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银河里的潜水艇2

她们俩聊得欢,第无数次忽视了夏灯。其实无法不忽视,夏灯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她自成世界,看上去藐视一切。

夏灯戴着耳机看电影,三倍速,很快就看完了。电影里提出了一个她觉得很新颖的观点——实现经济和恋爱自由就是真正的自由吗?

到结束电影也没解答。

夏灯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实现经济和恋爱自由难道不是欲望吗?最多是欲望达成才对。把一个理想目标当成自由化身,一定会发现,一个目标完成,还有另一个,再一个。

没完的。

“我就想吃这块肉,等我吃到就再也不吃了。”

这都是没吃之前的想法,吃到了不可能不想下一块。自己不想,也会被环境逼着想。这不是自由,这是被自由绑架的人们。自由,其实应该是无欲吧?

无欲无求,才能自由。

夏灯就是这样,更习惯听、看,然后思考。

也许别人觉得她无趣,但别人感兴趣的那些,她要么以前见过,要么干脆拥有过,这要怎么感兴趣?只是跟别人解释她不是特立独行太麻烦了,而且有些事会越描越黑,干脆让他们随便定义好了。

他们活的只有偏见,夏灯活的是自己。

舒禾和程程已经聊到学校的AR馆开了,健身房的动感单车区域也装修好了,游泳馆也允许其他学校学生进了,可以申请他们学校的临时门禁卡,但要想游泳,得花钱买时长才可以。

游泳馆是夏灯会感兴趣的,舒禾就问了她:“灯,游泳馆半年多少钱啊?”

夏灯抬头:“不知道。”

“还没定吗?”

程程替夏灯回答:“她又不是外校的,不用花钱。”

“我忘了!”舒禾猛地坐起来,一惊一乍,显得做作,“我怎么能忘了这么一个大美女是西澳的!”

程程白她一眼:“别玩儿尬的了,赶紧起来,饿死了。”

舒禾笑着从**下来,边换衣裳边问夏灯:“灯,想吃什么?”

“火锅。”夏灯很少说随便,她一般都能知道她想吃什么。

程程眉一挑,眼睛很亮:“我也想吃!”

“那就老地方,新民区那家洋和牛。”舒禾快速打底,抿着嘴补人中、鼻缝,还能跟程程说,“别跟我抢,该我坐豪车副驾了。”

程程换了衣服:“你坐你坐,服了你。”

夏灯说:“我今天没开车。”

舒禾和程程都停下了,舒禾问:“那你怎么来的?”

“别人带我。”

舒禾和程程默契地没有问是谁,夏灯的“别人”一般是她家亲戚什么的,没一处惊爆点。

“那我开吧。”程程看向舒禾,“委屈你坐我那辆破车了。”

舒禾接着化妆:“反正不管你们俩谁开,我都要坐副驾驶!”

“不跟你抢。”程程略微无奈。

舒禾得意地哼哼,突然想起一件事,迅速变脸:“咱们上回去洋和牛的时候,就遇到了齐征,没这么背这次也遇到他吧?”

齐征是大学城东南角的涂州传媒大学的,学播音的,声音好,又很会撩,专找西澳的谈恋爱,因为她们漂亮又有钱。总结就是贪财好色,比之西澳臭名昭彰的海王不遑多让。

他最近盯上了夏灯,上次她们去洋和牛,他也在,不请自来地跟她们拼了桌。后面还买了单,想加夏灯微信。

夏灯没搭他茬,他就配那种黏腻的表白,还发在社交平台上。

西澳人都知道夏灯寡淡,看什么都厌倦,不觉得齐征有戏,但挺好的闺密局,舒禾可不想看见这么倒胃口的人:“怪我,我就不该在网上说我们爱吃洋和牛。”

程程不觉得能碰到:“你管他呢,碰见也不搭理,随他。”

舒禾看向夏灯:“灯没关系吗?”

“我没关系。”

“那行!”舒禾化好了妆,“可以出发了!洋和牛!”

“给老凉打电话没?”沈佑问。

游风一边收拾电脑,一边现拨了网球馆老板老凉的电话,开免提放在桌上,接通后沈佑凑过去:“晚上有人吗?”

老凉说:“有,涂传的齐征上星期就订了一号馆。”

“我们二号,给清个馆。”

“好嘞。”

电话挂断。

沈佑说:“涂传齐征好像听过。”

游风也听过,这个人给夏灯朗诵的酸诗,他听过。

大学城内有个设计很现代的网球馆,一直以来是广大学生消磨时间、约会的顶好去处。

游风绑了深蓝的发带,换了白色短袖,裤子也换了冰感的运动裤,跟发带同色。白袜子、白鞋,拎着球拍,边看手机边走向网球馆。

沈佑在他身侧走着,也是双眼像是焊在了手机上。

老凉坐在台阶上一手拿着啤酒罐:“来了。”说着仰首,跟游风二人打了个招呼。

沈佑把手机收起来:“有闲着的吗?来两个陪练。”

老凉说:“今天就Coco在,她在一号馆,和涂传那几个在打球。要不我陪你们俩玩会儿?”

