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天剑广场
众弟子一阵哗然，显然，这件事他们也考虑到了。
林天涯道："我们虽然修为不够，但是林某已经达到了金丹期巅峰，到时候就算不敌，逃跑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林天涯道：“就是不知道那颗最大的龙珠碎块到底落到了谁的手上，我明明看到它从天上划过，想去追被几个魔教弟子拦住去路，等将那些魔教弟子打发之后，那最大的一块龙珠碎块已经不知去向。”
一名弟子道:我也看到了，那龙珠碎块掉进了树林里，后来有几名魔教弟子追了进去，等我赶到之时，只见那几名魔教弟子的尸体，那龙珠碎块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不管那龙珠落到谁的手里，反正不能落到魔教的手里！”中年道士闻言一怔，随即沉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办，林道友，你带领我们弟子去追踪天火教，我负责断后，不能让他们跑了！"
林天涯抱拳道："好，林某这就去准备！我明天会向掌门请示，一旦得到批准我立刻动身，愿意跟我一同去的，明天这个时候还是在这里等我！"说罢，便转身离开。
第二天，林天涯再度来到天剑广场，只见前方人群里，师父白发生、与师叔龙在野都站在那边，连忙走了过去，向他们行了一礼后，道：“师父，师叔，我回来了。”
白发生与龙在野都是转头向他看来，面对这个万剑谷门二代弟子中最出色的年轻人，哪怕德高望重如他们这般身份，也是另眼相看。就连一向倨傲冷峻的地剑堂堂主龙在野面上都带了几分和蔼之意。
龙在野带了几分关切，道：“看你一早就下山去追杀那些魔教妖人，直到现在才回来，没事吧？”
林天涯摇头道：“没事，那些魔教余孽皆无战意，残留的一些厉害人物也护着那魔教教主逃走了，几乎都没遇到什么阻碍。”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带了几分疑惑，道：“对了，师父，师叔，此番山下情势大好，我觉得大可乘胜追击，说不定还能将黑袍和黑煞手上的龙珠给抢回来。此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知为何二位却下令让门中师兄弟们都回山来？”
白发生与龙在野对视了一眼，脸色忽然间都有些微妙变化。
过了一会后，白发生沉默不语，龙在野则是笑了一下，道：“这道命令并非我二人所下，而是你师弟萧逸风暂代掌门所做之决断。”
林天涯怔了一下，愕然道：“是萧师弟的命令？可是这山上不是有您二位在么，为何不是你们主持大局？”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似乎突然间想到什么，脸色一白，惊道：“莫非、莫非是掌门他老人家……”
“龙在天师兄并无性命之忧。”龙在野连忙开口道，“我和白师兄都已经去天剑堂里看过他了，虽然此番他受了重伤，一直昏睡不醒，但性命是无碍的。而且中间掌门师兄还醒来了一次，在问过了山上情形后，便对我们交待眼下暂时由萧逸风师侄暂代掌门之职，诸事由他决断。”
林天涯这才明白过来，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哦”了一声，脸上神色也松弛下来。
这时，无论龙在野还是白发生都是在看着他，见到林天涯如此反应后，两人又是对视一眼，各自微微颔首，看起来似乎同样也有几分安心的样子，像是原本心里都有一件隐隐紧绷的弦此刻才放心下来。
白发生大师沉默片刻后，道：“天涯，你师弟虽然岁数不大，但性子沉稳，处事周到，大战过后如此乱局，他一个人统御全局，处置得面面俱到，几乎毫无差错，便是由我出面去做，只怕也不能做得比他更好了。所以你师父选他来代行掌门之职，也算是知人善任。”
林天涯点头笑道：“师父说得甚是，萧师弟不但修为了得，为人处世方面也是很有一套，我是非常欣赏的。”
龙在野在一旁看了林天涯一眼，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出声道：“天涯，你刚才所说的追击魔教余孽之事，确实也有道理，不过如此大战方休，万剑谷上下一片混乱，而且本门也确实再也经受不起更大的伤亡了。萧逸风师侄为了确保宗门安全和门下弟子损失，这才下令让众人回山的。”
林天涯想了想，道：“师叔说的是，还是我有些冲动，想事情有些不太周到，太过想当然了。”
“好了。”旁边的白发生脸上露出几分温和欣慰之色，对林天涯道：“你能明白就好，天涯，你与萧逸风二人乃是本门年青一代翘楚，大家可都看着你们呢，一定要携手共度本门这次难关，知道了么？”
林天涯洒脱一笑，道：“师叔放心，但有我兄弟二人在，我们定是安然无恙，一直是这正道四门之首！”
这一句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气度豪迈，仿佛没有半点犹豫迟疑，让人不由自主地便产生了一股深信不疑的感觉。
白发生大师欣慰而笑，龙在野在一旁笑道：“说得好，有你和萧逸风师侄在，我和师兄也就放心了。对了，你师弟特意交待过，只要你回来了，便让你赶快去天剑堂上一趟。”
林天涯点点头，同时心中也是记挂掌门龙在天的伤势，连忙对二位长辈告别之后，便大步向天剑堂方向走去。
