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时空

手电光把树杈那块儿照得通亮,那一簇交错的树干树枝光影斑驳,纵横展开的枝杈张牙舞爪活像恶鬼,而真正的蒙古僵尸却没了影儿,蒙古尸的动作之迅速超出我的想象,我心底不由一阵后怕,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猪头问我:“你确定没看错?”

我又爬上树杈去取中正式步枪和手电筒,回他道:“老子要是看错了就一头栽下去摔死算了。”

猪头急忙挥手:“别啊,老赵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你死了老子就没做伴儿的了。”

我把枪背在肩上,顺着树杈正待下去,就看到上头树枝动了一下,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什么东西撞了。我心里一沉,追着那一下动静照过去,浓密的树枝绿叶中间赫然冲出一张巨大的嘴,那大嘴里全是猩红蠕动的血肉,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大嘴就冲到我面前,喷我一身恶心腥臭的味道。

我本能往后退去,猪头在下面大叫:“老赵你别啊——”

我猛的朝下一歪跌出了树杈,在下面树干上连撞几下滚到落叶丛里,打了七八个滚才停下来。猪头跑过去把我扶起来,我整个人完全陷入歇菜状态,身上全是木的,猪头道:“我说老赵你这人真是想不开,说栽还他妈的真栽啊。”

我被猪头气得要吐血,忍不住骂道:“老子又没神经病干嘛自己栽下来,你没看见树上有只大嘴冲过来吓我?”

猪头一本正经的说:“老赵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得好好休息一下,老这么出幻觉也不是个事儿。”

我憋了一肚子火,正待反驳,猪头指了指后面,低声说:“蒙古僵尸又跟上来了,我数一二三赶紧跑。”

猪头压着嗓子叫道:“跑——”

我一愣,猪头已经奔出去老远,我急忙追上去,奔跑的时候扭头朝后看,就看到那具蒙古尸正大跨步朝我奔过来,我追上猪头骂道:“有你这么坑的吗,你的一二三呢?”

猪头喘着粗气道:“急——太他妈紧张了——忘了——”

我们穿过一排屏风形树根,后面杂乱立着七八棵十多人才能合抱的粗树干,树干上满是仅能容纳一个人钻进去的树洞,密密麻麻的,像是放大的蜂窝。

猪头“咦”了一声,我扭头看蒙古僵尸没跟过来才放心不少,猪头说:“这么多树洞用来做什么的,看着真奇怪。”

我也很好奇树洞的作用,猪头突然低声叫了一声:“我操,有情况,半个身体就沉到地下去了。”

我吓一跳,急忙丢了手电筒来拉猪头,猪头无比的重,我怎么拉都拉不动他,不禁骂道:“你真不是一般的肥。”

猪头道:“你真以为老子有这么胖,连你都拖不动,下面有个人在地洞里拖老子下去,老子裤子都快扒掉了。”

我朝下一瞟,果然看到猪头的裤子松了,半个大屁股都露了出来,我有点想笑,又异常惊骇,想不到地洞里还有东西,可真是防不胜防。这座独木森林一样的大榕树下面,到底隐藏了多少怪事。

我死命拖着猪头,猪头用双手撑着地面,双方陷入僵局,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一松,把猪头活生生给拖了出来,这小子大半条裤子都被拉了下来。

猪头穿好裤子好一顿大骂,扬言揪出地底下的东西,非给它来个乱刀分尸,扒皮示众不可。

我扒开地面上厚厚的积叶,下面赫然露出一只大地洞,看起来还很深,猪头不禁后怕,人要是掉下去没救援,没多久就得憋死。

我从背包里拿出可拆卸工程铁铲零件组装好,把地上的枯叶给翻了一遍,没翻到多远就翻出两具尸体,一具身穿软皮铠甲的蒙古兵,一具日本特务尸体,两具尸体抱在一起,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我和猪头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两具尸体分开。

我和猪头面面相觑,只恨自己没瞎掉。蒙古兵和日本特务干上了,这种双方时间跨度长达七八百年的人竟然能撞到一起,我觉得我的世界观又崩溃了。这两人显然跟我们遇到的蒙古僵尸不同,他们对掐而死,证明死前两人都是正常活人,如果蒙古兵是僵尸,他又怎么会被日本特务掐死。

猪头清清嗓子,说:“老赵啊,这个事情已经把猪爷脑子给废了,借你大脑用用,把这个事儿给想清楚。”

我瞪他一眼,道:“老子正浆糊着呢,先把周围其它地方挖开看看,看还有别的东西没。”

猪头也掏出工程铲,我们两人发力,把屏风树干后面的一块地方全给翻了一遍,挖出的结果实在匪夷所思,树叶底下埋的全是尸体,我们粗略估计了一下,有四五十具之多,尸体双方全是蒙古兵和日本特务。

除此之外,积叶下面还有无数巨大地洞,那些地洞隐蔽在树根附近,有积叶遮挡,非常隐蔽。我用手电筒逐一照了一遍,地洞深不见底,不知道要通向哪里。想到猪头刚才惊险一幕,我很是后怕,地洞想必住着什么拖人下水的东西。一旦让它们得手,这里大洞小洞,洞洞相通,人还哪里有生路。

