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主病

高二的第一次月考在紧张中结束。

学校依惯例给他们多放了四个小时的假,原本周日下午一点半前返校,变到了五点半前返校。

周六上午,刚刚考完地理,大家兴高采烈地收拾着东西。

大多数是在对答案。

因此这个时候,温喻珩和江辞的周围就围满了人。

但很少有人敢直接拿温喻珩的卷子,大佬名声在外,又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反倒是江辞就和善很多。

闹哄哄的。

“沈央!”穆逢看着手机在班里吆喝着,“你妈说在南门那里等你,叫你速度快点,她还有事。”

学校不允许带手机,让老师保管等放学再拿也不可以,所以家长和学生的联系基本都通过班主任来传达。

“林透,你爸在宿舍等你。”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穿着白衬衫的林透挽了挽袖子忙道。

“桑嘉,你妈在宿舍等你。”穆逢看着手机,一条一条的念着消息,口干舌燥的。

“嗯嗯,好的。”

“安树答!”

“啊?在这里老师……”安树答听到在叫她,立马举起手来,等着消息。

“你妈说她现在太忙了,让你自己坐车回去。”

班里传出几声笑。

安树答听到了,手顿一下。

穆逢扶额,每到这个时候就要忙的焦头烂额的。

“……哦,好的。”安树答垂了垂眼帘,长长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

星星好像是一点一点熄灭的。

她继续不动声色地收拾着东西,但把原本塞书包里的几本书挑了挑,又拿了几本出来,减轻了不少的重量。

她没回宿舍,背着书包就往校门走。

“安树答!”

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被叫住。

温喻珩?

“怎么啦?”安树答疑惑地看着他。

“……”温喻珩眼神闪烁了一下,撇开了目光,“没事。”

安树答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走了。

温喻珩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看着她背着书包走远的样子,心口闷闷的,小声骂了句脏话。

“这是怎么了我亲爱的班长大人。”江辞走过来,贱兮兮的勾住他的肩膀:“您的副将乐意为您效劳。”

“滚,没心情搭理你。”温喻珩声线懒洋洋的。

“哟哟哟,你不对劲。”江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慢慢地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摘了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倒是显得距离感强了一点,露出些纨绔子弟的坏调性来。

开始阴阳怪气的调侃他:“你一直盯着人家背影做什么?”

“有你事?”

“怎么没有?兄弟,可别怪我没给你通风报信哈,刚考场里一男的问安树答要联系方式了。”江辞朝他挑眉,日常呛他。

“哪个男的?”

“卓帆那孙子。”

“她给了吗?”

“没有?”江辞不确定道,这语气说的有水平,像是回答又像是在反问他“你希望她给吗”。

温喻珩挑了挑眉,笑笑:“靠你那嘴,现在我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校霸呢。”

江辞悻悻地笑了笑,松开了环着他肩的手。

温喻珩把牛仔外套往肩上一甩:“走。”

“干什么?”江辞双手环胸。

“仗势……”温喻珩朝他挑眉一笑。

“啊?”

“欺个人。”

她妈不能来接她,安树答其实挺失望的,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幼稚了,这种心理简直可笑。她应该成熟一点的,而不是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难过。

她是敏感,但不能真的做林黛玉吧?她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了。刚刚考完试有个男生问她要联系方式,她知道对方想干吗,所以没有给。

她对开始一种新的关系很抵触。没有底气的关系,她没有勇气去尝试,也没有兴趣去开始。

她到校门口的时候,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那长得出挑帅气但一脸冷漠的亲哥。冷硬的骨相,浓颜的皮囊,极违和的搭配,却让安疏景的细胞和基因另辟蹊径,达成了合理。

身形比例极好,颀长却不显瘦弱,人群里鹤立鸡群的存在。只是她哥似乎有点不耐烦。

安疏景抬了抬眼皮,就看到她了,然后更加不耐烦的抱起了胳膊:“喂,死丫头,你能不能快点?”

她怎么觉得她哥比某校霸还拽?不,她哥不是拽,是臭脾气加毒舌,但还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妈不是让我自己回去吗?你怎么来了?还有……老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安疏景拿过她背上的书包跨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语气有些不耐烦。

背上一松,安树答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但还是乖乖的跟着走了上去。

“老妈让我来接你,说她现在太忙走不开。”走在前面的安疏景忽然道。

安树答一愣,“哦”了一声,嘴角又弯起来。

“我昨天回来的。”

“哦。”安树答迈着轻快的步子跟上去。

“带了个朋友回来,长得有点帅。”安疏景突然转回头来看她。

挑了挑眉:“别心动。”

安树答“啊”了一声,不知道她哥什么意思。

“早恋犯家规。”

安树答:“……”

她觉得她哥上辈子一定是神棍转世的。

少女第一次强烈的心动,源于一个叫柏图的翩翩公子。

他就坐在车副座。简单蓝白色的休闲装也是质地昂贵的料子,生养的极好的皮肤如吹弹可破的璞玉,说是晶莹剔透都不为过,单手撑着脑袋搭在车沿,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上下扫合,配合着圆圆的大眼睛浏览手机。

一身的矜贵。

一车的温润。

安树答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孩子,又或许说,这样的人——身上带着从骨子里散发的温文尔雅、矜贵温柔,举手投足之间时刻散发着优雅与从容、平易与近人,让她第一时间联想到自由的云,淡钴蓝色的牛仔又有着活力的少年气。

“你就是安小妹妹吧?我是你哥的朋友,柏图。没想到你哥这么高傲又清高的家伙,竟然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笑起来,爽朗又大方,没有半点架子,像极了干净温和的邻家大哥哥,让她第一时间联想到小时候常吃的大白兔奶糖。

他走下车和她说话时,还会微微俯身,与她平视。好像生命里总会出现一个人,符合少女所有幻想的完美理想型,然后你只能猝不及防的怦然心动。

从此,少女有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那副温柔的平易近人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但安树答又隐隐地认为,是他身上那份自由让她心生……羡慕?

同样的人,让她情不自禁想起了温喻珩,然后心头冒上些她自己都解释不清的……心虚。

思及此,她忍不住苦笑一声,也不知怎么,高中这本该紧张的阶段,她反而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她觉得不适应,又对这种陌生的情绪惴惴不安的同时,有些莫名的……欣喜?

“安树答,成绩出来了?”安疏景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正喝着牛奶补脑的安树答被打断了思绪,从后视镜望了安疏景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快。”

“景哥好歹是同校学长,没经历过?”柏图坐在副驾驶笑着帮腔。

安树答咬着吸管,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莫名带上些雀跃。

“搁这拍谁马屁呢?”安疏景斜睨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拍我们景哥哥吗?”柏图嬉皮笑脸的。

安疏景翻了个白眼。

安树答笑着看向窗外,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温喻珩。

“哥!”

“这世上没有鬼。”安疏景冷漠的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

“你能不能停个车?”安树答看着窗外的一男一女,问道。

安疏景翻了个白眼:“不能,浪费时间。”

然后下一秒车平稳的停在路边。

温喻珩牵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挡在她身前。面前有几个长得很凶一看就是小混混的少年,手里拿着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

温喻珩还是一副谁都不怕的样子,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牵着那个女孩子,丝毫没有惧怕,仿佛见惯了这场景似的,甚至于安树答觉得,他挑眉都是在向他们挑衅。

而被他牵着牢牢护在身后的那个女孩子则一脸的高傲,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很生气,安树答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子就被惊艳到,她真的太漂亮了,明明是浓颜系的长相却又高高在上仿佛不染凡尘一般,和温喻珩一样极妖艳却又极高级的相貌,如果他们是情侣……

安树答摇摇头,打断自己脑海里的想法。

今天一下子遇到了两个漂亮的人。

“怎么,你同学?”安疏景把车停在一边,淡淡的环着胸,透过车子的前置玻璃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嗯。”安树答轻轻的应了一声,“哥,我们要不要报警……”

她还没说完,温喻珩一把拽起领头那人的衣领,然后就一个拳头勾过去,那人就被打翻在地,又连着被踹了好几脚。剩下的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一哄而上,但三下两下就被温喻珩解决了。

那个漂亮至极的女孩子就那么靠墙站着,淡淡地看着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柏图趴在窗沿,看得津津有味,就差袋爆米花了:“别说哈,安小妹妹,你这同学还挺能打。”

安疏景勾了勾唇:“怎么样?还要报警吗?”

安树答呆呆的摇了摇头:“……要不,还是······别了吧。”

校霸真的名不虚传,好可怕,对方五个人呢!就这么被打趴下了?还挺……丢人。

“啧。”温喻珩蹲下抓起那人的衣领,“这么多人就这么点战斗力?”

“花拳绣腿?”温喻珩懒洋洋地笑了笑,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歪了歪头,眼里全是戾气,“还是来我这健身?”

“珩哥,别,我错了我错了。”

“你要真想健身就去正规健身房,我这不提供免费健身服务,懂?”