沈佑笑了:“别在场上耍起酒疯来。”

老凉举了下易拉罐:“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凉哥一打的量。”

“拼个馆吧。”游风在这时说。

沈佑和老凉一齐看向他。

老凉还没说话,沈佑说:“你又不嫌人多麻烦了?”

游风看向老凉:“能吗?”

老凉说:“你们要认识涂传那几个,拼一个也成,我肯定没意见,就是他们人够了。”

沈佑看出游风的想法了,跟老凉说:“就说我们早跟Coco约好了,但既然他们也叫了Coco,那一起玩儿呗。”

老凉锁眉琢磨着可行性。

沈佑又说:“要不问问Coco呗?”

老凉眯着眼睛,冲他俩晃着手指头,笑着说:“你俩这是早就想好了,问Coco?她肯定想跟你们打啊,还用问。”

Coco吴可可跟沈佑更熟,也一直比较欣赏游风的球技,所以跟涂传的几个花架子比,当然更想给他们当陪练。

最后,游风和沈佑进了一号馆。

齐征看见游风,神色一变,看得出有些不爽。

游风在大学城,那是一流学校、一流学院、一流人才,又是一流长相,除了体校那群自信心溢出的,就没谁不酸的。

吴可可看见他们直接过去了,招呼都没跟齐征打。

沈佑交际花,跟吴可可说了两句话,就走向齐征,冲他点了下头,很客气地道:“哥们儿,我们俩人玩儿不动,一起呗?完事咱们一块儿去潘海城吃串儿。”

齐征瞥了一眼游风,佯装自然地把自己头上的发带扯下来:“晚点有事,吃饭就算了,倒可以打两把。”

沈佑点了下头,转身看向游风,抬了抬下巴:“风,你先跟这哥们儿来一把单打热个身呗。”

游风把护腕戴上,拎着球拍上了场。齐征被架到那儿了,不上不行,可是游风看上去来势汹汹,他还真有点虚,手心也冒汗了。

游风打球不多,战绩不错只因为他眼快、动作快,也擅长动脑子。齐征站在端线预备发球时,游风就已经想好怎么让他犯规出界了。

齐征第一次没接住游风的球时,沈佑就皱了下眉:“这人。”

吴可可以为他说游风,递给他一瓶运动饮料,说:“游风可能会有失误,但他无疑最自信。”

沈佑说:“我说这个涂传的小少爷,这都接不住,打什么?”

吴可可笑了笑:“人家不走这路线,长得小帅,还会念诗,以后进入文艺圈,不愁没饭吃。”

“我们也不走运动路线,怎么没像他那样打得这么烂?”

“你们啊,”吴可可喝了口水,“你们就别跟普通人比了。”

场上游风已经玩儿起来了,跟遛狗似的,没一会儿齐征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一号馆没清馆,有一些从旁边艺术节出来的女生,两排观众席坐了一半。她们开始还聊天吃冰激凌,场上球鞋滑蹭地面的声音越来越频繁,球拍和球撞击的“砰砰”的声音又很性感,渐渐被吸引了注意力。

游风打热了,挽起一边裤腿,露出膝盖,每次用力、跃起,胳膊和腿上的筋就凸显,看得人心里头痒痒慌慌的。开始有女生叫他的名字了,偶尔一句“游风——”出现在场馆里。

“热身”结束,齐征坐到台阶上,靠着渔网栏杆,脸煞白。

吴可可拿了瓶饮料,跟沈佑说:“我过去看看他。”

“嗯。”

吴可可走向了齐征,游风也回来了,接过沈佑手里的水和毛巾。

沈佑问:“怎么得罪你了?”

游风没说话。

沈佑可不放过他:“你突然要打球我就有点奇怪,一拼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冲着他来的。你可真行,还打探到人家订馆的消息。”

游风把喝剩下的水放在他手上:“你自己回去吧。”

“干什么?”

游风擦了擦汗,坐了下来。

沈佑也坐下来:“你别打架啊,我跟你说。”

夏灯她们吃完饭去逛了街,最后只买了几支口红,回去了。

舒禾倒着走,跟夏灯和程程说:“西澳继图书馆对外开放以后,开放的馆越来越多了。”

程程说:“谁让西澳人不争气,毕竟花不少钱建的,总不能空着。”

“那我学费还贵呢,我交那么多钱是为了跟人下饺子的吗?”

“别不害臊了,你这学期去过图书馆几回?你这就是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程程戗舒禾很有一套。

“那我等会儿就去拉!”

“我不去啊,别想拉着我。”程程拒绝。

舒禾一手挽一个,挽住夏灯和程程:“去吧姐姐,求求了。”

程程仰头,烦躁地喊了声:“你可真是个小可爱!”

