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二钗1

最传奇——孝庄文皇后

本章简介:

为什么说史上最传奇的后宫女性莫过于孝庄文皇后?她为什么会留下了一座特殊的陵墓?她的两个绯闻传说内容如何?真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吗?请看我们以史实为依据所进行的破解吧。

庄妃的丈夫是她的亲姑夫吗?这是一个怎样奇特的婚姻组合?为什么接下来是更加复杂的婚姻形态?姐姐海兰珠也加入进来,这个婚姻应该如何处理如何面对?为什么说庄妃劝降洪经略是凭了才貌?海兰珠真的是皇太极最爱的女人吗?皇太极之死与海兰珠有什么关系?庄妃在这个历史关键时刻,是如何表现的呢?她的表现出色吗?解密:孝庄是否真的下嫁小叔子多尔衮?那么又缘何母子失和?孝庄是如何收拾顺治死后留下的烂摊子?是老年孝庄造就了日后的康熙大帝吗?她是如何铲除鳌拜集团的?当盛世之初开始呈现时,孝庄为什么却走向了生命的末路?她在弥留之际做出了什么样的骇世惊俗的决定?那座迷雾般的陵墓说明了什么?

史上最传奇女性

史上最传奇的后宫女性莫过于孝庄文皇后,也就是妇孺皆知的庄妃,她有两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一直在演绎着,一直在传说着……

而对于传奇的庄妃来说,还有一个传奇需要先讲一下。

那就是她留下了一座特殊的陵墓。

在遵化清东陵,有座陵寝孤凌凌地立于陵区总大门大红门的旁边,在陵区界墙——风水墙之外。它的名字叫昭西陵,是赫赫有名的孝庄文皇后的陵寝。不用说,孝庄文皇后就是史上大大有名的庄妃,她不仅是少年天子顺治帝福临的生母,还是康熙大帝玄烨的祖母,她与清初三位皇帝都有着至为密切的关系。

按照清制,皇后陵没有自己的独立名称,都是根据其夫陵名来命名,陵名第一个字用其夫陵名的第一个字,第二个字根据皇后陵位于夫君陵的相对方位而定。清代陵寝都坐北朝南,皇后陵只能建在皇帝陵的东面或西面。孝庄文皇后的陵叫昭西陵,表明与远在盛京(即今沈阳)的昭陵为一个体系。昭陵就是清太宗皇太极的陵寝,而孝庄文皇后的陵寝在昭陵之西,所以称为“昭西陵”。

事实上,昭西陵是很有问题的,因为照满族的旧俗,孝庄文皇后崩逝后理应安葬在盛京的昭陵里,与皇太极即清太宗皇帝合葬。可结果,不仅没有葬到昭陵,还远隔千里,甚至也没有葬进清东陵,就这样孤零零的给人一种无可归属的印象。以孝庄文皇后名望如此之大,身份如此之高,她的陵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令人费解的现象?其中有什么隐情?

这样我们就不能不先说说她的两个绯闻传说了:

第一个绯闻传说:

作为一个侧福晋,庄妃当年是否色诱了明将洪承畴,这确实值得我们从正史的角度来澄清一下,在这儿,我们还是先来讲讲这个故事吧——

美庄妃害明廷失栋梁

(小注:这段故事是节取于我的一部历史作品)

洪承畴是位难得的军事高手,为大明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封赏,这确实会寒了大臣之心……

被调度有方的洪承畴杀得落花流水的满兵,用了卑鄙的美人计,将洪承畴骗入了敌营囚禁……

清太宗皇帝的厚恩让洪承畴非常感动,尤其是当他知道那个实施美人计的佳人居然是清国太宗皇帝的文皇后时,他真心地投诚了,致使大明廷痛失了又一个栋梁……

腥风血雨

明朝末年,闯王李自成攻陷安徽凤阳,当悍匪们焚了皇陵、屠戮百姓的警耗传到了京中,崇祯帝一身素服,设祀祭奠,俯伏地上,放声大哭道:“朕居位无道,天降厥凶,致令泉下列祖列宗,惨遭**。朕死后无颜对太祖高皇帝,更有何面目见先哲贤人?”

他带诉带哭,越哭越是伤心,旁边侍祭的大臣如魏藻德、钱谦益、孔员运、贺逢圣、薛国观等,以及内侍宫监,也无不涕泣得不可仰视。乾清门满罩着愁云惨雾,祭台上的红烛光焰都成了惨绿色。这时殿外忽然一阵狂风,把祭祀所燃的红烛尽行吹灭,就是案上列着的明朝历代祖宗皇帝圣像也都被狂风打落在地,群臣无不失色。

崇祯帝重叹一口气道:“上天屡次降灾,内忧四起,国恐将不国了!狂风把祭烛吹熄,分明是不祥之兆,但是朕意不肯服输,誓与天争!誓与天争!”他的话说到后面,就变成了怒吼,他一边说着,一边疾步拂袖回宫。过了一会儿,内殿传出谕旨来,着洪承畴督师剿贼。

此时洪承畴正视师天津,闻命即移檄江淮,调总兵左良玉、边大绶两支人马,一出东,一出西;洪承畴自统大军,直扑正面。

李自成的人马原是些乌合之众,怎经得住左良玉的精兵壮马,被左良玉和边大绶四面围将上去,把闯军所有的精锐几乎杀个干净。李自成只领得十八骑,死命冲出重围,逃往河南一带去了。

洪承畴本是一个名士并军事高手,且文章也说得出,可以说,他是明末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洪承畴出入戎马之中,向以儒将自诩,他的生平也没有什么失德之处,只是好声色,所以家里的三妻四妾,一个个貌艳如花。洪承畴原可以优游家居,安享他的闺房艳福。怎奈国家正值多事之秋,他不得不东征西剿,驰骋疆场,以致辜负家中的艳姬美妾的香衾柔怀。

本来总督洪承畴与总兵曹文诏打算先剿除秦贼,次及晋贼。曹文诏转战在前,连败绥德、宜君、清涧、米脂诸贼,关中巨寇多半就诛。巡抚范复粹上书奏报,极言曹文诏为第一首功,应该优叙,巡按御史吴甡也对曹文诏推奖备至,惟独对洪承畴却绝字不提。

于是兵部就仍将洪承畴抑置,不得叙功,只管派他赴剿晋贼,这不能不说是为洪承畴的日后降清埋下了一个巨大隐患。洪承畴正在大杀贼众余孽,安徽将告肃清时,忽然上谕下来,召洪承畴火速进京。

