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乡间布局
面对这样明显满足不了钱庄贷款大放水后，大唐商业开始繁荣起来的现状。
在场商人只能祈祷道：
“这件事,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如今，我们也只能期待殿下那边，能够说服朝廷，开放更多的市了。”
不过人类的秉性，注定了大多数人是不喜欢谈论太多太糟心的事情的。
哪怕是商贾，也不例外。
在一通抱怨以后，罗星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话说起来，关于殿下这几天新发的贷款，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这话，经营木材生意，为洛阳城的许多建筑提供过建材的陈建说道：
“关于那个水泥工坊的项目，我倒是有一些想法。”
“据说这玩意能够代替糯米一类的东西，粘合建筑。”
“只要我能申请到贷款，钱庄那边就会免费将技术提供给我。”
申请贷款送技术，这是李恪的管用套路了。
毕竟他的技术,来自于系统兑换列表。
而兑换技术所需要的声望值，则能够通过商贾推广技术这一行为获得。
这也就是说，只要他能确保自己的钱足够，且推广的技术一定会对大唐社会带来深远影响，那他这套体系就能像永动机一样,一直玩下去。
不过听到陈建的话，杜仲却说道：
“这水泥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只是你弄出来以后，打算卖给谁？”
“毕竟如今的大唐，宇内升平,老百姓虽不是人人有屋子住，但街上的无家可归者，也不至于说有很多。”
“这水泥房子修多了，你就算把这些房子全都白送出去，那也没人要啊！”
这倒是个问题。
如果是王朝中后期，由先进的建筑技术生产出来的建筑，确实能在封建时代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然而如今的大唐，才经历了隋末战乱没几年，人口稀少。
水泥的需求量，其实没想象的那么多。
不过这时，罗星却说道：
“其实不然。”
“按照我的估计，随着殿下的织造贷发放，大唐之后的生丝产量可能暴增！这就意味着，缫丝需要的人手将大幅度提升！”
“但这并非最重要的……”
罗星顿了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他半回忆半叙述地对众人说道：
“我在申请织造贷的时候，曾经看过完整的织造贷要求。”
“织造贷规定，凡是从事缫丝的商贾和工户，在得到织造贷以后，只能在城市里进行缫丝。”
“如果在农村进行缫丝，将视为违约。”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明白，这禁止在乡下缫丝，是个什么道理。
毕竟在乡下缫的丝，和在城市缫的丝，那不都是丝吗？
对于这件事，钱庄并没有给出解释。
不过罗星却结合自己的经验，猜测着说道：
“我原本以为，殿下是觉得乡下农户又养蚕，又缫丝，又织布的，一家一户完成一整套工序，难免有些效率低下。”
“所以才禁止乡下缫丝行为，限定只能在城市进行。”
“不过杜兄和陈兄的话提醒我了。”
听到这话，杜仲和陈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而罗星看着他们两人，却说道：
“缫丝，织布，染布，都只能在城里进行，就意味着未来的城里，人手将十分紧缺。”
“如此一来，为了盈利，我们就必须从乡下弄些人来。”
“而这么一来，城市人口将暴增……殿下好计谋！”
听到这话，在场大部分人都显得十分困惑。
罗星之前的推论，通过一系列的逻辑链条，说明未来城市人口将暴增。
对于这点，他们都能听明白。
但当罗星最后说出那句“殿下好计谋”的时候，在场所有人却都懵了。
这是殿下的计谋吗？
他们怎么没看出来？
殿下是在算计什么？
就在这时，建材商人陈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说道：
“我明白了！殿下这是在算计士族啊！”
“这也难怪了！毕竟殿下的变法，都会损害士族的利益。他完全有理由利用我们，削弱士族的力量！”
看着陈建和罗星两个谜语人在那里一脸兴奋地说着“原来如此，殿下好计谋”之类的话。
杜仲有些无奈道：
“两位，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能不能和大伙解释解释，什么是殿下的算计啊！”
看着众人一脸茫然的表情，罗星和陈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看白痴的色彩。
罗星问道：
“你们觉得，士族的权力来自于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杜仲有些不敢肯定地说道：
“他们的权力…血脉吗？”
“呸！”
听到这个回答，罗星嫌弃地唾弃一声，说道：
“那些士族能用他们那套血统的理论忽悠乡下那些没读过书的百姓还行，但印刷机发明以后，咱们商贾也是能买两本书读读的！”
“太史公的史记说，当初陈胜在大泽乡起义的时候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王侯将相尚且如此，他士族难道就是天生的贵种不成？”
这时候，陈建也说道：
“他们的权力，来自于他们对大唐大量人口和土地的掌控。”
“哪怕是陛下，也只能通过他们收取赋税，组织徭役。”
“可以说，如今的大唐，是皇帝与士族共天下的局面。而殿下的变法，就是要改变这个格局。”
接着罗星补充道：
“你们仔细想想，倘若由于咱们只能在城市缫丝，因而在农村挖掘了大量人口。”
“那么…当这些人口从农村来到城市，从士族手下来到我们这里，那士族的地位会不会下降？商贾的地位会不会低声？”
听到这话，众人恍然大悟了！
原来，殿下是要通过这种方法，挖世家大族的根子啊！
由于钱庄的存在，大唐的商贾都接受过李恪的恩惠。
因此，在他们看来，只要不过分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是愿意帮助李恪，推动变法的。
只是这时，杜仲却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世家大族，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往乡下挖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罗星笑了。
他看着众人，阴恻恻地说道：
“你们忘了？”
“早在几个月前，占城稻贷发放的时候，像田贵兄这一部分商贾，就已经被殿下安插在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