“懂懂懂!珩哥我错了我错了!”被揪着领子不放的少年拼命地点头。

“温喻珩!后面!”安树答隔着窗户看见有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拿起棍子,朝温喻珩挥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安树答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下车朝少年喊。

一直不耐烦靠墙玩着手机的少女听到喊声,猛的回头看去。

棍子照着头劈下,却被反应过来的温喻珩躲了过去,然后一脚踢到他肚子上,将偷袭的那人踹翻在地,疼的他捂着肚子“嗷嗷”叫起来。

温喻珩挑眉看了看不远处的安树答,愣了一下。

暗暗的骂了句脏话。

然后拎起那家伙的领子,“怎么着啊?跟我玩刺激呢?”

“不不不,不敢不敢,珩哥珩哥我错了,我错了,饶我这一次,我不敢了不敢了。”那人一边求饶一边陪着笑,但因为腹部的剧痛,使得脸部又微微扭曲,一时有些狰狞好笑。

温喻珩没跟他多计较,手一松,那人又摔回大地。他把手插回裤兜里:“秦瑞,这次就算了。但你要是再皮痒呢,我也懒得再跟你动手,咱们警局见,你看我能不能让你把牢底坐穿。”

“想跟我玩命,你配?”他白了地上的人一眼。

温喻珩“嘁”了一声,懒懒的,又变回了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拉过一旁玩手机的美艳少女,朝安树答走过来。

安疏景眯了眯眼睛:“在车里待着。”

“唉?没我事吗?”柏图闷闷的。

“怎么?你也想来打一架?”安疏景解下安全带,朝他翻了个白眼。

柏图:“……”

温喻珩看到安树答背后的车里下来一个青年,绝佳的长相外加一脸的高傲和不耐烦,原本懒洋洋的面色慢慢变得攻击性十足。那人下车后就靠着车门,双手环胸站在安树答的身后,看着他们朝车子这边走过来。

温喻珩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安树答,你怎么在这?”

“路、路过。”安树答有些紧张,毕竟他刚刚太可怕了,她一个观众看得心有余悸。

温喻珩尽力挤出一个不怎么吓人的笑容,语气也尽量放得和缓温和:“刚刚……谢了,欠你个人情,想要怎么还?”

安树答一愣,转回头看向她哥。

安疏景和她对视一眼,冷冷地笑了笑,又看向温喻珩:“要不你……以身相许?”

温喻珩:“……”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安树答一愣,脸立刻红起来,气得直跺脚:“哥!”

温喻珩愣了愣,不知怎么,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松和下来。

安疏景挑了挑眉:“开个玩笑别当真。”

“哇!宝贝儿你也太可爱了吧?”那个美艳少女看到安树答生气的样子,眼睛亮了亮。一步越过温喻珩,就冲她跑上去,一边还伸出细长好看的手指,就想上手捏一捏安树答此时气得又红又鼓的脸。

但就差一点,刚要碰到就被温喻珩毫不留情的一把拉了回去。

“温优度,你们很熟?”温喻珩挑了挑眉,一脸嫌弃。

温优度:“……”

“宝贝喊谁?”

温优度:“……”

温优度委屈巴巴的撇过脸去,但天生高冷的相貌让她看起来像在不屑。

“不好意思,我堂妹,有点自来熟。”

温优度:“……”你才自来熟,你全家都自来熟,温优度腹诽,诶?好像哪里不对。

安树答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又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不能不说:“刚刚那个,就、就当还你的饭团之情了。”安树答眼神躲躲闪闪的,“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她转头看向她哥,用眼神求救。

安疏景翻了个白眼,敷衍起来:“嗯,老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安树答:“……”

你这理由找的可真是经典。

“安树答……”安疏景一边开车一边笑的阴阳怪气。

“干吗!”她没好气的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哥怎么老让她下不来台?

“眼光不错。”

安树答:“?”

她听到前座的柏图笑声没憋住,漏出声来。

啊啊啊!糗死了!

反应过来后,她的脸涨的通红:“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哼?那是怎样?哦,我懂我懂,普通同学,而已。”安疏景打着方向盘继续开她玩笑,“不过你干吗对着他脸红呢?”

“安疏景!你烦死了!”还当着柏图面呢!什么混蛋老哥?安树答简直气爆了!

当着柏图面呢!当着柏图面呢!当着柏图面呢!

“景哥,你别逗她了,女孩子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柏图回头看了看安树答炸毛的表情,好心的提醒安疏景。

安疏景这才收敛了许多。

安树答捂住耳朵,决定当沙漠里的鸵鸟。一点都不想听她混蛋老哥不说人话。

“放心,我不告诉老妈。”

“不是不是不是!都说了不是了!安疏景你能不能闭嘴!”她气得直跺脚,气呼呼的转头看向窗外.

她不喜欢反驳别人,即使她心里不认可也不会,因为常年累月和乔佳对峙的经验告诉她——她的意见从来不重要。慢慢地她就习惯性沉默,然后再慢慢地,她就再也怼不过她哥了。

如此循环往复。

但今天的她不知怎么异常敏感,她好像隐隐发现,从小到大,她只有在安疏景面前,会有比较大的情绪波动.

因为……安心……吗?

她喉咙不自觉咽一口口水。

“安小妹妹,别生气了,你哥就那样,我们不搭理他。”柏图转回头看她,然后温和地笑笑。

“嗯!”

“你怎么这么护着她?”安疏景一边开着车,一边斜睨了他一眼。

“像你妹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当然得护着啦,我以前就想要这么个妹……”柏图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笑着忽然不说话了。

但是安树答没发现。

安疏景睨他一眼,喊一声:“答答。”

“干吗?”怎么突然喊小名?

“喊声柏图哥。”

唉?为啥?

“柏图哥。”不问缘由,她第一反应是乖乖照做。她抿了抿嘴,有点不服气。

“看呢,真乖啊,看来心里早就想换个哥了。”安疏景勾了勾嘴角。

柏图忍不住笑了。

“我才没有……”安树答小声嘟囔。

“安小妹妹的小名叫答答吗?”柏图转回头看她。

安树答点了点头:“嗯嗯!”

“那我可以这么喊你吗?答……答?”柏图笑着试探着喊了一声。

“嗯!可以!”

安疏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然后又“啧”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安树答……你是不是有点客气过头了?”

安树答一愣。

没想到安疏景又说了一句:“……还是殷勤过头了?”

安树答看到亲哥从后视镜里无比挑衅的朝她挑了挑眉。

安疏景你有病吧!怎么会有这么喜欢让人尴尬的生物存在?不仅乱点鸳鸯谱还喜欢调侃人!宇宙无敌大混蛋!安树答眼睛一翻,彻底不想理他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你干吗老呛你妹?”柏图眯起眼睛打量他。

“脸皮那么薄,进入社会挨欺负吗?”安疏景面无表情的样子相当严肃认真,但他调笑的语气还是透露出,他此刻只是在练习呛人,“我这是让她提前接受社会的毒打。”

我谢谢你啊!安树答一个白眼翻上天。

“安树答,出去买点水果。”她妈把门打开大声吆喝着,正在写数学卷子的安树答被吓了一跳。

语气有些闷闷的:“让哥去吧,我在写作业。”

“你哥得招呼他朋友,就一会儿功夫,不差这点时间的。”她妈走过来,看了看她的书桌,仿佛在确认她是真的在写作业。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卷子,满意又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做得那么小心翼翼,但安树答还是观察到了。

“喏,手机拿去吧,钱转你微信上了,明天去学校之前交到我房间里来。”

安树答接过手机,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打开手机,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的消息,有桑嘉的,有宋彧今的,还有问作文题目的苏函,有些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了,还有一些是这几天的,最新的一条是温喻珩的。她选了些重要的先回了,但是温喻珩的那条……她点开聊天框,一共两条消息。

【在?】和【刚那是特殊情况,我一般不随便打人】

她一时有些踌躇,对话框输了又删,删了又输,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还是没发出去。对方像是在她这安了监控似的,没一会儿又发来两条消息。

【温喻珩】:什么话你要编辑那么久

【温喻珩】:搞这么隆重……

【温喻珩】:我面子还挺大?

【安树答】:啊?我没有

安树答睁眼发瞎话。

【温喻珩】:你是不是忘了“正在输入中……”

安树答:“……”

她怎么忘了这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有点尴尬。

“安树答,你干吗呢?怎么这么慢?”她妈在门外催了。

“马上——”

她应了一句,然后又在手机上打字……

【安树答】: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聊。

她发了个“拜拜”的表情包。

温喻珩没再回。

安树答等了一会儿,看他没反应了,抿了抿嘴,拿上外套出门去了,她穿好鞋子,想了想,跑到她哥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这么冷冰冰又不耐烦的声音,是她哥的。

正在打字的安疏景抬头看了看,看到是她:“怎么?”

“柏图哥,我妈叫我出去买水果,你想吃什么?”她直接无视安疏景。

“现在?你一个人吗?”盘腿坐在**玩手机的柏图看了看外面已经黑透的天。

安树答点了点头。

“你怕吗?要不我陪你出去?”