“小可爱”三个字稍微咬牙切齿。

西澳图书馆很大,三层,每层一千多平方米,基本是外校人,本校的都是去钓鱼的。

舒禾刷了卡,屏幕显示的“6”让程程笑了:“你是挺厉害的,入学到现在总共来了六次?”

“我要那么爱学习,不就能上航大了吗?”

程程很敷衍:“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三人去了靠窗的位置,一坐下来,程程就看见了熟人。舒禾见程程脸色突变,扭头发现抢程程对象那女的就在不远处。

“洋和牛没碰到齐征那个恶心的,我就应该知道不是啥好事。果不其然就碰见更恶心的了。”

程程把手袋往桌上一摔,站起来走过去。

“坏了!”舒禾说着跟上去了。

夏灯也过去了,在图书馆里闹,无论是不是她们占理,也显得没理了。程程不是没分寸的,只是她也有一米七,又爱穿跟高的鞋,往那几个女生桌前一站,如大军压境。

舒禾刚走过去,程程小声跟她说:“把摄像头挡住。”

舒禾大概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却也没阻止,只是假装不经意地举起了包,把摄像头挡住了。夏灯刚走过来,程程已经甩了那女生一巴掌,什么都没说。

那女生愣了下,随后尖叫:“你有病吧——”

跟她一道的女生也站了起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图书馆里大部分人都被这声尖叫吸引了注意,眼瞄着这头。

程程扶住了桌沿,语气平和:“图书馆,你嚷什么?”

舒禾也说:“怎么那么没素质呢,这位姐?”

管理员走过来,拦下了要动手的人,把她们带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管理员把手机放在桌上,坐在桌沿,看向她们:“图书馆禁止喧哗不知道?”

程程很委屈地说:“我就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她直接骂人,还要动手,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她了。”

“你放屁!”那女生伸着脖子,眼珠子要瞪出来了,“能别说瞎话吗,程二?你甩我这巴掌还有印儿呢,你要不给我道歉,那报警!”

程二?

程程火了,但她的脆弱易碎都只展现给身边人,从不在外人面前放低姿态是原则,于是利落反击:“你要有证据当然还是报警好,我也更喜欢公平公正的解决方式。”

那女生的同伴这时小声告诉她:“刚才舒禾把监控挡住了。”

那女生脸色变得很快,憋了半晌,最后只是点着头,指着她,晃着手指头,咬着牙,瞪着眼,朝着程程骂了一声。

管理员经常处理这种破事,不是很乐意管,只是几人都很漂亮,他才多说了两句。看样子她们已经解决了,他也就不搅和了:“行了,散了吧。”

几人往外走,管理员抬眼看到身材最好的夏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叫住她:“夏灯等下。”

程程和舒禾也停下了,跟夏灯一起转过身来。

管理员顿了顿,才说:“图书馆刷时长也是要算进考勤的,你从开学到现在一次都没来过。”

舒禾嘴很快:“房博士的课她都不去,体育课就没上过,考勤早稀巴烂了,她都不在意,您就别操心了。”

管理员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尖:“我也就是善意提醒一下。”

“我也才来了六次,管理员您咋不提醒我一下?”舒禾非要说得管理员哑口,这才挽着夏灯和程程出去了。

三个人走下图书馆四十八级台阶。

程程评价刚才这件事:“他要坦诚说就是看夏灯漂亮,想跟她说两句话,我也觉得他是个爷们儿,这借口找得真不行。”

舒禾点头,这事同时也引起她的担忧:“灯,你的考勤就没想过补救?”

“没有。”夏灯说。

程程说:“她贫血你忘了?选课的时候把那些运动量大的活动全规避了。你看体测那个一千米,她跑过吗?”

舒禾光想着考勤不满的后果了,忘了夏灯有些缺勤并非故意:“可能是我脑子被和牛堵了,每回夜跑她都在旁边走我又不是不知道。”

“不也是因为贫血,从国家队退出来了?”对于这点,程程实有些无奈。

夏灯不爱上房博士的课,不是因为房博士讲得不好,只是她必须要选课,就随便点了几个。她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事,其中就包括上学。她喜欢游泳,想融化在水里,变成小鱼。她爸妈也百分之百支持她的想法,但最后他们都没有能力揭过被指指点点的生活——

“你家小孩不上学怎么行呢?”