原来清太宗因征察哈尔,顺道攻入大同宣府一带。巡抚张凤翼上疏告急,崇祯帝立召洪承畴面谕,并拜为经略史,令即日出师,往援宣大。

洪承畴奉谕退朝,回到自己的私第中,命家人们设起香案来,祭过了祖宗,又唤齐妻妾子女,一一和她们诀别。这时阖家大小惊慌骇怕,不知洪承畴是什么用意。原来洪承畴应召急奔京师的路上,夜宿馆驿中,忽见他的爱妾曹阿香打扮得花技招展,姗姗地走进来,盈盈拜下地去,垂泪道:“妾今要和相公长别了!”洪承畴顿时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拉她,不想佳人却忽然不见了。

洪承畴吓得连连大叫,猛然警醒过来,却是南柯一梦。他从榻上一骨碌地爬起来,听谯楼正打着三更,案上的灯火犹半明半灭。洪承畴细想梦境,惊恐他最钟爱的阿香有什么三长两短,于是洪承畴胡思乱想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看看东方发白,远远地村鸡乱唱,洪承畴便披衣起身,草草地梳洗好了,唤起从人,匆匆上马,真是归心如箭,马上加鞭,兼程而进。不日到了京中,回家中见所有出来排班迎接他的妻妾中,唯独不见有阿香。洪承畴忙三脚两步地跑入内院。

这时阿香正斜倚在一张绣椅上,一个小丫环轻轻地替她捶着腿儿。她见了洪承畴,也不起身相迎,只把头略略点了点,嫣然微笑。洪承畴细瞧阿香玉容惨白,病态可掬,不觉吃了一惊,急忙问是否病了,阿香摇摇头说,只胃口不大好,吃不下饭就是了。

洪承畴越发不放心,挨身坐在阿香旁边,一手拥了她的纤腰,关心地问个不停。阿香把头垂扭下去道:“不过是妇人家常有的小病,羞人答答的,怎好去对医生说?”洪承畴弄得摸不着头脑,连连追问有什么可害羞的,阿香这才笑了笑,附着洪承畴的耳朵,低低说了几句,说时不由得粉颊绯红,说毕就把头倾倒在洪承畴的怀里。洪承畴却忍不住开心地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病症呢,害得我满心不安!你呀,怎么不早说呢?”

原来阿香腹中已有七个月身孕,三十五六岁的洪承畴虽然妻妾满室婢仆如云,却就是膝下尚虚,让他曾为之愁闷不已。洪承畴开心的大笑,让阿香被笑得满脸通红,在洪承畴的身上连连地拧了一把又一下:“你总是大惊小怪的,让人家听见了,多羞人呀。”洪承畴越发笑得打跌:“这又不是瞒人的事,将来早晚也要被人知道的!”

两人正在嘻笑打趣,一享闺房之乐,忽见外面门役飞也似地跑进来禀报曹公公到,原来是宣崇祯帝令他即日督师经略宣大的圣谕。洪承畴满心的留恋,但皇命难违,只得没精打采地和妻妾等垂泪诀别。

阿香看得心不忍,就说:“相公往昔督师剿贼,是很起劲的,此番怎么样呢?”洪承畴叹口气道:“你们哪里晓得,现在边地的人马大半是战败的老弱残兵,上阵经不起一战,就要各自逃命,不比江浙诸镇的人马。如今满洲正兵强将勇,倘若统了这些残兵去和他们抵敌,眼见得是凶多吉少。若蒙祖宗庇佑,得安然回来,那是不必说了;若不幸兵败塞外,或是被敌人所擒,我身为将帅,膺君命重任,岂肯腆颜降敌?那是只有一死报国了。可怜异地孤魂,不知谁来收我的骸骨!”

洪承畴说到这里,声音带颤,潸然泪下。他的姬妾们更是都好像洪承畴有死无生的了,一齐鸣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经略府中顿时惨雾腾腾,涕泣声不绝,还是阿香哭了一会儿,先止泪道:“相公未曾出师,我们就这样哭泣,算怎么回事?况吉人自有天相,安知相公此去,不马到成功?”然后她强做欢容劝慰承畴,众姬妾也各自收了泪。洪承畴吩咐厨下,安排起筵席,和妻妾们团团地坐了一桌,算是团圆饭,也算是饯行酒。

第二天一清早,兵队中的将校就已来问候过好几次了。洪承畴没法,跟着他们走出去,又重进内向阿香再三地叮咛了一番,叫她安心保养身体,等自己得胜回来,不论育的是男是女,都替她开筵庆贺;又说小儿下地时,必须差一个得力家人报信给他,好使他放心。

阿香边应诺着泪珠儿边就滚滚落。洪承畴出来才走出后院的屏风,却忽又回进房去,见阿香已哭得泪人儿一般,洪承畴百般地温言慰谕,从袖中抽了一幅罗巾来,轻轻地替她拭泪,自己却也禁不住有泪盈满眶。

这时外面的云板乱鸣,校场中炮声隆隆,将士都已等得久了。洪承畴咬咬牙,跺跺脚,硬着头皮走到堂前。仆役们牵过一匹乌驺马,洪承畴跨上雕鞍。到得御校场中,军士们见主将来了,齐齐地吆喝一声,洪承畴走上将台,演武厅前,立时轰轰的三声大炮,诸将一字儿排着,都来参见。

洪承畴一一点名已毕,发下一支令箭,命总兵曹腾蛟为先锋,带令三千人马,昼夜兼程而进。发第二道令,命刘总兵姚恭领兵二千为前队接应。洪承畴自己和总兵马雄、田遇春、唐通、李辅国、李成栋、王廷梁等,统着五千名劲卒,向大同进发。晓行夜宿,不日出了居庸关,转眼已到汙陵河地方,离大同只有四十余里了。早有军事探谍,前来报道:“先锋官曹总兵已和清兵开过一仗,经姚总兵驱兵助战,未分胜负。”洪承畴令再去探听,一面下令,军马前进至三十里下寨。

正行之间,先锋曹腾蚊和副总兵姚恭及大同总兵吴家禄,副总兵李明辅,宣府总兵郑醉云、王国水,副总兵陈其祥,副将王翰,游击曹省之、夏其本、项充、王为蔚,指挥杜云、马杰、仇雄、黄宜孙等都骑着马,远远地来迎接。洪承畴一一接见,并询问近日间的军情,曹腾蛟禀道:“清兵此番入寇,号称三十万,实数当在十五万以上,分为四路进取。东路一支人马,是清朝郑亲王齐尔哈朗。南边一路,是武英郡王阿济格。北面一路,是肃郡王豪格。目前同咱开战的西路兵马,是睿亲王多尔衮带领着的。这个多尔衮,人称九王爷,英勇过人。四路人马,以这西路为最厉害。”曹腾蛟说罢,洪承畴点点头,腾蛟便退在一边。于是一行人马仍向前进,至离清兵大营三十里下寨。

