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沿着发光体公转2

夏灯被亲得缺氧,脸通红,推他:“滚……”

游风没进一步的想法,怕再气跑了这花瓶子,上哪找去?

他吻到夏灯有意见,松开了她,改搂住,给她盖上毯子。夏灯在他怀里,看着顶灯:“快三点了。”

“嗯。”

“你不去学校了吗?”

“在等天黑,给你做晚饭。中午那碗沙爹面都没吃几口。”

夏灯停顿数秒,往他怀里缩了缩,找到舒服的位置,待好了,才又说话:“我只是失落,从我们在一起到现在身边都是唱衰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分手,说我们一定会分手。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为什么总盼着我分手?”

这回换游风停顿了:“你以前并不在意。”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我现在就是在意。”夏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游风声音有异。

游风心在快跳两下后恢复平静,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微挑。

夏灯没得到回应,抬头还看到游风在笑,皱着眉:“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笑都不行?”

“可是我正在说很严肃的问题。”

“好,那我不笑了。”

“可你还是笑了啊。”

“那怎么办?”

“你给我写申请书。”

游风真想笑了:“是谁说做喜欢的事不累?说了一天都没到,申请材料都要让别人写了。”

“但你不是别人啊。”

“对,我是你的冤大头男朋友。”

夏灯自己也想笑了,其实她没想让他写,就是他在她严肃的时候笑让她讨厌,她就想整整他。

失败了,她男朋友脑子转得快,嘴也快,她可不是他对手。

她坐了起来:“那你要是不回学校,就睡觉吧,我去弄我的事了。晚上也不用你做饭,我们去吃铁板烧自助。”

游风最近都没睡好,她知道,也想趁今天让他好好休息下。

“嗯。”

游风请了假,想好了陪她,就一定会陪。她可能这时候不需要,但她需要的时候,他正好在她身边。

游风就这么睡下了,确实累但睡得不实,只要夏灯叫他他就会醒,但一直到差不多四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醒来,看到夏灯,她还坐在桌前,看起来和一个多小时前一样,可是她手腕上缠了绷带,旁边也有一个药店买药时才会给的纸袋。

他下床,下楼。

夏灯听到动静,扭头看他,他动作很快,已经走到她身前,她唇角柔和,声音也柔和:“你饿了吗?”

游风牵住她的手,轻轻查看受伤的腕子:“怎么了?”

夏灯也没抽回来,看向门口的一箱子书:“我搬书时撞到那个电梯门口的摆件上了,划了个小口子。”

“搬书怎么不叫我?”游风声音有点大。

“你在睡觉啊。”夏灯的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两个度。

“划破了又自己去药店包。”

“就小区门口的药店。”

“我死了吗?”

他真凶,夏灯把手抽回去:“反正我只是划了一下,死不了。”

“如果你什么都能自己干,要我干什么?”游风的脸色逐渐难看。

夏灯想为自己辩解:“我自己干不了的我会找你的。”

“哪一件?”

“什么?”

“你哪一件找过我?”

夏灯不说了。

她不总是拒绝别人对她的帮助,但很少主动请求别人帮助。受伤是小概率事件,就算有游风在身边,她也不见得不会磕到电梯门口的摆件上。她的逻辑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她还是认为自己没错,跟游风说:“我自己可以做的事还找你干什么?你也有你自己的事啊,你总不能一直为我服务吧?”

“不能?”

夏灯沉默,眼睛收回来,看着桌面,房间突然变得好安静。

游风没多待,换了鞋,拿上车钥匙,离开了。门关上,夏灯抠着手指肚,其实她只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沈佑朋友圈说他们熬了几个通宵了。

就这样而已。

而且只是划了一个口子,很小的口子,不包也不会怎么样……

她胡思乱想,说服自己,暗示自己她没错,但越是重复这些,越表明她绕不开一个问题——

游风也没错,她受伤,哪怕是一个小口子,他也是担心的。

时间游走了。

夏灯还是站起来,往外走,这算什么误会呢?为什么两个有嘴的人要有这种不应该存在的误会?

她刚到门口,外边传来摁密码的声音,她停住,看到门开了,游风又进了门,他显然也有些没想到她会在门口。他们俩就这么在门口对视,心怦怦地跳,也有些酸酸的。

“去干什么?”他问。

夏灯嘴微撇,很细微,细微到她笃定游风没有看出来。她走过去,双手穿过他腰侧,慢慢抱住。

游风任她抱着,也不说话。

许久,夏灯说:“下次搬书我叫你。”

“就下次?”

