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孕治疗
警察们走后，徽英准备好晚饭就去少年宫接栗子了。
“今天栗子没有睡多久，所以晚上要早点休息哦。”老师交代着。
“知道了。”
老师身后，有好几个孩子在来回跑着，案发后那几天，所有女孩子都改穿裤子了，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有几个穿裙子了。但蹲下和摔倒的时候依旧会露出屁股的形状，这才过了多久，已经有家长大意了吗，徽英想着。
回家后给栗子喂饭，洗澡，然后栗子便在小房间里看故事书，没一会儿就打起瞌睡了。要是把他抱起来放在**或许会马上醒过来，于是徽英在榻榻米上铺好杯子，刚把栗子哄好，阿正就回来了。
“睡觉觉啦？”阿正吃惊地小声对束起食指放在嘴边的徽英说道。
徽英无言的点点头，把客厅和小房间之间的门帘拉上。
“好不容易准点下班，还说好好和他玩一会儿呢。”
“那孩子也不能按照你的时间来啊。”
把晚饭端上桌，徽英马上说；“能先听我说一下吗，”接着把报警后的事情讲了，最初还对徽英表示理解的阿正，听着听着反应也就变得冷淡起来。
“连警察都说不是了，那就不是了呗，”
“可是——”
“我说啊，这种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你不担心吗？”
“我肯定担心啊。”
“要是担心，不久该想想咱们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吗？”
“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两个人的对话不觉间越来越大，门帘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徽英赶忙留下还在吃饭的阿正，走进小房间，栗子在被窝里揉着眼睛，要是现在把他吵醒，再睡就得是很晚了，徽英慌忙躺下轻轻拍着栗子。
事关我们家的孩子，阿正却放心交给警察，真让人生生气，徽英心中有些焦虑。
昏昏欲睡的栗子的视线追逐着徽英的手。
“手手有泡泡啊？”
栗子用小小的手握住徽英的手，之前啃破了的大拇指长了个类似的血泡的东西。
“这个啊，没事啊，是受伤拉。”
“疼疼啊？”
栗子抬起头，悲悯地看着徽英。
“乖乖亲亲就好啦。”
栗子用双手抱住徽英的手，可爱的嘴唇凑了过去。
“哇，治好啦。谢谢你呀。”
徽英被孩子的温柔所感动，用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徽英被幼儿的温柔所感动，用手抚摸她的头发。薰微微笑了一下，又马上进入了梦乡。
平和而毫无防备的睡脸，因为她知道有人在守护她。
不能让这孩子的安稳生活有一丝阴云。这孩子是为幸福而出生的——
保奈美一边抚摸薰的头发，一边回忆怀上女儿之前的日子。
先搏一搏吧。还有一边输卵管是通的，那就还有可能怀孕，先试试自然周期疗法，也就是推测排卵期，在排卵日同房。但卵子不发育、不排卵的话，一切都没用。于是医生先给开了促进卵子发育的激素药物，但卵子依旧完全没发育。
医生很为难地说：“嗯，效果不太好，再加上打针吧。”「加上打针，终于有了一个卵泡，而且是在输卵管通的那侧卵巢里发育成熟了。按医生的指示，那天夜里保奈美与靖彦同房了。可用这个方法试了好几个周期，还是没有怀孕。
“尝试一下人工授精吧。听到人工授精您可能会有顾虑，但其实不疼，费用也只要几万日元。”
用吸管吸入在培养液里洗净、浓缩的**，再直接注入子宫腔内，仅此而已。保奈美放了心，但又一想，若只是这么单纯，那跟自然周期疗法也没有什么区别嘛，心中又不踏实了。
“不，完全不一样啊。自然妊娠和自然周期疗法下，能到达子宫腔内的**数非常少。”
“啊……”
一次**喷出的**有几千到上亿个，但能进入子宫的就相当少了，再到达输卵管壶腹部的更是少之又少。最终只有一颗 能完成受精。
那之后，受精卵顺利分裂，着床，成为胎儿，也都是一连串梦一般的奇迹，徽英深刻地感受着，自己，还有眼前的这位医生，能存活于世界都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
“人工授精仅仅能帮助把大量**送进子宫内，先试几次，如果还没有怀孕，就得考虑卵巢手术了。”