“等她长大会怨你们的。”

“她还小,她不懂,你们大人也不懂吗?别人都上小学了,你们还带她满世界玩,这不行。”

“别为了自己的一时高兴,就毁了孩子一生。”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们家也不能是例外的。

正好那时国家游泳队找过来,夏灯就进了国家队,如此那些声音才渐淡了。但夏灯是个小倒霉蛋,在国家队第二年时,体检发现她先天性骨髓造血功能不全,也就是障碍性贫血。基本生活没问题,适当运动也可以,骨髓移植的必要性不大,只是以后不能当运动员了。就这样,她退出国家队去上学了。

初中,高中,成绩差得离谱,并不是她愚笨,只是她不喜欢在不喜欢的事情上投入一点精力。本来高中毕业,她终于成年,再不会有人道德绑架她父母,她终于可以一个人去过她喜欢的生活了,结果谈了恋爱……被绑架来了涂州,又继续上学了。

她倒不怪绑架她的那个人,反正那时正好没想到哪儿比出国好。

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他最近怪怪的。

舒禾和程程要回寝室,夏灯想趁着晚上没人去游泳馆游一会儿。刚各自走向不同地方,那女的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她们四五个,拦住了程程和舒禾两人。

程程冷哼,不怎么怵。舒禾脾气暴,但她是典型的嘴厉害,一打架就心慌气短打哆嗦。

那女生也不废话,把一部破手机扔给程程:“你男人给你的备注是程二,他说你很好骗,还有点钱,可以拿过来给我花,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不分手?”

另外几个女生就是夜读室的那几个,一直不时翻白眼,有点装过头。

程程笑了:“你知道我俩上次吵架为什么?差不多也是我发现他逗路边的小野猫,开始他还嘴硬,没两天掀了原先供词,说是那小野猫贴上来的,他一直拒绝。”

那女生几人还真在听,舒禾也在听,她没听程程说过这段儿。

“当时没证据,不好翻脸。后来我才知道,他改话说和那小野猫就是玩玩。”

那女生脸色突然难看。

程程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买完香水就去酒店了?然后他就人间蒸发了?”

那女生抿紧嘴,不吭声了,脸绷得紧。

程程拿出手机,外放了她这个前男友两分钟前发的语音:“程程我错了,试香那事是意外,我帮我兄弟应付女人来的,我有了你,别的女的我怎么看得上啊?”

程程放完,那女生有些张皇失措,眼睛不知道看哪里,话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选择不信,警告程程:“捏造语音犯法知道吗!”接下来骂得很难听,也有些气急败坏。

舒禾看她也太可怜了,拉拉程程,不想浪费时间了。

那女生没了男人,没了面子,怎么可能让她们走呢?上来就要薅头发。舒禾被推进了灌木丛,程程被甩了一巴掌,因为反应快,最后只是甩在脖子上,但也顿时红起一道巴掌印。

几个人特别难看地扭打在一起。

夏灯刚把手机放进柜里,有人专门来告诉她舒禾和程程被几个女生打了,她立刻关上柜子,原路返回。

到现场时,几个女生一身的伤,眼睛肿了,胳膊划破了,头发也被揪掉了好几撮。路过的人把她们拉开了,但显然她们没打算善罢甘休,一直骂街。

夏灯蹲在程程和舒禾跟前,想扶她们先去校医处。那几个女生吵吵闹闹一直吸引程程和舒禾的注意力,打架最重要,她俩根本顾不得听夏灯说什么。

夏灯扶了几次没扶起来,扭头对那几个女生低喝:“闭嘴!”

那几个女生对上夏灯的脸,倒是安静了几秒,但很快又开始骂。

夏灯同人一起把程程和舒禾扶到她打的车里,转身跟几个坐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女生说:“路灯有监控,现在报警,你不光要被警察教育,还要被学校处分,要是运气不好,她们俩被断定为轻伤,你想想你要花多少钱、找多少人才能消除负面影响。”

陪着那女生的几人害怕了,拉着那女生,想跟她说先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场子。那女生不依不饶,明显脑子超负荷,疯了。另外几个女生只好替她跟夏灯说好话。

“我已经报警了。”

她们全忘了,夏灯不管事,不是不会管。看起来淡漠、温顺,可能只是看起来。

程程和舒禾只是皮外伤,到校医处还被校医说了。

“都是女大学生了还跟小孩似的闹别扭,又揪头发又掐胳膊的,全破了相了。”

两人好言好语地把校医哄走,塌了肩膀:“都是什么破事啊……”

夏灯靠在诊断桌上:“派出所和学校都会处理。”

程程不在乎那几个女生会受什么处分,都不是公主,家里没条件给她们出头。这次之后,估计会识相,躲着她们走。

只是为什么女生被男人骗,却觉得帮她戳破谎言的是坏人?

舒禾捂着头:“我发现我真不能打架,打得激烈的时候我心怦怦地跳。”

程程扭头冲她笑:“不会有下一次了,下礼拜我请你俩去吃顿澳龙吧,感谢姐妹们坚定不移地站我这头。”

“真的假的啊?”舒禾说,“别下礼拜了,就这周周末吧,我的酷姐。”

程程下巴点点夏灯:“酷姐在那儿呢,下凡的感觉怎么样?”

