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回到南京,陈洪生征得何桂英同意,抓紧时间补充了《关于继承胞姐何淑珍遗产的申请报告》《关于何桂英身份相关的公证书的效力问题的说明》《关于何桂英是其胞姐何淑珍遗产唯一合法继承人的说明》和《关于给予钱国法先生适当经济补偿的请示报告》,再次强调何桂英的合法继承人身份,提出给予钱国法100万日元的经济补偿请求。

发完传真,陈洪生坐在桌前,闭上眼睛。

他要好好想想这个案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山口那里结果未卜,本田这儿已经显得迫不及待;而且津门市钱国法对案子上诉结果很是恼火,已提出申诉。只要最高法院向日本发出“此案正在审查”的公告,则山口再也不会放出财产。与本田的联系一旦被山口发觉,也是一样的结果。

真砂那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陈洪生离开日本前,再三委托真砂协助做好山本会长的工作。利用山本会长的威望,也许会对案子有些好处。

想到何桂英,陈洪生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目不识丁的农村老人,却根本不知道怎样维护自己的权利。有时候听什么信什么,谁都可以哄她。

想到这里,陈洪生警觉起来。

案子办到今天这一步,已是很不容易。现在觊觎这笔财产的人,远远不止钱国法一个人。老太太的贫穷无知,很容易被别人利用。

果然不出所料,陈洪生下班刚回家,就接到涂锁林的一个本家叔叔以涂的名义打来的电话。

他告诉陈洪生,钱国法已派律师来过,找了何桂英和涂锁林,说服他们达成财产分配协议。

你们答应没有?陈洪生问道。

暂时还没有。钱国法的那个律师的意思,你办不下来。对方有意顿了顿,接着道:而且,对于我们来说,你是代理何桂英一个人,认她一个人说话,根本没有我们的身份。

陈洪生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耐心地向他解释,钱国法已被法院否定,何淑珍的遗产现在只能由她的姐妹继承。你们和何桂英是亲戚,要团结起来,相信法律,不要受其他人的干扰。

陈洪生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何桂英有没有签过字?陈洪生又问。

估计没有,津门市来人已经到了东长市。对方回答。

陈洪生二话不说,放下电话,拎起皮包就走,当晚就赶到东长市。

津门市律师只得悻悻而归。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日本那边,本田枝子自从认识真砂后,很快就套起了近乎。她在真砂面前无话不谈,自以为处了个知心朋友。

特别是知道了将来财产要经由今出屋公司保管,本田更是三天两头打电话给真砂,亲热得不行,常常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她对真砂说:真砂,如果那笔钱转来了,干脆就交给我去处理。你也知道,这件事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如果拿到中国去,肯定没有道理。

真砂一听,这样显然不合适,就推说这事自己不好做主,陈洪生是通过公司办了手续的。

本田接着就说了陈洪生一大堆不是。

后来,本田又总是找真砂说在日本放钱的事。

其实,真砂对陈洪生留下了较好的印象。她凭直觉,感到陈律师责任心强,有正义感,办事果断稳重。她担心本田背后会对陈洪生使坏,想来想去,还是把本田的想法告诉了陈洪生。

陈洪生知道后,不动声色,一如既往地与本田应付,周旋。

对何桂英方面,陈洪生进行了必要的安慰和告诫。

本田枝子一方面笼络真砂,另一方面在三浦指点下,又与东长市进行了频繁的联系,她认为现在可以作几手打算了。

转眼1998年春节到来了,陈洪生回到家乡和父母团聚。

一路上盛开着的一簇簇的迎春花,黄澄澄,俏生生,说不出的欢喜和妩媚,给陈洪生郁闷的心田注入了一丝丝清甜。

2月中旬,山口终于告知,她和家庭法院都确定何桂英为何淑珍遗产唯一合法继承人,要求陈洪生迅速前来办理遗产交接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