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如果有神灵

在联邦有一个很俗的故事。

故事里讲有一个善人走在没有绿化的沙地上,捡到了一个神奇的盒子,盒子里有着一个善意的神灵,愿意满足他任何三个愿望。

善人恭恭敬敬的许下了三个愿望,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自己也得到了快乐,最后幸福的活了一生。

楼贺向来对这个故事嗤之以鼻。

因为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他会先对神灵比个中指说两句大逆不道的话,把最后的许愿变成无穷多的愿望。

当珠子回到了他的口袋,他甚至没有一丝侥幸和一丝幻想。

“就是你他妈的干的好事!”他愤怒的将珠子摔到了地上,看着它弹跳,滚动,在艳色的灯光下保持着黯淡。

“一定是你!”

“是你把我从联邦搞过来,扔在了伯爵府!”

“是你让我成为一个坏种,活不了几天了!”

他像个疯癫的孩子,不断地将珠子捡回,或是用牙咬,或是用力摔,亦或是用门夹,期翼着珠子能像个核桃一样爆开,从里面蹦出一个神灵,告诉他能满足他三个愿望。

然而都没有。

珠子黯淡无光,沉默着承受唾液与灰尘。

倒是楼贺的动静引来了楼里的姑娘,她们不敢惊扰了客人,却也不敢放任客人打扰享受温柔乡的男人们,只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好奇与担忧。

在众目睽睽之下,楼贺虽然心中急切,却也不好继续发疯,抓起珠子便逃之夭夭。

在那五彩斑斓的灯光下,他的心情远比灯光的颜色组织更复杂,比那些小腹中烧上着楼的男人们更急切。

在一众姑娘的注视下,那名灰发的孩子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去,快的像是一阵风。

“好快的小弟弟。”

也不只是谁率先轻笑了一声,那些有着银铃般嗓音的姑娘们也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

…………

一颗柳树前,一座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一块扁平的小石头打着旋点在了水面,扰的鸭儿们咕嘎咕嘎,扑腾着翅膀四散逃开,有些愤怒地回望这打破了这安欣美好的少年。

少年再捡起一块石头,学习着曾在电视上所见到的专业的棒球运动员,甩着自己的膀子和大腿顺势将石子抛出,打了七八个水漂,吓得鸭儿们再难回首。

“看见了吧?啊?你要是再不发威,我就把你扔出去喂鸭!”楼贺的手中不再是石子,而是一颗圆滑的珠子。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这个小孩得了癔症,喜与空气讲话,偏生楼贺十分坚定,坚持着自己的疯癫。

“我知道我之前可能是死了!”

“但你把我带到了这里,你要负责!”

“我现在就快要死了!就要死了!”

见那珠子仍无动静,楼贺心里一横,直接脱手扔了出去!

仅是一瞬间,他便有些后悔了。

那颗珠子画了一条完美的曲线,噗通一声坠进了水里,溅起一点秀气的水花,甚至没能打起一次水漂便沉了下去。

夏天的风带着几分燥热,拂过深黄的柳枝,吹动少年额前的灰发,像是火中的枯草,上扬再卷起,却很快摊开。

楼贺摸着口袋,身体却在炎炎的夏天与顶头的太阳下渐渐冰寒。

鸭儿们再次聚拢塘中,钻水捕鱼,互相清理着翅膀下的羽毛,拨着刺眼的水花,咕嘎咕嘎,好像在嘲笑某个殃及池鱼的愤怒小孩。

“我走了喔!我真的走了喔!”

灰发下的青筋根根暴起,孩子声嘶力竭地冲着鸭群发着脾气,惊扰了池下的鱼儿乱窜,引得鸭儿们更加不满。

“你有种你不要再出现在我口袋里!”

撂下这句狠话,小孩的身影消失在了桥下。

可他能去哪?

离开将军府前给了朱三公子一耳光,银钱都一股脑地塞给了名为珊儿的风尘女子,还顺带得罪了朱大公子。

全部的身家似乎只剩下一件粗布衣衫,无处可去,再难潇洒。

就像个赌气的孩子。

他又出现在了桥洞的边上,双手插在口袋,单薄又落寞。

日渐西沉,败柳的身姿伤人,雄壮的大桥也显颓势,鸭子们摇着雪白的短尾,扭动着细长的脖子,走到了那个可恶的小孩身侧,莫名有组织的排起了队形。

而楼贺就像一个捣腾完累了的小孩耷拉着双肩,坐在桥洞的阴影下,无比怅然。

真的只是自己误会了吗?

手指都快将口袋里的布料掏出个洞来,也没摸到那颗圆滚滚的珠子。

“早知道还不如换个当铺再换几袋银钱。”楼贺自嘲道,拍了拍沾满了泥沙的屁股。

排头的鸭子歪着脖子看着他,身后的鸭群咕嘎地催促着。

“连你也要欺负我。”楼贺愤懑无比,矮小的身子抬起腿来给了排头的鸭子一脚。

那鸭子被踢得打了几个滚,一晃一晃地站直了肥硕的身子,冲着楼贺伸直了脖子,似乎在说:“你就这点本事?”

看着肥鸭这嚣张又不服输的姿态,正在气头上的楼贺就要再给那伸直的脖子补上一脚。

怔住。

保持着抬腿动作的男孩就像失去发条的机器人,顿在了原地。

“你就这点本事?”

这句话似乎并不是楼贺脑补的,而是一字一字顺着傍晚的热风吹进了他的耳朵,在他的大脑皮层上跳了一支籍籍无名的舞。

就那么一刻,他的心跳沉重迅速,大脑都陷入了空白。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拜倒在地,感谢造物主的伟大。”

那个声音再次说道,语气轻佻不屑。

在经过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后,他噗通便跪了下去,极为恭敬地磕了几个头,沉声道:“请你救救我!”

鸭子扭了扭脖子,晃动着肥硕的身子。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麻烦你恢复一下。”

当神迹真正降临之时,楼贺的脑子里没有可笑的三个愿望,没有他想象中桀骜的中指,甚至没有至关重要的回到联邦。

他磕破的头皮上砂砾一点点掉落,与滑稽的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带着无穷的委屈和哭腔呐喊着。

“草拟吗的救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