我们把尸体分成两堆,猪头突然说:“老赵,你过来一下。”

我扭头一望,发现蒙古尸堆里有个人赫然站了起来,而猪头正背对着他朝我招手,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要提醒猪头已经来不及,那蒙古尸爬上尸堆,慢慢朝猪头挪过去,猪头看我盯着他发呆,脖子一缩做出一副惊悚的样子:“猪爷的性取向可是很明确的,对爷们可没兴趣,老赵你自重。”

我心说去你妈的,也不照照镜子,就算找男人,老子也不会找头肥猪。那蒙古尸已经爬到距猪头两米左右的地方,我此刻惊动它,僵尸必定暴起扑人,无奈之下,我端起步枪瞄准僵尸,并对猪头招手让他过来。猪头那厮卖萌没下限,双手抱胸做出一副猥琐的样子,继而哈哈大笑。

我快被他气的半死,蒙古尸爬上了猪头的肩头,猪头这才发现情况不妙,就要扭头朝后望,我低声道:“别动——千万别动——”

猪头瞪着我,眼睛发直。我看到蒙古尸张开嘴巴,从嘴里射出一尺来长的舌头,猪头此刻扭头,势必被僵尸箭一样的舌头刺中。

我紧张得不行,手电光照在蒙古尸身上,显得特别恍惚,猪头朝我比着手势,说这下完蛋了,连他也被僵尸老儿看上了,这僵尸真他妈重口味。

我哪有心思跟他扯淡,冲他比了一个扑倒的手势,准备趁蒙古尸还没反应过来,一枪射中它的长舌。在我看来,这蒙古尸最可怕的地方就是那条利剑一样的舌头。那舌头一片鲜红,犹如烧融的烙铁,看着十分吓人。要是被它射中,多半是没命了。

猪头领会我的意思,二话没说就趴了下去,我长枪一抖,就要去扣枪机,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别开枪,你开枪猪头就没命了。”

我吓了一跳,扭头朝后望去,看到毛三儿和牛小跳从树洞里爬出来,脸上身上全是血,看着犹如丧尸。

猪头惊喜道:“老大——”

毛三儿走到我面前把枪压下来,说:“那蛇头很有古怪,不是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激怒了它,咱们这几个人都没命了。”

蒙古尸骑上猪头的脖子,一双腿像**秋千似的在猪头胸前摆来摆去,它嘴里长舌一伸一缩,跟弹簧似的。只要这厮头稍微歪一点儿,猪头就要遭殃了,猪头心里也异常害怕,脸上青白一片,说不出有多难看。我几乎能想象出来,那猩红长舌射中猪头脖子,鲜血飞溅老高,猪头当场毙命的惨象。

我问毛三儿说,那该怎么办,不会让蒙古尸就这么把猪头玩死吧?

毛三儿冲我指了指蒙古尸后面,小声说:“你绕过去,别被它发现了,这东西精着呢。”随即,他又递给我一块破布包着的东西,上面湿哒哒的都是血,摸上去又肥又软,好像是块肉。

毛三儿说:“你在它身后把这个抛过去,它自然会放了猪头,你再开枪打它脑袋,务必一枪爆头。”

我不明白毛三儿目的何在,不过看他这么严肃认真,想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猪头能否逃脱蒙古僵尸的控制,夺得小命,就看毛三儿这一招灵不灵了。

我从树干群里绕到屏风形树干后面,那些树干虽然排布密集,却留了不小的缝隙,我趴在缝隙后面朝前看,吓得几乎要把舌头咬断在嘴巴里。蒙古僵尸背后居然有一条大腿粗的黑色巨蟒,那蟒蛇一大半身体藏在地洞里,另一半露出地面,它的大头一部分贯进蒙古尸的脑中,腹部长了四条细腿一样的东西,缠在蒙古尸双腿上。

我心里暗道,还真以为是蒙古尸体诈尸,原来是蟒蛇在后面作怪,蒙古尸平白无故做了傀儡出来吓人,这蟒蛇真他妈变态。

我按照毛三儿吩咐,把那块冒血肉块从树缝里投过去,那巨蟒把蒙古尸玩的不亦乐乎,听到后面有动静,不禁愣了一下,转而丢了蒙古尸飞速扑向地上的肉块。我看到那巨蟒在半空中打个旋儿,黑色的身体上霎时显出云一样的血红斑纹,吓了我一大跳,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趁巨蟒吞噬肉块的时候,抬手一枪击中它脑袋。

巨蟒飞到半空的身体突然掉到地上,不停的蠕动,周身血红斑纹霎时暗了许多,地上厚厚的积叶被它扫得飞了起来,像平地刮起一阵飓风,我躲在一排树干后面,也被扫的满脸泥土。

那巨蟒在地上兀自挣扎,它似乎有所察觉,突然把头甩向我这边,我看它铜铃样的眼睛像灼烧的炭一样红,着实吓了一跳,收起手电筒就想跑。那巨蟒头部中枪,力气依旧大得吓人,它尾巴从地洞里拖出来,十来米一条大东西朝我横扫过来,我才跑出去几米,就觉一股大风迎头扑来,一大排粗壮树根树干被撞得四分五裂,连断好多根。我也被巨蟒带起的劲风吹得撞到树干上,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我心中暗暗问候毛三儿他全家,都是这损货出的好主意,要不是老子腿快,这下估计得见马克思同志了。