安树答摇头:“没事的,我不怕。”

“浅岸好歹是个文明的一线城市,治安好着呢,你担心什么?”安疏景一边打着字一边不说人话。

安树答没忍住朝他吐了吐舌头。

柏图朝她耸了耸肩:“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呦。”

安树答笑着点了点头,“那你想吃什么水果?”

“椰子。”安疏景抢答。

“买不到。”安树答唇缝抿成线,语气是很刻意的不耐烦。

柏图看着这兄妹俩的互动,憋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吧。”

“……行。”她关上门走了。

安疏景刚好打完最后一个字。“柏图……”他环抱双手,挑眉。

“干吗?”

“你今天怎么这么人模狗样呢?”安疏景斜睨他,“你不会……对我妹有什么想法吧?”

柏图有苦说不出,脸黑了黑:“……我没有。”

安疏景眯了眯眼睛,然后“啧”了一声。

十月份的夜晚已经开始降温了,但热气还是一点没少,只是吹上来的风少几分燥。

知了还在叫,像是要抓紧生命的尾巴高歌。

安树答披了件红白格子的衬衫外套,戴着耳机走在马路上,其实天气并不冷,只是穿件外套总能让她有些安全感,莫名其妙的理由,但这种感觉只有她懂。

耳机里是Tiffany的《Eternal flame》,翻译过来就是永恒的火焰,也是生生不息的希望,她很喜欢这种生机。其实她还挺喜欢像这样,戴着耳机听着歌,漫无目的在街上逛、散步,这样的过程让她觉得自由自在的,没有什么拘束,可以随心所欲的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或者思考迸上脑海的问题。

只是这样的自由很少,几乎没有。

她去了就近的一家水果店,估算着她妈转给她的一百块钱拿了些妈妈爱吃的葡萄、西瓜,按着安疏景的口味买了半个哈密瓜。

然后抱着切好打包的水果结账,出门,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少年似笑非笑,摁熄手里的手机,勾了勾唇:“挺……巧?”

“温喻珩?”她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不重嘛?”他朝她怀里抱着的一堆水果努了努嘴。

当然重!

“还好,我家离这里不远的,一会儿就到了。”安树答死鸭子嘴硬。

温喻珩挑眉:“那我送你吧?”

“啊?不用……我、我认路……”安树答下意识拒绝。

温喻珩没说什么,而是直接上手拎起她怀里的那一大袋子水果:“我是过来跟你客气的?”

安树答惊了惊,反应过来后才迈着步子跟上去:“温喻珩……”

“嗯?”

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但安树答并没有这么说,抿了抿唇:“你也住这附近?”

“不是,我过来补课。”

“补课?”安树答一惊,在她心里温喻珩应该是属于天赋型学霸,怎么……还要补课?

看着她疑惑的样子,他笑了笑:“人总有短板,我再牛……咳咳。”

他脱口而出想说“牛”,但想到是在安树答面前,这话虽然不脏,但终归不怎么动听,所以话到嘴边硬生生止住了。

“我再牛,也有不擅长的不是?”

安树答摇了摇头,诚实的说:“不,我觉得你没有什么是不擅长的。”

她这是夸他了对吧?温喻珩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安树答发现他朝着自己笑,愣了愣,脸开始有些烧:“你、你看着我干吗?”

“没什么。”

安树答眨了眨眼睛。

“你家在哪?”

“前面那个小区。”安树答加快了脚步。

温喻珩个子很高,目测有一米八几,腿也很长,又长又直,虽然平时看着懒洋洋的,很不靠谱,可腿脚很利索。但安树答个子不高,才一米六出头,所以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只好加快速度赶上去。

温喻珩朝她看了一眼。慢慢地,安树答发现她不用加速也能跟上他的步伐了。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少年。

然后就被抓了个正着:“帅吗?”

安树答连忙撇开眼神,尴尬的红了脸。

温喻珩“嗳”了一声:“你急吗?”

安树答一愣,疑惑地看他一眼,又撇开目光:“什么?”

“急着回去吗?”他好笑地重复了一遍。

安树答摇了摇头。

“那我们……”

“当心!”温喻珩一把把她拉到怀里。

她的手腕被人用力一扯,下意识被转了个弯,然后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肩,下一秒,她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旁边一辆电瓶车摁着刺耳的铃声从他们旁边飞过。

更加浓郁的松柏的冷冽清香扑面而来,萦绕在她的整个鼻尖,慢慢地占据脑海里的记忆表层。

从来没有和男生这种距离接近过,安树答耳尖都开始烧。

温喻珩低头就能嗅到安树答松软发丝里清淡的柠檬薄荷香。印象里,她该是草莓或者桃子甜甜的味道,可长得这么可爱甜美的女孩子,出人意料却是酸酸冷冷的薄荷柠檬,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入神。

安树答耳尖都快烧熟了,明明就用了一只手,怎么力气还那么大?果然是男女有别。

她轻轻推了推他:“温、温喻珩,你松下手……”

温喻珩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手。

“谢、谢谢……”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不住的捏着衣角。

“不客气。”温喻珩似笑非笑的欣赏着她的局促不安。

她脸更红了,拿过他手里提着的那袋水果,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不由分说抱着水果就跑。

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第二次把人吓跑的温喻珩:“……”

月考成绩出来得很快,他们回校的当晚,班主任就已经打印好了成绩单,打算趁着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开一个简单的班会。

桑嘉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月考成绩单,然后飞奔过来,神采奕奕的:“答答,你猜猜你考第几名?”

安树答摇了摇头:“不想猜,你直接告诉我吧,我自我感觉良好。”

她不喜欢考好了说“没考好”,考差了说“别问了”,她喜欢说自己的第一感觉。

“你第二!文科年级第二!你考过了江辞诶!”桑嘉捏着安树答的肩膀使劲的摇着。

安树答愣了愣,一年的憋屈好像这一刻得到了疏解:“第一是谁?”

“温喻珩呗。除了温喻珩怎么会有第二个人咧?你都不知道,当初知道温喻珩和江辞选文的时候,一班那位裴源可高兴坏了,差点没放鞭炮庆祝,听说这次理科第一就是他。”

安树答不知道为什么,听桑嘉说第一是温喻珩的时候,心里有点开心,但听到“除了他还有谁的时候”,心里感觉怪怪的,好像有点……不服气。

“珩哥——”是一班的裴源,说曹操曹操就到。

趴桌子上睡觉的温喻珩烦躁地抬起头,看到一脸得意洋洋的裴源,少年的脸上不知为何洋溢着得意和莫名其妙的幸福。

温喻珩今天的黑眼圈很重,给他罩上了一圈雅痞的光晕,又丧又懒的样子配上他天生优秀的相貌,看起来有一种颓丧的美感。

他拿起桌上的笔袋就砸过去:“看不到我在睡觉?吵个屁?”

起床气上来了。

但朝气蓬勃的少年似乎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对此有什么额外的脾气,拿着温喻珩砸过来的笔袋屁颠屁颠靠过去,给他放桌上摆好。

“嘿嘿嘿我错了珩哥,我过来是有大事!”他大大咧咧,丝毫不见外的进了十班的教室,一屁股坐在隔壁江辞的位置上:“过来谢珩哥和辞哥大恩,这次月考我第一。”

温喻珩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这种破事有我睡觉重要?”

裴源:“……”

温喻珩翻了个白眼,倒头继续睡。

“珩哥?”裴源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肩膀,“别介啊珩哥,你好歹给句鼓励。”

“哎呦,这不是我们裴源源嘛?”江辞拿着一沓纸进来,扶了扶眼镜,调侃起来。

“闭嘴!”裴源瞬间炸毛:“再叫这破名我跟你急。”

“诶?”裴源甩胯撞了一下江辞:“看年级排名没?我,理科状元,卫冕之王。”

“嘚瑟个屁。”江辞笑骂。

“不是捡漏王?”温喻珩被吵的彻底睡不着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坐起身来,惺忪的睡眼瞟到江辞桌上那沓纸,“这什么?”

“座次表喽。”江辞耸了耸肩,没所谓地笑了笑。

温喻珩挑眉看了一眼,又看向裴源,声调懒懒散散的,漫不经心,带着属于他特有的拽拽的腔调:“源妃还不跪安?朕要和江大臣商量班级大事了,你还想刺探军情?”

裴源“呵呵”假笑了两下,然后哼了一声就背着手出了门,像极了傲娇的孔雀。

“怎么空白的?”温喻珩问江辞。

“因为我们老班大人山人自有妙计。”江辞笑嘻嘻的推了推圆框眼镜,白净的脸上显出几丝深藏不露的笑意。

“按成绩选?”温喻珩勾了勾唇,懒洋洋地抽出一张数学试卷,一边慢条斯理的打了个哈欠,一边按了按圆珠笔。

江辞笑着“啧”了一声:“嗳不是?你能给个面子嘛?猜错一次会死?”

