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怯懦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不仅村民们猝不及防，就连躲在人群后面的邓老板也略感惊诧。
他刚刚咂了两口烟，一抬头，土匪头目没了，那二十三个土匪也全都倒在了地上。一个个软弱无力，倒地不起，哼哼唧唧，就像病入膏肓濒临死亡之人。
卫子陌赶紧给朱三公松绑，把那两个金元宝交给他，情绪激动地说：“你就是朱三公吧……”
朱三公诚惶诚恐，飞散的魂魄好不容易聚拢，连连点头：“是，老朽朱三！”
出乎卫子陌的意料，朱三公获救之后，脸上却没有喜悦，甚至比之前还惶恐：“大侠，你就不该救我的，这金元宝就让他们拿走好了。”
卫子陌就纳闷了：要不是看着皮球兄弟说的一饭之恩份上，我就算要管此等闲事，也不可能亲自给你这个老朽松绑。
现在好了，感谢话没有一句，反而责怪起来了！这朱三公，该不会脑子有病吧。
“三公，你如此一说……晚辈就迷糊了，难道你这两个金元宝来路不正？即使如此，留着为朱庄修桥补路也好，干嘛要让土匪拿走？”
朱三公晃动了几下被绑得生疼的胳膊，微微摇头，似乎感到很委屈，或许也被自责深深困扰。两滴浊泪滚落，雪地当即被砸出两个热腾腾的“坑”。
嗫嚅着，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这两个金元宝，老朽……的确是在南麓北侧的紫竹林里捡到的。来路正不正老朽不知道，只是老朽终究还是有错，因为找不到失主，就私藏了这金元宝，犯了路不拾遗的忌讳！”
“南麓紫竹林？”
卫子陌的心突然撕裂。
朱三公不明所以，强调说：“对，前几天老朽发现一只猛虎，想着有可能就是十年前吞噬了老朽妻儿的那只，于是悲愤交加，就一直追赶到了紫竹林。不料猛虎突然消失，意外地捡到了两个金元宝……原本就不该起贪念的，但是想着，老朽捡到了总比别人见到强一些，别人捡到了，兴许就藏入私囊了。老朽捡到，姑且临时保管着，失主找上门后当完璧归赵。”
仰首望天，满天飞雪，忧伤无限：“没想到……老朽这十三年的等待……终究还是错了！”
卫子陌一怔：朱三公前言不搭后语，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啊？
不过朱庄果然仁义，捡到无主金元宝都是错！顿时感慨地说：“那就更不应该给那些土匪了！”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南麓紫竹林里怎么就有猛虎出现了？王庄虽然成了废墟，但也不该这般被畜生践踏。
朱三公一脸苦相，大难临头一般地说：“大侠有所不知，野狼山有一百多个土匪，今天大侠杀了这个小头目，还重创了这二十多个土匪，野狼山剩下的八十多个土匪怎么会善罢甘休。今天他们只烧了我和王二家的房子，只是拿走两个无主的金元宝，我也不存在损失。但是大侠这么一折腾，明天众匪下山，朱庄就会被屠村了……”
听到“屠村”这个字眼，卫子陌的眼睛突然爆红。
王庄！
王庄！
这时候，惊呆了村民们这才清醒过来，几个胆大的年轻人看那些土匪倒在地上，还是无法起身，就上前来搀扶朱三公坐好。
卫子陌艰难地滚动着喉结，把差点爆头的悲愤硬生生咽下。
然后对村民们说：“大家去把土匪们搜刮的银子都拿出来，再把那些粮食集中起来，各家认领。”
上百名村民们瞬间躁动了，卫子陌本以为他们会欢欣鼓舞，不料突然之间沉寂下来，无人上前动手。
卫子陌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张开眼后，环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村民，以及还倒在地上哼唧的二十多个土匪。
突然走到之前不敢帮他拿剑的那个壮实小伙面前，抬手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那是一个身长五尺有余，年方二十的年轻人，身高和体重都和卫子陌不相上下。
挨了一巴掌却不敢还手，怯怯地捂着脸，甚至不敢看卫子陌一眼。
卫子陌阴鸷这眼睛，抬手又是一巴掌，扎扎实实地把小伙子的另一边脸颊打得通红。
小伙子瞪了卫子陌一眼，目光相撞，就被卫子陌满脸的杀气吓得怯怯的又把头埋下。
村民们不明所以，一个个迷茫而猥琐，不知道那小伙犯了什么错。
有错没错都没有人敢说话，这个黑衣蒙面人虽然收拾了这帮土匪，看上去却比这帮土匪更凶恶！
该不会就是另外一个山头的老大吧……
卫子陌看那小伙子的脑袋越埋越低，更是气愤，抬腿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这回，小伙子的眼里有了怒火，不过还是没有让卫子陌满意。
折身捡起土匪小头目的皮鞭，扬手就要抽下。
瞬间却停住了。
一个老头伏在那小伙子的身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卫子陌说：“这位大爷，我家小牛不知哪里得罪了大爷，你要钱要粮，我家里还有一些，尽管拿去就是，千万不要在打我家小牛了……”
卫子陌扔下皮鞭，痛苦地摇头。
突然指着倒在地上的那些土匪，对村民们说：“这帮土匪已经被我废了武功，一个个都成了废人，你们却依然摄于土匪的**威，不敢拿回自己的东西！久闻朱庄百姓仁义善良，但是却少了骨气和血性，活该被人欺负！”
村长算是明白了卫子陌打小牛的这番用意，犹犹豫豫地上前。
“这位少侠有所不知，老夫也想号召大家共同抵抗匪，但是大家伙想着这些土匪从来不杀人放火，每次来也只是带走部分钱财和粮食。要不是这次从朱三公家里搜出这么两个金元宝，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大家这些年来就忍吞声，息事宁人，就都习惯了……”
听着村长的意思，虽然没有责怪卫子陌多事，但是言语间多多少还是有点埋怨朱三公，都是那两个金元宝惹的祸。
卫子陌朗这回没有叹息，而是痛心了。
朗声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土匪一共二十四人，村民有一百二十多人，除了八十多个老弱妇孺，还有三十多个精壮汉子。不难看出，你们都是出色的猎户，面对豺狼虎豹的时候，你们没有丝毫畏惧。但是面对这些见了野兽都会尿裤子的土匪，你们为什么就这般害怕？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们太过怯懦！”
这时候，那三十多个精装汉子，一直低垂的脑袋稍微昂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