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氓

二零一七年九月，秋日的风裹着暖阳，光影斑驳穿透行道树投掷在路面上。积攒了一整个夏天的情愫被落叶卷走，藏进各大校园的朗朗读书声中。

F市七中。

段卿曲着腿靠在十字路口竖着的电线柱上，将一脸焦急意欲狂奔的女生扯着书包带子拽回来，“迟到五分钟和迟到十五分钟本质上没有区别。”

段卿递给她一盒牛奶，步伐不急不缓，“你那闹钟怕是不太中用了。”

“闹钟醒了，我没醒，”夏宛宛含着吸管，声音含含糊糊的，“我听说正门有查迟到的哎，我们俩第一天就搞了开门红。”

段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脚尖一转，带夏宛宛来到一堵墙下。

红色砖瓦混着灰色水泥，墙角处堆着大小不一的石块，用来垫脚刚刚好。

真要说起来，在儿时，段卿和夏宛宛两个人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豆丁大的孩子，眼巴巴看着幼儿园四四方方的天空，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被人束缚了自由。他们只能眨着眼睛看那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手脚并用地爬上幼儿园红色的围墙。

英雄不念过往，忆起就是一把辛酸泪。夏宛宛一点都不想回忆幼儿园时那无数个被老师拿着小戒尺打手板的日子。

“你们两个小姑娘咋比那些男生还淘气！摔了怎么办？”

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很不服气，梗着脖子顶嘴：“我们还小，淘气正常……”

“不会摔的，爬惯了，”段卿眯着眼靠在办公室洁白的墙上，嘴上还振振有词地补充到。

“……”

老师们对这两个小女孩也很没办法，一次又一次的请家长，然后知错不改下次继续，明明是女生，却比很多男生还要淘气，最后甚至不好意思再跟家长说：“孩子又惹事了，您快来学校吧。”

小时候翻墙纯粹是给自己无聊的童年生活加点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起床晚了，迫不得已。

夏宛宛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那墙估计有两个她那么高。

段卿双手一撑，脚踩在一处凸起借力，小腿绷紧上臂拉起，稳稳当当坐在了墙上，扭头招呼着夏宛宛快点上来。

“别催别催，”夏宛宛仰头看着她，“我又没你那大长腿！”

晶莹的露珠沿着叶脉滑落，渗透进泥土里。

段卿往校园里张望，匆匆扫过一眼朝夏宛宛喊：“快点儿，有人过来了。”

彼时，她双腿正在墙内晃**，上半身向后扭着。水泥墙面凹凸不平有些硌手，段卿抬手想看掌心，不知怎的脚下一滑，身体重心瞬间倾倒，只一瞬便天旋地转，耳畔是呼呼的风声。

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和被落叶树枝划破皮肤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耳侧响起了一道闷吭声。

段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不小心又摁了一下某个地方。

“嘶——”

“抱歉，”段卿迅速起身退后两步，面露尴尬，“你……没事吧？”

地上的少年穿着黑色短袖，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肩膀上，手臂可看出明显的青筋，正弯着……大概是放在某个被她砸到的地方，额前的碎发散下来，耳廓有些泛红。

没有得到回应，段卿尝试着走近他查看情况。

那人却蓦地抬起头看过来。

浅褐色的桃花眼眼角略微挑起，双眼皮褶皱很浅，冰冷的眸色映照在晨曦的光下，突兀地给人一种暧昧的错觉。

段卿脚步没停，在萧野身边蹲下来，右手食指戳了下他的小臂。

萧野眼皮子一跳，抬手遮了遮眼睛，勾着唇很轻很轻地笑了下：“小姑娘，踹了我要负责啊。”

“……”

很明显的浪**话，段卿却不合时宜地想吹声口哨——

男生黑T下摆卷起，露出一小截精瘦的腰腹，隐约可见纹理。

好奇心驱使，段卿手指往前凑，却在中途被人拦截。

她也是桃花眼，尾睫卷翘，专注地看人时总会给人一种很温柔又多情的感觉。萧野稍稍用力捏了下她的指尖，下巴微扬：“怎么着？”

段卿一怔，说出的话根本没过脑子：“那你摸完也得负责。”

“……”

萧野顿了顿，而后失笑出声。

他的笑让段卿后知后觉开始脸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她往后仰头，想拉开距离，萧野却抓着她的手不松。

“要不，你摸回来。”他指腹轻缓地蹭了一下，牵引着女生的手往自己短袖下摆探去。没有想象中的挣扎，也没有怒气冲冲地骂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从接触的地方传入心尖，心头都滚烫。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好长，时钟按下慢放键，夏宛宛跨坐在墙头双手捂脸，又从指缝中探出双眼。

距离腰腹还有一个指尖的位置，萧野的动作停下来，手也卸了力道，本想着女生会如临大赦般起身逃跑，却不料她顶着一张爆红的小脸，伸出一根手指，目标明确。

萧野甚至来不及反应，脑子都是懵的，视线垂下来去看那恍若得到小鱼干的猫咪。

指尖仿佛带来电流，从腰腹直窜脑海，酥麻痒意一下子蔓延至四肢百骸。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第二次戳下来的力道明显比第一次重。

萧野：？

得手的猫咪眼神发亮，语气是难掩的惊喜：“哎，有腹肌！”

萧野：“……”

这他妈才是女流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