温喻珩微不可闻的翻了个白眼,语气一如既往的拽了吧唧:“这都猜不到,争当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他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哈欠,垂睫看题。

江辞笑了笑不再说话,开始做“班主任任务”。

月考后,回校的那个晚自习,是统一用来订正和整理月考试卷的,浅岸一中是浅岸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属于学霸遍地走的杠把子存在。

很多时候,学校对学生的学习管理并不特别严格,更注重学生的个性和多方面发展,因为这里的学生本身就是中考优胜劣汰选出来的尖子生,具有与生俱来的学习天赋,或者在长年累月的学习生活中早已经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学习方法,所以学习对他们来讲是学校里最简单的事情,以是任课老师只管上课、布置任务、接受反馈、调整讲课方式方法,其他的很少管。

就比如讲评试卷这种事情,都是让学生提前订正,到第二天课上拣重难点讲一讲,提个方法就过去了。

反正学生领悟能力很强,不会的再自己问就行,简单基础的就问做对的同学,相互讨论就可以解决。这次的数学考卷题目不难,饶是平时数学不是那么好的她也考了147,所以她订正得很快,但安树答看着自己的语文作文,却愣了神,70的满分她只拿了61,难道是因为刚开始写议论文不习惯?

“桑嘉……”

“诶?”桑嘉正在悠哉悠哉的订正数学卷子,“怎么了答答?”

“你知道这次作文最高分是谁吗?”她想借来看看标准答案,然后借鉴借鉴,分析一下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桑嘉歪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温喻珩。”

“啊?哦……”她开始犯难了,她有点不太好意思主动和男生讲话。她的缺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家停一下笔。”班主任穆逢走了进来,然后朝江辞招了招手。

江辞会意,拿着完成好的“班主任任务”上去,递给穆逢,又原路返回。

“成绩已经出来了,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后面贴着的成绩单,总体来说呢,大家的发挥还是在正常水平线上的,我们班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总分分数差是25分,三个文科班,我们是第一,比第二名整体高了10分。这次月考奖励放在周二的班会课,顺便重新安排班委,这次选出来的班委就是正式的了。

穆逢打开黑板上的白板:“这是座位的分布图,大家看一下。”

穆逢拿出一张A4纸:“第一名是男生一组,组长温喻珩,第二名是女生一组,组长安树答,第三名组长桑嘉,第四名男生四组沈央,第五名女生明周淇……”

女生大致是按宿舍分的,男生在文科班极其稀缺,他们班只有10个,穆逢干脆就把男生五五分了。

“好了,给你们十分钟,一个组的相互讨论一下,然后挨个上来填名字,没轮到的就订正试卷,订正完的给我看《红楼梦》,都看到第几章了呀?过几天就是红楼1-10章小测,看你们能考多少。”穆逢笑嘻嘻的阴阳怪气。

底下一片叫苦不迭。

安树答她们组全票通过要中间前排的位置,视野是全教室最好的。

“安树答。”有人喊了她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少年天生的桀骜和磁性。

是温喻珩。

温喻珩笑着歪了歪头,语气依旧懒洋洋的,手里转着他的那只价格不菲的圆珠笔:“上来填座位,到你了。”

穆逢有事,所以叫班长盯着班里的秩序,顺便让他看着他们选座位。

温喻珩坐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看着她从懵懵不解到恍然大悟,然后又急又怕打扰到别人的样子,脸上是她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各种小表情。温喻珩情不自禁起来,丹凤眼狭长,天生含情。然后就被一个砸过来的纸团砸了个正着,他也不恼,只是目光逡巡一圈,然后找到了朝他挑眉的“罪魁祸首”。

“江辞。你丫想死?”温喻珩用口型对着他隔空喊话。

“看纸条。”江辞笑的贱兮兮的回他一个口型。

温喻珩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打开揉成一团的纸团,纸团上写着——你能别笑的那么诙谐吗?

温喻珩挑了挑眉,嘴角弯过一抹坏主意的笑容,按了按圆珠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字,然后慢条斯理的重新团成团。

“嗯……”安树答压低声音,轻声喊他:“温喻珩……”

“嗯?”温喻珩挑眉看她。

“这个名字怎么排……”安树答拿着鼠标抿了抿嘴。

她又把头发剪短了,齐耳的短发,因为一直把前面的两撮头发别在耳后的缘故,所以那两撮头发有些微卷,乖乖的形象里又添了几丝甜美和俏皮。

温喻珩笑了笑,从椅子上起来,单手撑着讲台,看着上面的电脑,清冽好闻的松柏香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侵入嗅觉领地。

从她手里接过鼠标,安树答下意识缩了缩,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衬衣外套的衣角,似是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有些过分了,她脚步微抬,似是无意的往旁边移了移,躲开了些。

安树答指了指:“这个。”

温喻珩挑眉,嘴角扯起一抹坏笑,轻轻地“啧”了一声。

安树答这时才发现,那个区域对称的另一边……是温喻珩他们组。

那岂不是……邻座?

她忽然反应过来温喻珩刚刚那一声“啧”的含义,他不会认为她是故意和他选靠近的座位吧!

脸开始红了,抬头看了看其他人,幸好他们都低着头在写作业,只好压着声音小声道:“这是我们组共同讨论决定的……”

好像又不对?这解释像是另一种证据,用来坐实她的“图谋不轨”。可她真的没有那个想法。

“嗯。”他似笑非笑的调侃语气。

明明他回的简单,但安树答却觉得误会更深了。

他笑了笑:“回去写作业吧,我帮你填。”

“啊?谢、谢谢,是、是这个区域……”安树答怕他搞错,再次指了指。

他笑着点了点头,递给她一个纸团:“麻烦帮我给江辞那个王八蛋。”

安树答没再说什么,拿着纸团走到了江辞边上,然后递给他,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江辞一愣,然后看向讲台上的温喻珩,对方朝他挑衅的挑了下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沉着气打开了那团纸,然后班里正埋头写作业的众人便听到后排某个位置发出一阵剧烈的猛咳。

“咳咳咳!”

那团纸上写着温喻珩的回信,字体是他自成一派的潇洒行楷——“因为太帅影响到你,不好意思。”

下面紧跟着一句话,“别迷恋哥,更别迷恋哥的一颦一笑。”最后那一捺写得极其飘逸。

温喻珩撑着讲台,悠悠然的欣赏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开始慢条斯理的打字。

十分“善解人意”的在“温喻珩”三个字的旁边首先写上了“安树答”三个字。

就……很完美。

第二天穆逢把座次表公布出来的时候,江辞皮笑肉不笑地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安树答看到她座位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桑嘉朝她吐了吐舌头:“答答,我们以后就不是同桌了。”

安树答笑笑:“你不就在我后座吗?”

“干吗喽,让我感慨一下嘛……”

安树答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隔了一会儿,桑嘉又戳了戳她的胳膊:“诶答答?”

“嗯?”

“你和温喻珩坐诶。”她朝她挑了挑眉。

安树答垂睫,轻轻地“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

桑嘉眯起眼睛:“诶不是?你就没啥想法?”

安树答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苦笑了一下:“我……”

“诶!打住,我懂了我懂了,我们答答心里只有学习。”桑嘉笑嘻嘻的朝她挑了挑眉。

“诶,答答,别这么说嘛,长这么漂亮对自己自信点。”

安树答抿了抿嘴,从小到大只收过关于成绩的夸赞,很少受到这方面的,,一时之间,倒有些不适应,于是第一反应是反驳:“不了、还是……别喜欢我这样的了……”

不知怎么,心里有股淡淡的酸涩,因为只有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疏离型人格,害怕孤独,但更害怕别人的关心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不适应,想要下意识拒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温暖,所以只能逃,逃的远远的,像个怪物一样。

“答答?”桑嘉疑惑的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安树答抱歉地笑笑。

教室里到处都是桌椅拖移的嘈杂声。

“嗨!”温喻珩歪着头朝她笑。

安树答看着离她半个过道距离都没有的温喻珩,一时有些呼吸紊乱,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别扭的转回了头。

其实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她发现温喻珩的“校霸”人设是有些崩塌的。不抽烟,不喝酒,很礼貌 ,她曾见过的那些小混混的恶习,他一个没有,一个不沾,更不乱撩女同学,甚至对每天堵教室后门的那些个追求者们保持着距离。相反的,他还成绩优秀,乐于助人,有责任心也有领导能力,在男女生,乃至于老师中的人缘都很好。

如果不是那次亲眼看见他打架,他真的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和“校霸”两个字沾不上一点关系。

不过,其实……就算是打架……也没什么吧?也不能因为一个人会打架就说他是一个坏学生吧?逻辑明显不通啊。也许他有其他原因呢?也可能是那些坏家伙故意挑事呢?

安树答心里第一次出现了思想斗争,第一次对“非黑即白”产生了质疑。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安树答最终还是把他归入了“好学生”一类。

“安树答?”温喻珩喊她。

“啊?”她扭过头。

“借支笔。”

安树答疑惑:“你为什么不问江辞借?”

