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曹瞎子

我当即回屋整理,找出几件换洗衣服打成包袱。

姑姑追进屋来劝我,说世上好女孩儿多得是,隔壁村李家的三妞就不错,姑姑曾经在李家大儿子结婚时,被请去看过事儿,李家三妞又能干又热情,身材也好,脸盘儿也靓,姑姑可以帮我上门说亲,李家绝对乐意。

我苦笑着和姑姑说了那只老鼠。

六年前,姑姑是亲自和那东西交过手的,而当时姑姑也只能看着村民们被控制,她则唯有躲起来,等待转机出现!

这一次,万一我又连累到了姑姑、姑夫或者卿若,我还不如立刻去死!

姑姑听了我的话,却是颤巍巍地抱住了我。

“三一!”姑姑哭了起来:“这些年姑姑骂你,是姑姑不好!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我也想哭,但小时候我被欺负,爷爷就告诉我,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被欺负了就要还回去,哭可不行!

所以!

“姑!我从没怪过你,我命硬,克家人,这是老天爷不公道,我早晚要朝祂讨回来!但在那之前,我绝不允许你和姑夫再出事!”

“而且,姑姑你放心,我也不会做傻事,爷爷的话不能不听,我还是要和张卿若完婚,等我的青玉面具完全恢复,我就用玄术治好姑夫!”

听了这些话,姑姑不说话,却哭得更厉害了,这回我也不知所措起来。

半晌之后,姑姑才收拾了情绪,却是主动帮我收拾包袱,穿的、用的、吃的、喝的,打点得井井有条。

姑姑说我长大了,既然我下定了决心,她也不拦我了。

只是给了我一本书和一根木锤。

书叫《宅经》,是讲风水术的。

姑姑说我暂时用不了玄术,想要获得张葛的认可,完成婚约,就需要赚大钱。

学了《宅经》,大城市里的有钱人多,挣钱不会困难,更不会像姑姑这样,虽然累死累活,却攒不下多少,谁让乡下人本就没多少钱呢!

只是《宅经》里的本事,并非只读书就能学会,还要有机会实践。

我去了城里,需要有人保驾护航。

找这保驾护航的人,便要靠那木锤了!

木锤表面上看起来黑糊糊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好像还被火烧过一般。

姑姑交代我,到了安昌,就带着这支锣锤,到纸桥巷去找一个叫曹文钊的人,他能帮我。

除此之外,就是一张银行卡。

姑姑把它塞进我的手中,说已经把家里的三十万都存了进来,我这次进城肯定要花很多钱,让我带着应急。

这可是姑姑辛苦攒下的,但我无论怎么推辞,终究拗不过姑姑,只好带上。

我坐上了进城的大巴。

背着床单、被罩改的包袱,穿着灰蓝色的硬布衣服,算是家里最体面的行装。

途中无事,便翻看《宅经》,我自从修成法力,便一日胜过一日地耳聪目明,头脑也更灵活好用。

《宅经》里的文字很枯燥,而且遣词造句诘屈聱牙,换个人来,只怕一页读不完就困了。

而我只是一日一夜,就将整本书通读一遍。

虽说理解上可能还有很多不到位。

但我相信,只要再有一段时间让我细细揣摩,经历一些实践,这些知识就会被我完全掌握。

转过天,上午十点左右,大巴驶入了省城安昌的汽车站。

下了车,眼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

我不得不承认,张葛让我们走出乡村,出来见见世面的话,不能算错!

当然,这些凡俗中的“大世面”并不足以动摇我的心智。

从小,爷爷就是用玄门经典教我识字、明理。

对于别人做得好的,我要虚心去请教、去学习,但却不必妄自菲薄,因为我也有旁人所不知道的优势。

同时,我更不会仗着自己身具法力,就自高自大,目空一切。

现代社会发展迅速,我理应主动融入。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适应得很快。

凭着一个纸桥巷的地名,我一路打听,坐了公交坐地铁,充分感受了当今世界科技生活的魅力与便捷。

中午时,吃了些姑姑给我装的干粮。

下午,当我踏入纸桥巷的一瞬间,我知道,我找对地方了!

一条街,全都是丧葬用品铺子!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姑姑在乡间,最常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给人看白事儿!

纸桥巷中,时不时飞舞起白色的纸钱,大多数店铺的门前摆着棺材,还有一些竖着白幡招揽生意。

怪异的是,那些棺材前面香烛祭品俱全,就像是棺材里躺着死者!

我无心探寻究竟,只是挨家挨户进店询问,谁认识曹文钊。

我觉得能够让姑姑郑重以待的人物,必不寻常,在这里不说人人知晓,也该大名鼎鼎才对。

没想到的是,我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没人认识曹文钊。

直到纸桥巷将尽,才终于有人沉吟着说,纸桥巷里只有一个姓曹的,但大家都只知道他叫曹瞎子,没人知道他的本名,不知道会不会是我说的曹文钊。

不管是不是,我肯定要去验证一番。

就在这时,一阵好似车轴缺油般的“吱呀”怪响从路上传来。

店家一听便对我说:“这就是曹瞎子的三轮车,他回来了!”

我忙道声谢,抢出店门,果然看到一个穿着黑布褂子、黑布免档裤,打扮之老旧比我都不遑多让的精瘦中年人,正骑着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从店门前经过。

他的眼睛很浑浊,眼白占据了几乎全部的眼球,果然是瞎子。

就在这时,忽有一辆汽车,猛地从边上蹿出,直接拦在了曹瞎子的车前。

我替曹瞎子捏了把汗,生怕他看不见,直接撞上去。

但曹瞎子似乎并非完全看不到,仅差一丝,他稳稳地把车子停了下来。

下一刻,汽车上下来的人,令我大吃一惊。

竟然是张葛!

“哈哈哈哈!曹先生,我张葛在此等候多时了,受韩家主所托,特来邀请曹先生过府一叙,还望曹先生赏光!”

张葛带着身后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旁若无人地把路完全堵住,话虽然客气,行为却极为强硬。

就在他走向曹瞎子的时候,余光中忽然看到了我。

“梅三一?你怎么在这儿!”

张葛面色一沉,但随即便转为不屑。

“哼,追到安昌也没用,去几个人,把他给我丢远点儿,省得碍眼!”

我顿时惊怒交加,我根本都没理他,他就要让他的保镖把我丢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