那巨蟒从屏风形树干后面爬出来,朝我直扑过来。我见巨蟒滑行而来,发出“咯咯——”的声音,心中怕的要命,也顾不上头晕眼花气还没缓过来,急忙爬起来往倒垂气生根排布最密集的地方钻。那巨蟒脑袋被射,陷入癫狂状态,一条十多米的尾巴犹如伐木机器,把所到之处的树干树根逐一扫得木屑乱飞,四处都是天塌似的巨响,我玩命似的逃命,背后是可怕的呼呼风声。

我吓得半死,也忘了看路,一直跑到一处比较开阔的空地上,身后巨蟒甩着铁柱样的尾巴眨眼就到。我看它一双铜铃大眼赤红如炭,满是怨毒的瞪着我,心里怕的要命,毛三儿出主意比较在行,现在鬼影都没看见,而此时的我,已经避无可避。

巨蟒拖着大尾巴滑过来,那股催命般的“咯咯——”声让我压力倍增,巨蟒大尾巴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向我横扫过来。此刻四周无比空旷,我只能扭头拼命朝前逃,心里却很清楚,我区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逃得过去,抱定了必死的心,恍惚间,我看到老枪正朝我招手,小高对我咧嘴大笑,他满是炮火灰的脸上挂着一排大白牙,笑得煞是憨厚。

巨蟒带起的飓风把我吹了起来,然后一条灰黑如柱的尾巴临空扫下,我被飓风扫得倒飞出去,巨蟒粗大的尾巴从我眼前划过,我心说老子想过千万种死法,就这么被巨蟒砸死,实在是难以瞑目。

我死了吗?

我被巨蟒卷起来扔出十来米远,好在地上落叶厚实,绕是这样,我还是被摔得两眼冒金星,差点连隔夜屎都给砸了出来。

巨蟒爬到我面前,我还是第一次正面面对它,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直跳。巨蟒的眼睛十分奇怪,火红的两团,像燃烧着的鬼火,它昂着头,嘴巴张开满是肉瘤一样的东西,蛇信吐出来半米长,跟鞭子一样。

我呆呆的看着它,巨蟒立在半空,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我面对它的时候,心里非常害怕。这种害怕不仅仅是它的怪异,而是它昂头逼视我的时候,它身上散发出的气场,那气场让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它随时都能掌控我的生死。

巨蟒的蛇头缓缓俯下来,我被它瞪着很不舒服,情不自禁往后退,蛇头俯到距我不到一米的地方不动了,我也不敢再退,怕惹怒它。巨蟒突然狠狠瞪着我,我心里一震,就看到它嘴巴张开,蛇信闪电一样射出来。我心脏抽搐了一下,本能的就地打了个滚,滚到几米开外的地方。没想到哪里居然是空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滚下了地洞,接连打了十几个滚才停下来,人被撞得七晕八素。

我紧张得要死,地洞洞壁没办法借力,我想出去也没法子爬。洞里异常的黑,我手里还攥着保命电筒,推了两下开关,那电筒估计是废了,一丝光都亮不起来,我长叹一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地洞就是巨蟒的的巢穴,我掉进来不就是自己洗干净了送它嘴里了吗?

我心里异常憋屈,唯一办法就剩求救了。喊了两声毛三儿猪头,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我心里很是忐忑,更怕巨蟒顺着地洞爬进来,就它那庞大的躯体足以压死我。所谓遇到倒霉事儿,喝水都能塞牙缝,我正犯愁,突然我的腿被什么东西牢牢夹住,吓得我半死,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是什么东西。那东西拖着我拼命往深处钻,我背上火辣辣的,不知道磨掉了几层皮。更可怕的是,我知道拖我的不是巨蟒,可是除了那蟒蛇,地洞里还有什么东西?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东西把我拖到一处地方,突然停下来。我双眼不能视物,腿被钳得死死的,死命挣都挣不脱,想翻身起来更难办到。我心里狐疑不定,那东西对地洞里异常熟悉,可见是个土著,一般长居地洞的不是地魁就旱魃,难道我活该倒霉遇到它们两兄弟?

我正胡思乱想,就听到背后传来“咯咯”的声音,我的心猛的一沉,巨蟒找过来了。

抓我的怪物在黑暗里倒腾片刻,我就听到前面发出沉闷的“格格——”声,我还没弄清状况,人就被倒提起来。那东西力气出奇的大,它将我手脚反剪到一起倒提起来,我十分诧异,因为我感觉到那东西抓我的动作好像是个人。那东西能在漆黑地洞里跑的这么快,力气又这么大,怎么会是个人?