江辞和温喻珩是一个小组的,所以他们两个现在还是同桌。

“他的笔不好看,用着影响心情。”他语气慵懒。

一旁的江辞转过头来,一脸嫌弃:“咦……”

安树答看着江辞想揍人又无奈的表情,对比温喻珩倨傲懒懒的样子,笑了笑,拿了支笔递给他:“其实我的也不好看。”

“好不好看不重要,主要他的笔不符合我的审美。”温喻珩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

温喻珩前座的苏函转过身来,眯着眼“啧啧啧”。安树答一愣,随后转回头,抿了抿嘴,脸又不争气的烫了。

温喻珩斜睨了他一眼:“没事儿别转过来。”

温喻珩白了他一眼:“你反射弧挺长?”

“啥?”苏函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

安树答没忍住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苏函:“……”

“答答,我要和你绝交。”他恨恨的撇了撇嘴。

苏函的语文成绩很好,而且颇有些文艺青年甚至是愤青的情怀和范儿,所以对安树答这种作文写得一流的大神很有好感,一下课没事就来找她交流交流哲学和社会问题,一开始她也很别扭,但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慢慢地熟了,再加上他们讨论的都是安树答感兴趣的话题,也就慢慢地从别扭变为合拍。

安树答笑了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温喻珩不干了:“苏宝宝……你喊谁答答?”

苏函:“……”

安树答愣了愣,帮苏函解释道:“没事的,我的朋友都这么喊我的。”

“哦——”他拉长了语调,脸色黑了黑,情绪肉眼可见的开始不好。

江辞抿着嘴在一旁疯狂憋笑,握着笔的手因为憋笑的缘故一颤一颤的,掩饰性的推了推圆框眼镜,然后把脸扭到一边,继续憋笑。

安树答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情绪变化那么快,她哪句话惹到他了吗?不都……挺正常的吗?但是想想之后还要相处一个月,而且他打架的时候那么凶……不不不,按温喻珩的教养是不会打女孩子的。但安树答还是有些怕他,不过温喻珩的那张脸是真赏心悦目,挑不出一点瑕疵。

啊啊啊!

她摇了摇头,脸有些微微发烫,安树答你在想什么啊。

“安树答,你怎么了?”温喻珩转着圆珠笔,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没、没什么……”她抿了抿嘴,从抽屉里抽出一袋刚拆封不久的薯片:“你要吃吗?”

温喻珩挑了挑眉,勾了下唇:“转移话题啊?”

“我、我没有,不吃算了……”安树答把薯片推进去,但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安树答一惊。

温喻珩一触即收,慢条斯理的接过薯片袋子,摸出几片来塞入嘴里,“吧唧吧唧”的嚼了起来。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皮肤像玉一样,摸薯片的样子像是在抽着扑克牌,潇洒。

“味道不错。”他笑的相当好看。

周末,温家。

爸妈吵架了,老妈又砸东西又是收拾行李箱的,“我告诉你温开远!这日子没法过了!”

然后又是一阵乒铃乓啷砸东西的声音。

温喻珩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抖着,印着“浅岸一中”字样的校服外套被他随意地扔在沙发上,他只穿了一件校服裤子。

斜睨了一眼一旁的温优度:“温优度,薯片让你一个人吃完了!给我留点!”

“凶什么凶啊温喻珩?脾气都让你一个人发完了呗?”温优度抱紧了怀里的薯片,朝他哥翻了个白眼。

温喻珩“嘁”了一声,捏住他妹的马尾辫,像拎小鸡似的,然后一把把薯片给抢了过来:“你跟谁说话呢?这语气?”

被扼住命门的温优度可怜兮兮的讨饶:“哥哥哥,疼疼疼,我错了错了错了!”

温喻珩翻了个白眼,松开了她的小辫子。

“阿珩!优优!”单涟绛拎着一个行李箱气势汹汹地走下楼梯,“我们走!这破别墅不住也罢!”

然后他爸在后面追。

“诶不是,老婆别啊,不是……”

温喻珩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还真是……小学生吵架现场。温优度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点都不在意她大伯和大伯母的吵架,反正每次大伯都会把大伯母哄回来的。

他拿过一旁的手机,点开了和安树答的对话框,思考了一会儿。

【温喻珩】:在?

【温喻珩】:几点到?

对方没回,他就抓着手机静静的等。

温优度偷偷地瞄了一眼他手机,女生天生的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烧,她拿胳膊撞了撞她讨人厌的堂哥:“啧啧啧,是上次那个姐姐吧?”

温喻珩抬了抬眼皮,没看她:“和你有关系?”

温优度跳起来:“怎么没有关系!那很有可能是我未来······!”

“你们在说什么姐姐?”单涟绛拎着箱子在他们身后停下了脚步。

“我哥班上的一个女同学!”温优度快速且简明扼要的总结。

温喻珩:“……”

单涟绛立马忘了她还在和温开远吵架,而是迅速关心起这件事,总感觉是一件大事。

单涟绛拉着温优度八卦起来。

温优度点头如捣蒜:“漂亮,长得像洋娃娃似的,皮肤也白,而且啊,一看就是那种特别乖特别懂事那一挂的,长得可甜了,又甜而不腻的,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我都害怕我哥会欺负她。”

“真的?听着性格很好的样子,我就说我儿子眼光肯定随我!”

温喻珩:“……”

“行了吧你们俩?八卦不八卦……”温喻珩翻了个白眼,拿起沙发上的校服外套就起身走了。

“哎呦,阿珩啊?别害羞啊,有空带回来看看啊!”

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扭头往楼上走。刚刚安树答给他回了消息。

【安树答】:12点半吧?因为我还要去趟宿舍收拾东西,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温喻珩】:我语文作业没写,你的借我抄抄?

这次她回得很快。

【安树答】:语文不是只有三页摘抄吗?

温喻珩:“……”

对方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包。

【安树答】:好,那我尽量早点去教室,我要交手机了,一会儿见,拜拜。

她又发了一个挥手的表情。

【温喻珩】:嗯,一会见。

“不错啊,儿子。”他爸拿着一把折扇偷看他手机,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架势和我当年有的一拼。”

温喻珩按灭了手机,双手吊儿郎当的插进裤兜里,站在楼梯上大喊了一声:“妈——”

单涟绛应了一声:“怎么啦?”

“我爸说我长得丑!”

温喻珩笑嘻嘻的朝他老爸挑了挑眉:“保重,爸。”

几秒后。

单涟绛怒吼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温开远!你胆子肥了是不是!你再说一句我儿子丑我跟你离婚!”

温开远如遭雷击,嘴角微抽:“臭小子……我不就是看了眼你手机,你良心不会痛吗?”

温喻珩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朝他挥了挥,慢悠悠地上了楼。

安树答收拾了一下东西,塞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进行李箱,看还有点空间就把书包一起放了进去。

然后出了房间:“妈,我好了,我们走吧?”

“这么早吗?你们几点到啊?”

“一点半以前。”

“可现在才十一点半多啊?”

“我要去宿舍收拾东西。”她道。

乔佳点了点头:“行,你等一下,我把饭吃完。”

安树答点了点头,回屋拿起一本《穆斯林的葬礼》看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妈就过来敲门了:“安树答,走了。”

她想着温喻珩没写作业可能会有点急,就尽量早点到了教室,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的在教室里玩手机!他不知道学校不让带手机吗?他不知道教室有监控吗?

这也……太狂了吧?他爸妈就不收他手机吗?不怕玩物丧志?

他用余光看到了她,今天是周末,学校并不强制要求学生在周六周日穿校服。所以她只是简单的穿了件连体的牛仔裤,里面配了件红白格子的衬衫。衬得她皮肤更加的白,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有种乖巧和俏皮结合起来的甜美。

温喻珩不由得看得呆了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到他旁边了。

她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找出摘抄本:“给你,你记得别抄最新的那三页,抄中间一点的,这样穆逢不会发现。”

她细心的给他把本子翻开到中间,然后递给他。

温喻珩撑着脑袋笑嘻嘻地看她,眉骨微抬:“好。”

他只穿了校服裤子,上衣穿的是白色的短袖,有些好看。安树答看着他,脸红了红,抿了抿嘴,别开了目光。

温喻珩挑了挑眉:“安树答……”

“啊?”

