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云间

浪起

船上的火越烧越大,甲板上的海盗也越来越多,局势很快就失去了控制,除了被砍死的和自己跳下去的,剩下的四十几人不久就都被堵到了船舱里,在疤痕脸的指挥下缩在一角。

他们蜷缩在一起,拿着武器惊鄂地朝对面的人比划。围着他们的是三十几个拿着带血的砍刀,发疯了一般的海盗。

刚才混乱之际,没人知道流云是先上的船,还是后上的船,但当海盗的人群里让出一条缝隙时,大家看到他上半身全是血,胳膊上还挨了两刀,但刀口不深。他从人缝里走到被围着的船员面前,船员们的呼吸似乎都凝住了。流云站住,扫视了一下这群人,用流血的胳膊举起刀指着挤在一起的船员,眼睛里发出冰冷的光芒。

疤痕脸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一步。“我是鬲津候帐下水师统领”,话还没等说完,流云手起刀落,疤痕脸的脖子呲着血就倒下了。

现场沉寂了,只听得到海浪声拍打着船舷。

“啪”,一个船员丢掉了手里的刀,“饶命啊”,随后发出惊惧的求饶。

“啪”、“啪”、“呱”……其余船员也立即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手抱着头或蹲或跪在了地上。

对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这群人,流云投去了蔑视的目光。

正在这时,船尾方向呼喊:“这还有几个,快来!”流云随即拎着刀跑了出去,几个人跟了出去。

八九个人在船尾扭打在一起,仿佛在守护一个箱子。看穿着,其中一个官军应该是这艘船的协领了。所谓协领,是一般货运官船的最高长官了,六品武职。官兵一方见又有海盗向船尾跑了涌来,取胜无望,立即摆脱纠缠,纵身一跃,“嗖”“嗖”地跳海逃了。

流云走到近前,拿过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箱子,除去蒙布,用刀慢慢撬开,里面有四支玉翡挂饰,剔透夺目。看得出来,价值不菲。流云带人打理船上的物品,心里想着,给婉晴的聘礼有了。

“当家的,这几个木箱子怎么办?里面装的东西很重。”有人请示流云。

流云走过去,借着火把忽闪的的光,也没看出什么来,按常理应该是普通的大宗货物。

“都带回去吧。”他随口说道。

随后流云命人连夜将官船驶进岛南山后隘口,这里礁石遍布,只有夜里涨潮后这个时间大船可以进入,平日里很少有人出没这里。

一切妥当后,流云带上人将那几个木箱装上小船离开。

忘川和流云之所以要劫这趟官船,一方面是这几串玉翡,用作迎娶婉晴的聘礼,另一方面是那几条官船,忘川在为返回大陆做着准备。

现在距离忘川流云一行人上岛快半年了,婉晴和流云接触也有时日了。虽然婉晴被贬为奴隶,沦落孤岛成了海盗,但毕竟曾是大家之女,平常的流民草寇并不入眼。而流云虽经噩乱逃至此地,却也难掩往日洒脱超俗的风采,再加上他长相出众,风流倜傥,在海上几次支援王氏的行动中,流云故意示好婉晴,都给后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流云又时不时地拜访王氏,表达对婉晴的爱慕之意,王金虽有所不舍,但也愿成人之美。

于是商定婚期,待流云来娶。婉晴之前的遭遇让她对官军恨之入骨,定要流云劫这趟官船作为条件,并且向流云提供了准确的行船信息。

此刻东海之上海盗与官军、海盗与海盗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平衡,未曾有人敢如此破坏。于是,便有了在忘川的同意下,流云带人夜劫官船一事,这也彻底打开了忘川一伙打劫官船的篇章。

与鱼族海盗和其它杂牌海盗相比,忘川的队伍没有那么多顾忌,他们只有一个原则,不抢穷人和渔民。他们也不怎么守道上的规矩,经常出海,从不挂旗,晚上去天亮回,劫的多数又都是官船。这样“倒行逆施”以来,虽从未和以上五个海盗头子发生过直接冲突,但官军却会不停追究施压与其关联的海盗。

几个海盗头子往往一头雾水,一直互相猜忌是对方所为,弄得剑拔弩张。谁也没在乎这股力量的存在,更没人愿意把这些劫案与岛南这撮人联系起来,只有崇明岛上的于氏特别关注这股力量的动向。

劫船后第三日,流云大婚。几十人的队伍扎着红色头巾,流云骑在白鬃马上,胸前系着红花,身后跟着经过精心装扮的八人大轿,随行的部属都捧着鲜花,前头的十几人还举着红色幡幔,浩浩****地向岛东端王金的营地进发。王氏的营地也早已张灯结彩,手下们都在忙活着,放眼看去,一片祥和喜庆。

经过几个月的交往,在王金看来,流云为人义气,守得住承诺,这就够了。别的才气品质对于五大三粗的他们来说不那么重要,更何况流云还是岛南端那群越发彪悍的海盗的头领呢。所谓门当户对也不过如此吧。

婉晴在贴身侍女如意的陪伴下,羞答答地坐在闺房中,想到外面越来越近的流云,心中不禁越发愉悦起来。

王氏兄弟都是好面子的人,恨不得把排场弄得再大一些,除了平时不对头的海盗,有头有脸的小海盗头头们都来了。

当然,自己没娶到的女人嫁给别人,考验还是要设置的。婉晴特意嘱咐过两位哥哥,切不要太过了。

流云的迎亲队伍一进王氏营地大门,一副上联就立在了右边,金晃晃的大字写到:“雾锁山头山锁雾”,说的是岛上常有的景象,很明显,王金的阵中是有文化人的。

流云思索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外,听着海浪,微笑着策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