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涌

一夜未眠的澄空和夏忆,总算迎来天明。家门外传来送牛奶、送报纸的电动车声响,有人用力推开铁闸门取走牛奶和报纸,又用力关上。各种家庭迎来新一天的声音,隐约传来,为死寂一夜的小区增添了热闹的气息。

“大家都醒了呢。”澄空自言自语似的感慨着,夏忆有些不解地望着哥哥,起身出去取他们的牛奶和报纸。

到来的新一天,父母已经死去,这个家只剩下自己和哥哥。夏忆推开家门,清晨柔和的阳光,对熬了一夜的眼睛而言,还是太过刺激。

夏忆微微闭着眼睛,熟门熟路地走到门口取出牛奶和报纸。牛奶却还是按之前订购的送了四瓶过来,报纸也还是分别订了父亲喜欢的经济时报和母亲报社出版的报纸。

澄空呆望着夏忆放在桌上的四瓶牛奶和两份报纸。牛奶玻璃瓶外还带着水珠,慢慢顺着光滑的玻璃瓶淌落下来,滴落在旁边的报纸上,水渍在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上小范围漫开。澄空想着报纸上的字眼糊了,才慌忙拿起报纸,抽出纸巾使劲往滴到水的地方压了压。

被水珠弄湿的报纸,正是母亲担任总编辑的报社出版的报纸。夏忆在厨房里,像往日一样煎鸡蛋烤面包,澄空正好无聊,便打开了报纸。

报社的总编辑死了,无论是被入室抢劫的盗贼误杀还是被人蓄意谋杀,头版头条新闻是少不了的。这一点,翻开报纸前,澄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令澄空意外的是,父母被杀的新闻后面,竟然已经登出丧礼的相关消息,而联系人落款是——张立扬。

“小忆,快来看。张立扬还没给我们打过电话吧?怎么报纸上已经刊登了关于丧礼的消息?”澄空举起手中的报纸唤来妹妹,匆匆关了火的夏忆一把抽走哥哥手中的报纸,睁大眼睛确认一遍。

表面上这则紧跟在新闻后面的信息很简单,只是向社会各界公开通知,有意参加宋绍峰和李芳丧礼的,或有关于这起入室抢劫杀人案相关情报的人可以联系张立扬。

不知情的人当然只会称赞张立扬是位办事得力的好帮手,在公司老板出了事的关键时刻,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熟知张立扬为人的夏忆却一眼看出,张立扬瞒着他们,擅自向报社提供这样的信息和要求刊发出来的用心。

“哼,我早就说过,这个人野心勃勃。明明我们兄妹都好好地活着,也是能够主张大事的成年人。什么时候轮到他来主持大局了?昨天离开警察局之前,明明说好今天找人来收拾爸妈的房间,顺便商议丧礼的具体事宜。”夏忆反感地把报纸刊登张立扬联系方式的那一面朝桌面重重放下。

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生意头脑,进了父亲公司实习后,跟着立扬做事的澄空,纵然也不喜欢立扬擅于算计的个性,但他做生意的手段还是让澄空不得不佩服。父亲突然被杀,如果没有立扬这样的人支撑公司的管理,澄空不敢想象公司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父母的事情,第一联系人却是立扬,澄空对此也感到不快。澄空见妹妹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便附和道:“没有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就这么做,确实有点过分。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清楚怎么回事吧。”

澄空说着便转身要去打电话,夏忆觉得哥哥根本没明白自己那么生气的主要原因,不禁提高声音喊住他:“哥,更重要的是,万一有掌握了案件情报的人联系张立扬,他岂不是比我们先掌握了真相和犯人的线索?”