忽小校报道:“距寨前一箭之路,发现有清兵的旗帜!”洪承畴听了,挥手令小校退去,随即点鼓升帐。

众将参见已毕,洪承畴朗声说道:“据刚刚得到的军事探报,清军放哨,前来窥探咱们大寨。我料清兵疑我远来疲乏,当然急于休息。今夜彼军必出我不意,潜来劫寨,这倒不可不防。众位以为怎样?”众将齐声应道:“大帅用兵如神,所料应当不差。”洪承畴略一颔首,回顾总兵吴家禄、李明辅说:“宣大两处,现共有多少人马?”吴家禄躬身答道:“敝镇所领,旧额本有七千五百名。自去年出征额喀尔沁蒙古属,兵卒伤亡过半,至今不曾补足。目下实数,只三千四百名了。还有李总兵明辅、郑总兵醉云、陈总兵其祥、王总兵国永等,部下兵士都三四千人或五六千人,通计马步两哨,不满两万五千人。”

洪承畴不觉叹口气道:“边卒连年苦征,人马疲劳,既不补足新军,又不令疲卒休息。执掌政权的但知饱己囊橐,糈饷有无,一概置于弗问。有变则只知飞檄征调,岂知士心怨愤已甚,一朝爆发,其势将不可收拾,难怪那些官兵要叛离从贼了!”帐下的将士也听得连连嗟叹,默然半晌后,承畴突然厉声说道,“今清兵众而我兵寡,强敌当前,吾辈身受国思,职膺荣爵,势不能束手待毙。列位可有什么良策?”这一句话,把帐下的诸将问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总兵曹腾蛟拱手说道:“末将等愚陋无知,愿听大帅指挥。”

洪承畴微微地笑了笑道:“今夜最紧要的是防敌人劫寨,我们宜预备了。”众将哄然应道:“末将等听令!”洪承畴便拔下一支令箭来,唤总兵吴家译吩咐道:“你引本部人马,去伏在大寨左侧,听得帐中鼓声炮声并作,即领兵杀出。”洪承畴又命总兵郑醉云,领本部人马,去埋伏大寨右边,听见炮声,拥出并力杀敌。洪承畴又令副总兵李明辅,引本部人马,去伏在寨后接应吴、郑两总兵。洪承畴又命总兵王国永、陈其祥上帐,吩咐道:“敌人驻军的地方唤做锦云栅,栅的左右有旧士垒数处,为从前武宗皇帝征蒙古时所筑,你们两人各引本部人马,乘着月光,衔枚疾走,到那土垒旁埋伏。令兵卒暗暗哨探,见清兵出发,待到其走远,你两人急扑入清军大寨,杀散敌兵后,占了寨棚,由王将军驻守,以防敌兵来争。陈将军可领本部人马,从敌军背后杀回,倘若遇见败下的敌兵,宜尽力杀戮,无令集队。切记!切记!”

洪承畴又向副将王翰吩咐道:“距此二十里,有一座土冈,虽不甚高,下面可以埋伏人马,你领了一千兵去等在那里,见敌兵败下,待其过冈及半,便挥兵杀出。”接着洪承畴又令指挥仇雄、马杰引兵两千名,去伏在十里外之查家沟,敌兵若败,必往那里逃走,切莫放他过去。又令游击夏其本、王为蔚两人,各引兵一千名,去守在锦云栅的北面,多设旌旗,以疑敌兵,并绝他的归路。洪承畴再又令指挥黄宜孙、杜雄,各领兵五百名,去埋伏查家沟南面,预备挠钩套索,以擒敌人的马军。洪承畴再又令游击曹省之、项充,各引骑兵五百名,往锦云栅东面驻屯,多置强弓硬弩,见敌即射,阻他的后队援兵。洪承畴又令总兵马雄、唐通,各引大刀队步兵五百,伏在寨内。敌人劫寨,必定是铁骑先行冲入,那时大刀队尽力砍他的马足。洪承畴又令总兵王延梁,引步兵百名,各藏小纸炮一串,见敌兵铁骑冲营,即燃炮投去,以惊敌人坐骑。

洪承畴分拨已定,自和总兵李辅国、白遇春守寨,专等敌兵到来,又令先锋营总兵官姚恭,严守寨栅,只准强弓射敌,不得妄动。这时气坏了总兵曹腾蛟,高声大叫道:“咱蒙大帅不弃,职任先锋,今日逢到了大家出力的时候,为什么使咱落后?”

洪承畴微然一笑道:“将军莫要性急,还有一处最重要而功绩也最大的地方在呢,只怕将军未必能去。”曹腾蛟挺身说道:“为国效劳,虽蹈汤火也全然不怕,哪有不能去的道理?大帅未免太小觑我了。”洪承畴正色道:“将军果然能去,是最好没有了!”说罢,抽出一支令箭,递给曹腾蛟道:“你引本部骑兵一千兵,也要衔枚疾驰,至三更时分,必可抵横石堡了。那里是敌兵屯粮之所,你多带火种,去烧他的粮草,一经得手便引兵杀出。这是第一件大功劳,务宜小心从事!”曹腾蛟领命,自去点齐人马,精神抖擞地去了。

大清兵马分四路来攻,把一座大同城围得铁桶一般。睿亲王多尔衮闻得明救兵已到,领兵的主帅是经略洪承畴,就召集众将,要他们小心行事,因为洪承畴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不想贝勒莽古尔泰不服气,大叫道:“九弟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自和明军交战以来,哪一次不是如同摧枯拉朽?”多尔衮道:“不是说咱怕他,那个洪蛮子委实诡计多端。前车之鉴犹在,五哥还是谨慎为是!”莽古尔泰自恃勇力,到底还是定了来个趁他们立足未稳就劫寨,看多尔衮犹豫不决,莽古尔泰大怒道:“老九如此胆怯,我看你也不必去夺什么明朝天下,还是偃旗息鼓地逃回去吧!”

