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飞来的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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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部队门前,车门一开,从上面下来一位衣着光鲜,发型时尚,手里提着密码箱的中年男子。他在付过车资后,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发型,然后提起箱子,往哨兵走来。

“同志,请问你们部队有一个叫任柯的吧?”中年人向哨兵打听道。

“有,请问您是他什么人?”

“哦,我是他老家的邻居,出差路过A城,想过来看看他。”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答道,还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哨兵。

“请你稍等,我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好,谢谢!”中年男子感激地笑了笑。

不一会的工夫,任柯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远远地叫道:“广财!”

“哎!任柯!”这个被任柯叫做广财的中年男子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任柯的手,“我这次去广州出差,路过A城,顺便过来看看你,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走,先到我宿舍去歇一歇吧。”任柯伸手接过广财的密码箱,“您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我上次回家时就听家人说了。呵呵。”

“嘿嘿,还好,就是资金周转不过来呀。要不然,今年我还想吃下一家商场来!”广财掏出“中华”香烟,递给任柯一支,“你最近还回家吧?”

任柯把烟点了,吐了一口烟雾说:“不回了,这点工资还不够来回跑的路费呢!”

“哎,对了,你快转业了吧?”广财问道。

“是呀,总算熬到头了,呵呵。”任柯笑道,“没想到我十八岁出来当兵,一晃快三十了!”

“是呀,我们差不多年龄呢。”广财说,“你当兵走的时候,我才高中毕业没有几年,时间过得是快啊!”

“我现在可不能与你比了,你现在可玩大了,当大款了,我呢,还是个大头兵。”

“呵呵,你也不错呀,部队管吃管喝还管穿,不用花自己一分钱,将来政府还要安排你工作,我们能指望什么呢?只好自己找食吃。”

两个人一路上说着话,来到了任柯的宿舍。任柯用手一指:“看,我就住在这儿,进来吧。”

“环境不错,比我想像得可要强多了。在大城市当兵就是好呀!”广财感叹道,“你不知道,干哪行有哪行的难处,都不容易。”

“你要是说不容易,别人就没法活了,呵呵。”任柯为广财倒了一杯茶,“对了,我还没有谢你呢。前几天我三姨打电话来,说你把她家的利息都付过了。”

“那是,那是,做生意要讲诚信嘛!我是按二分的息给的,您三姨借给我两万,我一次付给四千元的利息。”

“嗯,那可比银行高多了。”任柯说。

“是呀,不过,我用这个钱,能赚更多的钱,就当是她入的股分的红利呗!”广财悠然地喝着茶,“其实,你不用谢我,我应该感谢你才是,为我筹款,是对我的支持啊!”

“现在你还一直在发展扩大业务吗?”

“是的,我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我借到的钱越多,我赚得就越多。”

“真佩服你,白手起家,厉害!”任柯对广财佩服得简直无体投地,“以后我要是有钱,也放在你那儿生息。”

“好呀!咱俩什么关系,算是自小一起玩大的,别人我开二分的息,你的钱我说什么也得给你二分半。”

“嘿嘿,我也不过是说说,我可没有钱。”任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呵呵!”

“你在我们老家算是名人了,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相当于银行的行长了,呵呵 。”任柯说的是实话,在他们老家,广财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据说在外地拥有好几家商场,生意做得如日中天。很多人把钱不去存银行,都愿意借给他。他借款的利率很高,按二分的利率计算利息,如借一万给他,他只收八千,但仍写一万元的借条给你,那二千做为当年的利息返还给借款人。

“呵呵。”广财又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是李克打来的,邀任柯到他家去吃饭,任柯说,不行,我去不了了,我来客人了,要不你们晚上过来吧,一起陪我的客人喝杯酒。

放下电话,任柯对广财说,我一个弟兄打电话约我去吃饭,我让他晚上过来,另外还有几个战友,我让他们一起过来陪陪你。

“哎,那可不行,怎么能让你请客?”广财说道,“虽然我来到了你这儿,但是晚上我请你们,你每月才拿几个钱?你不用和我争,就这么定了,你把你的战友叫让,找个地方,我来请你们。”

“怎么?你看不起我?你再有钱,今晚也轮不到你请,你总要给我个机会嘛,每次回家都是你请客。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请你吃个便饭还是可以吧,呵呵 。”任柯说着就摸起电话:“喂?邓宏?晚上到鸿运吃饭,我来了位客人,你回头打个电话给老大,咱们几个人一起去。李克我已经对他说过了,他晚上和小马一起过来。”

(97)

“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门口的朋友,从广州出差特地过来看我的。”任柯向鲁兵他们作着介绍,然后又对广财说,“广财,这几位都是我的铁哥们:鲁兵,邓宏,这位是退伍留在A城发展的李克,这位是李克的夫人小马。还有一位兄弟回老家了,没有过来。”