夏忆的声音像是拥有魔力般,让澄空瞬间全身僵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有,张立扬想向外人证明他现在是公司第一把手,只需要公告丧礼的事情即可。为什么他还要刊登关于案件情报搜集的消息?其实,说到底,报案的张立扬,并不是就没有杀害我们爸妈的嫌疑啊。”妹妹夏忆接下来所说的话,更让澄空心脏加速跳动,各种不安的猜想充斥大脑。

“小忆你应该早点提醒我啊。”澄空细想起来,对他们家那么熟悉,能在深夜不被人察觉地进入的人,张立扬是最有可能做到的。回想起自己睁开眼睛时所看到的沾染鲜血的刀子,杀害了父母后,将罪行嫁祸给自己,父亲的公司就轻易落在张立扬手里了!

“张立扬是报案的人。在我们之后,如果根本没有另一个犯人来过现场擦洗痕迹。那擦洗了地面的人,很可能就是张立扬本人。我一直想不通犯人为什么要把凶器放到我手里,企图让我背负杀害亲父母的罪行。但如果是张立扬的话,就不难理解了吧?”澄空知道,张立扬看不起自己。在张立扬眼中,自己是坐享其成,不需要付出辛劳和血汗就能子承父业的富二代。

夏忆觉得哥哥情绪有些激动,沉思了半晌,还是提醒道:“张立扬是有嫌疑,可他已经得到父亲的信任,在公司也有不小权力。他那样狡猾的聪明人,不像会鲁莽做出杀人这种冒险的事。杀掉那么信任他的总经理,对他来说,反而容易陷入危机吧?公司里肯定有不少人眼红张立扬。”

听了妹妹的话,澄空心里还是久久无法平静。毕竟无论嫁祸自己的犯人是不是张立扬,那个藏匿于黑暗中的犯人,一定知道被嫁祸的自己后来逃走的事情。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下,关于犯人的身份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澄空内心就像一片波浪汹涌的黑海,慌乱不安。

“哥?别想太多,先吃点东西吧?爸妈的丧礼,犯人说不定也会出席。例如哥你之前提过的,被爸开除的老员工。总之到时候我们多加留意就是。”夏忆不知何时已经从厨房里端出早饭,边劝还在发呆的澄空吃东西,边帮他打开一瓶牛奶。

“说的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真没用。不仅把小忆也牵连到制造假现场和假证据的麻烦事里,还要你为我担心。”澄空看着帮自己打开牛奶瓶盖,将飘散浓浓奶香的牛奶递到自己面前,坚强地对自己露出父母出事以来第一抹笑容的妹妹,惭愧得红了眼眶。

看澄空泛红的眼睛里变得水气氤氲,夏忆用嘴巴咬着面包,调皮地伸手,轻轻刮了刮澄空挺直好看的鼻子,打趣道:“哥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我比较喜欢哭鼻子,你总是这样刮我鼻子笑我是‘爱哭鬼’。对了,还吓唬我,说眼睛会变成小白兔一样,红通通的。”

澄空看着妹妹恢复平日的样子,惶惶不安的心也稍微平复了些。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妹妹却比自己更懂事。其实,早在更久之前的某一天,妹妹就突然变得坚强起来,不再是爱哭鬼,澄空还为此感到有些寂寞呢。

兄妹两人聊起小时候的事情,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平时早餐桌上,总是一脸严肃的父亲和母亲面前,夏忆和澄空倒从未像现在这样聊得自由欢快。若是被不知道前一天发生什么事的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只会感叹这对兄妹相处得温馨美好。

可惜这时来到宋家院子里,从窗口便看到谈笑的澄空和夏忆的人,是张立扬。张立扬是赶来告知澄空和夏忆,收拾房间的人大概上午9点会到,让他们在家中等着。原以为这对从未离开父母羽翼保护的兄妹,应该还在为失去父母庇护而沮丧着,没想到连宋澄空也表现得那么坚强乐观。

宋澄空再没有管理能力,公司里一些顽固的老家伙还是会站在他那边,自命忠诚地扶持流着宋绍峰血液的“正统继承人”。张立扬早就料到,这些不懂得变通的老员工会成为自己前途的障碍物。当宋澄空开始到公司实习后,自己便开始着手,不留痕迹地对一些老员工进行清除。