清军因屡胜明兵,早已骄气逼人,自然是主张去劫寨的人多。于是多尔衮也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兵分三路或劫寨或接应或作后队援兵。

果然莽古尔泰风驰电掣般杀入明军大寨,却是一座空营。到他慌忙挥手叫退兵时,后面的明军兵丁已潮涌般进来,一时退不出来。明军寨中连珠炮响,王廷梁命兵士燃了纸炮往前乱抛,马受惊果然狂跃起来。清兵步队,都被践踏得叫苦连天。总兵马雄、唐通各领步兵,持大刀来砍马足。

这场战争的结果自然是清兵大败,莽古尔泰落荒而走,却不想他心慌意乱地往东而逃时,一员大将银盔锦袍正执着令旗在那里指挥。莽古尔泰知是洪承畴,又折回从北面而逃,却又逢着副将王翰大杀一阵。虽然接应的人马及时赶到,但半途上夏其本、王为蔚又在左右杀出。

清兵惊得魂胆俱碎,弃戈抛甲而逃。又遇指挥仇雄、马杰,两人并力杀到。莽古尔泰魂不附体地逃回本部时,三路人马都是一个垂头丧气,又见武英郡王阿济格和章京图赖狼狈奔走,报告大营被明兵夺去。多尔衮大叫道:“洪蛮子果然厉害,咱们回去,整顿人马再来报仇。”

那边清兵大败而回,这里洪承畴铁马金戈大获全胜。惟总兵马雄、唐通被马踏死,还有烧粮的曹腾蛟,因身入重地给清军活捉去了。洪承畴叹道:“这是我太莽撞轻敌,害了曹总兵!”当下大犒将士,设宴庆贺,又修表飞马进京报捷,并下令休兵三日。

美人陷阱

笳声凄惋,刁斗清寒,素月一轮,高悬天空,快乐的人见了清辉皎洁的月色,兴致逸然又怡然悠然,而同一轮月儿照在寄旅人的身上,就觉得凄清满目。

这时的月光影里,有三个人彳亍走着。身披蜀锦绣袍,腰横玉带,头戴浑银兜鍪,足登粉底幞头乌朝靴,面白微须,相貌清秀中带有威武,一看就决不是个下级将士,谅必是明朝统兵的大员。他领了两名亲随,踏着月色在一座小帐篷前,侧耳倾听。

帐篷内正发出悠扬的琴音,如击碎玉,如鸣银筝,把个军事倥偬的洪大帅听得神迷意**。这天晚上,洪承畴因多喝了几杯酒,不免又忆起了思乡心事,就领着两名小卒,出寨去闲步。但见月白风情,万籁俱寂。忽听得琴声悠扬,远远地顺风吹来,异常的清越。洪承畴不觉诧异道:“塞外荒地,哪里来的古乐?莫非沙漠之地,也有高人遁隐吗?”

因为触动了所好,洪承畴不禁信步循着琴声走去。瞧见野外一个小小的帐篷,那琴声便从帐篷中发出来的。洪承畴慢慢地走近篷去,在听琴听得情不自禁时,却见蓬门恰是半掩,篷内灯光闪闪。由灯光下望去,正见一个绝色的佳人盘着双膝,坐在锦绣的毡毯上,舒开春葱般的十指,轻挑慢弹着一张古桐琴,声韵铿锵。

那丽人装出一副见洪承畴蓦然闯进来、不觉大吃一惊的样子,而她的美貌也让洪承畴看呆了。然后还是这个丽人很自然地含笑起身,让洪承畴坐下,又亲自去倒过一杯热腾腾的马乳来,双手奉给洪承畴,并笑问将军贵姓。

这时洪承畴已身不由主,一面去接马乳,一面也笑着答道:“下官姓洪。”那丽人听见一个“洪”宇,立刻就带笑问道:“莫非是此次督师来关外的明朝洪经略?”洪承畴因她是个女子,老实告诉她也不要紧,就随口应道:“正是下官。”

那丽人听了,越发作出让洪承畴感觉万分可爱的姿态。这位洪经略尝自诩为中原才子,也曾誓愿必得一个绝色美人为偶,才心满意足,他的那个爱姬阿香虽也有十分姿色,但却万万不及此丽人的秀媚冶艳;所以他不免心下暗想,世间竟有这样的尤物,我洪某若能娶她做个姬妾,一娱华年晚景,才不枉此一生。

灯光让洪承畴眼中的丽人越发地美丽,她是旗装打扮,头上饰着珠额,鬓边微微垂下一缕秀发,梳的是个盘龙扁髻,两条燕尾乌云也似地堆着;那粉脸儿上,施着薄薄的胭脂,红白相间,望去又娇嫩又是柔媚。更兼她穿一件盘金秋葵绣袍,越发显得伊人如玉,袅娜娉婷。

那丽人看洪承畴看得发呆,就嫣然一笑,慢慢把粉颈低垂下去。那种似娇似羞的样儿,越发抚媚动人,洪承畴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玉臂,那丽人忙缩手不迭,让洪承畴自觉太卤莽,不觉很是惭愧,就搭讪着说些闲话。那丽人口齿伶俐,对答如流,更让洪承畴暗暗称奇。回顾几上的桐琴,行家洪承畴不免有点技痒,就起身走到几前,略略把弦儿一挑,声音异常地清越。

大凡嗜丝竹琴筝的人,遇着了好乐器,没有一个肯放过的。洪承畴见琴音浑而不激,知道是良琴无疑,就也坐在毯上,拨弦调音,弹了一阕。那丽人等洪承畴弹毕,笑着说:“琴声潇洒,不愧高手!”洪承畴边谦让边起身请丽人重弹。丽人就较准宫商,轻舒纤腕,玉指勾挑,弹得如泣如诉似怨似慕,令洪承畴连连赞叹。然后两人谈起琴中门径,讲到融洽处,互相钦慕,大有相见恨晚之概。

“如此良夜,又逢嘉宾,无酒未免不欢。”丽人说罢就走入篷后,唤醒了侍女。丽人自己也忙着爇炉温酒,又弄些鹿脯羊烩的下酒菜,置于洪承畴面前。

慢慢地对饮中,那丽人发现洪承畴的酒量也姓洪,一二十杯一点也没有弄晕他的意思,于是那丽人就吩咐侍女换上大杯来。一双能容酒半升光景的碧玉高爵被丽人满满地斟上了,笑盈盈地奉与洪承畴。洪承畴这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力迷人人更迷,在美色的迷惑中,他接过酒来就啯都啯都地喝个干净。