舒禾没等夏灯说话:“天上的都是从凡间上去的,灯办事利落是她本来就利落,只是一般事懒得搭理。”

其实她们平时捧夏灯的这些话,只有七分真,还是夏灯太漂亮又太有钱了,慕强的人总是会盲目一些。在她们眼里,夏灯就是上帝和女娲联名创造出来引人妒忌的。

她们在这边闲扯着,夏灯收到条微信,点开来看,黑色头像的主人问她:“忙吗?”

她记得他去农家院回不来的时候,也是问他,忙吗。

她回复:“我的车在你家的小区。”

意思是,不忙,但也接不了你。

游风把网球馆的地址发了过来:“帽子在你那儿。”

夏灯看着他这消息,半天才回:“是你戴在我头上的,我当时没打算要。”

“又下雨了,风比上午大一点。”

“……”

舒禾看夏灯锁着眉:“怎么了?”

夏灯没听见,回复游风:“网球馆周围的网约车还挺多的。”

游风也干脆:“好。”

回完,夏灯把手机扣放在桌上。舒禾和程程对视,也没碰撞出来答案,却没再问。

校医处突然安静,夏灯靠着桌,左手攥着右臂,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

舒禾也看窗外:“马上四月了,雨应该会少点吧?”

“涂州,沿海城市,风啊雨啊怎么少得了?”程程接话。

舒禾看了眼天气预报:“刚才气象局群发短信,临时提醒晚上有暴雨呢,黄色预警。”

“下吧,别停,越大越好。”

“缺不缺德啊,肯定有不少人还没回去。”

“那怪谁?我早上看天气预报就显示晚上有强降水,但凡看个天气预报就不会那么点背。”

“……”

暴雨也会有车接单,夏灯收回眼来。

程程看了会儿本地动态,笑了:“淮知路堵车了,那不是完了吗?贵族小学、中学都得走那条路,估计得困住一条龙的车。”

“就是因为他们所以才会堵啊。”

“确实,一家子恨不能开八辆车去接一个小崽子。”

“那边有个收费站,这个点也在检查健康码,全赶一起了,怎么也得半夜才能疏通了。还想去那边吃个驴肉火烧呢,算了。”

“还吃驴肉呢,你都快跟驴一般蠢了。”

“你放屁!我很精!”

她们瞎聊着,夏灯在想别的事。

游风去的网球馆就在淮知路上。夏灯打开地图看了一眼,淮知路那一骨节的红色着实扎眼。这个天气,这么堵,怎么会有车接单?

她突然说了句:“我要不要去?”

舒禾和程程一齐看向她,一齐问:“什么?哪儿?”

夏灯后腰离了桌沿,还是走了。

如果不打算去,问什么?问的时候不就是想好了?

“别是去淮知路吧,灯,那可就困住了!”舒禾冲着夏灯喊。

夏灯没停。

那就困住吧。

有情侣的身份在,又认识那么多年,就算没感情,夏灯也不会把游风扔在那里。游风那么坏,早上也没有把她丢下。

沈佑回到寝室,给游风打了个电话:“回来了吗?”

游风刚下到网球馆地库,信号不太好,没说话。

沈佑也没挂:“淮知路现在特别堵,等会儿还有暴雨,你说你图什么?跟我一起不早回来了?”

游风听不清,电流声也让他意识到,他说话沈佑也听不太清,干脆没张嘴,省事了。

沈佑还在说:“别打架,我刚看了下,那齐少爷粉丝多着呢,你把他打了,小心被网暴。”

游风听着沈佑说话像被刮花的光盘,敷衍了句:“没事。”

“没事?你没事儿吧?到时候被人家小粉丝围攻可别连累我。”

“还有事吗?”

“你听见没有啊?”

“挂了。”

“……”

网球馆跟商场共用地库,车一直很多,也很有观赏性——很多车主喜欢把不常开的名车停在这里,也是因为停车费很人性化。

游风走了一圈走不动了,停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这个位置往右看有一辆红色轿车,覆膜是一些日漫的图案。

也就等了十几分钟,夏灯给他打来电话。他没接,给她发微信:“在地库,信号不好。”

“地库几区?多少号?”夏灯问。

游风拍了下头顶的牌子,给她发了过去。很快,夏灯找来了,脸有些白,额头有一层汗。缓了很久,脸色恢复了些,这才顾上看游风。

这么冷的天,他穿着短袖,即便站得挺拔,手抄在裤兜看起来一点不冷,她也不觉得他真那么火力壮。

游风见夏灯一直盯着他手臂,自然地背到了身后。

夏灯抬起头,解释:“我没在看。”

“嗯。”

他这么淡然,就显得夏灯有些慌张了,她也很能给自己找补:“胳膊的筋突出,可能是上肢深静脉血栓。”

“你很关心?”

“我没有。”夏灯服了,“你是回学校,还是家?”

“回家,正好你把车开回去。”

“好。”

夏灯说完就要转身,转过身却不见游风跟上,扭头又问了句:“还有事吗?”