我异常吃惊,心里砰砰直跳,黑暗中那人把我放在一座石台上,又点亮了一只火把,山洞里顿时亮堂起来。我忍着疼痛,翻身坐起来,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就看到有个穿国军军装的人背着我站着,他身体异常的高,我一愣,暗道:怎么是他?

这个人就是我在水泥房子外篝火堆里撞见的巨人,我怎么都没想到,它会出现在巨蟒的地洞里。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颇大的石室,室内四壁砖石平整,看起来经过人工精心修整,我脑子里闪出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这就是蒙古古墓?

那穿国军装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我满腹疑团,便问他:“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不动,我心道这家伙行踪诡异,我一直没见过他真面目,先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再说。便从石台上爬下来,正待走到他正面去看看,赫然发现那石台是具棺椁。我心里顿时就有气,这家伙也太会选地方了,把老子往死人棺椁上放。

我上前去,拍拍它肩膀,那人回过头来,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此人是具僵尸,我立刻砍断他脖子。事实上是,那怪人的脸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一张脸,他的脸上没有鼻子、嘴巴、眼睛等五官,而是一堆密集的黑毛,那些黑毛硬得跟钢针似的,排布在一起,像把钢刷。

我问了怪人一句废话:“你到底是不是人?”

怪人后退一步,指了指他面前的墙壁,那墙壁上刻了一块圆形图,图上写着古体小字。我这人文化程度有限,只认识几个字,合在一起就是生门、死门、景门,其它字眼一概不认得。

这些词对我来说极其陌生,应该是属于玄学一类的东西,我想了半天,唯一一次听过这些词还是在水泥房顶上,牛小跳指着太极图告诉我们说什么生门死门的,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在这里有遇到这玩意。

怪人指了指圆形图,指了指棺椁,又指了指我。我这才发现,怪人不是不愿意说话,他本来就是个哑巴,他指圆形图又指棺椁是什么意思却让我很费解,难道棺椁与这石壁上的图有某种联系?

我见怪人样子虽然古怪,对我却没恶意,我对他的敌意也就消了。我从墙壁石槽里抽出火把,拿到棺椁附近去看,转了两圈发现棺椁侧面也有一圈简化了的圆形图。这种图极其复杂,标志、符号我一个都不认识,对我来说,虽然细节上有点儿差异,我却看不出它们的不同。

怪人指了指两张图,发出“嘎嘎”的声音,活像只鸭子。他既然能发出声音,应该就有嘴巴鼻子,只是脸上毛太多把器官都遮住了。他脸上会长钢毛,的确太过离奇,我猜他可能是得了某种怪病,或者是在地下生活太久所致。如果是普通盗墓贼,显然不会在地底下生活太久,想到这里,我又想到一直纠结的那个问题,怪人到底是不是二战时期幸存的国军士兵?

想到上面一堆蒙古人日军特务对掐而死,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这幅场景与三年前我经历过的那场战役,是多么的像。我有一种立即揭开怪人身份之谜的冲动。

怪人指着棺椁上的图,用手比划了一下,我见他手上长着老长的黑毛,想起当时在水牢里遇到的水鬼,心里一动,就问他:“在水牢里跟我们打起来的人是不是你?”

怪人点点头,我又问他,“你为什么处处要跟我们捣乱?”

怪人摇了摇头,指着棺椁圆形图,我看他表达不清楚,也没办法强迫他。低头看他指的地方,图形划分出许多小块,上面标注着不同的古体字,那些小块呈阳面向上凸起,我心觉有异,把最中心那一块按了下去。

石室里突然振动了一下,石壁里发出“格格——格格——”的声音,好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跟着又是碰的一声巨响,石室朝里方向的石壁裂成两半,我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枪声。

我心里一颤,就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断裂口里钻进来,眨眼功夫就奔到我们面前,我急忙把火把横在胸前大喝一声:“是谁?”

那血人破口大骂道:“是你猪爷,老赵你他娘的什么眼神,半个时辰不到连人都不认识了。”

我定睛一看,那血人体态肥硕,面目狰狞,全身上下到处在流血,状如恶鬼。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说:“老赵,老子还以为你见马克思同志去了,你真没死啊,猪爷还祈祷你去了地下保佑老子呢。”

我没心思跟他扯淡,忙问他:“毛三儿和牛小跳呢?”

猪头一拍脑袋,说:“就在前面墓道里,老子光顾着自己逃命把老大落下了,老子得回去救他。”

这个愣头青急匆匆说完话,也不理我,又扭头朝断墙里飞奔,我见那国军怪人还是一动不动站那里,知道他有门道,就问他:“你去不去?”