“幸会!”广财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名牌盒,向他们几个人一一分发着自己的名片,“既然是各位兄弟都是任柯的铁哥们,那么我们也不是外人了,呵呵。”

“我这位朋友可不一般,在我们那一带可是有名的大款,他在短短几年就在外面承包了几家商场,生意做得特别大,人也义气。”任柯夸赞道。

“哪里哪里,都是混口饭吃,呵呵。”广财谦虚地说道,“我与任柯算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以后弟兄们有机会去我们老家,可一定要通知我哟。”

“老兄真不简单,在路上我就听任柯对我说了,您很有魄力,都敢以二分的高息借款,没有魄力肯定是不行的。”鲁兵说。

“呵呵,做生意要资金周转,在外地向银行贷款也不容易,没办法,我只好这样。不过,这也是借鸡下蛋,都是亲朋好友,我多付点给他们也无所谓,人嘛,感情第一,总不能把钱看得太重了,是不是?呵呵 。”广财哈哈一笑,“我这个人就是重感情!”

“对,看得出来,嘿嘿。”邓宏接过话说,“二分的息不低了。”

“二分的息是不低了,现在银行的利率也太低了。”李克说。

“好,菜来了,我们边吃边谈吧。”任柯端起酒杯,“来,为广财的到来,我们几个干一杯!”

广财喝酒也很豪爽,气氛也很热烈。不一会的工夫,几个人脸上都上了酒色。小马趁着广财与鲁兵喝酒的时候,一拉李克的衣角,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李克,你让任柯帮着问一问,现在他还借不借钱,要是行,我们把银行的那十万块钱也放到他那儿。你算算,借给他一年我们就有二万的利息,借个两三年,我们买房就差不多够了。”

“这个……”任克沉思了一下,“恐怕不合适吧?第一次见面怎么好说这事呢?”

“嗨!任柯和他这么熟,你怕什么?你就问问嘛!”小马说道。

“好吧,现在不好说,等以后找个机会。”

“嗯。”

小马主意已定,端起饮料对广财说道:“这位大哥,我用饮料敬您一杯吧!有时间到我们去坐坐。”

“谢谢弟妹!我干了!”广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小马,你平时不能喝两杯吗?干脆你用白酒敬一下。”任柯这时已有了酒意,顺口说道。

“哦,小马过去能喝两杯,现在不行了,她现在是国宝,重点保护对象,呵呵。”李克说,“这样吧,我代她再敬老兄两杯!”

“李克,要做爸爸了?”鲁兵笑着说,“恭喜!你可要多喝几杯,呵呵。”

李克用餐巾纸抹了一下嘴,一脸的喜悦,“放心,生了儿子后,我一定一醉方休!”

“重男轻女!”小马扭了李克的屁股一下,疼得李克嗷嗷直叫。

鲁兵找了机会,转头小声问小马:“小马,昨天你找到芦荻了吗?”

小马点点头:“嗯,找到了。”

“现在芦荻她怎么样?”

“还好,只是还下不了床。”

“哦……”

“我对她说了,我说过几天你可能会去看她,她很高兴。她还问你现在怎么样呢?”

“问我?”

“嗯。她说你们几个人都是好人,一直都想请你们几个吃顿饭,没想到出了事。”

“哦。过几天我要是有时间,你带我去好吧?”

“好,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就行了。”小马说。

“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任柯见鲁兵与小马在那儿交头接耳地讲话,笑着一拍桌子喊道:“不能只顾说话,还要喊酒啊!”

“好!来,我敬老兄!”鲁兵知道了芦荻的情况,心里很高兴,不禁来了兴致,与广财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小马一推李克:“你给任柯说说嘛!”

李克站起来,对任柯说道:“任哥,我们出去一下,我给你说点事儿。”

“什么事儿?”走出包间,任柯问李克道。

“我现在手上有点钱,暂时也用不着,存在银行也没有多大意思,你看能不能帮我说说,我想把钱放在老兄那儿,你看行不行?”

“这事包在我身!”任柯一拍胸脯说道:“我三姨的钱就是通过我借给广财的,两万块,当场广财就给了她四千元的利息。”

“我不止两万……”

“没事!广财厉害着呢!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你有个十万八万也不嫌多,我给他说!你准备借多少给他?”任柯问。

“十万吧。”李克试探着问,“没问题吧?”

“这么多?你小子可以嘛!真没想到,这几年你混得这么好!”任柯说道,“按照广财的算法,嗯,十万,当年的利息应该是两万!我让他打十二万的借条给你,明年的利息就得按十二万折算给你了!”

“这太好了!这事就交给你了任哥!改天,我请你们几个到我家,我们哥几个好好聚一聚!”李克兴奋地说道,“走!我再去敬几杯!”

