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本台报道。由于地月航空持续运输紧张,因此效率委员会于今日凌晨决定,暂放缓地月运输名额,乘客需等待星际航空公司的通知,以抽签形式随机安排登机。中签者将于航班出发的前三天得到通知。效率委员会发言人昨日对记者透露,未来五年内,将逐步改善目前星际运输紧张的状况,将……”

“妈的。”陈涤气呼呼地关上电视机。似乎今天的消息迫使他的粗鲁型人格又一次爆发了。

徐瞳依然蜷缩在客厅的长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这里俨然成为了他的专属领域。每天,他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其余的时间要么昏睡,要么靠在沙发背上,神情呆滞地望着某个角落。他已经完全拒绝了与外界的沟通,简直与植物人无异。

“要不还是送他去医院吧?”陈涤看了看徐瞳,“说实话,他这样我有点害怕。”

“这是心病,无药可救。”我说。

“那怎么办?”陈涤说着打开一罐啤酒,开始喝起来。

“看来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了。”我说。

“什么计划?”陈涤好奇地望着我。

“‘徐瞳拯救计划’。 ”我说。

我们聚集在卧室里,商讨“拯救计划”的具体实施。“徐瞳这样下去不行!”——这是我们的共识,但如何解决徐瞳的心魔,我们一时陷入了困局。当然,所谓的“我们”指的就是我、陈涤和阿鲸三人。我们聚在我的卧室中,一边喝威士忌一边努力想对策。

阿鲸提出,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他给我们分析说:“徐瞳最重视的是什么?当然是音乐!我们只能从这里入手,重新唤起他对音乐的向往,那么他对生活重拾信心也就不难了。”

今天的阿鲸格外有灵感,可谓滔滔不绝。重点是,他说得确实在理。北野甜是系统程序的事实并没有打击到他,相反,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是人也有不是人的好处。”下线后,他对我说,“如果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我可能反而不知如何继续交往了。但是北野不一样,你没发现吗?她的系统正在学习如何爱我。”

“呃,可是……”我提醒他,“你甚至无法确定她究竟算不算得上存在。”

“什么是存在?”他反问我,“难道只有人才算存在吗?难道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能算存在吗?”

阿鲸的一番话问住了我。是啊,我们口口声声的“存在”也只不过是“我们”这一概念之下理解的存在而已,但“我们”真的有资格给“存在”下定义吗?电脑程序和人工智能难道不也是某种意义的“存在”吗?甚至与我们并无不同。不过这一论调如果被老布它们听到,一定会大发雷霆。他们是坚定的“唯心灵论”者,认为只有真正的人类才具有心灵,以至于“灵魂”。他们要维护的是类似于“人类的尊严”之类的事物。

这些事情太过复杂,只要稍一思考我的额角便隐隐作痛。徐瞳程序,人工智能,存在,人的尊严……对我来说都太过缥缈,这些概念的重要性不言自喻,可我认为比起眼前的事物,它们实在是太难把握。

“所以,我建议同时行动。”阿鲸继续他的高谈阔论,“白河。”

“哎?”听到叫我的名字,我暂时将那些概念放置一旁。

“你去买一些约翰·科川的唱片,还有科川的照片或是海报。”见我没反应过来,阿鲸耐心解释道:“约翰·科川不是徐瞳的精神偶像吗?说不定科川的音乐和形象能让他再次振作起来。”

“很棒的主意。”我由衷赞叹道。

“我的任务则是去找回他扔掉的萨克斯。”阿鲸说。

“能找得到吗?”我不无担忧地问。徐瞳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拒绝了与外界的交流。

“我会尽力展现出我私家侦探的实力。”阿鲸跃跃欲试,“我知道这项任务非常艰巨,但已经有思路了。”

我和陈涤敬畏地望着突然高大起来的阿鲸。北野甜已经同意了他的求婚,当然,婚礼将在游戏中举办。

“好了,分头行动吧!”阿鲸胸有成竹地宣布散会。

“我做什么呢?”陈涤问。

“你留在家里照顾他。”阿鲸说,“你要看住他,别让他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