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现场

晚上没有走,蒋运开一行就睡在了村支书家。卓凤全把自己闺女的房间腾出来让邢春妮睡,卓凤全的妻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床单,铺在了**。卓凤全妻子出去后,邢春妮掀开**的席仔细看看,席子下有不少黑黑白白的小虫子。她头皮发麻,出去端来一盆水,没有洗脸洗脚,全用在擦**了。

外屋,蒋运开他们抱来了一捆稻草,再铺上几个麻袋就成了床铺。

一晚上,邢春妮翻来覆去睡不深,外面却是呼噜声一片。

天还没有大亮,村里的一只公鸡就叫了起来。接着鸡叫声,鹅叫声,狗叫声,猪的“噜噜”声响成一片。

卓凤全的妻子起床了。她进了灶房开始忙活:一个锅熬稀饭,一个锅烧猪食,一个小灶头在蒸馒头。

邢春妮起来了,问卫生间在哪里。卓凤全的妻子指指院子外的一间小屋。

邢春妮进去一看,是一个旱厕,屋后就是一个大粪缸,屎尿就直接进缸了。她咬咬牙,蹲了上去,可边上突然又有了“哼哼”声。低头一看,边墙上有个洞,外边连着猪圈呢。一头猪,头伸在洞里朝着她望呢,看着她哼哼呢!她一气,就想拾个什么砸它一下。可一看地上之脏,也只能作罢,只能让这头猪“流氓”一下了。

她上完厕所,端了个脸盆,来到手压井前。可无论她如何用力压,手压水泵就是不出水。蒋运开正从外面散步回来,他来到水泵前,用水勺从边上的水缸里先舀了几勺水灌进水泵里,再一压,水就出来了。那井水,清而凉爽,还带着甜甜的气息。邢春妮一时高兴,把脸呀手呀胳臂呀一一洗了个够。洗完脸,就像一棵小苗浇足了水,她又鲜嫩鲜嫩的了,让刚步出屋子的乔卫林与胡宝宝看得愣愣的。

卓凤全的妻子招呼大家吃早饭。她从挂在墙上的萝卜干串上揪下萝卜干洗洗切切,从咸菜缸里捞出棵雪里蕻洗洗切切,拿出几个煮好的咸鸭蛋每人递上一个,端来稀饭馒头,就开饭了。

吃了早饭,胡宝宝去乡招待所传达蒋运开的指令去了。他的指令与昨晚的指令没有两样,只是让胡宝宝代他在早会上再传达一遍。

他再带着乔卫林与邢春妮来到了埋尸现场。

他对乔卫林与邢春妮说:“这个埋尸现场当然不是凶杀的第一现场。可第一现场在哪里呢?我猜不会太远。因为一个人扛着一具死尸是走不远的。那么,哪里是第一现场呢,你们放眼四边看看。”

邢春妮转了一个360度,最后眼光停在了不远处的一片芦苇丛上。是的,那里有条河,河上有座桥,桥下是一片芦苇丛。

“今天上午我们三个人的事,就去搜一下这片芦苇丛。”蒋运开带头,三人向芦苇丛走去。

芦苇丛边上都是蜘蛛网。邢春妮掐一根芦苇,拨开蜘蛛网,抢先扎进去。

哪知道里面又是一层蜘蛛网,顿时一头一脸的蜘蛛网搞得她抹也抹不去。

“乔队,你怎么回事,让人家女孩子打头阵!”蒋运开发起了脾气。

乔卫林一把拽出了邢春妮,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妮子,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已冲进去了。这样的,有老蜘蛛网的我们先不管,我们先搜没蜘蛛网的,再搜新结的蜘蛛网的。我的意思是,有老蜘蛛网的,是很久没有人进去过的。没有蜘蛛网和有新蜘蛛网的,才可能是有人才进去过的。”