“每一次。”

游风拉起她的手:“疼吗?”

夏灯摇头,游风还是拉到唇边轻轻吻:“你可以依赖我。”

夏灯睫毛微动:“嗯。”

“我订了铁板烧的位子。”

“嗯。”

“换衣服。”

“不换了。”

“别在外边穿香槟色的裙子。”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

他又开始了!为什么用冷淡的语气说这种话?他但凡是故意的,她都不会为他加快心跳。

偏偏是无意的。

她冲他伸手,游风牵住她手。她又抽回去,还冲他伸出手。

他看着她:“干什么?”

“车钥匙。”

游风把车钥匙交给她。

“机车的。”

游风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

夏灯没收了:“别骑机车了。”

游风懂了,但还是明知故问:“为什么?”

夏灯不会说因为她喜欢,虽然这是事实:“太丑。”

“车还是我?”

“你。”

“家里吃吧。”

“……”

“你跟这么丑的人吃饭那不是受委屈了?别去了,家里吃吧。”

夏灯认:“你不丑。”

“丑。”

“不……”好好的为什么要对他宣战呢?她拉了拉他的衣服,“我饿了。”好像不太诚恳,她又补充,“男朋友。”

游风牵住她的手,往外走了。

女朋友饿了是头等大事,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

出了门,夏灯看着对她妥协成瘾的男人,有一丝丝从小到大都没有出现在她身上过的得意。

那种得意。

被游风喜欢的那一种。

她问他:“你投降这么快吗?”

游风没答。

怎么能说是投降?他必须败给他的宇宙。

夏灯也没执着于答案,出了电梯,走没两步,夏灯停住,回头看向电梯门口,再扭头看游风:“摆件呢?”

游风让物业扔了,嘴上却道:“不知道。”

它在这边待了半年了,突然没了?怎么可能?

夏灯盯着游风数十秒:“你弄的?”

“没有。”游风没给她太多纠结的时间,“还吃不吃了?”

夏灯不看了,被他牵着往门外走。

“是明天打球吗?”夏灯想起游风要带她去跟朋友打球。

“改下周了。”

“哦。那明天干什么?”

“你说。”

夏灯最不会安排这些,以前游风给她一周吃顿饭的任务,她都是勉强及格:“游乐园?”

“可以。”

“环球那家?”

“嗯。”

“那要早睡,明天早去,多玩几个项目。”

“吃完饭我要回学校,明天我再来接你。”

夏灯点头:“好。”

游风晚上有饭局,是沈佑应下来的,跟同门师兄的,没什么正经东西要聊,就是找了理由凑一堆喝酒。

几个大男人在步行街的露天烧烤摊,高谈阔论学业以外的兴趣。游风在饭桌上摆弄手机,跟人聊天。

有人叫他:“怎么回事,游风?这平时叫你出不来,出来一趟还抱着手机不撒手,女朋友这么黏人吗?没治服帖了?”

大部分男人喝多了都喜欢吹家庭地位,好像不尊重老婆、女朋友,或者背着她们搞点小动作是多长脸的事。

其实是不是那么回事大家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这个瘾。

沈佑怕游风脾气上来把他们全撂了,举着酒杯拦了一下:“你们要是有这么个大美女当对象,你们舍得治?别吹了。”

“哎,真别说,咱们六哥还真找了一个大美女当女朋友,不比西澳的夏灯差。”有人说。

游风甩脸子了:“扯你们的淡,别提我女朋友。”

一群人打一个肯定打得过,但他们跟游风关系说得过去,而且这人有点能耐,做不成铁哥们儿也是不结仇的好,就卖了他这个面子不提了。

他们又开始调侃那个女朋友也特好看的哥们儿,他相对游风不让提夏灯的小气劲儿,大方多了,站起来,脚踩着塑料凳子:“名儿也好听,杭嘉慈,是不是赢了?”

“好听啊!”

“有照片吗?看看,超过西澳那个没?”

……

这男的人数一上去,分贝就上去了,吵死人。

沈佑搔耳朵,小声跟游风说:“真的别有学历崇拜这种情况吧?高学历真不代表高素质,这一喝多,都开始现原形了。”

游风正好烦了:“先走了。”

“别啊,你让我一人扛这好几个啊?”