只是好不容易摆平了一个老和自己过不去的老家伙,公司里已经传闻四起,张立扬也不好继续劝说逼走和自己不合的老员工。现在,宋澄空对公司有多大的野心和多坚定的信念,才是张立扬最关心的问题。

本以为一辈子受父母安排的宋澄空,应该会为父母的死大大沮丧一段日子。自己只要趁着这段时间加快公司上市批审,拉拢一批支持自己的融资者,就能顺理成章担任全新改制的公司总裁。当宋澄空走出父母被杀的阴影,想起公司的事情时,宋家公司早已不是姓宋所有的。

和澄空说着话的夏忆,余光瞟见窗外愣着出神的张立扬,便起身去开门,朝他喊道:“你来啦,张立扬。我们正有事要问你呢,报纸上发布的公告是怎么回事?我和哥可没从你那听说过。看来,爸妈一死,你就不把我们兄妹当回事了啊。”

张立扬回过神来,尴尬地挤出一丝为难的笑容,正打算解释,却被夏忆抢先道:“算了,反正你本来就不是替我们兄妹打工的。关于丧礼的事,还是我和哥来定吧。当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需要你协助,你会帮忙吧?”

好一个宋夏忆,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自己变成“协助和帮忙”的次要人物,为她哥夺回了主动权。

这场丧礼,在张立扬看来,实际上也是一场战斗。是自己还是宋澄空,谁能掌握这场丧礼的主持权,谁就是公司未来最有实权的人。

“等爸妈的丧事办完了,公司的事情也要请你多多帮忙,我和小忆都不大懂生意的事。”澄空在屋里听到夏忆和张立扬说了那番话后,张立扬就没了声音,便来到门口,帮着妹妹一起向张立扬确认。

“别说什么帮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总经理在生的时候,待我就像亲儿子一样,我也早把小忆和你当弟弟和妹妹看待。”张立扬说着,轻轻拍了拍澄空肩膀提醒道,“我们来谈谈丧礼筹办的事吧?”

张立扬告诉澄空和夏忆,昨晚领回他们父母的遗体后,已经安置在殡仪馆,待定火葬时间。

“妈生前信仰佛法,爸似乎也挺信风水的,加上爸妈这次死于非命,在大寺庙做场法事,怎么样?”澄空记得母亲常说,等退休的时候,想游遍各地闻名寺庙,诚心朝拜。与其租个大场地,搞一个气派的大型丧礼,到大寺庙里置办一场庄严法事,也许更适合。

澄空的提议,让立扬有些吃惊。设想了不少丧礼方案的自己,倒是真的没考虑到这一点。宋澄空工作能力再不如自己,终究是宋绍峰和李芳亲生儿子,他们才是彼此了解的一家人。

“哥的主意挺好,我还有点想法,不如丧礼之后,在大寺庙为爸妈摆设灵位?正如哥所说,爸妈无端遭遇这样的横祸,要是能在大寺庙里每天聆听佛音,也是件好事。”对澄空的提议没有意见的立扬,却对夏忆追加的说法表示不满。

“小忆你的意思是,不想让总经理和夫人‘回家’了?我觉得还是该在家里设灵位,你和澄空也好常尽孝道。”立扬话中带着责备的意味,让夏忆不快,正张口想反驳,门外传来按铃声。

“丧礼的事,我们一会再讨论,先让人进来清理总经理和夫人的房间吧。”立扬说着便代澄空和夏忆开了家门,把他找来的工作人员请进家里,径直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的房间。

“哥,要去看看吗?”一直到立扬和工作人员们“咯噔咯噔”踏着楼梯的声音消失,夏忆才轻呼口气询问澄空。听到妹妹的提议,澄空圆睁了眼睛,神色惶恐地使劲摇头摆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那间房里,现在还满是父母的血迹,很可能被自己杀死的父母的血还留在那里,就像他们还躺在那里一样。