(98)

任柯趁着酒意,把李克的事对广财说了,广财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广财说,一般人我都只开一分五,既然是自家兄弟,你放心,我仍按二分的利率来给他结息,明天我给你个账号,直接把钱存到银行里,不要给我现金,一个人携带这么一大笔钱不安全。

任柯心里高兴,对李克说,兄弟,你的事成了,还不快敬酒?!李克也很开心,虽然知道这种存款国家也不支持,但能捞个实惠,又有任柯担保,不会出什么意外。于是端起酒杯说道:“老兄,非常感谢,明天我就按你写的这个账号把钱打过去。来,我来敬你一杯!”

“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了。先不急着喝酒,我来为你写个收据,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嘛!”广财说着,从口袋中找出记事本,撕下一张,为李克开了十二万的收据,“这个收据我先放在任柯这儿,等你打过钱,用汇款底根到任柯这儿来换收据,可以吧?”

“好,就这么定了。”李克回头对小马说,“明天我还有事儿,你到银行把事办了吧?”

“嗯,好。”小马欢喜地说道。

几个人吃得热火朝天,直到尽兴才结束。回到家里,小马从柜子里找出几本存折,与李克一起算了下账,准备明天一上班就去汇款。小马一边摆弄着存款,一边兴冲冲地对李克说道,真没想到,任柯还有一个这么有出息的朋友。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再想怎么投资了,靠这份利息也够了,比我上几年班还强呢!

李克说,是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想,今年是两万的息,明年按十二万计算,利息又是两万四,我们放上几年,再加上我们的工资,到时候我们买个大套!

小马的眼睛里升腾起希望,感觉好日子就要到来了,幸福地一笑:“等我们的儿子一出生,就会有大房子住,这小家伙命多好!呵呵!”

“这还用说嘛,将来我要让他读最好的学校,妈的,可不能学他老爸,将来到部队,说什么也要考个军校,弄个军官当当!嘿嘿。”李克说。

“那是,不过,我想让他上大学,不想让他当兵!”小马说。

“到时候再说嘛!”李克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我们休息吧,明天还要办事呢!”

第二天银行一上班,小马就把存款全部取出来,按广财写的账号,把钱了过去。然后骑着自行车到部队找任柯。任柯由于昨晚多喝了两杯,还没有起床,正躺在**呼呼大睡。小马推开门,喊道:“任哥,你还没起呀?真能睡!”

任柯上睡眼朦胧地问:“谁呀?”

“我,我是小马。嘻嘻!”小马说道,“怎么,客人呢?”

“嗯,小马呀,来这么早呀!”任柯翻身坐起,椅在床头,“钱汇过去了吗?”

“汇过去了,我送底根来的。”小马说着掏出汇款底根,“给你看看。”

任柯接过来看了看,又在自己的衣服里摸索了半天,找出昨晚广财写下的十二万元收据,递给小马:“给你,这是收据,你可要收好了。你看看,十万转眼就变成了十二万,呵呵。”

“这多亏了任哥您帮忙,谢谢了。”小马说。

“谢什么!见外了不是?”任柯说,“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马小心地把收据放到自己的包里,站起身来说道:“那好,改天请你们到我家吃饭!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点儿,我就不送你了。”

“嗯,你继续睡吧。”小马带上任柯的房门,骑上自行车走了。路过分部的门口,小马忽然想起鲁兵约她去看芦荻的事儿,心想,不知今天鲁兵有没有空。离分部这么近,可是从来没有机会进去过,现在鲁兵在这儿工作了,不如进去看看。

她在远离大门的几米远就下了车,推着车子来到哨兵的近前,对哨兵说,我来找鲁兵。哨兵说,你等一下,我来打个电话。不一会的工夫,鲁兵就从办公楼跑了出来,小马看鲁兵风风火火的样子,禁不住笑着问:“鲁哥,看你急的,走路都带着风呢!”

“呵呵。听说有个女同志找我,我正琢磨着是哪位呢,原来是小马来了呀。”

“嗯,我刚从任柯那儿回来,顺便过来看看你。你今天有空吗?我带去看芦荻?”小马说道。

“哦,”鲁兵沉思了一下说,“今天不行,现在我很忙,过几天吧,到时候我来联系你。”

“没事儿,我随便问问,你有空的时候打电话好了,我现在不上班了,天天在家,也闲得慌得呢。”

“好的。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不坐了,看你那么忙。过几天我请你们到我家吃饭,我烧几个菜给你们尝尝。最好是到我家过年,人多了热闹。”

“春节可能还要值班,到时候再说吧,晁显也不在呢。”

“这个晁哥也真是,嫂子刚来就回去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回来我再找他算账!”小马说。

“呵呵,也是。回来再教训他!”鲁兵笑了笑说,“重色轻友的家伙!”