接连五六杯,洪承畴果然已半酣了。那丽人也酒气上粉颊,娇嫩的玉肤上泛出红云朵朵,白里透红,红中越现白嫩,比未饮酒时更娇艳万分了。洪承畴对着这可餐之秀色,越饮越是起劲。而那丽人一面劝酒,一面又顿开珠喉,击着玉盅,低声咏唱,佳人歌一阕,洪承畴立时得意得兴致勃勃地忘了形,到明月三更,已喝得烂醉如泥。然后洪承畴痛快地赴绣枕锦褥,在与邂逅的丽人一圆鸳梦后,就躺进温柔乡中酣酣大睡了。

洪承畴帐外的两名亲随因等得太久,就倚在帐篷的竹篱下,呼呼地睡着了。东方现了鱼白色,寒露侵人,那名亲随惊醒过来,赶紧往帐篷内一瞧,里面却已是空空洞洞,两人骇诧不已,虽然心里也是慌慌张张的,不过估计洪承畴肯定不会不回军营,于是两人急急奔回大寨。

护兵们一见他们回来,忙问主帅在哪里?两个亲随只当他是说着玩的,就随口应道:“主帅让大虫背去了。”那护兵严厉地喝道:“谁和你讲玩话,方才各总镇纷纷进帐探询机务,我回说大帅昨晚出去,还不曾回帐。他们听了,都在那里焦躁呢!”

当大家听两名亲随说了昨夜洪承畴踏月遇美而他们一觉惊醒后、帐中已不见了美人和主人的事后,顿时纷纭起了窃窃私议,有的说那美人必是个迷死人的妖怪,有的说美人是敌方的间谍。

陈其祥、李辅国、王国永、吴家禄等一班总兵,看看日已亭午,仍不见洪承畴点鼓升帐,而警骑的探报却如雪片般飞来,急得众将领一个个抓耳揉腮。日色斜西了,军中巡柝号乱鸣,转眼要掌灯了,这位洪大帅仍消息沉沉。而清兵已离明军三十里下寨,战书投来,催索回书已经两次,怎奈洪承畴未曾回来,又没有交托代理的军机要务,各总兵不好擅专,就都围哄在帐外哗噪。最后各总兵气无可泄处,就把两个亲随各捆打五十背花,暂时拘囚。

到底吴家禄颇有胆略和见识,他主张点鼓传集诸将,正式向大家宣布了洪承畴失踪的消息。诸将面面相觑,吴家禄朗声说道:“目下军中无主,军心必涣散,应即由众人推戴一人暂时维持一切,摄行督师的职权,众位以为怎样?”众人齐声称是。当下以总兵王国永为首,共推吴家禄为总兵官,代行督师职务。吴家禄谦让了一会,随即升帐,点名巳毕,把清军战书批准来日交战;一面令参议处拟了奏稿,将洪承畴失踪的事,差飞马进京奏闻。

进退维谷

洪承畴到人事渐醒时,却见自己已睡在一张绣榻上,绣榻在一所华屋中,而不是那个神秘的帐篷里。华屋里,锦幔绣被,芳馥之气触鼻,他顿时大吃一惊,一骨碌爬起来,向外面一望。有四名打扮得十分秀丽的侍女见洪承畴已醒,便姗姗地走进来,两名服侍着洪承畴起身,还有两名忙去煎参汤、煮燕粥。等洪承畴走下榻来,什么盥漱水、梳洗具,都已在镜台前置得停停当当。

洪承畴弄得莫名其妙,草草漱洗毕,侍女抢着进汤递粥。洪承畴胡乱吃着,边问侍女们这里是什么所在?还有那一个丽人哪里去了?一个侍女边听他问边掩口好笑,洪承畴越发摸不着头脑,一个侍女就笑着说:“你既已到了此地,就不必问了!”

洪承畴当然还要诘问,一个年龄稍长的侍女就说:“告诉你,你可不要着急,这里就是芙蓉沟,我们都是大清皇帝宫里的宫人。”

洪承畴一听英蓉沟三个字,立刻惊叫一声,手里的茶盏就落到了地上,顿时脸色大变,身体不住地打颤:“我上大当了!哎……”话还没说完,他就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侍女们慌忙扶持,竭力救护,七手八脚地忙了好半天,洪承畴才慢悠悠地醒转过来。清醒过来的洪承畴知道自己已在清国属地,是真正的落入虎穴了。他首先回忆到昨夜和美人对饮的情形,又想起家中,以及和阿香恋恋不忍离别的场面,可怜她还希望自己奏凯班师回去团聚呢。如今身羁异邦,不知阿香分娩没有,若已经产育了,又不知是男是女。倘若阿香闻自己这个样子,不知她要怎样地悲伤。

洪承畴越想越伤心,举首满眼凄凉,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侍女们忙上前再三慰劝,那个年龄最长的侍女还说:“既来则安,洪经略也就不必伤感了。咱们万岁爷最是宽厚仁慈,比明朝那个昏愦庸劣的暴君要胜上十倍……”言犹未了,八面威风的大将军洪承畴已听得怒气上冲,噼啪一响,侍女的粉脸上早现出五个指头印儿,她哇地一声哭着出去了。

接着洪承畴越发又气又恼又悲伤,索性拍案打桌地高声号哭。正哭得呜咽欲绝时,忽然肩上有人轻轻地勾住,接着伸过一只纤纤的玉腕来,替他轻柔地拭着泪,那幅罗巾上一股子**人心魄的香味儿。洪承畴只当是侍女又来捣鬼了,才待要抬起头来发作,却发现原来正是昨夜帐篷里温柔缠绵的丽姝。洪承畴蓦然见了她,立刻就想起自己被骗到此,都是这个美人的狡计,就狠瞪着她,说一声:“你害得我好苦哇!”不禁又号啕痛哭起来。

那美人含笑娇声细语地说道:“都怪我不好,望经略千万不要见怪!经略最是个聪敏不过的人,须知我也有许多苦衷在里面。经略正在壮年,他日前程未可限量,所以经略应该保重身体,倘然过于悲伤,弄出点什么病来,不但我心上不安,就是经略也对不住自己呀。谁不知道经略是中原大才子,我们万岁爷久仰经略大名,一心想要把经略请来,倾衷吐肚地畅谈一下,怎奈天各一方,不得已就想出这么一个下下之策。我只求经略海涵,饶恕了我吧!”那美人说在这里,声音呜咽,一双盈盈的秋波中,珠泪滚滚,就也一头倒在洪承畴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而洪承畴这时已止了哭,他早被美人滔滔汩汩的一片甘言说得心软了。及至一见美人也哭了,那种雨后梨花的娇啼婉转,让他怜惜得伸手过去,轻轻地扶美人,而她却越发地往他怀里倒。洪承畴猛然想到了美人计,于是一边暗暗警示自己不要被她迷惑,一边立刻就把脸儿一沉,霍地将千娇百媚的她推开:“你不用在我面前做作了!我身既被骗到此,就决意一死!你说什么和清国皇帝相见,我堂堂天朝大臣,岂能去对一个夷蛮之邦俯伏称臣?若要我投诚清国,除非是海枯石烂,日月倒行!”