“脸别乱红。”

她决定转移话题,于是转过头问温喻珩道:“那个……你数学卷子能不能借我看一看?我想对一下答案。”

温喻珩“嗯”了一声,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数学卷子递给她。

他是个很有条理的人,课桌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放得很整齐,连安树答一个女生都自愧不如。所以每次老师踱步路过他和江辞位置的时候,都会发出由衷的感叹,其实江辞的桌子也挺干净的,但和温喻珩的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这次的数学卷子出得很标准,完全是高考的格式,14道填空题和6道简答题,因为这次的卷子难度挺大,她在家做了好久,所以有点心虚不敢直接交上去。

她简单的对了一下,和温喻珩有三个答案不一样。

还好。

她松了口气,然后找温喻珩请教。

“14题用三角函数和圆与直线方程。”他简单的提了一下。

安树答顺着他的思路走了走,立马就懂了。

温喻珩的字很好看,自成一派的行楷,潇洒中又可见端正,就像他的人一样。人格独立又有自我清晰准确的判断和追求,相当有自己的想法,自成一派的风格。

这个世界上没人像温喻珩,上次觉得伯图和他有点像,但是真正和他相处之后,却觉得两者存在很大的差异。

温喻珩有很多顶尖优秀的学生的共性,但又永远保持自己的个性,尤其在自我认知方面,绝不认输,活得自由又洒脱,而最重要的是他独立清醒从不盲目的思想,这一点让安树答发自内心的欣赏和敬佩。

她和温喻珩大差不差同桌了两个星期,说是同桌其实也不算,毕竟隔着半条过道,但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他们几乎是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她知道班里有不少女孩子都对他芳心暗许,但她觉得这其实并不意外。

毕竟是出类拔萃又相貌极出挑的校草。

高二的活动相对还是多的,年级里面组织了一个辩论比赛,让每个班选一些同学参加,然后根据抽签在班与班之间进行比赛。

温喻珩和江辞都报名了,她也想报名,但是晚了一步,最后一个名额被明周淇报了去。她还挺失落的,却没有表现出来,就当一件小事随它去了。

温喻珩晚自习给她传了纸条,他的效率一向很高,晚自习无比繁重的作业他每次花一半时间就搞定了,剩下的时间就做自己的事情,偶尔会睡觉或者拿自己偷偷带的手机上网。

安树答有一次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偷偷的观察他,然后就发现他每次做作业的时候都是全神贯注的,什么话都不说,连多余的余光都没有。

这倒没什么,毕竟班里的大部分同学做作业的时候,都是这种浸入式状态,但要命的是,一般晚读,英语或是语文默写的时候,要背课文背单词什么的,他基本浏览十秒钟就翻页了,内容再多他背诵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分钟。

更气人的是——温喻珩每次这两样都是同步进行的!!!

别人的数学填空题,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学公式和计算过程,他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一般写完英语的完形填空,数学填空题前八题的答案就全算出来了……

关键就是,即使这样一心二用,他的数学和英语每次发下来也基本都是满分。这是什么逆天人类?

她后来问温喻珩,你英语阅读理解都怎么看的,为什么能看这么快,他说他一般一目十行而不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看过去。

怎么一目十行呢?

靠感觉找到一整篇文章的对称轴的位置,然后顺着那个中线从第一行往下平移,只要注意力集中,练习久了习惯了,一分钟就能看完全篇。

怪不得,等他们要一起默写的时候,温喻珩数学和英语就全做完了。

听完他的做题方法,安树答再也不敢肖想能考过温喻珩了。她服了,五体投地的服,她为她之前的不服气和年少轻狂道歉。

大佬就是大佬。

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安树答真正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些东西,比如有些天赋上的先天和后天的差距,是靠努力超越不了的。安树答并没有多失落,因为她更知道,人活着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为了比较或是竞争,而是为了追寻更好的远方和更优秀的自我。

她佩服温喻珩也并不是因为他得天独厚的天赋优势,而是因为他永远清醒的思想与人格。

她打开温喻珩给她飞过来的纸条。

“你想参加辩论吗?”

嗯?他怎么知道?

她下笔写了回答——“嗯”。

然后抬头看了眼今天值班的同学,是桑嘉。

桑嘉眯起眼睛看了看她,用嘴型说,“动作小点”。

她点了点头,用嘴型回道,“我注意”。

她把纸条传回去。

没一会儿温喻珩又把纸条传了回来。——“下课找你说”

她偏过头,温喻珩刚好也回过头来看她,他眉峰微抬。

她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叮铃铃——”

晚自习结束了。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

温喻珩从桌肚里偷偷拿出手机塞入校服外套口袋,“安树答,门口等你。”

“好。”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但是温喻珩却被明周淇拦住了,“温喻珩,有道数学题我不会,你可以教我一下吗?”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保持了一点绅士风度:“哪题?”

明周淇神色松了松:“就是最后一道大题,那个数列,最后的公式我求不出来。”

“哦,那个啊,那是奥赛题,你做不出来很正常。”他打了个哈欠:“你是走读的?”

明周淇点了点头:“嗯嗯嗯,你怎么知道我……”

明周淇还想说些什么,温喻珩先一步打断了她:“没事了吧?没事我要走了。”

明周淇不死心:“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啊,我们不都是走读的吗?”

“没兴趣。”

他偏头,越过明周淇,对安树答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安树答终于可以离开。

“你想参加辩论赛?”他们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那是去宿舍的必经之路。

安树答点了点头:“但是人不是满了吗?”

温喻珩“啧”了一声,“退出个人不就行了?”

安树答有些感动,她大致明白温喻珩的意思了,他还……挺有大无畏牺牲精神的。她以后一定逢人就说温喻珩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校霸,而是一个大好人!

她感动地看了眼温喻珩:“温喻珩,谢谢你。”

温喻珩一愣,笑了笑:“小事。”

第二天。

穆逢说因为有一个人退出了这次的辩论比赛,所以让上一次没轮到的安树答补上。

“所以,我们班这一次的比赛成员是安树答、明周淇、苏函,还有温喻珩。”

???

温喻珩不是退出了?江辞呢?安树答愣住了。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温喻珩,对方朝她眨了下眼睛,笑的天真无邪,人畜无害,视线一偏,又对上了江辞无比幽怨的眼神,只见他冷笑了一下,又无比幽怨的把视线收了回去,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从课桌里拿出一个纸片做的小人,上面写着“温喻珩”三个大字。

然后拿起一只子弹头的圆珠笔,狠狠地扎上去……没一会儿,就扎了个稀巴烂。

安树答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她有些心虚。也有些愧疚,对江辞,也对自己。

她怎么就信了温喻珩的邪呢?

江辞朝温喻珩冷笑一声:“狗还是你狗啊温喻珩!这么多年的相伴,终究是错付了……”

温喻珩转一圈笔:“我笔直。”

辩论赛打了几轮,他们班实力太强劲,基本上每次都赢得毫无悬念,一路挺进决赛。

决赛对上的是理科班,重点班对重点班,看头很足,但又没啥悬念。

这一期的辩论题目是“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哪个更可靠”,他们抽中的是反方“社会养老更可靠”。

宋彧今是学生会主席,因为她出色并且大气端庄的外表,所以一直都是年级里各大晚会的主持人之一。

另一位是江辞。

这次辩论比赛她和江辞是轮流当主席的,决赛刚好轮到她。

笔挺的黑色正装让她此刻看起来颇英气,清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接下来,双方进入自由辩论环节,各自时长分别为十分钟,从正方开始。”

裴源打头阵:“我方认为家庭养老更可靠,因为在中国,家庭养老占比明显高于社会养老。”

“指出对方逻辑错误,占比高不等于可靠,难道中国式过马路也可以靠人数优势洗白吗?”安树答立刻起立反驳。

“中国式过马路与本次辩题无关,谢谢。”正方一辩。

“类比而已。”安树答继续反驳。

“家庭养老充分考虑老年人的精神情感需求,社会养老做得到?”正方三辩。

“社会养老至少有法律保证,更加安全并且可靠。”温喻珩加重最后两个字,“并且我想问对方辩友,按你们的逻辑,把老人送养老机构难道就代表子女不闻不问吗?”

对方语塞,一阵空白期。

底下文科班的同学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裴源站起来:“当然不是,但家庭养老至少保证子女和老人在一起,让老人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有精神慰藉。”

温喻珩慢悠悠地站起来:“那请问对方辩友怎么解释中国人数庞大的空巢老人以及社会新闻频频爆出的家暴老人的新闻?我方认为,虽然养老机构的工作人员与老人的情感联系不高,但至少在法律的强制性保护下,可以规范自己的行为,这可以看出社会养老更加可靠。

温喻珩顿一下,看向对方辨席,“人性无法被赋予绝对信任,但是法律可以。”

对方又语塞了一两秒。

文科三个班立刻心有灵犀的鼓起掌来。

还是裴源来挽场:“我方当然是信任国家法律的,尤其是国家对家暴的法律规定,所以家庭养老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被法律保护的。”

安树答立刻站起来反驳:“但子女的专业毕竟不是养老,而且无论是人生经验还是年龄阶段,他们终究无法完全站在老人的立场和角度上思考,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照顾老人也只是分出的精力罢了,这又怎么和接受过专业化培训的养老机构的工作人员相提并论呢?”