游风可不管他,面前这几个哥们儿已经开始聊到更多隐私话题了,他留下纯纯浪费时间。他站起来,也没打声招呼,就走了。

快走到车前时,突然出现一个女声:“游风。”

游风没挪脚,身子向后倾,看到靠在自己车头的一个波浪发、低胸装的女人,脸上有细闪的点缀。

“哪位?”他问。

“我以为我嗓音这么特殊,你可以认出来的。”

游风扭头就走,废话真多。

“杭嘉慈。”

“不认识。”游风上了车。

杭嘉慈没再拦他,看着他的车开走,笑了下。

真的就只记得夏灯吗?明明她才是他身边最早染红头发的人。她没待太久,走到烧烤摊,填补了游风离开后留下的空位子。

闹腾的都安静了,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女人,大波浪和雪白的肌肤在夜晚尤其美。

她微笑着:“我受委托来接六哥。”

大伙儿恍然大悟,一个“哦”八个弯:“嫂子啊。”

六哥这会儿才开始反驳了:“没有没有,别闹,刚才是开玩笑,人家有对象的。”

几人互相交流眼神,倒也没拿这个揶揄他。刚才游风在,谁不想在游风这个春风得意的人面前占一点上风呢?不怪六哥吹牛,要怪就怪游风的人生看起来也太爽了。

沈佑看这女的有点眼熟,歪头问她:“是……西澳对面新开的那个舞蹈机构的老板吗?”

杭嘉慈用漂亮带钻的指甲撩了撩头发:“认出来了?”

其他人开始狂欢,嘈乱的声音像一把剪子,把这个夜晚剪得稀烂,一地的碎片,让有强迫症的沈佑也烦躁了,把扛他们回去的重任交给了一个学弟,自己脚底抹油,躲清闲了。

游风那人不爱应付这种场合,但有时候挺必要的。

太傲慢了容易招惹小人,恶意通常没有理由,但大部分发生在极度嫉妒的人群中,有些人光芒太盛,再不收敛,就成了饿狼的目标。

很没道理。

但这就是种道理。

游风把车开到夏灯家楼下,没上去,点了根烟,又把刚才手机收到的消息看了一遍。

他真想去抱住她。

其实他每天都想。

从前就想。

夏灯答应游风早起时很利落,结果看了一宿电影,导致起不来。原定上午八点就到位,中午了还在路上堵着。好不容易到了,两点了,排了俩小时队就玩了一个项目。

游风牵着夏灯,一直没说话,夏灯心虚,叫他:“游风。”

“嗯。”

“笨鸟。”她试图恶人先告状,可以说他排队排得太慢。但只是叫了一句笨鸟,就不忍心继续了。

这太缺德了,她不这样。

游风牵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松懈:“你自己通宵看电影,两点多到了开始排队,到现在只玩了一个项目,你还骂我?”

夏灯已经后悔骂那句了,转移话题:“我给你唱首歌吧。”

“不用了。”

“……”

“别开口。”

“你有点伤人了。”

“行,那你唱吧。”

“我唱了?”

“嗯。”

“……我很大器,我没你小气。我会原谅你,你仔细听。我从未爱过你,怎么会想念你……其实还爱着你,其实还想着你……请你别太得意。”

夏灯只唱了嘴硬的部分,扭头观察他:“你还生气吗?”

游风也观察起他心虚的女朋友,她为什么会觉得他真会生她气?他明明就不具备对她生气的能力。

“出来玩是为了开心,如果看一宿电影,早上睡懒觉可以开心,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答应了你,但没做到。”

游风没再接着她的话说,只是牵紧她。

他对夏灯没任何要求,她永远可以答应他却没有做到。

夏灯在他握住她的力量里感受到他的答案,复苏的心甚至开始过春天了。好像从那只小船锚开始,她有在爱了。

“现在呢?回家吗?”夏灯问。

“嗯,回去看电影。我看看是什么电影让你把我忘了。”

“我没忘……”

游风把她领到车前,打开车门:“就算忘了我也会让你想起来。”

夏灯上了车,不看他,怕把眼里的笑暴露。

这天晚上,他们窝在沙发里,看了很多电影,聊到了一些原始部落的人们的生活,还有黑洞、白洞的问题。

夏灯说累了,听累了,在游风怀里睡着了。游风把她抱到**,吻她唇角,下楼倒了杯酒,放了几颗冰块,站在窗前,看夜色。

他已经不需要再把手机拿出来,看那些消息了,从收到到现在看了无数遍,他已经背会了。是夏灯妈妈发来的,她告诉了他一件古早的事,但震**了他。

“我女儿有一个在海边开酒吧的愿望,她的说法是想听五湖四海的人说他们的故事。

“但只要是酒吧,就能达成愿望,为什么要开在海边?