小马也笑了,与鲁兵说了声再见,一个人回家去了……

(99)

除夕的夜晚,从文化活动中心参加过联欢回来,鲁兵对任柯说,走,我们一起到连队活动室去看“春晚”吧。任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回答,年年都是那一套,有什么看头,要是让我上去,我比黄宏赵本山还强。鲁兵笑了笑说,得了,央视埋没人才了,呵呵。任柯把头一甩:怎么?还不服气?鲁兵说,服,我绝对相信。不过,在你还没有上去之前,先去看看黄宏和赵本山表演吧。两个人说着话就准备去连队,没想到这时晁显推门进来了。

“过年好!”晁显进门就喊道。

“哟!晁显?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回家过年了吗?”鲁兵惊奇地问道。

“靠!晁显,你搞什么名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任柯也问道。

“想你们呗,所以赶回来与你们一起过年!”晁显一屁股坐在任柯的**,显得脸色很憔悴。

“晁显,你老实回答,是不是与亚梅吵架了?”鲁兵似乎看出了点端倪,问道。

“嗨!别提了!妈的!回家没几天两人就吵嘴,烦死了!”晁显倾诉道,“本来想开开心心在家过个年,没想到弄得全家都不开心。”

“那你就跑回来了?”任柯说,“今天都年三十了?我的哥哥!有你这样的吗?人家都争着往家里赶,你倒好,还朝外跑!”

“是呀,多大的事呀?你这样是不对的。夫妻吵架不正常吗?你现在吵吵嘴就往部队跑,那以后转业了你往哪儿跑?”鲁兵说。

“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离!”晁显说。

本来两人想去看电视,这会儿也去不成了,只好先留下来劝晁显。晁显的突然到来,并没有为他们带来多少重逢时的欣喜,相反,却使气氛变得有点沉闷。别看他们平时都是穿着军装的男人,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表露出情感上怯弱的一面。本来大家心情就不太好,现在晁显与家人又闹成了这样,一时间,三个人都坐在那儿都不说话了。

“妈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看鸟春晚了!咱们喝酒!”任柯打破了沉默,从柜子摸出一瓶酒来,往桌上一放,“来,晁显!把桌上的牙缸拿过来!”

“你哪来的酒呀?”晁显一边清理着牙缸,一边问道。

“这你不用问了,前天会餐的时候我拎过来的。”任柯回答。

“那也没有菜呀!”鲁兵笑道,“我们就这样干喝?”

“有!”任柯又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包榨菜,撕开了个口,往桌上一扔,“就吃这个!大过年的,街上店铺都关门了,有这个吃就不错了。”

“不错,有道理啊,比我当年长征时吃草根的味道强多了!想当年呀,我的一根牛皮腰带,硬是啃了三天才吃完,哈哈!”鲁兵故意打趣地说。

“老大就会扯淡,你什么时候吃过牛皮腰带了?八成是牛鞭吧?那可是个好东西,现在你想吃恐怕也吃不起呢!可能是你吃多了吧,怪不得这么牛B!”任柯毫无幽默感地说道。鲁兵本来想调剂一下气氛,没想到任柯好像很不高兴,说话暗含着讥讽。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比前些日子好多了,鲁兵以为任柯一时心情不好,找不到发泄对象,才用语言攻击自己,现在看来,任柯对自己的成见已经很深了。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鲁兵感觉他们之间的友谊似乎已产生了裂痕,尽管自己努力在修补,但任柯却还在不断撕扯着,使这裂痕难以弥补。

其实,鲁兵的心里也不痛快。我也是个受过伤的人,但我总是把悲伤留给自己,也没有像你这样啊!难道我会在你与蓝萍之间充当什么不光彩的角色,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不然,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样啊!郁闷!但这么多年的感情来之不易,怎么能肆意践踏呢?

想到这里,鲁兵还是笑了笑,没说话,沉默有时也是一种肚量。晁显借酒浇愁,喝得红光满面,把榨菜咀嚼得咯吱咯吱响,然后撕了块卫生纸在手上擦着,闷闷地说道:“妈的,结婚真他妈的没有意思!说实在的,我现在特别羡慕你们俩!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什么鸟神也不用烦!”

“呵呵!”任柯似乎找到了心理上的平衡,笑着捏了一块榨菜在嘴里嚼着。

“你可不能这样想,结婚是人生必走的一步,各有各的好处呗。”鲁兵说。

“我迄今为止,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好处,只有他妈B一个字:烦!”晁显红着脸,打了个嗝。

“烦什么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总是回避不是办法。”鲁兵劝道。

“我能怎么办?离婚?亚梅不同意,部队也不会同意,我有选择余地吗?”晁显岔岔地说道,端起酒来就是一大口。鲁兵见晁显已有酒意,况且心情不好,酒入愁肠愁更愁,于是又劝道,“你还是少喝点吧,回头我们去看看春晚。其实,咱弟兄都不是外人,我说句心里话,你的心里恐怕没有给亚梅留下空间吧?”