怪人一脸直毛对着我,也不答话,我顾不上他,举着火把朝裂开石壁跑去。穿过石壁,后面是一条很长的墓道,墓道深处发出咚咚咚的回声,猪头早没了影。

我跑过墓道,前面出现一座很大的山洞,洞里很是狼藉,地上散乱堆着石人石马一类东西。那石雕雕得极其逼真,从石头马的鬃毛就可以看出独具匠心,石人轮廓高大,面部表情或威严或滑稽,栩栩如生,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能看出来这些石雕来历不凡。

山洞深处是突然射过来一束手电光,我看到猪头架着毛三儿急匆匆从远处跑过来,牛小跳跟在他们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猪头这厮虽然横肉一身,逃命起来却快得吓人,转眼功夫就拖着毛三儿越过重重石人石马,跑到我面前。

猪头看到我,把那把烂步枪抛过来,说:“那神经病蟒蛇追过来了,老子枪法太臭,你照脑袋打,打烂了脑子它就没法儿横了。”

我心说猪头你小子不是害我吗,大蟒蛇脑袋中弹一点事儿没有,就专盯着拿枪打它的人不放,老子好歹才逃脱它的追杀,你又让我来这招。

猪头说:“老大被大蟒蛇舔了一舌头,你看脸都绿了,可能是中毒了,得赶紧去墓室里解毒,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话才说完,我就看到大蟒蛇从石俑里探出头,直奔我而来,沿路撞翻许多石人石马。我在树冠下只顾逃命,没见识过它全貌,现在看着煞是惊心。那蟒蛇从黑暗中爬过来,一直到我近前还有半截身体没出来,一眼看过去,石头缝里全都是蟒蛇肥硕的躯体。我心里暗暗叫苦,这里不比树林,没千年古木挡着,我们一堆血肉,那经得起它两尾巴?

蟒蛇从石佣**游出,它把躯干盘在一起,一身鳞片倒竖,居高临下望着我们,身上斑纹煞是血亮。我见识过它的牛逼,心里很虚。那把烂步枪也不敢再开,猪头说:“还是没跑赢它,咱们这回算完了。”

那蟒蛇晃着斗大蛇头,嘴里一条蛇信一吐半米来长,猩红吓人,还带着粘液,让人犯恶心。它盘在三米开外的一块大石头上,把整个石头都裹了起来,昂着头冷冷看着我们,我们不动,它也不动,我似乎在它眼神里看到一种恶毒的恨。

猪头受不了了,他把毛三儿推给牛小跳,一把从我手中夺过步枪,不等我阻止,冲大蟒蛇脑袋开了一枪。我们距离很近,猪头这一枪实实在在打上脑门,轰得血花乱飙。蟒蛇中枪,脑袋发狂似的砸在大石头上,撞得石屑乱飞,猪头被大蟒的反应吓到了,又把烂枪扔给我,自己扶着毛三儿扭头就跑。

我把猪头祖宗二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大蟒蛇这么记仇,我扛着这把烂枪,不是找虐嘛。我看大蟒蛇一骨碌散开,蛇身塞得周围十几米范围里都是,一身鳞片由黑变红,像烧得通红的烙铁,看着十分可怕。

我仓促把惹祸烂枪扔到山洞那一头去了,巨蟒蛇斗大蛇头掉到地上,我以为它快死了,心底松了口气。那蛇头毫无预兆又飞到三米多高,一双鬼火似的眼睛狠狠瞪着我,它长信一吐,一坨粘稠的**甩我一脸。那玩意臭得很,我当场就吐了,巨蟒俯冲到我面前,长信子跟箭一样射向我脖子。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的就地打滚,滚到石雕堆里。那巨蟒很变态,它不去找始作俑者猪头,硬追着我死磕,我趴在石头堆里看它穿过缝隙爬过来,吓得我直冒冷汗。我背上腿上被尖石扎了几道口子,生死攸关,也顾不上痛了。见那蛇头翻过我正对面的石头人,爬起来拔腿就跑。

巨蟒在乱石堆里爬不快,我翻身就上了旁边的夯土方,那夯土方两米多高,宽四五米左右。我爬上去也不敢回头看,举着尚没熄灭的火把没命的跑,身后巨蟒滑动发出的“咯咯”的声音。我一路跑的飞快,顿觉当兵那几年每天例行五公里长跑太有必要了,我脚下生风,身后那“咯咯”声音慢慢就远了。

跑一段后,扭头往后看,夯土两边全是一排排的兵马俑,咋一看整个山洞都是,竟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我心说,蒙古哪位达官贵人有这么大的排场,竟然搞出比秦始皇还牛逼的兵马俑群出来,也太霸气奢侈了吧。

又觉得情况很不妙,巨蟒撵人速度一向很快,滋溜溜跟开火车似的,这回怎么落后那么多。这厮虽然是个畜生,智商却很高,我很怀疑它在玩什么花样。

我的心就悬了,左右环顾也没发现巨蟒的影子,周围都是黑压压的石人俑。突然,我听到身后响起石头断裂的声音,急忙扭头去看,一具人俑迎面朝我飞了过来,那直通通的东西活像一具飞尸,我吓得寒毛倒竖,急忙跳进兵马坑,摔了好大一个跟头。

那兵马俑飞出很远才掉进坑里,我明白是巨蟒在捣鬼,便翻上夯土方,飞出石人俑的坑里也没巨蟒影子。我知道它肯定藏起来准备偷袭我,不禁暗想,这东西恐怕是活成了精,不但知道记仇,还懂得使诈,太他娘的可怕了。