“她会忘了一些事,但永远记得她要给小时候的朋友买一艘船,泊在海边。”

游风喝了一口酒,没有让它们在唇舌停留,直直灌入喉咙,辛辣刺激让他头脑清醒。

有时候以为夏灯救了他一次,但其实是每一次,从认识那天起。爱情肯定是没有道理的,但爱她那么久,还能一直爱,一定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美好。夏灯的美貌是她所有优点中最先被人想到的,却不是她最大的优点。她有太多太多胜于美貌的优点,成为他甘愿在她眼睛的旋涡里沉沦深陷的其中一点。

怎么能不爱她呢?

明明活着就是为了爱她。

他喝完一杯酒,上了楼,回到**,再次亲吻熟睡中的小潜水艇。小潜水艇迷迷糊糊地搂住他的腰,自己在他的胸膛摸索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

他小声问:“不让我睡?这么霸道?”

“梦里见……”

他握住她的小臂,拇指轻轻摩挲着:“不用梦里见,睁眼就能。”

我会在你身边,总会在。

又是一周的忙碌。

夏灯降级转专业的事让舒禾和程程大吃一惊,但也没过问太多。她们知道夏灯不是头脑一热就做决定的人,自然有她的考虑。

程程对男人失望透顶没两天,又交了新的男朋友,舒禾从知道到现在四天里翻了不知道多少白眼。夏灯在寝室待的时间不太多,为数不多的时间里舒禾都在骂街。

“还说这两天有时间去吃肠粉呢,这都拖了多久了,你有空了,她没有了,我怎么就那么遭罪呢?”舒禾躺**踢腿。

夏灯合上书:“晚上可以去,你给她打电话。”

“她?得了吧,跟那男的打得火热。那男的跟那跳舞的杭嘉慈关系也不错,现在她成天跟他们一起玩儿呢,哪儿有空理我们?”

“不会,你找她,她会陪我们去。”夏灯说。

舒禾坐起来:“那今天就去?”

“可以。”

舒禾问:“你不是下午去找沈媛姐吗?”沈媛是她们的导员。

“已经在微信里聊过了。”

“哦哦,那行,我给程程打电话,她敢不来,咱们俩就孤立她!”

夏灯没接这话。距离上次舒禾说同样的话还没几天,嘴上痛快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心软妥协的时候,她也是第一个。

程程如夏灯所说,答应了跟她们去步行街吃肠粉,还扬言点最贵的套餐,她买单。

舒禾骂她:“最贵的套餐也就五十九块钱!”

步行街肠粉很有名,来涂州上学的大部分人都在它家打过卡。

夏灯她们到了以后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才有位子坐。九月的天气也会潮热,晚上也不凉快,店里只有会发出呜呜声的电风扇,不停转。他们的汗都流进了领口,但还是吃得开心,聊天也聊得开心。

夏灯她们在进门不远处,舒禾把辣椒端过来,被旁边一桌的男生说了一句自私,她扭头也骂:“不让你霸占着就是自私,到底是谁自私啊?”

男生站起来,程程走过来,从舒禾手里把辣椒拿过去,打断了他们的拌嘴。

舒禾坐下来,火还没消:“服了一天天的,怎么总能碰到这种人?我要不要去烧烧香啊?晦气死我了!”

“你也消消火吧,每天跟炮仗一样,哪天我们都不在,你不挨打谁挨打啊?”程程说。

“那你说刚才这个事怪我吗?”舒禾不服气。

程程说:“你问问灯怎么处理这种事。”

舒禾扭头问夏灯:“灯,我不相信你不生气。”

“会,但不会理。”夏灯给三个人重新烫了筷子,又擦干水。

“忍得住?”

夏灯把筷子放她们碗上:“只要想到我的时间比他们的宝贵,就能忍住。”

舒禾不说了。

程程说:“吵架吵愉快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就是说你还有百分之五十会更生气,你图什么呢?”

“那你们有时候也会吵。”舒禾又说。

“因为必要。”程程说。

“这不必要?”