看着那个气宇轩扬、哪怕是在这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也依然给人一种耀眼感觉的年轻人，白发生与龙在野都是沉默不语，目送他走远。
过了好一会，龙在野大师忽然低声道：“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觉得还可信么？”
白发生缓缓垂下眼帘，并没有立刻开口，似乎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也有些困难，在过了一会之后，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天涯这个孩子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小人。”
龙在野大师默然半晌，缓缓点头，似乎同意了白发生的话。
龙在野看了白发生一眼，皱眉道：“师兄，你是在担心什么？”
白发生大师缓缓抬头，只见那天穹夜空之上，大战过后硝烟散尽，虽无明月当空，却有满天繁星，幽幽闪烁星光，望去有一种宁静深远的美丽。而在星空之中，更有几颗大星最是明亮，光芒耀眼，悬挂与天穹之上，如王者鹤立鸡群，自有股潇洒不羁的气势。
片刻之后，白发生幽幽开口道：“万剑谷历代祖师恩泽护佑，本门下一代弟子可谓英才荟萃，特别是萧逸风与林天涯这二人以及新一代的秦浩然和张青天，更是千载难逢的奇才，实乃我万剑谷年轻翘楚。尤其是入门稍早的萧逸风和林天涯，以他们二人的天资才华，日后成就皆不可限量，假以时日，定是远胜于你我。”
龙在野颔首道：“师兄说的极是，我亦有如此感觉。不过我看师兄你方才似有忧色，可是担心他们……他们二人将来会内讧？”
白发生看了他一眼，道：“莫非你心里没有如此顾虑？”
龙在野默然。
白发生叹了口气，道：“似他二人这般人物，只得其一，我万剑谷门便当大兴，当继续领袖中土正道；若是二者齐现，同心协力的话，我……简直不能想日后我万剑谷一门，当是何等强盛！”
龙在野似乎也被白发生所描绘的未来景象所鼓舞，眼中掠过一丝激动神色，点头道：“正该如此。师兄放心，至少我一路看来，萧逸风与天涯兄弟二人感情甚好，而且天涯并非那等心胸狭窄之人，当不会出现师兄担忧的事情。日后他们兄弟齐心，将我万剑谷门楣发扬光大，必能缔造我万剑谷一代盛世，我们就只等着看到那一天吧！”
白发生“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希望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罢，他再次抬头仰望夜空，只见满天星光闪烁，有数枚大星悬挂天际，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令人心向往之。
万剑谷门一门三脉，以万剑谷三峰为号，分别是天剑峰、地剑峰、玄剑峰，其中天剑峰为长门，是万剑谷门一门重心所在，但各支弟子向来同声共气，此番抢夺龙珠大战也同样是前赴后继并肩血战，为万剑谷门历史书写了壮烈的一幕。
天剑峰，天剑广场平台之上，光是在放置战死的万剑谷弟子这一边，便有超过数百具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地面上，令人触目惊心。
能够拜入万剑谷门这样的名门大派修行道法的，几乎都不可能是天资愚钝的人，换句话说，在这些为了师门和正道英勇战死的年轻弟子中，也许不知有多少天纵英才早夭，他们本该光彩夺目的人生陡然谢幕，就此长眠。
清冷星光照耀之下，这一幕令人格外伤感，大批万剑谷弟子都围在这些死去的同门兄弟身旁，有的沉默不语，有的红了眼眶，一股哀伤悲愤的气息就这样弥漫在整个天剑广场上。
万剑谷门大竹峰弟子秦画，在天剑广场平台另一端随意地将手中拖着的一具死掉的魔教徒众尸首丢下，然后厌恶地狠狠盯了一眼，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在他身边还有一些做着同样事情的万剑谷弟子，动作表情也都差不多和他一样。
大部分在这场大战中被杀死的魔教教徒尸体，都被集中拖到了这一片区域中，不过与天剑广场另一头死去的万剑谷弟子备受敬重悉心照料的情况相比，这里便毫无尊重可言。别说整齐摆放了，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是随意丢下堆叠在一起，渐渐地变成了一座看起来有些怪异的小山。
没有人对此有任何异议，哪怕是德高望重的白发生和龙在野两位万剑谷前辈也没有过来说什么。
堆叠如山的魔教教徒尸首比战死的万剑谷门弟子要多很多，粗看一下，大约超过了一倍，由此也能看出这一代万剑谷门弟子的个人战力、整体实力都是相当强悍的。这些死去的魔教教众大概会在不久之后被一把火集体火化，万剑谷灵山钟灵毓秀，并不是为这些人所准备的。
这时，大战过后战场的收拾整理已经进入了尾声，张青天看看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还需要自己帮手的地方，便转身向万剑谷门弟子聚集的这一头走了过来。
星光从天空中洒落在天剑广场上，白色的云气轻轻漂浮着，让人恍惚有一种在云中行走的幻觉。
