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水中伏尸
平波湖极深，连鱼藻也不能一眼看到底，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鱼藻让望生在岸边等着。
一点一点沉入湖底，光线逐渐消失，一条金鱼从鱼藻体内游出，围绕着鱼藻转出一圈儿一圈儿金色的涟漪。
“嗬。”前方忽然站起来一个人，把泥水都搅动起来。
鱼藻靠近那个人，这个人刚刚才见过，是乌张，脸被水泡的有些发白了，模样却没有变。
“你是来寻他的吗？”一只水老鼠拽着乌张的裤脚爬到乌张的肩膀上。
鱼藻点点头，“你是这平波湖里的妖？”
“我不是，”水老鼠搓着爪子，“我住在山里，那儿有个苗寨。”
“可是城里的人说，山上没有寨子。”鱼藻仔细打量着乌张，他的尸身保存得很完好，像是才死不久。
“苗人善于藏匿踪迹，他们不喜欢山下的人，觉得都是坏人。”
“你知道些什么？”鱼藻望着水老鼠身上那条白线有些出神。
水老鼠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线，“我本来快要化成人形了，为了保住他和恩人的魂魄，只能从头开始修炼。”
“你是说绣娘？”鱼藻猜测。
水老鼠点点头，“苗人把绣娘骗到山上绣嫁衣，是给巫神绣的，我在巫神的石像脚下修炼，被石像上掉下来的石块砸伤，是绣娘救了我，日后她来山洞绣嫁衣，我便趴在她脚边陪着她。”
“你不会是绣娘说的阿哥吧？”鱼藻缓缓坐下，湖水凝结成一条水做的秋千。
“是苗寨的族长，”水老鼠停下搓爪子，静静地看着头顶的湖面，小小的眼睛发出淡白色的光芒，“苗人出行必要到山洞祭拜巫神，族长与绣娘相识了。”
水老鼠用爪子捧着它的小脑袋，“族长和绣娘真般配，可是巫神的嫁衣绣完了，绣娘要回家了。到了七月初六，巫神请客娶亲。”
水老鼠说到这里不肯再说下去，金鱼游过去，让水老鼠趴在它身上，水老鼠的尾巴一点点变成了纯白色。
“你要帮我？”水老鼠惊讶地抱着它的尾巴。
“不是我帮你，”鱼藻在水中**起秋千，“与神知善，你救了许多人吧！”
水老鼠抓着金鱼的鱼鳍，“巫神请客娶亲，是要屠城请鬼客，我带去洪水围城，巫神怕水，每年也只有七天时间可以离开山洞，我守了潍城七日，凡人愚钝，以绣娘为祭祀。
知县乌张梦晓鬼事，追我至平波湖，死在巫神手中，我虽然救了一城人，却也害了两位无辜人，只好自废修为，保他二人魂魄不散。”
“小老鼠，你说的不全对。”一根丝线从黑暗处伸出，将水老鼠和金鱼一同捆住。
鱼藻斩断丝线，收回金鱼，弹出一个泡泡，让水老鼠钻进去。
黑暗中亮起诸多蜉蝣虫，照出一个穿着苗衣的高大青年步履缓慢地向鱼藻走来。
水老鼠趴在泡泡内，“是族长？！”
“小老鼠，我虽然怕水，可我能驱使凡人躯体入水，你救得了潍城一时，可救不了一世，我巫神娶亲请鬼客，谁也挡不住。”声音从族长身体里发出，族长却并没有张嘴说话。
“客人在这儿，新娘在哪儿？”鱼藻刚算完日子，不巧，今日正是七月初六。
族长停在原地，“无所谓，山神、女妖、花灵、明月、你，重要的是客人一定要到场。”
秋千缓缓散去，鱼藻漂浮在水中，身上的衣服幻化成了一袭黑色长袍，下摆上浮现面目狰狞的恶鬼，身后隐约出现百万凶灵。
“我听一只小鬼说，这人间有一种恶灵，在喜宴时溺毙水中名穷吞，只在七月鬼节现身，喜好假借宴请，以污泥做宴，伤亡客人，吞吃其魂魄，说的是你吧？”
族长怪叫一声就要逃，脚下早已经被水链束缚，跌倒以后，有一红脑袋绿身子青蛙脚的恶鬼从族长体内摔出。
它一遇水，便捂着脖子做出溺水状，鱼藻弹出一个泡泡将它裹进去。
“在世多久？伤了多少人？”鱼藻审问穷吞。
穷吞磕头求饶，“早知道您是冥尊殿下，小鬼胆子再大也不敢如此，求您饶了我吧，小鬼再也不敢了。”
“说。”
“在世三百六十载，宴请三村九寨十方地，共……共……”穷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具体多少人。
鱼藻帮它算，“过一千人，脚趾发绿，过一万人，一条腿发绿，你如今只有脑袋还是红色，得有五六万人了吧！怎么没有方士捉拿你？”
穷吞谄媚地笑，“小鬼多时借着天灾人祸掩人耳目，且每隔三十年换一个地方住，这天南海北，基本跑遍了，所以没有方士捉拿于我。”
“你倒是聪明，”鱼藻收了吓唬穷吞的阵势，“这苗寨族长怎么回事？”
“此等人愚昧蠢笨，竟然奉小鬼为巫神，小鬼准备宴请潍城鬼客，那水耗子多管闲事，结果惹得城中人以活人祭祀，死的绣娘与他有情，他自愿祭祀与我，让我救活绣娘。”
“你也没救活绣娘，又骗吃骗喝。”鱼藻摇头叹气。
穷吞摸摸大脑袋，“小鬼只懂怎么吃鬼，哪儿懂救人，不过送上门的肥肉，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哼，”鱼藻瞪了穷吞一眼，湖底忽然陷落出一黑洞，泡泡裹携穷吞坠入其中，“此鬼在世三百余载，伤人数万，着尔等将其关押冰途，碾压万次数等，后作柴草用之。”
“谨遵法令。”有鬼将听令，黑洞逐渐消失。
鱼藻看看族长的尸体，又瞧瞧乌张的尸体，挥手将其全部烧掉，对水老鼠说道，“你既然有善心报恩，再给你个机会。”
“愿听凭冥尊殿下差遣。”水老鼠虔诚地匍匐着身子。
鱼藻瞥了它一眼笑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叫我大师，或者叫我鱼藻姑娘。”
望生惊觉湖底肃杀之气，连忙远远躲开，等气焰消失才敢靠近。
鱼藻浮出水面，身后跟着个穿着古怪的青年男子，“认识一下，绣娘的阿哥，苗寨族长。”
“你为了他打开了鬼蜮？”望生疑惑。
“他？开玩笑呢，下面有个穷吞，受了不少供奉，有修罗之气，送去做垫脚石了。”鱼藻回身将平波湖收起，另将一条溪流放在原地。
“这是做什么？”
“这平波湖有灵气，送你了。”鱼藻把平波湖投进望生的眼睛里，望生原本呆滞的眼神立刻活泛起来，整个人也精神多了。