“对你切身利益没损害的事都没必要。”程程说完,咂下嘴,“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反正以后你出门的时候我都在,我提醒你就好了。你这个脑袋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得时常给你上油。”

正说着话,夏灯手机响,许漾打来的,她没在意,随手接通。

“你东西丢在派出所了,我今天休息,给你送去?”许漾说。

夏灯没丢东西:“应该不是我的,我没丢东西。”

“一个香水分装的小瓶。”

“不是我的。”

“你问问你那两个同学?就是你们来派出所那天丢在这里的。”

夏灯问了下程程和舒禾,舒禾举了手:“我!我丢了!我还找了半天呢!亏了没丢!可贵了!”

夏灯点头,对许漾说:“我们在步行街肠粉店,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你一下。”

许漾停顿片刻:“别了,大晚上的别在那儿待了,我明天送。”

舒禾对着桌上的电话说:“没事,你过来吧,许警官,咱们晚上还能喝点儿,在桥上边。”

许久,许漾说:“也好,我可以送你们出那条街,以后晚上别到那边去了。”

“但就晚上热闹啊!”舒禾有点抱怨。

“危险都潜伏在热闹里。”

电话挂断,程程笑着说:“这帅哥警察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从认识到现在,他但凡接得住一个梗,他都能找我们其中之一当女朋友了。”

舒禾吃着粉说:“咱俩之一,灯已经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了。”

“那个男人命真好。”程程摇头说道。

舒禾对程程说:“你新找的那个对象,是不是给我们交代下是个什么货色?”

“就是网上有点粉丝的……”

“又是这种的!”舒禾打断了她。

“这个目前看起来挺正常的。”程程说,“他不想认识我的朋友,也没跟我要过钱,更没暗示我给他买显卡,还有联名限量鞋什么的。处着玩儿呗,腻了就掰了。”

“各玩各的吗?”

“没,对我也挺好的吧。”

程程在面对男人时的脑袋好像也是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虽然她走出一段感情很快,但进入感情的时候就丧失理智了。

舒禾也旁观者清地提醒了她:“不图钱没目的才更可怕好吗?”

“不是很在意。”程程嗦了一口粉,说,“对你没什么损失的一段关系里,没必要太较真了,你把他祖坟扒出来也没人给你颁个奖杯,等有那个趋势了你再及时止损也来得及。”

舒禾反被她提醒,想到她确实是刹得住闸的,没再反驳。

她们吃完肠粉,到前边小摊儿挑挑看看,玩了会儿。

晚上的步行街热闹非常,吃的喝的玩的,卖古董的、剪头发的,还有跳舞的、唱戏的,算塔罗牌的、象棋挑战的。

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可以摆摊,有些人不行,可能没备案,要不没证儿?谁知道,反正城管局的和派出所的执法人也经常到这一片儿转悠。

夏灯没去,坐在刨冰小摊儿后边的小板凳上等她们俩。她低着头看手机,突然有人坐到她对面,她抬起头,来人有些漂亮,也有些眼熟。

“好久不见了。”对方先说。

夏灯没想起来她是谁:“我们之前认识吗?”

她笑了一下,正好老板给她上了刨冰,她用塑料勺子扒拉着冰碴:“嗯,不认识也正常,咱们不是一个班的,只是经常在天坑那边遇到。”

天坑。

夏灯借着夜市的霓虹灯,仔细看了她两眼,五官是有点像一直跟在游风身后的那个红头发女生。

她不卖关子了,做自我介绍:“初三转学走的杭嘉慈,我们班在三楼最后一间,你们班在四楼。”

夏灯不记得这个名字:“那时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杭嘉慈说。

夏灯不说话了,不认识就不用认识了,她不爱交朋友。

杭嘉慈又说:“我在你们西澳对面开了店,有时间可以过来待会儿,毕竟是老同学了。虽然那时候你总是坐在车里,跟我们一帮只能步行的人好像不处于一个世界。”

夏灯已经准备离开了,正好舒禾和程程回来了,还把许漾带来了。

程程看到杭嘉慈,略微惊讶:“你也来了。”

夏灯听到这个“也”,才看到许漾身后还有个清秀的男生。

程程没有郑重介绍,给夏灯粗粗说了一句:“我对象,那会儿说过来接我,我以为他一个人呢,原来跟嘉慈在一块儿。”

杭嘉慈笑着说:“可不是我跟他在一块儿,他们好几个占着我一楼大厅招待人的位置打扑克,闹得我连门都关不了。”

