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悲惨的童年，弑父的凶手
“为什么杀人？”
田治重复了一遍杨凡的话，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笑声，阴狠，暴戾，绝望，各种的情绪都在其中。
给小孩儿听绝对能把他吓哭。
我眉头不由得一皱，和这种心理变态打交道真是麻烦。
不过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打断他，虽然这个笑声让我们很不舒服，但是既然他愿意开口说，那我们也就忍了他这点事情了。
笑了好一会，田治停了下来。
“我是个孤儿，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成为孤儿吗？是因为我亲手把我爸给杀了。”
“那是十年前吧，用绳子趁着我爸醉酒的时候，把他拖到了我家老房子的地窖里面，用砖头拍死了他。”
我眉头一皱。虽然我们早有这样的猜测，但听他自己讲述出来，还是让我们感到头皮发麻。
“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的父亲？”
“为什么？哈哈哈……”
田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流出了泪水。
“小的时候，我家里特别的穷，穷到一碗米要分三天吃。每天，我妈都要出去给人家做零工，换生活费。可是，那个男人，不务正业，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赌钱。”
“如果只是这样，这也就算了。他喝完酒后，赌钱输了以后，回到家就拿赶羊的鞭子打我妈，打我。”
“他不怨自己好吃懒做，反而说我妈没有本事，每次都把我妈打得遍体鳞伤。那时候，我才十岁，眼睁睁地看着他虐待我妈。可是我不敢出声，一旦我为我妈说话，鞭子就会劈头盖脸地朝我招呼。”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过完的。我恨那个男人，恨他不争气，更恨他虐待我妈。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过要杀了他。直到那次。”
“那次，我妈生病了，病的很严重，病的卧床不起，无法再去挣钱。那天他又喝完酒回来，他看我妈躺在**，立刻撒起酒疯。”
“他骂我妈，说我妈在装病，又打了她一顿。那次之后，我妈的身体就越来越虚弱，最终病死了。”
“从那以后，我对这个生我的男人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亲情，无时无刻地不想弄死他。可是，每次想动手的时候，都犹豫了。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十年前。”
“那一天，他又喝醉了，回到家，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说我和我妈一样，都是丧门星。他打了我一顿后，就睡着了。这次，我下定决心，要杀了他。”
“可是在屋里杀了他，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于是我就趁着他酒醉不醒，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一路拖到了地窖里。我用凉水泼醒了他，他看到自己样子的时候，先是破口大骂，然后跪地求饶。我看着他在地窖中苦苦挣扎，我的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等他挣扎到没有力气的时候，我用板砖砸死了他。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灵都得到了升华。这么多年受的苦，在那一刻都得以偿还。”
“也就是那一瞬间，我发现杀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还很刺激，很畅快。”
“我趁着黑天，把他埋了起来，之后就离开了下河口，来到山河市打工。只是，我会经常回去看一看那个地窖，那里是让我一切不快都能够释放的地方！”
我和杨凡两个人沉默不语。
现在案子已经不需要我们怎么问，他就会自己吐露出来的。
而且，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田治竟然有着这样的童年阴影。
想想也是，一个心理扭曲的人，最有可能受到的创伤就是来自家庭。
我们的对面，田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当着我们的面，将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多年的秘密**出来，心头又痛又畅快。
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说说这回这个案子吧，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我开口说道。
“我来到山河市，在工地做小工。虽然工作很累，但是每天我能吃饱饭，倒也觉得很快乐。但是，那个周松，看起来很和善，但实际上对于我们工人很苛刻。除了克扣我们工资福利以外，还经常辱骂工人。”
“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我爸。一开始，我并不打算杀了他的，但是后来，我从别的工友那里知道了许多周松做的事情，这让我想要杀了他。于是，我就想办法把他诓骗到那个地库中，用尼龙绳绑了起来，打了他一顿，最后用砖头砸死了他。”
“我后面杀的那两个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看着像是个好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面兽心，我就用这样的方法，杀了他们。”
“通过他们，让我知道了，这个世上的包工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替天行道，替工友们清除这些败类。但是很可惜，还没等我再动手，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他的眼中透出一丝不甘的神色。
我摇摇头，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或许你比较倒霉，并没有碰到什么好人。”
“呵呵呵……”
田治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是知道我说的是对的的，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
从审讯室中出来，我的心情既轻松，又沉重。
轻松的是，我们破获了这起重大的刑事案件，沉重的是，人死不能复生。
田治带着我的同事们去了下河口，挖出了十年前他亲手杀死的父亲。
半个月后，田治以故意杀人和袭警两项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法庭当庭宣判死刑，田治并没有提出上诉。
我和杨凡曾在行刑之前看望过他，当时他满脸坦然，根本看不出来对于死亡的恐惧。
或许，死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案子告破，我们也算是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没有愧对国家和百姓对我们的期待。
但是，话说回来，像田治这样的可怜人这世间还少吗？又有多少能够勘破不幸，造福社会？又有多少，像田治一样，扭曲了心理，被仇恨支配？
我说不出来，我能做的也只是还死者一个公道。
这世界，总有太多不幸。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恶魔，它时刻蛊惑着我们。有的人会选择将这个笼子沉入深渊，也有人打开关着恶魔的笼子，任凭恶魔为祸人间。但是，世间一定会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放在猎魔人的手中。
——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