到目前为止,根本无法确定杀害父母的犯人的身份。这不禁让澄空开始害怕,说不定根本没有嫁祸自己的犯人存在,说不定用那把刀杀害父母的确确实实就是自己?毕竟自己曾经患过那样的病症,如果是复发的话,神志不清下所做的事情记不起来也很正常。澄空自问心里确实堆积了不少对父母的不满情绪,说到杀机的话,自己并不比张立扬弱。

澄空心里明白,一天不查明真相,不抓住杀害父母的犯人,自己就无法坦然面对父母,哪怕是踏入他们曾经住过的房间。如果把父母的灵位安置在家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定会觉得不舒服。出于这样的考虑,澄空对一脸担心自己的妹妹说道:“小忆,就按你刚才说的那么办吧,暂时先把爸妈的灵位安放在寺庙里。”

哥哥认同自己的想法,没有和立扬一样认为这是不孝顺的做法,夏忆虽然感到欣慰,但同时又怕连哥哥也要被立扬定位为“不孝子”。

夏忆往二楼传出清洗、搬动声的房间努了努嘴巴,有所顾虑地提醒澄空:“就怕那个外人要拿来说事,说我们兄妹两不孝顺。”夏忆自己倒觉得无所谓,但哥哥还要到父亲公司里工作,落下话柄在张立扬手中,流言蜚语传开了,怕影响哥哥在公司上下员工心中的形象。

到父亲实习了一段时间,虽然不擅长应付公司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利益争斗,但公司内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潜规则,澄空多少还是懂的。澄空环视已经住了不少年的房子,灵机一动,凑到妹妹耳旁低声细语一阵。

“恩!这主意不错,这么说的话,张立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难得一向胆小怕事,一味妥协的哥哥那么积极,夏忆情不自禁地有些激动起来。这时二楼传来脚步声,澄空忙伸手捂住夏忆嘴巴,示意她别太大声。

“清理工作很快就能结束,反正那些总经理和夫人用过的东西,很多带上了血迹,我猜你们也不想留下,就干脆让他们扔了。”立扬边说边坐下,准备和澄空、夏忆继续谈丧礼的事情。

澄空接收到妹妹的小眼色,在立扬再次开口前,便抢先说道:“立扬哥,其实爸妈发生这件事之前,我们一家人就考虑要换房子的事。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和小忆住在这里都觉得难过。等办完丧事,我们想搬家。在新家还没着落前,不好让爸妈的灵位跟着我们奔波。”

等哥哥提出这种有情有理的说法后,夏忆像是终于得到了依据和靠山,理直气壮地抬起头冲立扬冷笑道:“所以我刚才提出暂时把爸妈灵位安置在寺庙,就是出于这个考虑。不过你不是住在这里的人,不知道我们家打算换房子的事,也难怪会那么想。”

立扬当然听懂了夏忆话中所带的讽刺意味,无论自己多受宋绍峰器重和信任,始终不是宋家的一份子。

“张先生,这些东西都能扔掉吗?”二楼走廊边传来工作人员的询问声。立扬从鼻子里轻轻哼出笑声,站起来边往门口走边朝二楼的人摆手:“这个家的主人是澄空少爷和夏忆小姐,请好好向他们确认。”

“张立扬,人是你叫过来的,爸妈房间还没清理好,你这就走?”夏忆脸上的得意神采不见了,换上有些不安的表情。哥哥和自己,现在可不想亲眼去看父母被杀的房间,不想去碰那个房间的任何东西。

“总经理和夫人丧礼的事,我要去联系附近最好的大寺庙,定下法事时间后,还要印发很多信函。一场体面的丧礼背后,可是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准备工夫要做的。”立扬回头直视夏忆的眼睛,声音尖利地提醒她。

作为手下,想要得到老板的信任和重用,关键就是懂得做好完善的准备工作。从这一次关于丧礼置办事宜的讨论,立扬已经明白,自己要从幕后全面转到台上,要让所有人的目光和舞台灯光聚集到自己身上,还不行。