理科班的其他三个人都是女生,好像还有点腼腆,而安树答这边基本都是温喻珩和安树答在反驳。

苏函是莫名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不忍心打扰安树答和温喻珩solo全场,而明周淇是根本、完全插不上话。

她本来想得很好,能和温喻珩挑大梁,可谁知道安树答平时看着安安静静闷不吭声的样子,一到辩论场上就那么盛气凌人、咄咄逼人呢?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反驳的时候,人家已经一句话说完坐下了,搞得她心态有点崩,整个自由辩论环节她的存在感都极低。

所以场上的情况基本是裴源一对二,他太心累了。本来他们班还有一个卓帆的,但是那家伙上次因为给安树答递纸条,被温喻珩找去谈了一下午的人生,后来听到决赛碰上的是温喻珩,就突然怂了,找了个借口退出了,所以只好拉了个女生做替补,一时手忙脚乱的,准备的也没有特别充分。

温喻珩不用说,平时嘴皮子就厉害得很,气人得很,关键还是有理有据的把你气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叫安树答的,他本来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个安安静静,一看性格就特别软没什么攻击性的小姑娘,谁知道怼他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软。

事到如今,裴源不得不感叹一句,本以为对方是个青铜,谁知道是个狼灭,尤其是那双眼睛,讲话的时候锋芒毕露让他有一种压迫感。

也是那一刻,他隐隐有一种错觉,这个妹子绝不像她表面上那么软,如果要把她形容成一种动物,那最合适的可能是狼,披着羊皮的狼。

最后十班赢得非常轻松,基本上是全程碾压。但最佳辩手产生在输的一方,没什么悬念的是裴源。

领奖的时候裴源撞了一下温喻珩:“唉珩哥,这就是你半个同桌?”

温喻珩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特帅?”

裴源叹了口气:“帅到我心态都崩了。”

温喻珩“咳”了一声,笑笑没说话。

“你们聊什么呢?”安树答站到他身边,有些好奇的问。

经过这次辩论赛还有两个多星期的相处,安树答早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怕温喻珩了,和他也熟了很多。

温喻珩笑看她,眼尾上挑,狭长的丹凤眼天生含情:“在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安树答疑惑了几秒:“你喜欢奥斯特洛夫斯基啊?”

“佩服他百折不挠的精神,顺便……决定实践一下。”他笑的张扬,灯光下,玉瞳明亮。

安树答不知道前因后果,似懂非懂地点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裴源把他们俩的对话一丝不漏收编入耳,然后替温喻珩脸红了。

他和温喻珩初中就认识了,当时他珩哥多狂多傲啊?

几乎每天都收一桌肚的情书,但愣是没见他对谁心动过,对谁都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

他总觉得像他珩哥这样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天之骄子 ,天生就该是被追的那一方,永远不可能放低身段去喜欢一个人,更何况是主动去追求,但温喻珩就是这么干了,并且一点心理包袱都没有。

好像在温喻珩的认知里,遵从本心的选择就是对自己最高的忠诚。

裴源还在感慨的时候,温喻珩他们俩已经并肩走远了。

“一会儿你怎么回去?”温喻珩拿着奖状慢悠悠地跟在安树答身边。

安树答想了一会儿,想起上个星期日乔佳送她来的时候说的话,想来是没有时间来接她了:“坐公交回去。”

“一起?”

“嗯?”

“我要去补课。”温喻珩无所谓地笑笑。

安树答了然:“好。”

很快她发现,温喻珩好像……还挺熟练的,也没有特别拘束,很自然,是她狭隘了,幸好没有那么笨直接问出来,要不然就暴露了她的想法。她不该认为有钱人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祖宗。

修养与金钱无关。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温喻珩挨着她坐下来,然后就拿出手机和蓝牙耳机,递了半只给她,她笑了笑拒绝了。

温喻珩也没说什么。

“温喻珩……”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温喻珩挑眉:“嗯哼?”

“你补什么课啊?”

她真的就是纯属好奇,像温喻珩这样样样出挑,几乎没有什么短板的尖子生究竟还要补什么课。上次就想要问的,这次终于问出了口。

“语文。”他说的慢悠悠,相当坦**。

安树答疑惑:“语文有什么好补的?”

“你在嘲讽我?”温喻珩也没有不开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实话。”她严肃又一本正经。

温喻珩“扑哧”一声笑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双手环胸:“我谢谢你啊安树答。”

光线从窗外透进来,透明的车窗是天然的三棱镜,将阳光一点一点的分解成五彩斑斓的虹。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了个问题:“你干吗来文科班?”

温喻珩轻声笑了笑:“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话痨呢?”

安树答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抿了抿嘴,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但温喻珩还是慢悠悠地解释了:“想学法喽。”

“啊?为什么呀?”

温喻珩的思绪飘过很远,看着她晶亮的眸子。

他喉咙滚了滚,笑了。

“嗯……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安树答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刨根问底的架势,着实是有些唐突了。

但温喻珩回了:“你见过我堂妹吧?”

“上次你打架站你旁边那个吗?那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安树答回忆起来。

无论隔了多久,她还是能非常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孩子的相貌,她和温喻珩长得是有一点像的,都是极出挑的相貌。她实在漂亮的不可思议,极具辨识度的长相,即使只看一眼也能记一辈子,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高傲,给人浓重的不容侵犯的距离感。

温喻珩笑了笑:“是,那丫头确实长得漂亮……”

“和你妹妹有关?”安树答好奇的问。

温喻珩抬了抬眼皮:“是,也不是,她算个媒介吧。”

“那丫头的相貌算是从小就天赋异禀了。”

安树答安静地看着他。

“行侠仗义?”安树答笑起来,眉眼弯弯。

温喻珩看了看她,偏过头去:“嗯,她是那么理解的,其实可蠢了,最后老是招来一帮对方的救兵,她打不过他们,就把我拉来给她护驾,那是小学的时候,我总不能看着她被欺负吧?”

“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有人找她麻烦,就直接放学后约架,到了初中她就收敛很多,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照片后来传了出去,放学的时候总有几个外校的或是一些混混模样的人过来找她,对她动手动脚的,我看到了就直接一拳头挥过去,有一次没控制好力度,把人打进了医院,他们家长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我家很有钱,就想把事闹大拿钱。进了警局,那个时候我初三了,马上中考了,总不能真的把事情闹大然后退学吧?”

“但又叛逆不想告诉爸妈,就搬出偶然之间看到的几条法律条文想要吓吓他们,可能是看我有理有据吧,还真把他们唬住了,我说我有充分的物证和人证,你们儿子对我妹妹进行了一定时间的校园性骚扰以及校园暴力,而且根据国家近几年对青少年犯法修正的法案,犯罪年龄下调了几岁,而他们年纪到了,只要我死咬着不放,他们肯定会去坐牢,我打架最多赔点精神损失费,可你们儿子得坐牢留案底。”

“谁知道他们是真没文化呢?一听到性骚扰和校园暴力这种程度的名词,立马就慌了,说他们要点赔偿就行,想要和解。但我突然就不想这么算了,想着一定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把这件事彻底的一了百了,所以我说我一定要把他们告到法庭,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更何况他们不是知道我家家底有多厚吗?所以我家会花最多的钱,尽量让他们无期徒刑,可能是我把情况说得很严重再加上我说得比较有底气。”

温喻珩懒洋洋地笑了笑:“当时不了解法律,就在那里瞎诌,谁知道还真把他们唬住了,磨了一个小时,他们差点给我跪下。”

“然后呢?”安树答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他勾了勾嘴角,“然后就是我爸妈带着律师,赶到警察局打算给我撑腰的时候,那几家人看到真的有律师,脸都吓白了,拉着他们的手不停的赔罪、道歉,最后他们当场凑了一万块钱赔给我们,搞得我爸妈都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温喻珩好酷啊,从小就那么厉害又有主见。

“可能也是那件事之后吧,我发现法律比拳头更有威慑力,平平静静就能解决许多的事情,所以我就对法学产生了兴趣,想着当个律师,最好是能成立一家律师事务所。”

但温喻珩不一样,他从不腼腆,从不羞涩,永远都是大大方方,充满底气,一身的傲骨,好像对于他来说,这从来不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想象,而是一个他必须完成的目标。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与自卑背道而驰,带着万丈光芒。

安树答忽然就有些羡慕了,和她这样的人,是完全相反的,她是个清高也自卑的人。

午后的阳光静谧,秋日的天空蓝湛湛的,万里无云。

“你一定会实现的。”她呢喃了一句,看向窗外。

不是鼓励,是她的第六感。

周末。

爸妈又吵架了。

她待在房间里,安静的写作业。

“我说了我只是去健身!你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乔佳怒吼一声。

“健身?健身需要待在一个黑屋子里吗?那个男的还对你动手动脚!”安廉江一边怒不可解,一边阴阳怪气的说。

“那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堆人!十来个!你没眼睛看不到的吗?瑜伽你懂不懂?教练只是在纠正动作!你不懂就不要乱发表言论行不行!”

安树答皱了皱眉,走过去把门狠狠地甩上了。

“砰”的一声巨响,外面没了声音。

隔了一会儿,大门被甩上。

她爸怒吼了一声:“你去哪?!”

