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会撒娇

屋内,烛火摇曳,铜盆里的清水被鲜血给浸染。

安瑾禾看着霍云铮背后长长地刀伤和无数旧疤痕,心疼地皱眉,尽量动作轻柔的替他擦拭着伤口,涂抹金疮药,再用纱布包扎。

霍云铮缓缓睁开眼,薄唇干涩地说:“谢谢。”

安瑾禾扭头把纱布收起来,狠下心肠的说道,“我已经写休书,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我之间都不再是夫妇。日后,你也不要来竹园了,朝堂事务繁忙……唔。”

话未说完,霍云铮就抬手捂住安瑾禾喋喋不休的嘴巴。

“我不认。况且,我是团团的阿爹,总要来看看她的,你拦不住我。”

见安瑾禾不再说话,霍云铮倒吸一口气,故作吃痛地皱起剑眉,偷瞥着她紧张的表情,握着她的手,“别动,让我牵会,好痛。”

霍云铮不要脸的撒娇,把脸埋在她的手掌里,“我知道,母亲和弟媳很过分。可母亲毕竟把我养大,父亲已经不在,我是该担起赡养她的责任。你不愿意住,我不勉强,那边的事情也会处理好,你大可放心。”

“懒得管你。”

安瑾禾默默翻着白眼,想起霍家婆母在霍云铮面前装出的那副慈母姿态,就知道让他认清对方真面目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我去看看团团。”

“我也想她了。”

霍云铮坐起来,看着襁褓中粉嫩的女孩儿,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

竹园外面守着的两名贴身侍卫耳力极好,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不住摇头,“还是咱们将军有办法,这就叫苦肉计吧?太医明明替他弄好了伤口,偏又让拆掉,偏偏夫人还吃这一套!”

“嘘,小点儿声,让将军听见,你不想活了?还想要去扫马粪?”

两人蹲在墙角咕哝着,月亮慢慢西落。

翌日清晨,霍云铮听到庭院里练武的声音,主动走过去跟安亦行打招呼,“大哥。这几日新添了一把弓箭,很是不错,改日我让人送过来,想必你会喜欢。”

“不用。”安亦行斜了他一眼,“我和你可没有关系,无功不受禄。”

霍云铮知道症结所在,也不勉强,只说着:“您放心,我此生只有禾儿一人,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说的漂亮,我只看做的。”

安亦行把石头扔到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霍云铮摸着鼻尖,倒觉得自己如今格外不受待见。

“哇——哇哇!”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后院忽然传来嘹亮的啼哭声,霍云铮忙赶过去,看到团团满脸通红的流着眼泪,憋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怎么了?”

“发了高热。”

安瑾禾紧蹙着眉头,坐在床边,时不时用凉水沁着帕子,替团团降温。

“想来是新换了住处,这几日又开始喝羊奶,肠胃不适应,便染了风寒。”安瑾禾把团团放到霍云铮的怀里,“你看着她,我去熬药!”

霍云铮自团团出生,便总是在外,父女俩相处的时间既短暂,又没抱过几次。

他身体僵硬的像是铁块般,低头看着哭累了的女儿,吞咽着口水,格外小心的拍打着。安瑾禾跑到厨房,从空间里取出草药捣碎,又拿了点儿灵泉水放进去熬煮。

半个时辰,她端着温热的汤药进来,给团团喂了两口,终于有所好转。

“辛苦了。”霍云铮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团团,松口气的扭头,却看到安瑾禾烫红的手指,“你受伤了?”他抓着安瑾禾的手,心疼的掏出药膏,想要替她涂抹。

安瑾禾挣扎两下,发现无用,只能任由他处理。

两人默默无语,直到外面的侍卫敲门,低声说:“将军,陛下来旨,召您入宫。”

“知道了。”霍云铮拿起柜里的铠甲,“等我回来。”

安瑾禾看着他的背影,忽而想起前世,他就是此行再没有回来。听闻是在追击逃亡敌军的路上,被射了一箭正中胸膛,随即跌落悬崖下的深潭,尸骨都没有找见。

“霍云铮!”

她心里不安慌乱的站起来,从背后抱着他,折返回屋子角落,打开箱子取出护心镜,替霍云铮戴在身上,“不管去哪儿,都不要摘掉它。切记!”

安瑾禾言尽于此,深深看着霍云铮,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竹园外面。

霍云铮翻身上马,回头看着庭院里的人影,摸着胸膛处的硬物,“你们两个留下,替我守着竹园,保护夫人,不能让任何人伤到她!”他说罢,双腿夹着马腹,向皇城奔去。

——

翌日,安瑾禾睁眼便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人,“叫什么?”

“风影。”“风绰。”

武功高强的侍卫恭敬地回答,安瑾禾点点头,并不意外的指着角落里的水泥和木桩,“既然留下就做点儿活吧,把它混起来,围着外面的墙涂抹,哪里有缝隙,全部堵住。狗洞也不能留,墙面一个空洞都不能留下!”

“哥!别跑。”安瑾禾看着远处脚底抹油,打算溜走的安亦行,“帮我把屋檐上的瓦重新检查一遍,然后扶着点儿木梯,我要上去!”

安瑾禾拎着一兜子铁钉,小心的爬到房顶,沿着围墙洒满了一圈,觉得不够又倒了两桶油。这回若是有人想不开的深夜爬墙,势必会脚底一滑的摔下去或是扎的满屁股都是钉子。

“小妹,这麻绳是做什么的?”

安亦行知道躲不过,只能认命的帮忙做活儿,好奇的指着一堆细细的绳索,若是不仔细看或是在暗处,怕是都瞧不见绳子的存在。

“把它挂在墙下面,拴在树上,还有门口,若有人闯进来,必定会倒!”

安瑾禾拍拍手,满足的扬起眉,表情明媚又自信,惹得人移不开视线。

风影拎着满桶的水泥,看着竹园里的机关设计,忍不住开口问,“夫人,您……以前读过兵法?还是将军跟你说过?这都是战场上能够用得到的陷阱啊!”

“旁人与我说的。”

安瑾禾表情黯淡了几分,这些都是她前世逃跑躲避歹人山匪时,自己领悟到的。靠着受伤和命学会的手段,招招都是不留后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