程程也客气地笑了笑:“那他是过来接我,嘉慈你是……”

她男朋友解释:“他们要吃这边摆摊的小龙虾,磨了嘉慈老半天,出来给他们买一趟。”

程程又笑了下,没再说话了。

舒禾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想说点什么,但跟这个杭嘉慈不熟,刚想说要不就各回各家吧,杭嘉慈看了许漾一眼,对程程说:“你闺密们找男朋友的眼光真不错啊。”

舒禾第一时间看向程程,程程正好也看她,两人眼神交融,又被她们给看透了这个有趣的场面。

许漾说:“我是警察。”

舒禾:“……”

程程:“……”

许漾在单刀直入破坏一个尴尬氛围这事上就没让人失望过,两个女生都在心里默念道:感谢人民警察!

杭嘉慈也没觉得被戗:“误会了,不好意思,那你们聊,我要的小龙虾应该已经好了,有机会一起吃饭。”

程程点头:“嗯,好。”

杭嘉慈走了,剩下的人被程程分配了一下:“许警官送你们回去吧?我们俩回我那儿。”

“我们俩”是说程程和她新交的男朋友。

舒禾瞥她:“你们下午不是也在一起吗?待不腻吗,程程姐?”

程程笑,搂着她肩膀,小声跟她说:“这不是给你跟许警官独处的机会吗?夏灯不会跟他说话,你能霸占他一路。有这一路,你别跟我说你拿不下来。”

“你可真看得起我啊。”舒禾翻个白眼。

程程拍了舒禾腰一下,就到她男朋友那儿去了:“走了啊。”

程程走了,舒禾看看夏灯,看看许漾:“咱们仨,怎么说?”

夏灯说:“我送你回寝室。”

许漾说:“我送你们回去。”

异口同声。

舒禾想了想,还是扭头看许漾:“警官,我们自己回吧,夏灯开车了。你要实在担心,就送我们到车前?”

许漾说:“也行。”

就这样,三个人没一点交流地走向步行街停车场。

舒禾在两个惜字如金的人面前,尴尬症几乎到了晚期,行不能行,停不能停,还不如刚才跟程程他俩走呢,一路上有程程跟她打岔,也不至于这么煎熬。

人越多,夏灯越能够安静,但她是夏灯,低调并不能够帮她降低存在感,还能让人在一众喧闹中精准锁定她的位置,并给她贴上林下风度的标签,投以好感。

几人碰头时,刨冰摊和麻辣烫的顾客一直看夏灯,还有些性格张扬的在讨论她的脸和身材。本来许漾可以接受舒禾的提议,既然她们开了车来,那就自己回,但他听见了那些话,有些肮脏,就不太放心了,最终决定送她们到车前。

到车前,扭头看到几个晃晃悠悠的醉鬼往这边走,他又犹豫了,想送她们回学校。

他说:“车钥匙给我,我送你们。”

夏灯没给:“不用了。”

舒禾也说:“也不是很远,而且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晚。”

许漾又说:“给我。”

夏灯不准备说了,要上车。

舒禾预判到了夏灯的做法,冲许漾赔笑脸:“别管我们了,许警官,这世上需要保护的人太多了,我们独立自主的女大学生就不占着名额了。”

“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有需要,我就该帮。”许漾又冲夏灯伸出手。

舒禾看场面又尬住了,也不知道今天皇历上是不是写了“不宜出行”,正想甩手不管了,远处传来机车发动的噪声。

三人扭头,看见游风。

游风穿着一身黑,从车上下来,摘了头盔,往后拢发,淡漠的眉眼展露在霓虹灯下。他腕上有一条跟夏灯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链,一眼就能看见。

舒禾都忍不住紧张了,埋葬并腐烂的记忆开始侵袭她的大脑。夏灯本来很坦**的,游风一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趋近于心虚的情绪,以至于没理他。

游风走到夏灯跟前,从她手里拿走车钥匙。夏灯这才跟他说话:“机车呢?”

“沈佑在前边羊蝎子店,让他骑回去。”

“嗯。”

游风没跟许漾说话,许漾也没跟他说,舒禾在一边偷偷观察。

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顶多是尴尬,但他们还多了微妙,具体成分不知道,但如果碰撞,应该全都是电光。

游风给夏灯打开车门,夏灯看了机车一眼,准备上车。

游风看见了:“可以骑车,把你车钥匙给沈佑。”

夏灯假装勉强:“哦,也可以。”

游风假装没看出来:“车上有头盔吗?”

