湔冥幽境

意乱

他不乏爱慕者，内心一直躁动的自负欲望，使得凡心又无法甘愿接纳普通的摇民之女。最怕碌碌无为还劝自己难能可贵，凡心倔强地坚持着。

这世上也不是什么事坚持坚持就会实现。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同龄人几乎都成家之后，凡心拖到了实在不能再拖的地步。一个荒人之女走进了他的世界，她叫雪孛，坦诚朴实，勤劳勇敢，灵动而有活力，在这下层的荒人之中，放眼望去，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

而后的日子里，雪孛的炽热让他感觉到了温暖，凡心向眼前的不甘低下了头，过上了固化的死寂生活。

上升无望，他已经会自己安慰自己：平平淡淡不是挺好么？

成家后他又本本分分地过了两年日子，本以为一生也就如此草草了之。只是有些时候，偶尔看见那些衣冠楚楚、神情倨傲的上层官吏时，他的心里才会猛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惆怅。看到同龄人已经步入高位时，一股苦涩的味道便会翻上心头，顿时就像吞了一口蝮蛇的肝胆。

如果就这样下去，荒原乃至中州的岁月都会按部就班地流转下去，可是命运再一次跟他开了个玩笑，以及玩笑背后让他难以承受的打击。

一年一次的篝火大宴上，一个女人进入了凡心的视线，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她叫诗妍，许氏大族之女。手如柔夷，肤若凝脂，远山眉黛，细柳腰肢，酒容红嫩，歌喉清丽，百媚中生。窈窕淑女，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是凡心厌倦了琐碎的柴米油盐，还是疲于与雪孛的相对无言，诗妍那种来自上层社会的气质和涵养引起了凡心的注意。诗妍身上风花雪月的烂漫是雪孛身上完全不具备的。

诗妍身边氏族之子簇拥，争相示好，凡心自知地位差距，且已是成家之人，虽内心倾慕，却显得格外安静克制。然而，备受追捧的诗妍伍却对凡心这意外的冷落特别在意，在她眼里，就不应有自己吸引不了的男人。

从他表演精湛的骑术、枪术开始，到他坐回最旁末的位置，诗妍的眼睛一直瞥向他的方向。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

最终，她不顾及氏族的阻挠和世人的眼光，热烈地向凡心表达爱意。如此眷属，孰能不爱？

整日羁绊在生活琐事中，日渐麻木的凡心，面对诗妍炽热的追求，他的内心陷入了挣扎。他开始觉得在这种平凡的日子实在是一种煎熬，而她像一道虹、一抔清泉，突然涌现并滋润了他干渴的内心，有她的日子充满了甜蜜。

同时，他的野心也重新躁动了起来。出类拔萃的他，眼看着那些技不如己的同龄人，陆续通过其它手段得到“机遇”，他的内心开始了难以压制的嫉妒、愤恨，于是他开始剑走偏锋，铤而走险。

凡心禁突破了自己恪守的原则，开始与诗妍频频私会，在一些场合成双入对，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

事情闹大了，许氏严厉训斥了自己的女儿，凡心也收到了母亲和妻子的批评与警示。可是，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热恋中的两个人，他们不顾所有荒原人的眼光，依旧耳鬓厮磨地腻在一起。

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诗妍已与另一丑姓大族之子婚约加身，而凡心又早已成家，一方要毁弃婚约，一方要么休妻，要么纳妾，重重阻力。纳妾对于凡心的家境和诗妍的家族来说是不能接受的。雪孛侍奉老人，尽心诚恳，并无大错，休妻似乎也不合礼教，过于残忍。

“我无法改变如今的环境，我也不想再过多改变自己，我要重新选择环境，选择适合我的土壤！”

“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我想要的生活，为了能够接近我的梦想！”

“就是错了又能错到哪里？”......

他渴望那种光风宵月、风月无边的浪漫。雪孛，她决不能像诗妍那样陪自己你侬我侬，伉俪情深。

在诗妍的不断哭诉下，凡心一再在心里鼓励自己做出决断，无论对错是非。

随着事情的发展，最终他走出了抉择的一步。他预想了很多雪孛或悲伤、或对峙的画面，艰难开口。可是当他实际开口以后，接踵而来的是无边的沉默，雪孛只是掉着眼泪，没有哭闹，没有言语。

凡心摆脱了雪孛，掺杂着解脱的轻松，然而，事情并未如他计划般发展，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

本就毫无起色的工作也因为流言蜚语再受打击，更糟糕的是，诗妍并未如他一样那般坚定。当他满不在乎、满心欢喜地投入诗妍的怀抱时，她却因为他的贫苦和即将面对的落差离开了。

是的，她退缩了。留下凡心一人面对无尽的失落。

而凡心还不能相信这一切，等他慢慢接受这一切时已经出离愤怒，恢复平静了。

雪孛已经离去，他重新变成了孤家寡人。更可悲的是，他和诗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让丑家颜面尽失。凡心靠工作维护的那点人际关系，在丑家面前是不够看的。为了报复，丑家拿掉了他仅能遮羞的下主。平时身边聚集的朋友为了不惹祸上身，一夜间都划清了界限，和他保持了距离。此时，连一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家，家没了。前途，前途毁了。

一向心高气傲的他痛苦、无助、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