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噩耗与使命

宇文术与我再一次来到这个叫“巨石柱群”的古老之处。老隐士正在石阵中央诵经。注意到我们来临，他转过头，向我们走来。

“景一，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你得鼓起所有的勇气来听。”

我立刻感到忧心忡忡，就连我的朋友宇文术在听见了这番话之后也变得十分担忧。

“景一，”老隐士接着说，低垂着头，非常难过。“明隐大帝，驾崩了!”

我不由得一阵冷颤，双腿一软就摔倒在地 上，眼前好像冒出金星。“与其一点一点地中毒受苦，不如一次就把毒药喝干，景一。凌安公主也在对抗敌军一役中战死了 。”

我像给闪电劈中。我头晕眼花，只感觉隐士的手按住我的肩膀，宇文术也是。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我的心头闪过和凌安在一起的一幕幕，而那些美好快乐的时光都已给破坏殆尽，变成了灰尘。就好像暴风雨摧毁森林，强风拉倒了树木，展示出至高无上的力量。我的未来呢?我渴望了那么久，计划要和凌安共度的未来呢?

我猛捶地面，大地似乎在旋转。我的头重得承受不住，脸朝下跌在地上。努力了这么久，征战了这么久，换来的却是消沉沮丧和一败涂地。我痛苦地嚎叫，哭声混合其中....

老隐士和宇文术看着我，或许当我是什么垂死的生物，破布一样丢弃在地上。我并不觉丢脸，虽然在这可怕的一刻之前我是战士，现在却不过是一个残破的人。我想到羽士团的攻击给四苍那些居民已经造成或是即将造成的损失。我想起我忠心的手下，曾经是奴隶，那一张张受苦的脸后面隐藏了多少伤痛，而成为我的部下，终于有了一点点自尊，有多少破碎的生命可以暂时的卸下肩头的悲剧，只因为他们能够起来反抗一支无敌的大军。我想到宇文术，想到他见如何表现出勇气和坚忍。沉默目睹了我无尽的哀痛。我想到凌安，想到明隐大帝，他就像子民的父亲。

“还要多少不幸才能阻止这些恶魔?”

“我必须告诉你，景一，高章和寒婴已经展开了反击，讨回了一些公道。他们在不幸发生之后立刻结婚，和明隐大帝的儿子们结盟，展开了漫长可怕的反抗。”

“什么玩意!我以为我已经为苍生战斗得够多了，我不相信我会得到这种惩罚。”凌安的死伸出爪子指住了我的信仰，在我心中仍很稳固的东西。“这样的结局是不公平，景一。”老隐土十分哀痛地说。

“什么样的神才会这么不公平地对待他的子民?”我愤怒地问，狠狠地注视老隐士的双眼。

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眼神关切温和，开始了另一个解释，会永远停驻在我心中的解释。

“景一，很多时候我们面对世上的不公不义，我们会问为什么。为什么世上有这么多痛苦?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我们人类讨厌的灾难，而且还看着灾难繁殖?对这类愤怒的答案，就叫做人’。没有人叫我们互相残杀，也没叫我们随心所欲地杀掉自己的兄弟，夺走他的财产。没要我们仇恨自己的兄弟，什么都胜过他，把他变成尘埃，让他听见他的女人哭泣。没有要我们这样。是人自己作出这些不公不义的事情，是人自己造成死亡，因为人是罪恶的奴隶。”

我仍跪着，看着老隐士，想听见我觉得有道理的话:让我脱缰的灵魂得到羁勒，再次向前。但我只能痛苦地狂吼，对我来说，失去凌安是最深刻最巨大的挫败。我的吼声在圣地回**。在椎心刺骨的痛苦中，我巴不得把剑抓起来掷向远处，丢掉这个负担，此刻这负担太过沉重，我承当不起。

我抓住剑，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紧剑柄，抛向老远，力道大得我失去了平衡，又一次跪下来。我痛苦的呼号传来回音，一次又 一次，到后来我才醒悟那不是我的声音。而是一只野兽在痛苦地嘶吼，整个地方都充盈着泛红的强光。噪音像打雷一样回**，大地似乎也在震动。

我凝聚勇气想睁开眼睛，仍跪在地上的我擦掉泪水，看见有只怪物悬在我头上，占据了整个地方。是我在九域经那里梦见的那头怪兽，不过这只更大，而且全身是火，吼声震天。我从没见过这么强壮骄傲，同时又骇人、愤怒的东西。这个形象既神妙又可怕，主宰了整个圣地。吼出了最后一声之后，这头巨兽就化成了一阵清烟，散入了空中。

“天啊........”我喃喃说，声音很轻。

老隐士把手放在我头上，又一次祝福我，协助我站起来。宇文术仍跪在地上。沉浸在玄奥的经验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剑，插人遥远的地面，闪耀发光。我走过去，把剑从地上拔出来，再一次捧在手中。

“那么我得立刻动身， 赶到泾阳，到高章和寒婴身边为凌安他们报仇。”

“不，景一。我已经看见了他们的胜利。我完全能够体谅你的痛苦，毕竟那是应该有的反应，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我要你返回自己的家乡。你的家族需要强壮的血统，因为未来他们必须加入惨烈的战斗。你应该立刻就启程回乡，建立你自己的氏族。像狮子一样勇敢地完成你的使命。”

“可是我没有高贵的血统，先生，我的家族从来没出过国王，建立不出你所说的那种战土族!”

“你错了，景一!姑且不提你父亲直到死前都一直既高贵又磊落，你自己，在所有的试炼里，都表现出无比的勇气。”

我听得哑口无言。

宇文术碰了碰我的肩膀。

“走吧，景一，四苍需要你!”

我握住朋友的手臂，站了起来。

“你 比我更加重要，陛下!”我对宇文术说。

这一次我们三个都跪下来，我已经接受了我的重担和长剑。

我和宇文术道别，发誓会永保友谊，互相支持。

我带着部队离开了缥缈峰，四十艘龙船全部出海，朝家乡前进，朝东翰土地北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