我又想,所谓兵不厌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藏在兵马坑里,绕是你牛逼哄哄,老子跟兵马俑混在一起,你能奈我何。我灭了火把,匍匐在众多兵马俑中间一动不动,静等那巨蟒出现。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我对面蒙古石俑后面亮起两盏红灯,跟鬼火一样,我心里一沉,骂道:“太他娘操蛋了吧。”

我拔腿想跑,却翻了个大跟头,一头栽进石人堆里。我这才注意到双腿被什么东西箍住,像戴了两只脚镣,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挣不脱。

我吃了一惊,弓着身体去摸脚上的东西,那东西冷冰冰的,又粗又肥,正是那条巨蟒的长尾巴。

刚才摔跤把唯一防身的匕首给弄丢了,我身无长物,根本没办法挣脱巨蟒。情急之下,随手摸到一块石人俑的断头,用力砸在巨蟒身上,那巨蟒发出一声嘶鸣,勒得我骨头生疼,几乎就要勒断。

我疼得惨叫,巨蟒的身体缓缓蠕动,顺着我双腿往上爬,一直缠到我胸口上,把我捆成一个大粽子。巨蟒一用力,我就听到全身骨骼咔嚓的响,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上去下不下来,我几乎就要被这么活活憋死。

巨蟒蠕上我胸口,很快爬过脖子和脑袋,它轮胎粗的躯干把我整个裹成一个椭圆形的球。我全身都被它血红的鳞片刺得发痛。由于呼吸被压迫,我的意识开始出现混乱,透过蛇身缝隙,我看到一对鬼火似的灯远远的飘过来。

我心说,这巨蟒到底有多长啊,它尾巴在我这儿,头怎么能爬那么远去?

巨蟒一直没停下来的意思,我全身的骨头咔咔作响,像要被挤爆掉一样,我能感觉到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这是血管被压迫的症状,我想我离死不远了,就一两分钟的事情。我还知道我会死的会很惨,全身骨头被压断,血管爆裂。死后血液流进肌肉,我整个人全身发紫,像块软皮囊似的瘫在乱石堆里。

我全身燥热,想到即将变成一块没一寸全骨的烂泥,我心里一阵发虚,热汗冷汗放水似的往下冒,有一种大小便失禁的感觉。

我死命憋着,可不想猪头找到我的时候,我成了一具臭尸。我恍恍惚惚再往外看,那两盏幽火已经飘到我面前,火一下子旺了不少,我还看到火焰腾腾的往上冲,心里奇怪起来,巨蟒的眼睛怎么变这么大了。

我整个陷入混沌状态,蟒蛇是没有温度的,我被它这么裹着,体温降到了冰点,冷得全身发抖,看什么眼前都挂着一片雾。

这时,我听到一个人说话:“咦,变态蟒蛇怎么在这儿团个大陀螺,这伙计不会又有什么坏主意吧?”

我模模糊糊觉得是猪头的声音,想喊他,却说不出话,心里又焦又躁,蟒蛇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朝我脸上直扑过来。

又有个说道:“那不是陀螺,里面好像有个人?”我猜是牛小跳在说话。

猪头说:“还真是,我操,这个人肯定就是老赵了,赶紧把蟒蛇弄开,看老赵死没死。”

我心里一喜,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枪响,正是那杆烂中正式发出来的,我心想,猪头这小子总忘不了那把枪,又叫他给找回来了。

巨蟒浑身一抖,我听到自己身上发出咔的一声响,憋在胸腔的一口血差点憋了出来,我闻到一股很刺激的血腥味。

那蟒蛇可能中了枪,它松开我,一股烟似的追着前面一团火而去,我这才那些那团火不是巨蟒的眼睛,而是一支火把。

牛小跳把我从兵马坑里扶到夯土方上,捏捏我鼻子,又摸摸胸口,一副很专业的样子,又自言自语说:“还有气,有心跳,死不了了。”

他给我全身揉搓,把淤血都揉匀了,架着我就往来时的方向跑。我以前一直以为牛小跳很瘦弱,是风吹就跑的那种,真让他架着,我才发现这小子体力不是一般的好,扛着我这条大汉在夯土方上还能跑的飞快。

我们一直跑到墓道,牛小跳拖着我跑了一会儿,我身上积淤的气血都活了过来,精神恢复不少,不需要牛小跳再扶着走了。

牛小跳忽然叫起来:“蟒蛇来这边了,老板我们快跑!”