万剑谷门弟子多是三三两两地站着，虽然此刻已是夜深，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想回去歇息，张青天也是如此。他默默地走到那一片摆满了同门尸首的圈子边，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景象，下意识地咬了咬牙，微微低头。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向附近看了一眼，然后带着几分忐忑，沿着这一片摆满了尸体的边缘缓缓走了过去，开始小心翼翼地去辨认那些死去兄弟的面孔。
事实上，在这片区域周围，与他一样赶来辨认尸体的万剑谷弟子为数不少，人人神色凝重，面色肃然。
就这样，张青天走了大半圈后，万幸的是，一直都没有看到自己最担心的几位师兄弟和朋友躺在地上，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是惊醒，只觉得自己这般委实是对身前这众多战死的师兄弟们大为不敬，一时间心中羞愧，连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对着这一片所有躺在地上的人们行了一礼。
在他再次站直身子后，忽然听到身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压抑着的啜泣声，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他转头看去，只见有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子身影正跪在六尺开外的一具尸首边上，以手掩口哭泣着，肩膀还在轻轻颤抖。
张青天心中一动，大步走了过去，果然看见那女子正是方如梦。此刻，她一双明眸中满是伤怀，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滴落下来，目光怔怔地看着身前那具尸首。
张青天向地上那具尸体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容貌颇美，哪怕此刻已经长眠，仍然可以看出她生前的妩媚，让人心中忽有痛惜。或许她本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但美好的生命却陡然中止。
自进入万剑谷以来，除了师父和大师兄，方如梦是对跟他关系最好的了，所以方如梦此刻才如此伤心。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方如梦跪坐于地泪流满面的模样，张青天猛然也是心中一痛。
这一天中，不知有多少人失去了至亲好友，手足兄弟，不久前还一起谈笑风生，说好要并肩而行修炼长生的人，转眼便已天人永隔。
张青天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走到方如梦的身边蹲了下来。方如梦转过头向他看了一眼，才认出了这个少年乃是自己的小师弟，只是或许是她此刻太过伤心，并没有向张青天打招呼，而是很快又把目光转回了身前那个死去的女子身上，泪水仍然在她美丽的脸上流淌着。
过了片刻，忽然有一块手帕从旁边递了过来。
方如梦的啜泣声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只听张青天轻声道：“逝者已矣，擦擦眼泪吧，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方如梦轻轻抹了一把腮边的泪水，接过了张青天手上的帕巾，在脸上擦了擦。
张青天松了一口气，看着师姐哀伤的模样，心里甚是难过，就这样安静地呆在方如梦的身旁。
而或许是因为突然多了一个人，方如梦的啜泣声慢慢停下来，过了一会，张青天忽然听到她轻声说道：“她叫林双双，是我在地剑峰的一位师姐。”
张青天“嗯”了一声，看着地上那张美丽却苍白的脸庞，心中也是一阵惋惜难过，默默地双手合在一起为她祈福几句。
而与此同时，只听方如梦又幽幽地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拜入玄剑峰后从未见过其他女弟子，直到那天地剑峰的林师姐和王师姐来到玄剑峰替龙也野师叔送东西给师父，除了师父外，她们两人就是我世上最亲的人了。她们对我都是极好的，王师姐性子有些清冷，平时不爱说话，林师姐就相反，一天到晚看着都快活得很，常常拉着我到处去玩。”
“今天以前，她还悄悄对我说过，她觉得地剑峰的萧逸风师兄看起来真是好厉害的。”
“她还说……以后等我找到了如意郎君，就一定要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才嫁出去……”
话声说到最后，方如梦声音渐渐开始发抖，原本止住的泪水瞬间又掉落下来，显然对这位与她情同姐妹的林双双意外过世实在是伤心欲绝。
张青天看着她的模样心里难过，低声道：“你别难过了，林师姐这么好的人，即便是到了黄泉路上也会有很多人照顾她的……”
“哇！”蓦地，方如梦似乎反而被他这一句突然刺激了，一下子放声大哭，心情激**间甚至直接转身，趴在他的肩头，转眼间泪水便打湿了张青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