“有。”她去拿了来。

光想机车了,夏灯突然想起来,不行,舒禾还在这儿:“开车吧,把舒禾送回去。”

“不用不用,我不跟你一起走,危险约等于零。”舒禾说。

夏灯没听:“上车。”游风也没听,已经上了驾驶位。

舒禾较劲:“哎呀,许警官可以送我的。而且我想起来,我还得去拿中药,太麻烦了,你们回吧,我自己可以的。”

夏灯不想听这些:“你先上车。”

“不用了!”舒禾执拗得不行,磨叽半天,就是不走。

夏灯没辙了,在步行街入口处,这个刚好人多的地方,这么闹不是办法,只好请求许漾送下她,许漾答应了。

游风就又下了车,走向他的机车。夏灯拿着头盔,又回头看了舒禾一眼。

舒禾冲夏灯摆摆手:“走你的!”

夏灯上了游风的机车,机车音浪划空,他们消失在街尾。

舒禾呼口气,平时已经很招人烦了,这种时候怎么能还让人家两个一起送呢?也太没边界感了。幸亏自己严防死守啊,没让夏灯得逞。

许漾还盯着街尾的方向,说了一句怪话:“她太漂亮了,应该被好好保护。”

舒禾停顿片刻,说:“嗯,她男朋友会好好保护她的。”

许漾收回眼来,奇怪的一面彻底不见,仿佛只是有一瞬被一缕陌生的魂魄强占了身体:“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舒禾笑:“那就辛苦许警官了。”

游风先带夏灯去给沈佑送了一趟钥匙,沈佑下楼看见他们天造地设的样,心里泛酸水了:“我该你们谁的到底?”

“走了。”

游风扣死头盔镜面,开着摩托车走了。夏灯本能地搂着游风的腰,躲在头盔护目镜后窥探这个急速倒退的世界。

她忽然觉得她可以一瞬抵达世界各地,就因为她有风。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突然问他。

“听不到!”

夏灯用力喊:“明明听到了!”

“不想听!”

“我没让许漾送我!”

她还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听,就是明知故犯的意思,他故意加油,车子一下提速,夏灯没防备,撞在他后背,也不由得搂紧他的腰。

她还生气呢:“你告诉我杭嘉慈是谁!”

“不认识!”

“你胡说!”

“你先说许漾!”

“他给我室友送东西!说顺便送我们!我根本没同意!你不要莫名其妙,上纲上线!更别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你先说杭嘉慈!”

“顺便送你们,真有爱心!”

“杭嘉慈是之前天天跟着你的红头发的女生!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人有顺便送过别人吗?”

“她天天跟着你,你说不认识她?”

“警察为人民服务的范畴是不是有点太广了!”

“哪里都可以开舞蹈机构,为什么一定要开在涂州呢?”

“别说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游风猛地刹车,停在了渡川大桥正中,很靠边的位置。夏灯在他停下时,下了车,走到桥边,扶着栏杆,看着水面上的金灿灿的船,还有倒映在水上金灿灿的影,呼吸略重。

游风把车停在一边,在距离夏灯三米远的栏杆处,点了一根烟,烟雾和他的头发都有一点气急败坏的样。

每次抬手抽烟,胳膊上凸起的筋都把他的火暴露一遍。他本没那么气的,他女朋友就是天生招这些桃花,他早接受了,早学会给自己开解了,但夏灯怎么那么大火呢?她允许这个男的送,还倒打一耙,跟他大声吼。

前几天就因为他被要微信,晚上早早睡了不理人,今天又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什么人。她生气为什么没有道理?而且是不是太频繁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确实太频繁了,夏灯跟他生气的情况。他看向夏灯,显然她还没意识到什么,还有些气呼呼。

“松手!”

“别说废话。”

“你无赖!”

“夏灯。”

“你不要叫我!不想理你!”

“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不可……”夏灯立即反驳,但扭头对上游风的脸,她发现她根本解释不了她的行为,无法否认。醋味太冲,潮湿的夜里,和空气黏糊在一起,泼得她浑身都是。

“我没有!”必要时候必须嘴硬!