气壮山河地说毕,洪承畴就把两眼闭得紧紧的,任凭那美人再说得怎样婉转动听;美人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自那日起,洪承畴就咬紧牙根,无论怎么样的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他只是闭紧两眼。三天中,真的滴水不进。到了第四天,洪承畴已是支持不住了,浑身软绵绵的,睁开眼便觉昏天黑地,耳鸣目眩,胃里一阵阵翻上搅下的难受。第五天,洪承畴已饿得奄奄一息,连哭都哭不动了,去死路不过一筹。忽然那个美人又姗姗地进来,附身到洪承畴的耳边,柔声说道:“经略何苦如此?昨天豫亲王的营中,抓来十几名俘虏,其中一人自称是经略府的纪纲,他说经略的五夫人已诞了一个贵子,特意遣他来报喜信的。”

奄卧榻上的洪承畴一听,不觉心上一动。阿香正是他的第五房姬妾,这美人讲的句句证实,于是把眼睛略略睁开,有气无力地问:“我的家人在哪里?”那美人忙笑道:“经略若想见他容易,只是我们这里的规例,是不能召外仆进来的,所以经略只能到外面去和纪纲说话。可怜经略已饿成这个样子,怎么走得动呢?你这般地糟踏自己,不是有意叫你那几个夫人急煞吗?”她边说边走下榻去,倒了热腾腾的一杯参汤来,叫侍女们帮着扶起洪承畴,她又用香唇亲试冷热。

洪承畴这时被那美人句句话都打中了心坎,又因为急着要见仆人,一询家中情形,所以一杯参汤就呷下了肚。

四五天后,洪承畴才慢慢地复原了。他本来是个酷嗜女色的人,早晚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贴身服侍,哪里能再拒绝得了,何况两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

身体复原的洪承畴记挂着家人,定要那美人领着他出去,那美人满口答应,只是有个条件,在这里象洪承畴那样的装束是不行的。说罢,就命侍女们捧进一包衣物,叫洪承畴改装。洪承畴一见包中衣服,都是些萤衣外褂、红顶花翎之类,并非明朝衣冠,就说什么也不肯穿着。

梳辫子

不管洪承畴犹豫不犹豫答应不答应,那美人不由分说,早唤进两名侍监来,扶洪承畴坐下,取出一把小刀,刺刺几下就将洪承畴的顶发剃去,结了一条辫子垂在脑后。接着洪承畴又被脱去了绣袍,穿上天青色的外套,黄缎的马褂,腰里悬了荷包,戴了大红晶顶的纬帽,蹬上尖头朝靴,颈中又套了一串朝珠。

打扮已毕,洪承畴向衣镜中一照,俨然一个满洲人。那美人立在旁边,见洪承畴换了个样儿,掩着樱口,格格格地笑个不住,笑得洪承畴面红耳赤,蹭在房里,死也不肯走出去,经外面的侍卫官催促了好几次,内监也在门口高叫,仪仗已备了,请洪大人登车。

洪承畴诧异道:“我只不过是去看我家的仆人,要他们这样忙做什么?”那美人笑道:“那是这里待遇邻邦大臣的规例。到了那里,你自然会知道的。”洪承畴没法,只得随了侍卫,出门上车,见车前旌旗麾钺等,一对对地列着,好似郡王的车驾一般。

走了大半晌,也不见停车。洪承畴不禁疑惑起来:“我只不过要到大营中去看俘虏,怎么还不到?”那侍卫答道:“此次被掳的明朝官吏很多,不止大人的仆役一人,现在已迁往白堡城去了。”

洪承畴暗暗吃惊地想,白堡城不是清帝的行宫吗,看来大事不妙,可他其时已不由自主,只得任凭他们拥车前进。一路上经过的清军营垒不知有多少,都是旗帜鲜明,刀枪耀目。到了白堡行宫前停车时,早有祖大寿、陈如松、白广恩、范文程、田维钧等一班明朝降将,立于宫前相迎。众人待洪承畴下车,不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就一哄上前拥了他入宫。

走进了盘龙门,便是一个大殿,殿额上写着“天运”两个大字。到得那大殿上,有内监屈着半膝禀道:“上谕众官留步,只召洪大人进见。”祖大寿等一齐止步,分列两边,让洪承畴独自一人进去。

洪承畴此时已骑在了虎背上,只好硬着头皮跟内监,向甬道中走去。经过端谨殿,由一个小监递上一叠手本来,如肃郡王豪格、郑亲王齐尔哈朗、贝勒莽古尔泰、睿亲王多尔衮、豫王多铎、贝勒巴尔海、武英郡王阿济格、贝勒巴布泰、额附克鲁图、贝勒代善、大学士雪福庚伦、贝勒慕赖布、章京冷僧机、庆王阿巴泰、贝勒巴布台等,这一大群亲王贝勒,都来迎接洪承畴。

大殿的正中,露出金漆紫泥的龙案。四边金龙抱柱,案的两边列着十六名内侍。上面绣龙宝座中,高高坐着清国太宗皇帝,那种庄严威武,令人不寒而栗,洪承畴不知不觉就屈膝跪下,俯伏在地不敢抬头。殿上传下一声赐坐,便走过两名内侍,把洪承畴掖起扶持上殿,至金龙的绣墩上坐下。

洪承畴一面谢恩,一面偷眼瞧这个太宗皇帝,见他面方耳大,两颊丰颐,广额高颧,目中有神,俨然龙凤之姿、帝王之貌。太宗皇帝霁颜悦色说道:“朕久慕先生才名,今日幸得相见,望先生指教!”

洪承畴反倒被这话弄得惶悚不知所措,半晌才跪下顿首道:“下臣愚昧,荷蒙陛下赐恩,不加斧钺之诛,臣虽万死,也不足以报陛下于万一!”他说这话倒也是真心的,在明廷,他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厚待和礼遇。

太宗皇帝忙令内侍扶起洪承畴,接着传谕笃恭殿赐宴,由肃郡王、郑亲王、武英郡王、豫王、睿亲王、大学士雪福庚伦等一班亲王大臣,赴笃恭殿陪宴。

宴罢,循例得进宫谢恩。其时由内监传旨,皇上在勤政殿,宣洪经略大人入觐。洪承畴跟着内监到了勤政殿,太宗仍命赐坐。洪承畴叩谢一起身,蓦然看见太宗身边,还坐着一个黄龙绣袍、金额流苏的美人,想必是皇后了。洪承畴慌忙又行下礼去,只听得上面莺声呖呖地说声:“赐坐!”

