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同门师兄

结局可想而知。

一连串沉闷的坠地声,在前方不断响起。

人和马瞬间“消失”,连头颅都跟豆腐似的,悄无声息四分五裂,只留下许多碎块。

满地凌乱的残躯,不住喷洒着血雾,染得路旁草木赤色斑驳。

虎头崖下殷红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几滴艳红悬于山道上,越发显得诡异。一阵山风吹过,血珠晃悠悠斜向下滑动,最终汇聚在一起滴落。只剩下一丝残留,在风中渐渐凝固、发黑。

亲眼目睹这场血腥杀戮,林烺强忍住没呕吐,依旧背靠崖壁静观其变。

林烺打定主意,倒要仔细瞧瞧,有谁如此歹毒,这样居心叵测暗算自己。他也算久经沙场,什么惨烈场面没见过,但像今天这样古怪,实属生平头一次。

忽然,高处传来一声长啸。

一条黑影从崖顶纵身一跃,像只鹰隼张开双翅,在空中盘旋几圈,精确落在那滩血泊前。等他站定身形收拢翅膀,与后背几乎浑然一体。

打眼看去,原来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长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颌下唇边还有三撮短须。

这人一袭灰黑色劲装,周身遍布银白细鳞,就像穿了副精钢软甲。

双臂后布满长长的翎毛,一根根栩栩如生,足有八九寸长短,通体精钢打造,边缘薄似蝉翼,好似两排利刃随意伸展开合。

这羽衣可谓巧夺天工,真应了那句:“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又去何处寻。”

除了天上神仙,不知有谁能够制造。

一阵沙沙的声响,路旁草丛向两侧分开,钻出几个黑衣人。一个个头戴奇特的眼罩,一手倒提秦弩,一手摘下蒙面黑布,兴冲冲走过去。

为首是个长须中年,上前躬身行礼:“老大,一共八个,无一人漏网,全部搞定。”

羽衣人背负双手,扫视一遍满地的尸骸,点头称赞:“好,干得不错。”

众黑衣人顿时笑容满面。

一个络腮胡子凑上去,嘴里不住奉承:“全仗老大主持,兄弟们只是听命行事,算不得什么。”

羽衣人微微一笑:“我可什么都没做,都是弟兄们的功劳。”

络腮胡子嘿嘿干笑,转身指派下去:“小六、小七,去把柔情丝解下来,还给老大,赶紧收拾妥当了,准备扯呼。”

两个小年轻答应一声,从腰间掏出一副手套戴上,走向血泊附近的树木。

羽衣人突然惊觉,收敛笑容扭头看向岩壁,眉头微蹙,警惕的一抬手:“且慢,还有个活口。”

“不会吧,都碎成这样,还没死?”络腮胡子瞪大双眼,有点难以置信:“不可能……碎体复合,要不然就是……半路上溜了?”

一个小伙子立刻反驳:“四哥,小九一路紧盯,也没发出信号,这人肯定逃不掉。”

“老四,瞧你这眼力劲,还真够呛。”长须中年指着崖壁方向,插了一嘴:“那边不是钉了个完整的,或许还没有死透,老大说的应该就是他。”

络腮胡子被二人接连抢白,脸上有些挂不住,拔出刀大声嚷嚷:“还没死透?这还不简单,看我去剁掉他脑袋,不就完事。”

“站住,别过去。”羽衣人一挥手,立刻阻止这家伙,冲山崖下朗声道:“这位将军,天冷露寒,还请站起来说话。”

林烺慢吞吞伸个懒腰,臂弯里的箭矢纷纷掉落,一手撑在岩壁上,缓缓支起身躯站直,掸了掸甲胄上的尘土。

片刻前,他故意弄出声响,只为引起羽衣人注意,打算当面报复。

刚才命悬一线,心中难免留下阴影,从未有过这种濒死恐惧,足以成为平生之耻。

这个场子,必须马上找补回来!

他似笑非笑,看着不远处这群人,幽幽的说:“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袭击大晋官兵,真是无法无天。”

几个黑衣人惊诧不已,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毫发无损,还敢这样当面挑衅。

等看清他容貌,络腮胡子长舒一口气,哈哈一笑:“吓我一跳,还以为遇到高手,原来是个兔相公,躺地上装死,也没逃出老大的法眼。”

林烺没理会这家伙,他目标是羽衣人,这些个小喽啰,等会儿一出手全都解决,勿需多费口舌。

络腮胡子见他不吭声,还以为被自己吓住,更加肆无忌惮,嘴里开始不干不净:“瞧你这小样儿,长得还不赖,不如跟四爷回去乐呵乐呵,再替你寻个好去处。二王子、严副相、还有温尚书,可都好这一口……”

络腮胡子正说得起劲,羽衣人回头把眼一瞪,目光凌厉,吓得这家伙赶紧闭嘴。

见林烺缓步走近,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几个黑衣人暗自戒备,不自觉举起秦弩,有人甚至手心冒汗。

相距丈许,双方驻足对视。

瞧对面几个紧张模样,林烺笑问:“有意思,你们这些人,都是来杀我的?”

羽衣人不置可否,反问:“你,姓林?”

林烺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对方这身奇怪打扮,嘴上也没否认:“在下霞萌关裨将林烺,阁下是……?”

羽衣人没有回答,紧锁眉头凝视他,冷哼一声,双手插在后背腰间。

络腮胡子忍不住说:“兔……小子,听说过双飞燕大名没有?这位就是我们老大,今天你死到临头啦。”

“双飞燕”并非一个人,而是武林中最大的杀手组织,其中老大“云燕”燕无双,老二“雨燕”燕无忌,武功极为了得,世人无不闻之色变。

江湖传言,双飞燕索命从未失手,素有“燕过无魂”之称,简直就是催命的阎罗。

此时要是换做旁人,说不定早已经腿脚发软,当即跪地求饶。

现在林烺非但毫无惧意,反倒心生窃喜:“原来是他们!”

真要是燕家兄弟,岂非……跟自己师出同门。

“在下一介无名小卒,怎敢劳烦燕兄大驾,实在愧不敢当。”他没有急于相认,强压住内心喜悦,想说几句缓和氛围的话。

毕竟空口无凭,而且对方又是杀手,万一不买自己账,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