游风看着她的头顶:“帽子。”

“哦,好。”夏灯把他的帽子摘下来,递向他。

游风的手还在兜里,不拿出来。夏灯手举了约莫半分钟,游风老不拿,她就问:“你又不要了?”

“手冷,缓一会儿。”

“嗯。”夏灯又把帽子拿了回去,两手捏着帽檐,等他缓一缓。

过了一会儿,游风问她:“你怎么来的?”

“骑电车。”夏灯有一台三万块钱的电动车,一直在学校自行车库落灰,她骑之前还到学校旁的洗车铺洗了洗。

“下雨了吗?”

夏灯看了下实时天气,在下了,说黄色预警,也给他看了下。

“嗯,那我们俩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夏灯说:“你不是手冷吗?”

游风不说话了,腰弯了下来。夏灯懂他的意思,但没给他把帽子戴上。他虽然弯腰了,可她在台阶下,还是够不到……

半天之后,夏灯说:“你再低一点。”

游风迈下了台阶,夏灯不自觉地往后撤了两步,游风又弯下腰来。

他身姿挺拔,体态不输夏灯,一米八几的个子,在夏灯面前弯了腰,夏灯看着总归有点别扭,不想持续这个画面太久,就迅速给他戴上了。

沉默。

持续沉默。

地库里很冷,灯也忽明忽暗,氛围不黏腻,但也没那么明澈。

还有没节奏的声音,什么敲水管的、滴水的、车子启动的,顺着毛孔爬进血管,裹掖纠缠,一口一口吃掉人的反应能力。

夏灯不想提,但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游风也不说要走,就还是挑破了:“你知道暴雨天里淮知路肯定堵车,就给我打了电话。”

游风没说话。

停顿。

夏灯直说了:“你就想让我来接你?”

这问题问出来很尴尬,还容易被说自作多情,但夏灯不傻,她就觉得他回来这两天怪怪的,而且前脚不顾别人意愿强给戴了帽子,下午就要,谁不说一句吃饱了撑的?

“嗯。”

游风承认了。

这在夏灯意料之外,暂时忘了接话。

“我上午也送了你,你礼尚往来一下不愿意?”

夏灯不问了,随便他想什么:“你现在暖和点了吗?”

“还没有。”

夏灯换到边上:“我给你挡着风口。”

意思是,不要再找理由了,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游风没说话,但夏灯刚迈开腿,他就从后捏住了她的颈椎骨,把她从他的左边揪到他的右边。

夏灯看他。

他没看她,走自己的:“你这么瘦能给我挡住什么?”

“用不到我,那为什么还让我接你?”

“我让我女朋友接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夏灯不倔,但不接受自己一直不占上风:“接你的结果就是都走不了,我电车没棚,淋这么大雨肯定生病。”

游风停下来,停顿很久,才说:“你不想跟我被困在这地方?”

又是很久,地库各种分贝的喇叭声响都传来不知道多少,夏灯才平淡地说:“不想。”

“不想也没用,忍忍吧。”

“……”

他们沿着地库步行线朝外走时,一直靠在红色轿车驾驶车门前的齐征心头的无名火越烧越旺。他这个角度看他们两个,游风捏夏灯颈椎骨时,她不解的眼神都一清二楚。

还有夏灯给游风戴帽子那一幕……

他这股火不知道要拔几回火罐才能消掉一二了。

这就是夏灯拒绝他的原因?她喜欢游风吗?还是在跟游风暧昧?想到这里,他反应过来,难怪游风突然拼馆,沈佑突然提议他跟游风单打热身。

原来游风也看上夏灯了?

他这种人缺女人吗?智商那么高,也肤浅地喜欢花瓶吗?

游风和夏灯出了地库,街面上的喇叭声更密集、尖锐,一辆辆打着雨刷的高级轿车通过喇叭声宣泄着烦躁。

游风一手拎着球拍,一手给夏灯打着伞,手臂的筋更明显了。夏灯扭过头不看了,又瞥见他那套用旧的球拍。

恍然想起以前。

初中他俩“卧龙凤雏”,老师都说他们占着校花校草的名,一点都不争气,其他学校的也暗地里说他们是笨蛋男女。

但这是在平常。

一到运动会,游风就能把丢的脸都找回来,一项一项拿奖,别提多来劲。还热爱拿着奖杯在夏灯跟前面无表情地走过,很难说不是在显摆。而夏灯因为贫血,只能举着代表班级的牌子,在每一天开场前,绕操场走一圈。

初二那年的运动会,游风长跑拿了金奖,得了个奖杯,还没热乎两天,丢了,全校都帮着找,他自己吊儿郎当的一点都不在意。后来从夏灯的柜子里找到了,夏灯被骂了一天的小偷。

夏灯根本不知道那个奖杯是怎么到她柜子里的,她是很羡慕有人能拿长跑的冠军,而她根本跑不了,但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偷?她倒不委屈,反正那里的人都是听风就是雨的,过两天又会骂别人是骗子、傻蛋。

结果第二天去学校,骂她的都去跟她道歉了,说学校查清楚了,跟她无关。她没弄明白,却也不用明白,很快这件事就被讨论期末考试的热潮覆盖了。

夏灯又在回想,这两天好像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大概是因为这两天跟游风接触太多了,有关游风的记忆便乘虚而入,野蛮地侵占了她吧?