邢春妮吃亏就学乖,点点头,跟在蒋运开与乔卫林后,不再冒进了。

他们在芦苇丛外围走着,观察着。快到小桥跟前时,这里明显没有老蜘蛛网了。乔卫林打头,大家就以此为中心,分头向两边开始搜索。一会儿,邢春妮发现了一只红雨靴。再一会儿,在红雨靴不远处乔卫林发现了一个小坤包。包里有女性用品及衣裙。乔卫林与邢春妮很是高兴,忙着拍照取证。只有蒋运开,仍锁着眉头,在芦苇丛中继续搜索前进。他一直向小桥方向摸去,很快在芦苇丛中看到了一大片折断的芦苇。他判断,这里一定是凶案第一现场了。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工作也太粗了!七天了,第一作案现场都没有找一找!”话在说着,脚却仍没有停,他还再向前搜索。最后,芦苇丛到边了,他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来到了小桥下的河边。他看到河边也有一串赤脚的脚印,是与昨天判断为犯罪分子的足迹一模一样的脚印。这时,蒋运开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容。他招呼乔卫林过来,拍照、灌模。

快到中午,芦苇丛现场的痕迹采集完毕。三个人虽然都灰头土脸的,但个个喜笑颜开。

胡宝宝回来了。他报告说,上午没有成果。方局长不太敢来见大队长,派他回来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叫他去上吊谢罪!侦破到现在,第一现场也没有去找,就没头苍蝇一样指挥下面人乱窜,案子是这样破的吗?他这个指挥员称职吗?”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乔卫林听出蒋运开这次是真想处理人了。他马上开始打圆场:“蒋大,你消消气。方局长才从部队转业回来,对公安业务还不太熟悉。我们上午不是有所发现吗?你一定知道犯罪分子是谁了对不?你下命令吧,我们几个直接去抓不就得了!”

“我知道犯罪分子是谁了?你凭什么知道呀,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呀,你个鬼精鬼精的东西!”蒋运开像被人点了笑穴一样,一下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一下被乔卫林化解了。看来,刑警大队还是一个很与人为善的团队呢。邢春妮这样想。

“什么什么?蒋大你已知道犯罪分子是谁了?”胡宝宝也吃惊起来。

“我才不知道犯罪分子是谁呢,马克思主义者又不是算命先生(注:这可是毛泽东说过的一句名言哟)。宝宝,去通知所有参战的干警,下午休息半天,到乡里澡堂里去洗个澡,把脸上的灰身上的汗酸都给我洗干净了。晚饭前,注意,是晚饭前,不吃晚饭,在派出所院里集中起来,然后听我指挥。但晚上有行动的事要保密,一个字都不能向外透露。谁泄密,撤职处分!”

胡宝宝领命而去。

邢春妮有当记者的潜质,她马上敏感地问乔卫林:“乔队,为什么叫大家洗澡。破案前都要洗澡吗?”

乔卫林说:“怎么,你没有感到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邢春妮有些茫然,刚想说没有什么呀,却感到浑身痒了起来。悄悄掀起袖子一看,里面有不少红疙瘩。

“对吧,这是虱子咬的。我们下来破案,都会带一套换洗衣服来。晚上睡在农村,是脱光光睡的。这样虱子们咬你一晚,第二天大部分还留在**没有随你走。你穿着衣服睡,第二天就会带走虱子。昨天因为有你,我们都穿着衣服睡的,现在浑身上下可都藏着虱子呢。不过你也不要自责,我开玩笑呢。在农村,你不穿衣服睡,也会带上虱子的。所以案子破了,不再在农村过夜前,要收队前,我们都会去洗一把澡。我们总不能把虱子带回家当宠物养吧。大队长说洗澡,这案子肯定马上就要破了!”

这一席话,说得邢春妮浑身不自在起来。她马上喊起来:“我现在就要去洗澡!”

蒋运开大笑,拿起换洗衣服,与乔卫林、邢春妮一同,向乡里的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