游风不生气了,还很爽:“哦,没有。就是有人跟我要微信,生闷气冷暴力,初中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记到现在。”

夏灯心里气急败坏,表面波澜不惊,还要倒打一耙:“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很烦你。”

游风俯身吻她。

他亲完了,风还在打扰他的头发和衣摆,但最终目的好像是有些倾慕他的帅气,要为他锦上添花。

夏灯看着这个人恣意潇洒的德行,有气无力地说:“烦不烦?”

游风一只手把她拉到怀里搂住了:“忍着吧。”

夏灯从游风怀里抬起头来:“现在可以说杭嘉慈了吗?”

“她好像是那时胡月斌带来的。”要不是夏灯介意,游风根本不想浪费脑细胞想这破事。

“胡月斌是谁?”夏灯诚恳地问。

“什么都不知道就瞎吃醋,下回打听好再找碴。”

“你打听过了?”

“我打不打听,那警察对你有想法也是事实。”

“杭嘉慈出现在我们身边正常吗?”

“我不认识她,你可以无视她,不爽就骂她,随心情。”游风说。

夏灯不爱骂人,尤其无缘无故时,不说话了。

其实杭嘉慈出现很久了,甚至跟他们身边的人打成一片,但大概因为无所谓,所以夏灯一直没有刻意去了解。今天正好各自都有怨气,撞上了那就说一说。

夏灯是这样认为的,不以为她是吃了什么醋,她才不。话赶话说到这些而已,说她吃醋就有点借题发挥了。

她在心里不断重复,游风在这时牵住她的手:“以后再去不确定是不是安全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夏灯被他牵着走:“你总有空吗?”

“明知故问。”

游风把夏灯牵到车前,单手搂住她腰,把她抱上了车,双手撑在座位上,把她圈在双臂间,微歪着头看她:“你想去哪儿都行。”

“但是。”

“但是要有我在你身边。”

夏灯心跳乱掉了,强装镇定:“可是,双拳难敌四脚。”

“我还有脑子,不会双拳对四脚。”

“……”

“记住了吗?”

夏灯把头盔戴上,冲着他大声喊:“没记住!”

游风听见了,也不在意,把她头盔上的镜子向上掀开。夏灯忘了这个是可以掀开的,还以为自己安全了,故意说那话,想让他气急败坏来着……

夏灯很平静:“记住了。”

游风笑了下,单手握住把,腿往前伸迈上车:“抱好。”

夏灯勉强抱了一下,太硬了,不喜欢。

“不抱好不走。”

“……”

夏灯搂紧了他,游风这才上路。

夏灯本来是在心里骂的,不知道怎么骂出了声:“占便宜没够!”

“忍着!”

“……”

夏灯好久没坐游风的机车了,上次还是在露营的时候,她喜欢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当然以前不喜欢。还要谢谢游风,让她知道,不喜欢的很多事,也许只是没尝试过。

包括人,总要试试看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

游风知道夏灯想兜风,就载着她绕了涂山两圈,夏灯玩儿累了,困得要死,在他停车抽烟时,靠在他背上睡着了,脑袋枕着他肩膀。为了方便她枕到,他不得已向后倾身。其实不舒服,但一偏头,她温热的呼吸喷进他领口,他就觉得,还能接受。

“夏灯。”

“嗯……”

她声音软软的,真是难得,游风忽然想逗她:“台风来了。”

“嗯……”

“你怎么不跑。”

“嗯……”

“因为有我在。”

“嗯……”

“依赖我这事,还要我对你说多少遍?”

“嗯……”

全是软软“嗯”的一声。

游风抽完了一支烟,又说:“嫁给我。”

“嗯……”

游风静止,低头一笑。

夏灯醒来已经十点了,从被子里钻出来,缓了一会儿,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好多APP的通知和消息。她起身下床,走到卫生间,一边脱衣服一边看游风的消息。

他说他有事,中午不跟她一起吃饭了,下午来接她,去看他跟朋友打球。她没回,先洗了澡,洗完收拾好自己,才回过去:“好的。”

游风的电话随即打来,她接通放在一边,收拾桌上乱放的盘子,前两天就打碎了一只,都是限量的,不好凑齐一套,小姨知道又要专门去一趟意大利,太给人找麻烦。

“起了?”

“嗯。”

“给你叫点吃的,还是你自己出去吃?”

“我自己吃。”

“车钥匙在门口桌上。”

“嗯。”夏灯想骑电动车,但没说,只是问,“昨天怎么回的?”她记得她睡着了。

“打车,又叫了代驾。”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