游风看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两人穿得都不多,就打算找个地方,先躲一阵雨。

夏灯像是有相同的主意,又或是单纯跟他默契,突然在这时说:“你打网球也很厉害吗?”

片刻,游风说:“要不你试试?”

“什么?”

“网球。”

“哦。”

“你以为什么?”

“我也以为你在说网球。”

“别的我不愿意。”

夏灯说:“我比你更加不愿意。”

“我说我不愿意去咖啡馆消磨时间,你不是不反感咖啡?不愿意什么?”游风说着平视前方,巨大的酒店名牌入眼,“你想去那儿?”

“没有!”

“没有就没有,吼什么?”

夏灯打定主意,接下来不会再跟游风说一句话。游风也没再跟她说话,只是走向网球馆。外边太冷了,即便夏灯要赌气,也不委屈自己,还是跟上去,但又跟他保持一米距离。

他们走在大厦一楼底商的门前,屋檐都有些短,夏灯没打伞,左肩膀都湿了。游风回头看她被淋到了,叫她:“过来伞底下。”

“不用。”

游风没说第二遍,伸左手够到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扯到伞下,更把她移到里边,于是被淋肩膀的人换成了游风。

他动作很生猛,但夏灯没觉得胳膊有被拉拽的感觉。

穿骨夜风和倾盆大雨不温柔,斑驳灯影和无章鸣笛也不温柔,但有个人好像限定温柔。

网球馆就在不远处,游风没有跟夏灯上演韩剧,深情对视,一眼万年,他俩之间也少一点情愫催化出火花。

但有一刻,心跳是同步的。是心脏擅作主张,在为主人之外的人强烈跳动。

夏灯能理解自己。

游风要当了男模,那全亚洲的男模都将黯然失色。淡漠的人也有基本的审美,她不爱,但游风真的很帅。

游风把夏灯带去网球馆,老凉看到他返回来,挑眉:“咋了?”

“雨太大走不了,再打一会儿。”游风左手搭在柜台,“我还有对护腕存在这儿。”

老凉懂了:“我去给你拿。”

夏灯一直站在距离游风一米外,老凉一挪脚才看见她,以为她也是来打球的,问了一句:“订馆?”

“一起的。”游风说。

老凉很惊讶:“女朋友吗?”

“嗯。”

老凉又歪着头细细看了眼夏灯,回头给游风比了个大拇指,光有口型地说了一句:“真漂亮!”

游风没说话,转身打开球拍包,递给夏灯一只:“试试手,不得劲就给你买副新的。”

“我不常打,买了浪费。”

“拍不合适会伤手,到时候一个礼拜游不了泳。”

夏灯说:“那买副吧。”

游风看向场内西侧的内置用品店,从外就能看到陈列的球拍:“自己去挑。”

夏灯去看球拍了,老凉拿上护腕回来:“你不是说这副护腕戴着有点紧吗?给女朋友的?”

游风没搭茬,老凉靠在柜台,遥望着夏灯背影:“西澳的吗?”

“我的。”

老凉扭过头来,看着游风,半晌,恍然大悟:“夏灯?齐征常挂在嘴边上的那个?”

游风没答这句。

“我就说你也太针对他了。”

停顿。

“夏灯在大学城太出名了,连我都知道她名字。也难怪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老凉感慨,“别嫌哥多嘴,盯上她的可不止齐征那一双眼。我天天跟学生打交道,乌七八糟的话听得太多了。现在的男孩都胆大,你看紧点。”

游风依然不搭话,拿上护腕过去找夏灯了。

进门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往里走两步,看到一对母子,妈妈在哄哭闹的孩子。再往里看,才看到夏灯,她站在货架内,左手扣着右手的手腕,站得笔直,难得地无措。

她以前也这样,碰到小孩子哭就没辙。

那时临来涂州,他带她去爬山,她很懒,走五米就歇一下,三个多小时才到半山腰,为了不再往上爬,她说她想玩儿抠格子。

一种抽奖,小孩子玩的。

他看那摊位没多少存货,就包圆儿了,看着她抠。她磨磨蹭蹭,抠了一个小时,抠出一大把荧光的塑料手环,还有一些奇趣蛋、乐高小狗、花生豆和橡皮糖,看起来最贵的是一条镀金的塑料项链。

有一个小孩子很想要那个奇趣蛋,但开始没说,后来只有塑料手环了,隐忍不发半分钟后,号啕大哭。

夏灯顿时六神无主,慢慢站起来,慢慢挪到游风身后。

当时游风蹲了下来,指着那小孩:“不许哭,憋回去。”

那小孩子立刻止住,但忍不住,就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游风回神,发现都两年了,夏灯一点没变。

他正要过去,那小孩子的妈妈突然求助夏灯:“不好意思,您可以用手机放一下《我是一只鱼》那首歌吗?我手机没电了,孩子想听。”

夏灯没这首歌,需要网络才可以加载,这里信号不好,一直加载不出来,最后抬头,不管那妈妈求救的眼神、那小孩子没命的哭声,准备拒绝,结果不知道哪根筋占领了思想高地,说:“唱的可以吗?”