我抬头就看到猪头那支目标明显的火把正朝我们这边飘过来,山洞深处回**着蟒蛇开山裂石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怕,猪头一路大呼小叫,一溜烟就跑上夯土方,距离墓道不远了。

牛小跳拖着我的膀子,恳求我说:“老板,我们快跑啊,迟了就来不及了,猪老板有枪。”

我哼了一声:“枪顶个屁用,你看我们爆了它几次头,它还是跟没事儿一样。”

牛小跳都要急哭了,死拽着我往墓道里跑,一直跑到石壁裂开的那座墓室,我看到毛三儿横躺在棺椁上一动不动,却没看到那个高大的国军士兵。

我去看毛三儿,见他眼睛紧闭,牙关死咬,脸上红成一团火,皮肤又是灰中带绿,看起来中毒很厉害。

我问牛小跳墓室里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牛小跳说他和猪头架着毛三儿进来,墓室里就是空的,根本没人,他们把毛三儿抬棺椁上平躺好,就出来接应我,这整个过程就他们几个,没外人。

我觉得很奇怪,那怪人难道偷偷溜了,是他把我拖进墓室的,这里应该是他地盘才对,他怎么自己反倒跑了。

我听到猪头在墓道里直叫救命,跑到石壁裂口一看,猪头那把烂枪只剩下半截了,他一手举火把,一手拿枪,跑得脚下生风,蟒蛇贴着墓道墙壁飞快的爬过来,长信不时把沿路老鼠杂从捞到嘴里,一口能吞好几只,吃得满口淌血,煞是可怕。

我大叫:“猪头,这边——快进来——”

猪头答应一声,把那截烂枪砸向蟒蛇,蟒蛇把长信一卷,捞起烂枪发现不能吃,又扔到地上,猪头趁这个间隙猫腰钻进裂口。我把他拖进来,和牛小跳合力推着附近一块石雕香炉,把裂缝给堵了起来。

猪头趴在香炉上喘粗气,说:“这蟒蛇真不是一般蛇,都他妈快成精了,那智商高的,连猪爷都自愧不如。”

蟒蛇爬到裂口处,透过裂缝拿眼瞪我们,红彤彤的几乎要滴出血出来,猪头那小子犯贱,就地找了一把古刀逗它,把刀尖伸出去碰蟒蛇的长信,碰了几下,被巨蟒拿蛇信卷住,一甩头就给抽飞了。

猪头吓得愣了好几秒,直叹这蟒蛇真他娘的凶悍,要不是有石香炉顶着,我们几个都得歇菜。

我被他气得不行,怒道:“你小子赶紧省省吧,小命不要了,你还敢逗它?”

猪头冲我笑笑,“这不是解气吗,一路被它追得满世界跑,小命几次差点丢它手上,猪爷这一肚子的气怎么办,总得出啊。”

我无话可说,就听外面响起一声巨响,整个墓室晃了几晃,石壁发出崩裂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巨蟒也太猛了,它真敢拿头撞这么厚的墓室?

那蟒蛇一次没撞开,又连撞几下,墓室被撞得灰尘嗖嗖直掉,落了我一头一身都是,裂口那面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人多高的香炉差点被震开,吓得我和猪头死命顶住。

蟒蛇又撞了一下,那面石壁上顿时显出蜘蛛网状裂纹,猪头大叫:“完了——李逵爷爷又来夺命了!”

猪头话没说完,一堆石板石头迎面扑来,砸得满室都是,我和猪头急忙蹲在香炉后面,那香炉也被巨蟒平地拔起,骨碌碌扔墓道里去了。

我们逃到棺椁后面,猪头翻身上去把毛三儿拖下来,墓室虽然不小,里面却没藏身的地方。巨蟒昂着蛇头钻进来,它奇长的尾巴几乎塞满了整件墓室,我提着一把蒙古刀,看着它发亮的蛇纹,脑子一下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喷了一脸血,蟒蛇长信子被砍,发疯似的爬下棺椁,尾巴甩得满墓室都是,我和猪头他们缩在墙角,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怪人大步走到巨蟒面前,巨蟒就要过来缠他,他突然抛下古刀,双手抱住蛇头,发出野狼似的嚎叫。蟒蛇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怪人双手,它全身蠕动,尾巴把墓室侧面石壁给撞了个粉碎。平地顿时涌起一股浓灰,我们在灰尘堆里什么都看不见,过了片刻,就看到蟒蛇慌慌张张的往外跑,怪人把古刀扛在肩上,朝我们扭过头来,毛刷一样的脸上看不到表情。

猪头愣了一下,惊叫道:“我操,哥们这一手太帅了。”

灰尘散了不少,我却看到巨蟒撞毁的石壁后面,露出两扇黑漆漆的门,那门上还挂着一道大铜锁。

怪人把毛三儿抱上棺椁,掰开他的嘴,把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塞他嘴里,又在他喉咙腹部按了几下,毛三儿一口把那东西给吞了。

猪头很吃惊,嚷道:“哎,给你我大哥吃了什么?”

我告诉猪头,那人是个哑巴,猪头问我:“那他是不是聋子?”

我想了想,说:“应该不是!”

