湔冥幽暗

即逝

死得其所,大快人心。

斯诺在远处高地上,静静地看着晴岳的指挥,眼神里爱怜和杀意交织。

云梯和临车上硬攻的士兵面对守军弓弩手的攒射和床弩的攻击,损失惨重,惨叫连连。

斯诺佩剑一指,一声令下,麾下其余的将领都来到阵前,划地为界,后退越此界着死!一通震耳欲聋的鼓声之后,半数以上将领率领自己的人马杀向了各个城门。

不重要了,张三也好,李四也罢,你终究会在我的面前倒下!斯诺双手握剑,傲然立于阵中。

斯诺的士兵将投石器架设在城外堆设的土山上,对守军进行集中轰击,以期削弱守军火力,掩护攻城。巨石纷飞,砸毁了不少守城器械,砸死砸伤了不少士兵,一度压制了守军的射击,更不幸的是守军主将君泽在城头指挥战斗时被巨石击中牺牲。

面对敌军攻城,守军为什么不直接推倒云梯,那多么简单?

答案是不行,推不动。

云梯往往配有防盾、绞车、抓钩等器具,并不是守城的人想推倒就能推倒的。

在投石器的压制下,斯诺的士兵开始利用云梯和飞梯登上城头。然而,当他们翻过城头垛口时顿时面如土色,迎接他们的是早就已经结阵完毕的城内禁军,长枪如林。没办法,斯诺只得将他麾下最精锐的天雄军全部投入。比起㝽诺的禁军而言,久经战场的天雄军显得更加强悍,登上城墙的一刹那就如疯了一般。他们杀红了眼,顶着枪林箭雨,压制从两侧冲上来反扑的禁军,硬是在城墙上开辟出阵地,为后续登城的袍泽赢得了机会。

此时已是第二日的巳时。

斯诺以超过五万人的损失,终于即将进入这座他阔别的城池。

搏命的最后时刻到了!

危机之时,晴岳率军出现,砍掉了一杆杆天雄兵插上城头的大旗,他带着人马逆行杀出,冲着涌上来的敌军冲去。

对于晴岳而言,几日来他已经为自己正名。此刻,他率军与天雄军精锐在城头殊死搏杀,更足以让人们震撼。

军人当死于沙场,何须马勒裹尸还!

他不为名利,作战只是发自内心纯粹的喜欢,他享受战争的滋味。他苦等这一刻太久了,他一直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在烽火狼烟中死去!

勇敢的人往往都会有些小幸运,晴岳终未能战死沙场。

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战场的走势。他本可以尽早出兵,但他没有,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撚诺的八万元苍军已于兰秋初一抵达了灿阳附近,只是在还有几十里的地方避开双方哨兵,停下了脚步。如今父王已经不在了,两位哥哥正在眼前酣战,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只是冷眼观察。

凭借他的实力,撚诺不足以吃掉任何一方,双方的消耗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不想双方有谁做大,谁做大对自己都没有好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了。㝽诺和烟阳王赵金的关系已经挑明,而自己与鬲津交好,他需要顾及鬲津候的态度,所以他迟迟未帮㝽诺。

但是,他也不能任凭斯诺击败㝽诺,不然,下一个就将是自己。对他来说,需要顾及鬲津候的立场,但更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于是,他抻到了极限,在灿阳城攻守大战这根发条即将被扯断之际,他挥动了进军的马鞭。

铺天盖日的尘烟北向袭来,斯诺刚刚舒展的心立即绞痛了起来。

他知道撚诺到了,而他不是来支持自己的,因为他在不久前已经表明了立场,他杀了自己的信使。自己终是没能在撚诺到来之前拿下灿阳!

北川援军风卷残云般掠过还在平地上的攻城士兵,城内守军也趁机反扑,夹在中间七上八下的攻城士兵陷入了两难,局势被扭转。由于失去了城下的支援,支援难以为继,攻上城的士兵也被陆续赶了下来。如同秋风中瑟瑟的黄叶,摆动中飘落下来。

天雄军阵脚大乱,胜利无望。。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斯诺长叹一声,下令退兵

然而,㝽诺并不这么想。打开城门涌出的守军和援军并作一处,对斯诺展开了追击。斯诺叫苦不迭,大骂撚诺不已。

战场的形势就是这么瞬息万变,刚刚还是踏上城头的胜利者,此刻变成了腹背受敌的逃跑者。那些在攻城器械上和城下没来得及撤走的士兵遭到了清理。当溃败之势已成时,斯诺陷入了绝望,脸上写满了不甘。

然而,老天没有抛弃斯诺,千钧一发之际,之前因口角离他而去的鎏诺出现了,当然,还有他的北川铁骑!

北川铁骑从侧翼对撚诺的人马发起了攻击,将北川援军和守军形成的追兵拦腰切断,直接缓解了天雄军败亡的压力。纪灵王龙晟的孩子散落各地,而靖王龙仪的四个儿子此刻却以这种方式聚在了一起!

鎏诺和撚诺这对从小就互相争宠的兄弟,在刀光剑影里再次相遇。时隔几年,物是人非,我们都变成了不一样的自己。

虽然北川铁骑足够彪悍,但我元苍骑兵亦不惧你!

事实证明,不惧归不惧,但放开了打,还是有差距。

趁着北川铁骑冲击带来的混乱,斯诺收拢队伍,赶紧撤离。

鎏诺的脑子清楚,虽然自己在与元苍骑兵的对决中取胜,但那也是惨胜。待斯诺脱困,他没有恋战,很快就率军脱离了元苍骑兵的缠斗。

撚诺的目的达到了,他没有远追,斯诺被彻底清除,对于自己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