那妈妈愣了一下,小孩子倒是不哭了。

游风本来觉得无聊,也不觉得夏灯能被困扰到,她一直是个会对自己不愿意的事说不的人,他经常听到她的不。但她要唱,突然不无聊了。他还记得夏灯的歌喉,很惊艳。初中时,每年元旦庆典,班主任都亲自到总编室把她的节目砍了。

“……

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水里的空气

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

快要活不下去

……”

夏灯很认真地在唱,但唱第一句时那妈妈就有些不解,小孩子也不哭了,只是小眼睛还有些茫然,嘟着嘴,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歌,好奇心很突出。

砍得好,可以五音不全到这种程度,确实没展现的必要。游风不禁低头,也不由得弯了唇角。

小孩子不哭了,那妈妈跟夏灯道了谢,随后两人离开了。

夏灯站起来,继续看球拍,挑中一副比较喜欢的,手感也好,扭头看店员,发现靠在货架角的是游风。

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影是店员,店员刚才也站在那个位置……

“挑完了吗?”

“嗯。”

游风转身,往外走。夏灯拿上球拍,跟了上去。

游风突然停住,转身:“你很喜欢跟着我?”

“是你走得太快了。”

我只能在后边。

“走前边。”

夏灯走到前边。

后面游风走慢了,一直没有超过夏灯。

十点多了,网球馆除了包夜的,没闲人了,游风带夏灯去了二号场馆,把护腕递给她。夏灯接过来,一下就套在了腕子上,晃晃****的像镯子。

她手腕太细了,他戴着稍紧的她也用不了,游风就把额头上的发带扯了下来,把她的右手拉过去,一圈一圈给她缠上了。

夏灯等他绑完,转了转腕子。

他的发带竟然没湿,可明明淋雨了,是体温烘干的?那他的体魄还挺好的。

游风给夏灯讲了一遍规则,让她自己站在发球点,发球试试。

夏灯知道规则,只是水平低。她发了一个球,游风说:“你休息吧。”

夏灯解释:“我本来也不会。”

“想会吗?”

“可以学一下。”

游风就过去手把手教了。

手把手这么暧昧的举动,他俩硬是做出教练、学员的既视感。只是这“教练”也不死乞白赖教,就让她自己摸索。他的理念是,感兴趣总会参悟到更多,不感兴趣就了解个大概,也不是必须要会的东西。

有他会就够了。

玻璃墙外下着大雨,偶尔电闪雷鸣,车队渐渐松动,时针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十二点。

夏灯动作标准,手臂力量足够,但不能玩太久,所以每次都是刚有点喘,游风就把球拍拿走了。反复一个多小时,打球时间也就十几分钟。

雨一停,他们也就走了。

别的情侣半夜去网球馆包场就做点情侣之间要做的事情,他们俩除了打球那点时间,剩下的时候都是各自玩手机。

看得出来,确实是为了躲雨才到那里去的。

夏灯戴着智能表,从手机上看她的心率指数,一直很平静,除了之前游风把她拉到伞下时有些不正常,就是不久前示范网球技巧时,也有些不正常。

这反而说明她正常。

游风示范时的动作,正常人看了不可能没有反应的。现在算是亲自试过了,她不久前对游风网球技术的质疑也就云散烟消了。

他还是有点厉害的,无论什么。

两人出了网球馆,淮知路已经不堵车了,游风叫了辆车,夏灯打算骑电动车回学校:“那你回家吧,我回学校。”

“嗯。”

夏灯把车钥匙递给游风:“你明天把我的车开过来。”

“嗯。”

“那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游风右手自然地握住了左小臂:“嗯。”

夏灯看见了,但她也只有一件外套,就想装没看见。而且他的额头连淋雨的发带都能烘干,就证明身体素质很好,应该也没有多冷。

然后游风又打了个喷嚏。

“……”

夏灯停顿片刻,说:“我陪你等车吧。”

“嗯。”

夏灯就站到了风口,虽然她很瘦,但也有一米七几,多多少少能挡住一点风吧?

许久,游风说:“还是冷。”

夏灯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在最繁华的路段的街边生堆火吧?

她扭头看他,“忍忍吧”三个字都到嘴边了,游风猛地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扯进怀里,抱住了。

大花瓶子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