猪头抓着怪人的膀子,说:“那好,我问你,你到底给我大哥吃的是什么玩意,别把我大哥弄死了我告诉你。你弄死他老子就弄死你。”

怪人没理他,我指了指墓道那边,又指了指毛三儿,意思是他是不是把巨蟒蛇胆取出来给毛三儿吃了。怪人点点头。

猪头松了口气,对怪人千恩万谢,差点就要跪下来给他磕头了。我心里狐疑不定,怪人来头这么可疑,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救我们,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等灰尘散尽,那面破碎石壁后的门才露出真容,猪头咋咋呼呼的跑过去,大叫道:“我操,这里也有水牢那种铁门,太他妈邪乎了。”

我也发现两处铁门的相似之处,它们显然是用同一种金属浇铸成的,门上还是那种野狼仙翁图,我惊奇的发现箍尾金鱼锁被蟒蛇砸开了,锁环歪到半边,松松垮垮挂在门闩上。

猪头等不及,一把拉开大铜锁,推开铁门,铁门后面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很奇怪门里面怎么会有雾气。

我隐约看出雾气后面是一条很长的墓道,墓砖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墓道墙上好像还有一排壁画似的东西,我站在铁门外,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不能确定。

猪头扛着蒙古刀,就要进去,被怪人一把拉住,怪人指了指里面,又指了指耳朵,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们听。

猪头坐不住了,硬要进去,还嚷嚷着,“管他什么鬼怪,老子有刀在手上,见一个砍一个,还怕他个球。”

我一把将他拉出铁门,冲他吼道:“你忘了小六是怎么没的,这个地方很不对劲,你他妈用脑子想想。”

猪头说:“老赵,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你看我那么聪明不是。老子进去就是想看看小六哪家伙到底在不在里面。”

我有点被猪头感动了,这家伙浑不拉的,却很重义气,为他大哥毛三儿,为他兄弟小六,他都能不顾性命,甚至为了我这个相处不到一个星期的陌生人,他都能牺牲自己去吸引大蟒蛇。这种人现在太少见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

我对猪头说:“你他妈先等等,我觉得吧,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了!”

猪头很吃惊,那怪人向我们挥挥手,让我们退到棺椁后面,墓道里的声音变得很响,我甚至听到像有人跺脚一样的声音。猪头显得很激动,直勾勾盯着烟雾缭绕的墓道门,怪人扛着那把古刀,很镇定的拦在我们面前。

那种脚步声似的声音到墓道口就停了,我心里砰砰直跳,觉得一定有事情要发生。那烟雾中果然出现一个人的轮廓出来,烟雾太浓,我看不清楚,雾气里到底是不是藏着个人,我不敢肯定。

这一发现是颠覆性的,从逻辑上来说,铁门密闭了几百上千年,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老鼠也活不下来。

我等的心焦,又不能冲进去一看究竟,索性掏出根烟来抽。我的香烟在水牢里就打湿了,点了几次点不着,急得我失去了耐心,把大半包芙蓉王扔了出去。

这时,浓雾里飞奔出一个黑影,猪头跳上棺椁把火把举得高高的,我就着火光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连舌头都生吞了。那跑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剥皮人,他浑身上下全都是血,身上都是血淋淋的肉,我看得直打哆嗦。

猪头也愣了、呆了、傻了,他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这个怪物,绝不是我的小六儿!”

我也很赞同,这怪物没有一点能跟小六扯上联系。那国军怪人抽掉刀鞘,把雪亮古刀横在胸前,趁血怪冲出来的机会,迎面一刀劈了过去。那血怪也是厉害,一弓身躲过他的刀锋,又扭头往墓道里跑。

怪人一刀劈空,紧追着血怪不放。他追进墓道,又转身把铁门关上,冲我们比了一个禁止进入的手势,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猪头一屁股瘫坐在棺椁上,他愣了好半天才说:“老赵,你说说你的看法。”

猪头咬着牙,脸上淌了一脸热汗,他随便抹了一把,说:“老赵啊,老子跟你说句贴心子话吧,我觉得那血怪,他妈就是小六啊。”

他说着就哭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我不知道他感情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快,更难猜到他凭什么一口咬死那血怪就是小六。

猪头哭够了,才说:“血怪扭头跑的时候,他瞥了老子一眼,小六那眼神,跟别人不一样,阴阴的,好像总打算占人小便宜,老子一眼就看出来,铁打的没错,就是小六。”

他说着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他妈哭完了还唱起来了,尽是些什么我的小六儿啊,你十六岁上死了娘,猪爷我含辛茹苦把你带大,而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屁话。

猪头哭得欢畅,没防到毛三儿突然跳起来大骂一声:“猪头,你他妈又哭丧了,老子好好的做清秋大梦让你孙子给吵醒了。”

猪头擦干眼泪鼻涕,跳下棺椁,毛三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兴奋的抓着毛三儿的手说:“老大,你没事儿了,老子还以为你要去见马克思同志了呢,没事儿就好。”

毛三儿顺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老子还没死,你就嚎上了,真他妈晦气。”

看到墓室里一派乱象,他脸色大变,问我们说:“大蟒蛇难道追到这里来了?”

我们把他昏迷过后的情况简单向他说了一遍,把毛三儿吓得心惊胆战,绕是他怪事见过无数,也觉得太过惊心动魄,一下子很难接受。

说到那个国军怪人,毛三儿点上香烟,喷了几口烟雾,说:“我觉得这个怪人,和我们应该有一段渊源。”

毛三儿这句话吊得我们心里很痒,问他到底是什么渊源,毛三儿又发脾气了,敲着猪头的大脑袋说:“你他妈自己想啊,老子要是知道早就说出来了,还至于这么纠结吗,你他妈自己没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