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雨停了
朱雀大街，十字路口。
血！遍地都是鲜血！
浸染了这片土地，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暗红的颜色在雷光照射下是那么的刺目。
残肢断臂，哀嚎遍野。
京城其他三大营的士兵正在搬运尸体，清除血，雨水，污垢掺和在一起的刺目瘆人泥土。
而在这人间炼狱的中心处，杨旭一人矗立，身旁大夏战旗相伴！
冷风呼啸，大夏战旗在咧咧作响！
杨旭的脚下，踩着一名头颅，瞪大了眼睛，其中满是惊骇和不甘之色，乃是虎字营左将军陈胥。
杨旭的面前，则是放下武器，单膝跪拜的关宁铁骑六千余士兵！
他们皆是低下头颅，高呼：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如山呼般的声音，杨旭缓缓抬起头颅，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
血水顺着盔甲留下！
他闭上眼帘。
若不是他暗中留了一手，借走二皇子的首级，将它暗中送给关宁铁骑，使其军心及士兵注意力转移到杀害二皇子上面，这才没使六千关宁铁骑第一时间杀入他的力竭之军。
随后，他更是第一时间立威，怒杀虎字营左将军陈胥，并拿出号召天下兵马的虎符号令全体关宁铁骑立刻放下武器。
那时，他的处境极为惊险，无数九皇子的心腹，儒首的探子手持刀枪向他袭来，生死已然是一线之间。
他的护膝破碎，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如蜈蚣爬在他的大腿上，背后的护心镜直接被扎穿，若是对方再用力三分，恐怕他这个穿越者也难以自救。
好在老天爷赏命，皇后来的及时，太后来的及时，震慑住大部分关宁铁骑，剩余的一小部分则是被他以雷霆手段镇压。
至此，宣告结束。
突然，他的头一阵恍惚，雨好像看不清了，雷声也好想越来越远。
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他猛地晃一晃脑袋，头上的雨水溅落一旁，依稀间，他好像看到了一辆马车正在极速而来。
儒首的马车。
他身子撑着战旗，勉强睁大眼睛看去。
儒首已经走下马车，一脸焦急正朝他走来。
“拜见太子殿下，臣闻殿下突发意外，便连忙赶来，可还是晚了一步，请殿下恕罪。”
“无妨。”
杨旭淡淡回道。
“只是一些阿猫阿狗趁着京城换防，打着为九皇子报仇的旗号纠集了一些军队，妄想找本宫算账，殊不知是美梦一场。”
噌～
杨旭又一次拔出了天子剑，即使雨水冲掉了上面的血迹，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则是无法遮掩。
这柄剑在这次哗变中，至少斩掉十名叛贼的脑袋。
杨旭攥着天子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可惜二弟竟命丧在此事之中，本宫很是痛心！”
儒首闻言，脸色勃然大怒：
“简直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纠集军队，刺杀我当朝太子，杀害我大夏皇子！诛他们九族都不为过！”
“臣恳请殿下严惩这些贼子，斩其首级，诛其九族，警示全军！”
听闻儒首冷酷无情的话，一旁的士兵已然是吓的浑身颤抖。
他这是在借杨旭的手除掉证据，哗变的铁骑死了，世间知晓此事的人又要少许多。
杨旭放声冷笑，肆意无比！
他抬起天子剑，冰冷至极的眸子死死盯着儒首，就好似在考虑是否一剑砍了面前之人的脑袋。
儒首低下了头。
二人沉默了。
许久许久。
噌～
天子剑归鞘，儒首心中松了一口气。
杨旭淡淡回道：
“杀？为什么要杀他们？”
“不知者无罪，他们不过是被歹人蛊惑了而已，他们同样也是受害者。”
儒首拱拱手，说道：
“尽管这些人毫不知情，但军队哗变，袭杀太子，杀害皇子皆是死罪，如若不斩他们，您的威严何在？朝廷威严何在？法律威严何在？”
冷哼一声，杨旭挑眉道：
“怎么？儒首就这么想让他们死？莫非您是在害怕什么吗？”
儒首眸子猛地一缩，下一秒淡笑道：
“只是为了朝廷，为了国家着想罢了。”
杨旭摇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吴总管用缠着纱布的胳膊连忙为杨旭披上一件披风，撑起伞来。
“殿下，小心着凉。”
“有心了。”
杨旭拢了拢披风，声音拔高好几度，好似是对儒首说话，也好似是对面前士兵说话。
“近来国库空虚，粮饷或许发放不及时，而这些士兵多是来自边疆北寒，对本宫有怨言自然是可以理解。”
“周逊，陈胥这等叛乱之人已被本宫斩首，剩余五品之上武将罚俸半年，自领军棍五十。五品之下，七品之上者，罚俸三月，自领军棍三十，剩余之人本宫便不予追究！”
话音刚落，所有人皆是面露震惊之色，关宁铁骑更是面面相觑，眼中写满了惊喜二字！
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将杨旭的话传到了远处士兵的耳中！
逐渐的，有零星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如星火燎原一般，迅速练成一片，接着化为一团，最终演变为声音洪流！
如山呼海啸般！