“什么意思?”晁显警惕地问。

“这我不用多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静子的出现,你和亚梅的关系或许不会这么僵,对吧?你别不承认!其实,你一直在拿亚梅和静子比较。”

“老大,你那是瞎猜,你这样说其实还没有真正了解你兄弟,就是没有静子,我与她一样过不来!这一点也不关静子的事儿。”晁显辩白道。

“我看差不多!哪天我去找静子谈谈,让她别胡思乱想了,想找男朋友,找我好了!”任柯笑道。

“你放屁!”晁显把眼一瞪,“你少打人家的主意!”

“你看,被我说对了吧?哈哈!”任柯一脸的坏笑,“不过,晁哥放心,君子不夺人之所爱,我就不与你竞争了,哈哈!”

“唉!”鲁兵叹了口气,心想,难道真爱是可以夺得走的吗?

(100)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晁显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元宵节还没有到,亚梅就到了。两个人在宿舍吵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在部队传得沸沸扬扬。亚梅说,晁显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心真毒!提了干就想当陈世美,想甩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我硬耗也要耗死你!

晁显心有点虚,但事情已闹开了,干脆里外里,来个彻底了断。当然,这只是晁显的个人想法,事情并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后勤处长苦口婆心地做了一番思想工作,但晁显这次却听不进去,铁了心地要离婚。晁显说,这官可以不当,但婚必须得离!没办法,处长只好把事情交到政治处。政治处主任袁海阔说,好,我下午来找他谈谈。

“晁显同志,听说你爱人来队了?”袁主任对坐在沙发上的晁显说道。

“嗯。”

“听你们处长说,你要求离婚?”

“嗯。”晁显说着从口袋中掏出写好的离婚申请,交到袁主任手里,袁主任接过来,看也没有看,就摆在桌上,继续问道:“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好吗?”

“过不到一块去。”

“怎么过不到一块去?过去一直不是好好的吗?”

“我们是人家介绍的,缺乏了解,结婚后我们过不到一块,经常吵,我实在受不了了,请求组织为我出具证明,我们回地方解决。”

“呵呵。晁显,你不要激动嘛!我也不为你扣帽子,可婚姻不是儿戏,说离就离的。你们以前的事儿我不清楚,但是,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平时你在部队,夫妻间缺乏交流,有点矛盾也很正常嘛!啊!亚梅对你也是一片痴情呀,千里迢迢,春节还特地过来接你回家,怎么短短几天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你是个党员,又是军队上的干部,在部队锻炼了这么多年,啊!思想境界自然要比你爱人高一些,能让就让一步嘛!呵呵!就是她有点事做得不称你意,不如你适,你也要谦让些。我来问你,寺庙里有一副对联叫什么来着?其中一句叫‘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这事’嘛,对不对呀?啊?男人要有度量,女同志要哄嘛!”

“主任,我都想清楚了,我坚决不与她一起过了。”

“什么?又说气话了不是?啊?怎么可以随口说出这样不负责的话呢?哦,你说不过就不过了?就算是她不对,你也要给人家一个机会嘛!我们部队不是常讲吗?要允许人犯错误,也要允许人改正错误嘛,呵呵 ,更何况,人家也没有做不起你的事情嘛!”袁主任一边喝着茶,一边对晁显和风细雨地做着工作。他相信,凭借着自己在部队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一定可以说服晁显,平息这场情感风波。

“主任,这不是改错的事儿,我们过不来。”

“呵呵,到底是年轻人呀,还是耐不住性子。什么叫过不来呀?”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谁过的日子谁清楚。”晁显把从文学书上看到的一句名言,也恰当地运用在谈话中。

“这话不假,但是,还要看实际情况嘛!你还远远没有到这一步。”袁海阔把晁显刚才递过来的申请交到晁显手上,“快拿回去吧,我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

“主任,这是我的申请,您还没有给我批复!”晁显说。

“批复?你还想让我怎么批复?这就是批复!快回去,好好给人家道个歉,啊?”

“主任,我想开一张证明,我回地方解决。”

袁主任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己做了半天工作,晁显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心中甚是不快,用严肃的口吻说道:“晁显同志,我明确地答复你,这个证明我们不好开!”

“为什么?我到法院解决,必须有部队的证明才行啊!”

“我说过了,这证明不好开!”

晁显有点恼火,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军人!”

“不错,我是军人,可是我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离婚也是我的权利。”晁显不顾一切地说道。

“但你别忘了,这是部队。”

“部队怎么了?部队更应该依法办事!”