徽英很害怕手术，她祈祷人工授精能够成功，跟之前一样，靠吃药和打针促进卵子发育，不过这个周期效果很好，好几个卵细胞长大成熟，医生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授精，可能会怀上多胎，但饱受难以成熟之苦的徽英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完成第一次授精，仅此就令徽英心怀感激，她上班的路上护住肚子，大夏天也穿着长裤和袜子。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变得难受，还觉得有些恶心，她还以为是早孕反应，高兴地一直忍着。但后来连走路都很费力，徽英终于某日提前下班去医院查看，马上就被要求住院了。
“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卵巢肿大，腹水，血液中水分减少，血液浓稠，病情再恶化就会形成血栓，还会引起脑梗和肾功能障碍等并发症。”
是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如果再等下去，可能就是呼吸障碍了，还一直以为是小朋友在肚子里呢，医生的话一下子把徽英的希望降到极点。
“不是检查吗，怎么还紧急住院了？”
阿正拎着行李赶到医院还一脸的担心，看见回忆的脸后或许是稍微放下心些。
徽英努力给阿正解释着什么是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可他却说：“哦哦，那是这次住院之后，就可以怀孕了是吧。”
他完全没有听懂。
医生又说，如果是已经怀孕了，那么情况更加难以控制，但是不知道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徽英还没有怀孕，再观察一段时间或许就可以出院了，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是不能再接受不孕治疗的，得需要让卵巢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但是幸运的是，经过这次治疗，就算不吃药，卵泡也能自然发育或者排卵了，据说效果大概是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但没办法持续一生，幸运的是，第八次的人工授精后，终于盼来了怀孕。
“啊！我怀孕了！终于可以做妈妈了吧——”
检查报告中检查出怀孕才会分泌的激素，徽英小心地将检验结果收进了在观音寺求来的护身符里。
但之后医生马上发现不是正常的。
宫外孕。
“这样的话，是不是把胚胎移到子宫里就可以了啊？”
徽英没有宫外孕的意识，以为用最先进的医学技术就可以轻松解决这个小小的差错。
可现实是很无情的，千辛万苦才被赐予的生命，连着输卵管被整个切除了，而且还是那根虽然很狭窄，但还算疏通的输卵管。
多么珍贵的生命啊，差一点就可以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和妈妈了，手术前做超声波检查的时候，能感受到咚咚跳动的小心脏，徽英溢出的眼泪也止不住，伴随着那轻轻的心跳声，从眼角滑落。
直到被抬进手术室，她还在追问医生是不是真的没有其他可以保留的办法了。
医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怀孕不等于顺利生产，是否能生出孩子，完全由神来操控，有人说医疗已经掌握了生育领域，其实是不对的，无论多么前沿的技术，怀孕和生产也必然存在神的意志，无论医生和徽英多么努力，还是无法与神对抗，只有到出生的那一刻，孩子才从神的手中交到了母亲手里。
倘若是这样，在出生前孩子是由神来掌控，那出生之后就是由母亲来掌管了。如果今后能顺利抱到自己的孩子，就全身心地去爱她，守护她，无论发生了什么，就算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她的平安。
睁开眼，刚刚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已经是半夜了，家人都睡了，家中一片宁静。
徽英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向阳台走去，再次用望远镜眺望四周。
也许那个男人又在呢，这么一想，她的心中很是不安。
握住望远镜的手掌心出了汗，心跳加速，在寂静的黑夜仿佛急促的奏鸣——
他来了——
这次她不打算报警了，除了自己，没人靠得住。
确认了男人前往的方向后，徽英拿着背包，悄悄地，迅速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