原以为宋夏忆和宋澄空会因失去父母,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没想到他们也想伫立在舞台上。不是以被操纵的人偶的姿态登场,而是以公司继承人的姿态占据那个自己垂涎已久的位置。

有的地方升起温暖灿烂的太阳,有的地方必定就被黑夜笼罩着;有人含着金钥匙出生,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一切,也有人付出了一切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幸福和不幸永远并存,视乎你是处于跷跷板的哪一边罢了。

立扬正想着,已经走到了宋家门外,险些和从汽车里钻出来的女生撞上。

“啊……”悦音刚从副驾驶座打开车门走下来,便差点跟迎面走出宋家大门的男人撞上,条件反射地惊呼一声。

开车的江俊拔出车钥匙后,从另一边下了车,不解地大量了立扬好一会。直到立扬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宋先生公司的职员,协助少爷和小姐办好宋先生和夫人的丧礼。”说着还掏出随身携带的名片递向江俊和悦音,然后便礼貌地等待江俊和悦音的回应。

在医学院里担任学生会干部的江俊,对这种礼仪上的事比较有经验,马上接过名片,指了指悦音和自己说道:“我们是夏忆的朋友,实在不放心她和澄空哥,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他们在家吧?”

立扬一脸认真地听着江俊的话,连连点头,待江俊说完了,便再次点头道:“他们两人都在家,请进吧。也许他们正好需要你们的帮忙,家里请了人来清理宋先生和夫人的房间。现在这种时候,少爷和小姐看到那些东西,难免睹物思人。”

江俊和悦音往宋家里面张望,似乎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还有他们最熟悉不过的夏忆有些烦躁的抱怨声,便匆匆道别立扬,小跑进去。

夏忆本来还在提醒清理房间的人不要每一件东西都向他们确定是留是弃,直接全部扔掉就行。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不耐烦地望去,便看到满脸担心神色的江俊和悦音,忍不住就着刚才的大嗓门喊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小忆,江俊和悦音肯定是担心我们才来的,别说这种没礼貌的话。”澄空怕妹妹再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朋友,会把朋友都赶走。到时候,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就没有人能代替自己保护妹妹了。

仍然伫立在宋家门外的立扬,瞟一眼刚才江俊停靠在门口的汽车,是宝马2011年最新款式。

立扬眼里浮现了小时候有家不敢归的时候,一个人蜷缩在漆黑阴冷的小巷里,看巷口经过的孩子在父亲怀抱里吃着热乎乎煎饼时的神色。

“你开车来的?江俊你有没有驾照啊?没驾照可别害人,害你自己就算了,别连累悦音。”夏忆看到江俊手里的车钥匙,马上翻着白眼质疑起来。江俊大声澄清自己是有驾照的,只不过那车子是母亲擅自买来送他的生日礼物,本来不打算开出来,是想着要帮夏忆父母的事跑走之类的才开车来。

立扬掺杂着羡慕和莫名恨意的目光从宝马新车移到传来澄空、夏忆、江俊和悦音说话声的宋家。那四个人谈论着普通事情的话语,却像黑色的蚂蚁般啃噬立扬的心。立扬迅速掏出手机,按下女友刘小菲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刘小菲担心的询问声,听到小菲的声音,立扬觉得刚才那团快要烧毁自己身心的黑色火焰慢慢变小、熄灭了。

“没什么,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对了,小菲,丧礼的事,需要你帮帮忙。”立扬握着手机紧贴脸颊,抬头望着淡蓝天空上缓缓移动的白云,心想上帝还是眷顾自己的。至少让自己遇到了刘小菲,这世上最懂自己,最支持自己的女人。

为了让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刘小菲成为最幸福的女人,拥有她曾经梦想得到的所有东西。立扬告诉自己,哪怕计划要重新制定,一切要重头开始,也不能放弃现在得来不易的地位。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刘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