠再也不会让这只大猫操一点心了,所以大猫喜悦的眼泪流也流不完。

但唐皇却从此精神恍惚,这位可怜的父亲从此郁郁不乐,几乎再也没有召幸过一个妃嫔,好象他已经不是一个皇帝,而仅仅只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父,不久便下诏传位给太子,称太宗皇帝,改年号为贞观,他自己作为太上皇,移居大安宫。

孽子

太宗即位后,拜房玄龄为中书令,萧瑀为尚书左仆射,其余宇文士及、封德彝、杜如晦都得了高官;又立妃长孙氏为皇后。

贞观九年,太上皇崩于垂拱殿,庙号高祖。太宗把从前所有高祖宠幸过的妃嫔,一齐迁入别宫,又放三千宫女出宫,从此宫廷间十分静穆规矩。只有张、尹二妃曾在高祖跟前多进谗言,害得太宗受尽冤屈,太宗心中刻刻不忘这一点,但他宽容大度地对臣下说,二妃之子酆悼王元亨、周王元方都还年幼,朕很是怜爱他们,所以也不忍伤害他们的母亲。令臣下非常感动,太宗乃仁君,这一点毋庸置疑。

李元亨、李元方天真烂漫,一见了太宗十分亲近,可张、尹二妃在深宫多年,对于堂皇明君在宽容大度之内的黑暗残忍早就洞若观火,母亲的天性让她们的爱子之心愈切,就愈怕自己的儿子哪一天会不明不白地死于一场暗害,于是就去求郭婕妤。郭婕妤之子徐康王李元礼现年已有四十八岁,生性持重,在朝内外口碑极好,张、尹二妃求郭婕妤把李元亨、李元方小兄弟寄养在徐康王府中,请徐康王李元礼保护并管教。

徐康王李元礼长子名茂,受封为淮南王,另立府第。淮南王常带着李元亨、李元方二人骑马射箭鞠球掷枭,渐渐地,奸暴邪僻之事,也都引导着他们干。李元亨、李元方也就渐渐跟着学坏了,兄弟三人在徐康王府中,和那群年轻的姬妾们**通奸。

风流倜傥的淮南王没费什么劲,就把新纳进徐康王府的父亲怀中最美最艳的赵姬也勾搭上手了,元亨、元方弟兄也常和她在一处调笑取乐,李建成的几个儿子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义也闻着腥味,常常到徐康王的府中来鬼混。徐康王看他们都是无父之儿,非常怜惜,根本没想到他们瞒着他都能干了些什么。

盛夏的一天,徐康王午睡醒来,也没唤仆人,独自一人步到花园中纳凉,不想一眼正瞥见大花厅上,这群小王爷们每人拥着一个府中的姬妾,在那里调笑戏弄。最惹眼的是他儿子淮南王怀中竟然明拥明抱着他最宠爱的赵姬。徐康王气得大喝一声,这一群狗男女立时抱头窜去,独有淮南王站着不动,徐康王气上加气,掳袖攥拳,上去揪住淮南王就打。

淮南王年轻力大,向他父亲当胸一把推去,徐康王一个站脚不住,就倒在了地上,又被椅子一绊,额角正撞在柱子上,当即就昏了过去。

待清醒过来,徐康王发现自己的身体已在床席上,睁眼看时,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徐康王觉得口干舌燥,直喊得声嘶力竭也不见有人走进屋来,给他倒杯水润润喉,看样子淮是南王吩咐过什么了,所以下人们谁也不敢进来伺候。徐康王一阵子心里又气又急又痛,只好自己挣扎着起来,不想一个昏眩,又倒下身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夜半,满院子静悄悄的,屋子里也没人给他点上灯火。正万籁无声时,忽听得隔壁房间传来一阵**的声音,徐康王留神一听正是淮南王和赵姬在那里做着那件无耻的勾当,不用说这又是他的好儿子有意气他才在这个隔壁房间如此这般的。顿时徐康王一股冲天怒气直冲脑门子,头部一阵剧烈疼痛,他又昏昏沉沉地过去了。

徐康王就这样,一阵清醒一阵晕乎地好不容易挨到天明,一个小奴婢踅进屋子来,徐康王唤住她,倒一杯水喝下,又命她去把淮南王唤来。眼巴巴地望了半天,才见淮南王走进屋子来,远远地站着。徐康王颤着声说道:“你就看在咱们父子一场的份上,如今我病到这步田地,也该替我唤一个医官来医治医治。”

淮南王冷冷地看着他,大声说:“为王五十年,也该心满意足了,何必医治,老而不死,反叫我看了讨厌!”

一句话气得徐康王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又晕厥过去。从此徐康王睡在**,奄奄一息,饥寒加病痛,却没一个人去照料他。淮南王依旧和李元亨、李元方、李承德、李承道一群荒**的皇家子弟,在府中和一群姬妾寻欢作乐。而徐康王挨到第八日上,就活活地饿死了。

宇文士及又进宫上奏:“陛下如今杀建成之子,元吉之子必定心中不安,恐怕会闹出叛逆的事来,不如斩草除根,趁此机会把李元吉的儿子也一并捉来斩首,免却后患。”太宗依奏,于是梁郡王承业、渔阳王承鸾、普安王承奖、江夏王承裕、义阳王承度也一齐被绑赴校场行刑。侯君集又开了一张东宫余党一百多人的名单,请太宗按名捕捉。还是尉迟敬德当殿竭力劝阻,说罪魁只有二人,今已连后嗣一齐诛灭,不宜再事株连;倘若追究不休,恐怕反而会激成祸乱。太宗于是依奏下诏大赦,并且还在东宫余党中,拣几个有才学的,加他的官,进他的爵,一时间人人感激个个感念。惟有旧日太子的洗马官魏徵,不肯受官。

大义相救

魏徵是美名昭昭的忠义之臣,他也无愧于此美名,平日见高祖或太子有过失,总是尽言极谏,高祖和太子有时被他说得老羞成怒,就发狠要杀他,魏徵却毫不畏缩,依旧劝谏不休。后来他见世民功高权盛,有压倒东宫之势,便暗劝建成早早下手。如今建成果然死在太宗手里,魏徵回了家乡,隐居不仕。太宗派人四处寻访,才把魏徵寻来。

魏徵入朝,见了太宗,长揖不拜。太宗喝问:“你为什么在先太子跟前,说寡人是奸险之徒,离间我兄弟?”魏徵听了,冷笑一声说:“先太子若肯听臣言,何至有今日之祸。先太子秉性拙直,不如陛下之善于逢迎取巧,能得人心。然直者为君子,巧者为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