洪承畴听声音非常稔熟,忍不住微微地斜睨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再次打颤地伏在地上,不敢起身。还是清国太宗皇帝命内侍把他扶起,坐在了绣墩上。这时的洪承畴已是汗流浃背,局促不安。可孝庄文皇后却见洪承畴这样的惶悚,不禁掩口好笑,想想两人连日来在鸳鸯账里,曾鱼水长戏,在畅快和销魂中还誓言永远呢。

太宗皇帝例行地温言慰谕了一番,接着就问些关内的风俗民情、山水地理及明朝的政治状况。大才子洪承畴有问必答,对答如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喜得清太宗笑逐颜开,回顾文皇后说:“朕要夺明朝江山,非洪先生襄助不可。朕有洪先生,可谓如鱼得水。卿的这一番功劳,可真非同小可!”孝庄文皇后嫣然娇笑,一点也不害羞,盈盈秋波时时掠向洪承畴,而洪承畴倒臊得不敢仰视。

个中内情

第二天,洪承畴被正式有旨拜为体仁殿大学士,参与机宜,并赏戴双眼花翎,钦赐宝石顶。入朝照三孤例,免行跪拜礼,常朝得赐茶,出入准带卫士两名,随驾得骑马,乘舆照亲王例,准赐银灯红仗一对。

洪承畴被骗的内幕至此才水落石出,他自己理出个所以然来了,只不过他还不知道,当他指挥千军万马杀得满兵落花流水,在满清计议如何对付他的时候,还是明降将祖大寿给出的主意最中要害,他告诉太宗皇帝洪承畴这个风流才子,生平所嗜好的就是声色两字。于是清国方面就决定以绝色女子为让洪承畴降清的关键,而那位文皇后就自告奋勇地愿意担当此重任。并且天助其事成,又让洪经略的家仆阵前被掳。就这样,一句五夫人已生贵子就骗得洪承畴改了装,入觐了太宗。

当本已感激涕零的洪承畴在勤政殿二次召见时,万分惊诧地发现原来曾在芙蓉沟与自己同衾共枕的丽人竟然是孝庄文皇后,洪承畴也就越发死心塌地投诚了,因为他知道太宗皇帝爱自己之深,甚至到了不惜牺牲爱妃的程度。

而太宗皇帝又赐洪承畴建造学士府第,又赠美姬十名,更让他乐不思蜀。只是有一点,让洪承畴心中不悦,那就是他一心想见的掳来家人却被文皇后遣回北京去了。足智多谋的孝庄文皇后深怕洪承畴见了家仆,询问起家中情形,勾动起乡心,以致降志不坚,所以就不让他们主仆相逢。

这个故事被讲得非常热门,多次被拍成影视剧搬上屏幕,但现在问题来了,这会是真的吗?这里面有太多的谜团,待我们以史料为依据,来一一破解。

现在我们接着再讲庄妃的第二个绯闻传说——

清皇室嫂子嫁小叔

(小注:这段故事是节取于我的一部历史作品)

清朝的太宗皇帝宾天后,太子福临接位,年纪只有九岁,由多尔衮摄政,一切朝中大事都是他一人独断独行。一接到平西伯吴三桂借兵定乱的书信,多尔衮马上就决定了值此明朝无主、以代定国乱为名、乘机图明疆的大规划。于是多尔衮打发吴三桂的使者回去,让他回复平西伯吴三桂,让平西伯吴三桂带了轻骑来关前迎接建州大兵。

然后多尔衮以豫王多铎为先锋,留郑亲王齐尔哈朗辅幼主,亲自统领二十万大兵浩浩****地到了山海关。接着吴三桂为大兵前驱,多尔衮统清兵随后进关,一路斩关夺锁破城邑,势如风扫残雪。

李自成在京中一听说剿匪大兵已进通州,忙下令收拾起金珠宝物共载七百多车,预备兵败时逃入陕西;一面亲领闯兵出京迎敌。

结果大败于清兵之手,李自成退走五六十里。多尔衮兵不血刃地进了北京,又分兵两万交给吴三桂让他追赶闯兵。

一看平西伯吴三桂的人马追到,牛金星大叫:“事已急迫,速弃陈圆圆,以缓吴三桂的追逐!”

九王多尔衮听说吴三桂逗留不进,恐他回京有变,就急急督促平西伯继续统兵西进追贼。这里多尔衮就在北京定都,并令飞骑出关,迎幼主进关,在北京接位,又命多铎领大兵进取江南。

当多尔衮燕京定都后,满洲亲王大臣都疑这大位必属多尔衮自己的了,不期他迎幼主进关,并第一个俯伏称臣。这开国的功勋可实在大太了,于是在提议酬功的办法时,知道多尔衮和那位迷惑了洪承畴降清的文皇太后的暖昧事情的汉大学士钱谦益,竟上书奏请皇太后下嫁给摄政王。多尔衮一读了这道正合私意的表章,忙进宫和皇太后密议,自然很快就下旨准奏。

一阵鼓乐喧天,伴着龙凤旌旗白旄银钺一对对地过,绿衣黄带戴大凉帽的侍卫列队前进,接着就是黄盖紫伞,继之以龙头幡、丹凤旗,金爪、立爪、卧爪、金钺、仪刀、红杖、青灯,还有日月珍珠旗、朱雀玄武旗、青龙旗、白虎旗,曲盖,日月掌扇、龙凤掌扇、功德旌、褒功旌、双龙赤帜、双凤青帜,豹旗、虎旗、狮旗、象旗、风雨旗、雷电旗和押队的龙凤大纛。

大纛旗之后,是扛豹尾枪神情异常严肃的侍卫官,黄衣黄裤,金带碧靴。黄衣侍卫列队过后就是锦衣内监,捧着宝瓶、金盆、金唾壶、金水盂、金交椅、金鼎、金盒、金烟袋、金提壶等,分四人一排,整齐走着。接着是二十四名宫女,列为十二对,红杖四对,金纱灯两对,红纱灯两对,珠拂尘两对,金提炉两对,炉中香烟缥缈,御道上寂静无哗。六十四名内监拥着金碧銮辇,辇中坐了摄政王多尔衮。跟着銮辇的是一座又高又大的凤辇,用一百二十名内监拥护在凤辇的四围,凤辇上端端正正地坐着珠冠凤帔、雪肤花貌的当年文皇后现在皇太后。