“你是我是法盲了?”袁主任一拍桌子质问道。

“对不起,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说我有这个权利。”

“谁给你的这权利?晁显同志,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们部队树立起来的英雄人物,是一面旗帜,组织上为你入了党,提了干,为部队抹黑的事不能做呀!”袁海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为组织上想过了没有?万一这样做了,地方上的百姓会怎么看?还用我多说吗?不要一时糊涂,误了自己的前程啊!”

“误我什么前程?我又没犯错误?”晁显嘟嚷道。

“犯什么错误?难道这还不是错误?提了干了,就嫌弃自己在农村的爱人了,思想上生锈了,冲这一点,我也可以处分你!”

“处分就处分吧,反正这婚我是离定了!”晁显顽固地说道。

袁主任看晁显铁了心了,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道:“你真要坚持离婚,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别说我没有警告你,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你都要担着!我马上向政委汇报,开会研究你的问题!”

(101)

“咚咚!”敲门声短促而有节奏,静子放下手中的书本,打开房门,却发现外面站着一个腰杆笔直的陌生军人。静子一愣,感觉有点面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于是就问:“请问您找哪位?”

“您好,请问您是静子吗?”那军人很有礼貌地问道。

“我就是,您是……”

“哦,我是晁显的战友,我叫鲁兵。以前在医院陪护晁显的时候见过你一次。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和您谈谈吗?”

“哦,请进来吧。”静子把鲁兵让到房内,有点不安地问,“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晁显让您来的吗?”

“哦,不是。”鲁兵深思了一下说道,“是我自己来的。我知道我来找您有点冒昧,不过,还请您原谅。”

“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静子说,“晁显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呢!”

“嗯,请恕我直言了!是这样的,听说你和晁显是同学,对吧?”

“是的,我们自幼就在一起读书,一个班的。”静子回答。

“也许我不该这样问,晁显很喜欢你,对吧?”

“我们是老同学,现都在外地生活,所以平时交往多一些。”

“哦,你知道吧?晁显现在正在部队闹离婚!”

“真的?”

“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专程过来告诉我?”

“因为……因为你们是要好的同学。”

“除此之外呢?”静子问,“还有其它的原因吗?”

“请不要误会,我是想让你帮着做做晁显的思想工作。你知道,他爱人亚梅很爱他,而且部队也不支持他离婚。他现在才提干,是部队树起来的一面旗帜,真要坚持闹下去,对部队对本人都没有好处……在部队打拚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还差一点搭上性命。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他……”

“你是在代表部队找我谈话吗?”

“哦,不,不,不,我只代表我自己,我是晁显的老大。”

“很遗憾!我认为这是他个人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也帮不了他!”静子冷冷地说道。

“不,也许你可以帮他……”

“谢谢!你太高看我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我们可以结束谈话了。”静子说完,低头打开书本,不再说话。鲁兵碰了钉子,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声“再见!”转身悻悻地走出了房间,把一声叹息丢在了静子的房间里。

其实,在此之前,鲁兵也料想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来了。晁显一意孤行,可能会受到纪律处分。鲁兵感觉晁显与亚梅之间,还不至于闹得这样不可收拾。问题的关键所在,是晁显总拿着亚梅与静子比较,而且他感觉到,晁显与静子之间的关系已远远超出了友谊的界限。也许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友谊是纯洁的,但是,晁显在不经意间对静子表露出来的关爱,还是没有能逃过鲁兵的眼睛。假如因为此事晁显被确定今年转业,根据有关规定,回老家去安置,静子会放弃目前的一切跟他前去吗?可能未必吧?既然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还不如尽早地放弃,让各自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所以,考虑再三,鲁兵还是决定找静子谈一谈,没想到会以这个的局面收场。

待鲁兵走后,静子趴在书本上哭了起来。鲁兵一番谈话,显然暗示着什么。只是他艺术地把话说得很得体,只是点到为止。但是,这已经够了,静子明白其实鲁兵真正想说什么。是啊,从什么时候起,我与晁显的感情滑到了这一步了呢?难道爱情真的是自私的吗?为了爱,我要深深地去伤害另一个女人,这我倒是没有想到。晁显对我的爱,我知道,是真的,我也真的爱他。可是,看来我们结合的可能不大了。正如鲁兵所说,晁显混到今天也的确不容易,不能因为我而让他受到处分,毁了他的光明前途。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好,而不能去毁他。近半年来,晁显明显瘦了许多,显得心事重重的,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们的事被传扬出去,我怎么在单位继续呆下去呢?我是令人不耻的第三者呀!虽然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可又有谁会相信呢?晁显,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们也有过承诺,发过誓言,就当是我们同学之间开了个玩笑吧!我也知道你与亚梅之间没有爱情,但是,请原谅我的退出,我承受不起你的爱。晁显,老同学,我的好朋友,原谅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的。想到这里,静子抹干了眼泪,是的,人有时要对自己残忍一点!