她妈没回。

外面静悄悄的一片。安树答平静的写完了最后一道数学题,收拾好书包,往背上一甩,打开了卧室的门。就看到她爸瘫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

“把烟熄了。”她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她爸没说什么,只是把最后一截烟抽完,但没再抽下一根。她平静的扫了她爸一眼,没有丝毫波澜,然后走到鞋架上,拿起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边系鞋带一边说:“你又跟踪我妈了?”

她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嗓子有些沙哑:“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她听到他爸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声音很疲倦:“今天我送你。”

她系好了鞋带,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爸:“不用了,你又没有车。”

“……你是嫌爸没用吗?还是嫌你爸没有那个娘们有出息?”

她冷笑了一下,转回头来看着他,眼睛平静极了:“你懂什么呢?”

她看到她爸的表情瑟缩了一下,她知道他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也知道他爸被她眼睛里浓浓的不屑伤到,无关叛逆,但这是她要的结果。

她忽然笑了笑,极冷:“更何况,我也不是去学校。”

“那你去干什么?”她爸皱起了眉。

“找男人。”她的语气极冷,深入骨髓的冷。

“开个玩笑。”

她转身,开了门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砰!”

门被狠狠地砸上。

出了门的安树答立刻就收敛了笑容,冷静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地等着电梯上行,眼底弥漫起大片大片的寒冷和陈年坚冰。

安廉江看着那扇被甩上的门,眼睛闭了闭,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沙发上,又吸起了烟。

安树答在宿舍睡了会儿午觉,看着时间差不多,才又背上书包去了教室。班里没几个人,温喻珩已经在了,他在补觉。安树答抿了抿嘴,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然后又放慢动作坐下,生怕打扰他睡觉。这个周末布置的作业挺多,温喻珩又要补课,应该没什么时间写作业吧?看这困倦的样子估计是熬夜了。

她没说什么,拿出数学错题本来看,又拿了一张草稿纸辅助演算。

马上就月考了,好不容易起来的成绩,不能再下去了,她不能让乔佳失望,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写不下去,思绪万千,脑海里全是刚刚她爸妈吵架的画面。他们最近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不是一件小事。不知怎么,她想到了那具女尸。平静地躺在**,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连绝望都看不见。

“啪嗒!”

一滴眼泪毫无知觉地拍打在纸张上,然后慢慢地洇湿了一圈纸张。

她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泪水迷了眼,她苦笑了一下。抬手轻轻把眼角的泪水擦掉,撩了撩头发,让它们遮住脸。,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挺调皮的,总喜欢把买回来的玩具拆了然后再拼回去,但有一次,有件玩具怎么拼都拼不回去的时候,她心里特别害怕,然后哭了好久,可乔佳看到后,却发了火:“女孩子哭什么哭!矫不矫情!”

那一次的印象特别特别深刻,所以从那以后,在乔佳面前,能憋就憋。因为她实在不喜欢“矫情”两个字,太过矫揉造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乔佳分开的时间越长,她那些陈年的委屈倒像没了后顾之忧,一涌而上。

于是,眼泪憋不住的时期,越来越多……

“安树答……”少年的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惺忪的睡意,以及小心翼翼。

她愣住,却不敢去看他,因为她能猜到她此刻的眼睛一定很红,太过狼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每次都能立刻控制好的情绪,此刻却很不听话。

自我洗脑不管用,她只觉得满腹的委屈都要溢出,并且越来越委屈,眼泪憋不住地往外流。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此刻又委屈又觉得丢人,所以只是双手撑着脑袋,低着头摇摇脑袋。

温喻珩站起来,一把拉着她进了小教室,然后把门关上了。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知怎么想到了温优度之前从路上捡回家的一只流浪猫,可怜兮兮的,又害怕又无能为力,躲在小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的整颗心脏都绞在一起。

安树答没有挣脱,任由他拉着进了小教室,然后泪水更加肆虐了起来。

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块蓝白色的手帕,递过去。

语气很耐心:“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想哭就哭。”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看他,只见他朝她笑了笑:“我陪你。”

“又或者……”他笑着挑了挑眉,“你可以抱着我哭。”

安树答自然是拒绝的,她只是转身趴着窗,慢慢地调整。

她今天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温喻珩和江辞他们打打闹闹的,苏函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突然就文艺青年了起来。

转过身来,开始走文青:“想要极致的浪漫,却淹死在世俗的潮水里。”

温喻珩懒洋洋地笑了笑,抬了抬眼皮,呛他:“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追逐的快乐。”

苏函:“……”

安树答抿嘴笑了笑,不知怎么,心情好了很多。

期中考试来得很快,也结束得很快,考试结束了,班里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

温喻珩坐在位置上,拿着一本历史书无聊的翻着,视线却完全没有在上面,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江辞翻着白眼不情不愿地给他搬书。

这两人因为实在太无聊,又刚好分到了一个考场,所以考数学之前就比谁先做完数学卷子,慢的人要帮对方搬书。但温喻珩的速度真的不是常人能比的,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就用了一半。江辞输得心服口服,搬书搬得不情不愿。

后来安树答知道了就问他:“你平时考试也这么快吗?”

温喻珩笑笑说:“当然不是,平时一般用两个小时。”

“太快了容易闲得慌。”

安树答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感情别的学霸控分,您老控时。

温喻珩偏了偏头,没找着人,抬脚轻踹了一下前面苏函的椅子:“嗳,苏宝宝……”

“不是珩哥,您老能别喊这绰号了吗?”

温喻珩挑眉,没理他:“看见安树答了吗?”

苏函翻了个白眼,“她在小教室。”

安树答的书本放在柜子顶上,她当时放书的时候是踩着凳子的,但是现在小教室被书本围得水泄不通,她也不好拿凳子,但是今晚的课后作业又在那里,她踮着脚去够,却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一个踉跄,没站稳,摔下来被人扶了一把,熟悉的松柏香。

少年的眼尾上挑,极度的漫不经心,但狭长的丹凤眼天生含情,总是不经意的透出无限的倦懒,下颚线的弧度柔和,他的皮肤特别好,比很多女孩子的都好,细腻的几乎看不出毛孔。

白炽灯的灯光给少年罩上一层层光晕,好像发着光一般,安树答不禁看得呆了呆,耳根莫名的开始发烧。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温喻珩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安树答……”

“嗯?”连声音都软软糯糯的,仿佛在心尖上挠了挠。

“脸别乱红。”笑意更深。

果然,又是这句话,每次都是这句话,但是偏偏每次都能让她的脸更烫。安树答啊安树答,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想什么呢?”

“啊……我没有……”

温喻珩轻轻笑了笑:“哪堆是你的?”

安树答乖巧的指了指:“这个。”

个子高就是好,都不用踮脚就能轻而易举的够到高处的东西。

她从他手里接过东西,然后飞也是的逃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啧啧啧”一旁吃着小馄饨的江辞,露出一脸的嫌弃。

因为来不及吃晚饭只能托人给他从食堂打包带回来,本来在小教室吃晚饭已经够可怜见的了,还要给温喻珩做苦力,现在吃个饭又得看着温喻珩不做人。

江辞心里苦,但是他会“啧啧啧”。

“我们乖巧的前班长啊,你怎么就这么好意思呢?”江辞扶了扶斯文的圆框眼镜。

温喻珩“嗤”了一声:“关你屁事。”

明周淇刚好进来。

她脸红了红,略带娇羞地看向温喻珩:“那个……温喻珩,你可以帮我拿一下书吗?太重了我拿不动……”

温喻珩看向她,双手懒洋洋地插进裤兜里:“收费。”

然后迈步子离开。

江辞:“……”

明周淇脸上立刻浮上些尴尬的神色。

江辞静静的喝了口汤。

她又把目光投向还在慢悠悠喝着汤的江辞身上,笑起来:“江辞,可以帮我拿一下书吗?”

江辞咽了咽嘴里的汤,然后慢条斯理地扶了扶那斯文又文青的圆框眼镜:“我娇弱。”

明周淇:“……”

然后把餐盒扔进了垃圾桶里,踩着稳健的老干部风步伐出了小教室。

温喻珩无聊的按着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安树答聊天。

“你们组这次选哪个位置?”他懒洋洋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应该不会换吧,毕竟这个位置的视野是最好的。”安树答想了想,回道。

温喻珩勾了勾唇角。

“诶,阿珩,我们这次考完换个位置吧?”吃完饭的江辞回到位置上。

温喻珩挑眉看他,慢悠悠地发问:“嗯?你说什么?”

“我说换个……”

温喻珩朝他挑了挑眉:“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

江辞懂了。

原来刚刚那个不是疑问句,是警告句啊。

“为什么要换啊?我觉得这个位置挺好的呀,视野那么好。”苏函转过头来疑惑的发问。

温喻珩哼了一声:“看到没江辞?你被孤立了。”

江辞:“……”

江辞:我错了我不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