满朝相卿、亲王贝勒以及各部大臣都步行随辇。在皇太后下嫁的吉日良辰,凡銮辇凤辇经过的地方,大街小巷都悬灯结彩搭彩棚。自午门起直达摄政王府第门前,地上均铺着黄沙,五步一步兵,十步一马兵,街衢上站立着满满的护卫羽林军。

闲人杂民事前已逐走了,只有几个鲜衣佩刀的武官在那里彳亍往来。等到銮辇和着凤辇过去,才由摄政王府中传下谕旨,令羽林军马散队。

摄政王多尔衮把太后迎到府中,亲王贝勒的眷属福晋格格们忙接太后进凤仪轩。献茶进点心地休息了一会,堂上鼓乐齐奏,内侍跪报吉时到,宫女们扶皇太后出堂,摄政王多尔衮已貂袍龙衮地立于红缎毡上,两人并立了盈盈交拜。

这一夜,摄政王多尔衮与皇太后携手入帏,新婚人,旧爱情,其欢无限。第二天早上,多尔衮入朝谢恩,皇帝下谕晋多尔衮为父皇摄政王,与皇帝并肩听政,同受百官的朝贺。

毫无疑义,这又是一个问题,这会是真的吗?真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吗?当然,这个谜底也需要我们以史实为依据,在本章里来进行破解。

奇特的婚姻组合

这两个绯闻传说让我们知道了为什么一座陵墓会引起人们偌大的兴趣,这完全是因为它里面埋葬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那么,我们紧接着就该通过史实,来了解一下孝庄文皇后这个人的传奇人生了。

清太宗皇太极的庄妃即为孝庄文皇后,蒙族,姓博尔济吉特,名本布泰(也可翻译为布木布泰)。小名:大玉儿。她是蒙古科尔沁大草原贝勒寨桑的第二个女儿,生于明万历四十一年即公元1613年二月初八日。

十三岁在当时是一个可以出嫁的年龄了。同样是为了利益为了政治联盟,她的祖父莽古思把十三岁的孙女本布泰嫁给了后金汗努尔哈赤的第八子——四贝勒皇太极。她就是日后著名的庄妃。

天命十年即公元1625年二月初二日,这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带着她的贴身侍女苏麻喇姑,在兄长吴克善的护送下,来到了后金的新都辽阳,成为了34岁的皇太极的侧福晋。

从此以后,神秘的宫闱把一位天真伶俐的闺名为“木布泰”的少女变成了风姿绰约的庄妃,权力之争又把她磨炼成一位纵横捭阖的女政治强人;从沈阳的永福宫到北京的慈宁宫,她经历了太多的家事与国事,面对从天而降的狂飙,她从容不迫,面对幼主临朝而造成的大权旁落,她以退为进,巧于周旋,并最终为少年天子福临赢得了乾纲独断的机会;她在辅佐儿子顺治之后又辅佐孙子康熙,并最终为清王朝培育出一位盛世之君;不管她的儿孙是否需要,她在生前与死后都永远守护在他们的身边……

在当时,对于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来说,她面临的是一个多么奇特的婚姻,从年龄上说,新娘比丈夫小21岁,从辈分上说皇太极是她的姑父。早在11年前,莽古思就已将自己的女儿哲哲嫁给皇太极作大福晋。而在本布泰出嫁后的第九年,即1634年,她的姐姐海兰珠也嫁给了皇太极。亲姐妹姑侄三个女人同事一夫,这在有清一代是空前绝后的,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十分罕见。

科尔沁部贝勒莽古思如此安排女儿、孙女的婚事,完全同后金太强盛的势力有关。就在科尔沁部同海西四部等组成的九部联军被努尔哈赤彻底击败后,科尔沁部便退出了反努尔哈赤的同盟,不仅退出,而且还反其道而行之,联姻让它成为了蒙古各部落中第一个同努尔哈赤结盟的部落。

事实证明,莽古思联姻皇太极——后金政坛上种子选手,这步棋是走对了,此后不过两年努尔哈赤就称汗建国,愈发显示出大兴之势。

庄妃嫁到沈阳后一年零六个月即公元1626年,后金大汗努尔哈赤晏驾,十四岁的庄妃从大妃阿巴亥被迫殉葬中看到了权力之争的血腥,她学会了很多很多。

虽然有代善明确表态拥戴四贝勒皇太极即位,韬略极深的皇太极却一再推辞,说自己并不是老汗王指定的继承人,如果越过兄长而即位,既怕不能很好地继承父汗的志向,又怕不能符合天意。“皇考无立我为君之命,若舍兄而嗣位,既惧弗克善承先志,又惧未能上契天心”。

皇太极的表演让众贝勒惶惶不安,于是他们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进,可皇太极就是不接,整整拖了好多天,一直到八月二十七日——老汗王去世都已经16天了,皇太极才总算表面上勉为其难地答应,就接受兄弟子侄的推举,继承汗位,并决定在九月初一即位,以明年为天聪元年。

以退为进是女政治家庄妃上的第一堂政治课。而皇太极给庄妃上的第二课,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朝鲜是明王朝的战略伙伴,天聪元年即公元1627年,即位伊始的皇太极利用明军修复关外重镇无暇东顾的机会,决定派重兵突袭朝鲜。他采用的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率领一支军队到辽河一带,摆出要兵进辽西的架势,可在实际上却派大军突袭朝鲜,强迫朝鲜同后金签订城下之盟,以后金为兄,以朝鲜为弟。

皇太极接着给庄妃上了第三课。他率领军队突破长城防线,对大明京畿地区进行扫**。因为当时后金还不具备冲破宁锦防线的能力,于是皇太极避实就虚,在明崇祯二年即公元1629年,突袭了并无重兵防御的长城。接下来发生的太让庄妃瞪目结舌了:皇太极成功地用反间计,让崇祯皇帝把从宁远飞抵京城勤王救驾的袁崇焕逮捕入狱,导演出自毁长城的悲剧。

庄妃自幼就“独噬图史”,现在沈阳,她认真地阅读汉文典籍,这为她日后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庄妃婚后几年,一直没有身孕,这让皇太极的皇后也就是她的姑母万分焦急。后来庄妃总算是开始生育了,但却全是女孩。可这两位格格却让年轻的庄妃母爱意识被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