天气阴沉着,好像是要下雪了。静子推开房门,一粒雪花轻盈地飘落地她的脸颊上,带着丝丝的凉意,融化成一颗泪珠,晶莹剔透,缓缓滑落。突然,她发现晁显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静子平静地问。

“过来看看你。”晁显的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沉许多。

“有事吗?老同学?”

晁显一愣,因为他感觉静子的语气里不再有过去的温暖,闷闷地说道:“我正在部队闹离婚,部队不允许,说要开会研究……”

“过得好好的,离婚干吗?”

“你开什么玩笑?我说的可是真的!”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也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晁显有点懵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静子说。

“什么?”

“真的,我有男朋友了,以前我们开过玩笑,希望你不要当真。”

“你开什么玩笑?”

“对不起,老同学,我没有开玩笑。”

“说什么呢?你?!”晁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有男朋友了?”

“是的。”

“那我们的事儿……”

“我说过了,我们那是开玩笑,希望你不要当真,影响你的前途。还是鲁兵说得对,你那样做于公于私都不好。”

“鲁兵?怎么?鲁兵什么时候说的?难道他来找过你?”

“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的有道理。”静子幽幽地说道。

“你不要问那么多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晁显,很感谢你这几年来对我的关照,为了不引起我男朋友的误解,以后我们还是要减少……”

“我明白了!你不要说了!我祝福你!”晁显还没等静子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谢谢你,老同学,我也祝福你!”

(102)

纷纷扬扬的一场雪,把A城装扮成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晁显在雪中信步地走着,恨不得让自己能随着这雪花融化,连同现在的思想,一起变成一股热气,然后消散在这座城市的空气里,不留任何痕迹。

几个儿童在广场上相互追逐着,嬉戏着,打着雪仗。这时,一个女孩被一个雪球打到了脸上,痛得哭了起来。一个小男孩吓得不知所措,赶忙过来替她擦着脸上的雪,还在小声地安慰着……

在十几年前,这一幕也曾发生在远方的一所小学里。晁显还记得当时静子被自己用雪球打得哭了鼻子,后来答应为她堆一个雪人,静子才破涕为笑。那个雪人堆得很高很大,晁显的内衣都被汗透了。静子站在雪人面前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好看。晁显这会儿仿佛又看见了它,还有在雪人前拍手欢笑的静子。雪人在晁显的眼里越来越模糊,晁显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雪人不见了,眼前还是那几个孩子,在广场上追来追去……

晁显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自己还会再次与静子走进童话世界。多美丽的童话啊!只是童话毕竟是童话,现实生活却把这迷人的童话击得粉碎。

静子啊,你真给了我一个美丽的世界,现在却又让我的梦想破灭,你怎么变得这样残酷了?不,是生活残酷,静子只不过为我补了一堂课而已。

晁显感觉这一刻很无助,连鲁兵都不支持我,还在背后拆我的台,难道我真做错了什么?我追求崇高的爱情难道是错误?与亚梅生活一辈子就是对道德的坚守?就是对爱情的忠贞吗?

晁显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思考着。雪花飞舞着,像一个个精灵,在面前打着漩,然后安静地落下。离部队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晁显并不急着往回赶,停下脚步,在路边看着行色匆匆的行人。他不知应该何去何从,思想一片空白……

“晁显?”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看了看,原来是鲁兵。

晁显没有说话,又把头扭转过去。

“哎呀,我到处找你,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鲁兵把自己的车子支在一边,来到晁显面前问道。

“没什么。”

“走,快回去吧,这么冷的天,站在这儿受冻。”鲁兵替晁显拍打了一下肩头的雪花。

“你去找静子了?”晁显问。

“哦,是的,我找过她。”

“也没有谈什么,我想请她一起做做你的工作。”鲁兵感觉到晁显很不高兴。

“你为什么这样做?!”晁显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几乎在吼叫。

鲁兵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这样做?!”晁显再一次厉声问道。

“我们先回去说行吗?”鲁兵说。

“告诉我!你告诉我!”晁显已激动地不能自己。

鲁兵掏出一支烟来,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说道:“晁显,我没有别的意思。也许没有通过你去找静子有点不妥,但是,作为弟兄,我不能看着你越陷越深。一个人碰到这种事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应有的理智,你要保持冷静。我知道你喜欢静子,但是你想没有想过亚梅。我们都是农村来的,特别是你,现在还提了干,我们能混到今天这个样子容易吗?我不想看你为此受到处分。部队还不知道你与静子的关系,一旦让部队知道你要求离婚的真正原因,你考虑过后果了吗?所以,我才去找静子。如果是我做错了,你怎么骂我都行,但是请你相信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并不是去伤害你……”

晁显望着远处,静静地听着。鲁兵继续说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兄弟之间的感情多有深我也不说了,我的命都是你救下来的。不管你高不高兴,我都不能站在旁边袖手旁观。或许你真得与亚梅过不到一起,但至少你目前无能为力,是吧?既然这样,还不如进一步相处一下,增进一下感情,留给自己和亚梅一点时间。你看呢?”