响彻京城，盖住上天滚滚雷声！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仅仅是关宁铁骑，其余换防部队的士兵，眸子中皆是浓浓的敬佩之色！
众心所向！众望所归！
在这股声音洪流中心，杨旭倚靠大夏战旗，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儒首的脸色则是愈发难看。
吴总管挺直了身板，神色中满是荣誉和幸福。
公孙肃，姚天际抚须对视而笑，笑容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太子这番掌控人心，真乃神也！
山呼声一直在持续，持续了很久很久。
可就在这个时候，为杨旭撑伞的吴总管突然发现杨旭…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是在强撑着一般，身体微微摇晃，若不是一旁的大夏战旗支撑，恐怕早就栽倒在地。
而这时，吴总管看向杨旭的脚下！
一摊血！
吴总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神颤抖着，顺着血迹向上看，终于看到了那道如蜈蚣般恐怖瘆人的伤口。
只是因为夜幕的遮掩，再加上雷雨天，难以被注视到罢了。
“殿下！”
吴总管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扑倒杨旭脚下，疯也似的将胳膊上的纱布撕开，缠绕在杨旭的腿上。
白色的纱布瞬间化为暗红色。
“太医！太医！”
吴总管疯狂吼叫！
李虎闻讯也急忙匍匐在杨旭面前，撕扯下身上的纱布，用来给杨旭止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杨旭身上，太医，大臣，宫女，太监，甚至士兵都纷纷投以关切的目光，现场很混乱。
雨还在下，雷还没有听。
几道人影穿插在混乱的人群里，他们低着头，眸子隐藏在阴影中。
他们每一次穿插，都会距离杨旭更进一分。
但他们的行踪也非常的诡异，好似鬼魅一般，无人察觉到他们异常，也无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些人影距离杨旭越来越近。
似有察觉的杨旭勉强睁开眼睛，望向前方。
错乱的人群中，一双眸子正透过一处空隙，凝视着他。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
该怎么形容这一双眸子呢？
阴冷？瘆人？疯狂？
好像都不太准确。
绞尽脑汁，杨旭也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词。
牵强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杨旭双唇翕动，声音低微到无法听见，如果掌握唇语的人就可以得到杨旭这句话的信息。
“鬼，你终于出现了。”
这时，这道人影抬起手笔，袖口里闪过一道寒光。
是袖箭！
嗖！
嗖！
嗖！
接连三发弩箭射向杨旭，然而后者已然太过于虚弱，连双腿都无法挪动。
杨旭闭上了眼睛，心中是无奈和苦涩。
意想之中的中箭身死并未到来，一道娇躯挡在了杨旭面前。
杨旭眸子猛地一缩！
二人倒飞出去！
这一刻，时间好似停滞。
杨旭看向怀中的佳人，竟是明月，曾经那个费尽心思想要毒死他的明月，此刻竟挡在了他面前。
痛！一丝突如其来的心痛。
杨旭好像捂住心口，他不知自己为何而痛。
他还有感情吗？
上辈子当了一辈子卧底，这辈子又是身居太子。
他早已不知自己…是否…还是个人，又或许只是个机器。
砰！二人轰然倒地，耳旁是吴总管和卫立业的怒吼！
“保护太子殿下！保护太子殿下！”
“回宫！快回宫！”
面前的场景好像更恍惚了，杨旭低头看向牢牢在他怀中的明月。
“殿下，奴家没有什么才能，不像陈姑娘可以为您赚钱，成为您的知己。”
“奴家能给你的…只有这条命了。”
杨旭目眦欲裂！
这时，雨停了，雷声也渐渐消消隐。
又是一股巨大的恍惚感，杨旭再难支撑，终于是闭上了眼帘，失去了意识。
……
朱雀大街上依旧是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抓刺客，可他们却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看到，何来抓刺客一说。
淮河河畔靠南边快要接触到城墙的地界，有一处巷子。
但与其说是巷子，不如说它是一条大街，因其二月之际柳枝飞扬闻名，就有了柳街巷子这一名称。
随后勾栏之处设在此地，便成为了一处京城男子都喜欢去的场所，更是名扬京畿之地。
因这几日沉闷的气氛，柳街巷子的勾栏院早早就关门谢客，夜晚一人逗留都没有，寂静的狠。
可就在此时，几道轻微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一行大约四五个人一边向前掠进，一边警惕的环视四周，好似身后有人追击一般。
意识到安全之后，这群人对视一眼，敲响了一处院子的们，警惕的走了进去。
整个柳街巷子再次陷入了安静。
但在一颗巨大的柳树上，一双眸子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颗柳树硕大无比，枝干发达，若有人躲藏在上面根本无法注意到。
当这群人进入院子后，柳树上这双眸子也很快消隐在柳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