晁显抹了一下眼泪。

“走吧,回去吧。”鲁兵劝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回去我们几个弟兄在一起聊聊。小马打电话来,还邀请我们几个去她家吃饭呢!”

两个人推着车子,一步步往部队赶。任柯早已在大门口等他们了。见他们推着车子回来,大声说道:“靠!这么大的雪两个人还慢腾腾地散步,傻呀?!”

“邓宏呢?”鲁兵问道。

“邓宏开车去接嫂子了!还是晁哥厉害!政委听说我们几个出去吃饭,特地开了个派车单!把他的那辆桑塔那都留给我们了!哈哈!”任柯兴奋地说道。

“好。”鲁兵低声地对晁显说,“回头亚梅来,你不要总沉着一张脸,像要吃人似的。对人家好一点儿!看政委对你们多关心。”

“我就是这个样!”晁显态度强硬地说,“她爱怎么样怎么样!”

“看,脾气又来了吗?”鲁兵笑了笑,“车过来了,上车吧。”

(103)

在李克的家里,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劝着晁显。但晁显一言不发,使饭桌上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闷。亚梅说,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其实,你们不用再劝他了,我知道他是铁了心了。不过,我也把话搁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我也敢说,你想离婚,没门,我死都不会同意!

或许天下最难欺骗的就是自己的感情了。尽管晁显也想忍耐,但还是忍耐不住。忍是什么?心头上放着一把刀啊!不是所有的事儿都能忍受得了的。所以,晁显在权衡再三之后,又一次找到政委办公室,要求组织开具证明回家离婚。政委沉默了半天,没同意也没有否定。过一会儿,政委说,你先回去,等开会研究后再给你答复。晁显的情绪因静子的离去而糟糕到极点,见政委态度不明朗,不禁大声质问道,你们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婚姻自由?政委笑了笑,说,晁显同志,我们并没有干涉你的婚姻自由,组织这样做,其实是在关心你。

晁显冷冷地说道:“是的,组织对我实在太关心了!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政委听出了晁显的弦外之音,把脸一沉:“晁显同志,你要想清楚,不要凭一时的感情用事。你要离婚,我来问你,亚梅她有什么过错吗?你有恰当的理由吗?如果有,我现在就批准你!你不要以为组织上是在对你使压,人家亚梅是对部队信任,才找到我们,我们也有义务使你们能和好如初。你口口声声说没有感情,那我问问你,既然没有感情,为什么当初还要结婚呢?婚姻是儿戏吗?亚梅把前后都对我们说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也不想一想,如果她还有别的办法,一个女同志,会把这些羞于出口的事情都对我们说吗?想一想吧你!当然,我们现在也不追究你什么责任了,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份!”

“政委,你不要为我上政治课,你不就是怕我给部队抹黑吗?我转业总可以吧?”晁显今天像变了个人一样,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

政委没想到平实表现很好的晁显,现在竟变得这样顽固不化,竟然向组织提出转业,既然你不爱这身军装,那你走好了!军队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也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政委平时很有涵养,这会儿也被晁显激怒了,啪地一拍桌子,严肃地说道:“你要求转业,我看可以考虑!”

晁显也不答话,站起来就往外走,被政委厉声叫住了:“你给我站住!”

晁显转过身,一声不响地望着政委。政委说,你身为军官,难道还不知道遵守内务条令吗?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你的纪律性差到了什么程度!

晁显猛然想起,由于自己心中烦乱,见到政委的时候,竟然忘记了敬礼!晁显面对向政委,啪地一个立正,举手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出去了。

“嗯!”政委被晁显刚才的一番顶撞气得脸色铁青,这会儿余怒未消,拿起桌上的话筒,拨通了政治处的电话:“喂?贾干事?我是政委,通知你们袁主任和其他几名党委,到四楼党委会议室召开特别会议!”

“晁显同志,组织上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批准你转业回地方工作。希望你回到地方后,继续保持和发扬部队的优良传统,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再接再厉,做出更大的成绩!”袁主任说罢这番话的时候,站起来热情地与晁显握了握手,“你下午就可以办理转业手续了,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是组织上能办到的,一定尽力为你解决!”

晁显机械地伸过手去,与袁主任握了握,径自下楼办理转业手续去了。袁海阔望着晁显的背影,惋惜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